小允子看到,便知自己是玉容。
绿绮笑道:“奴婢这便去。”
玉容:稳了。
过了片刻,绿绮垂头丧气回来:“皇上压根不见奴婢。”
“那书信可让李成转交?”玉容心怀侥幸问道。
绿绮道:“皇上说他不看,让娘娘回宫烧了。”
玉容心头火起,烧你个大头鬼。
又歪在美人靠上半日,玉容再次招手叫来绿绮:“你去见李公公,请他抽空,瞧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带个话。”
绿绮道:“娘娘要带什么话。”
玉容想想道:“富强、民主、文明、诚信、友善……。”
什么?绿绮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每个字都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是不明白。
“你只管传话。”玉容给了绿绮一封银子,“这个给李公公润手。”
抽空回个话,这个不难吧。
玉容觉得这回必定稳了。
片刻后,绿绮再次丧气回来:“奴婢去了紫宸殿,见到李公公,李公公也答应抽空回话,还说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已先后为娘娘说情,请娘娘稍安勿躁……”
玉容笑道:“这不挺好吗?”
有皇后、贵妃、李成为自己说话,稳稳的。
绿绮气道:“谁料不巧被皇上瞧见了,说娘娘居心不良,居然送银子贿赂李公公,还说娘娘左右逢源,欺骗皇后和贵妃,其心可诛。”
玉容笑意凝结。
绿绮快哭出来了:“皇上当即吩咐送娘娘出宫,回林府休养。”
你妹啊……
第一个副本就这么难刷?
这世,小允子为了成全贤妃和杜维岳,甚至放贤妃回府。
玉容欲哭无泪,我不想走啊。
可是圣旨不容更改,片刻后,李成带了好几个小太监和侍卫。
“请娘娘即刻出宫。”
玉容拖延道:“本宫想辞别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请李公公行个方便。”
“皇上请娘娘即刻出宫,不得停留。”李成公事公办道,“时辰不早了,请娘娘上路。”
玉容笑道:“李公公,麻烦借一步说话。本宫有句话想和皇上说。”
李成反倒退后半步:“皇上吩咐奴才,不许和娘娘说话。”
玉容:……
这么防备自己?
李成道:“红袖、绿绮,你们陪同娘娘一道回府。”
红袖、绿绮道:“是。”
两人收拾了行囊,几个小太监飞快将竹青宫用封条封住,侍卫持剑请玉容出宫上轿。
玉容气得摔帕子。
这是怕老子出宫慢一步,就和杜维岳上床,被人捉奸吗?
狗皇帝。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受气
林府在京郊西南,位置不算好,但胜在府邸开阔。这开阔,在冬日显出几分萧瑟。
玉容的轿子停在林府门前,除了跟随的两个宫女和押送的侍卫,并没有嬷嬷太监跟随,更别说銮驾仪仗了,活似逃难打秋风的穷亲戚。
玉容叹道:“敲门吧。”
红袖上前叫门,里头懒洋洋的声音:“谁呀?”
“贤妃娘娘回府了。”红袖道,“请老爷夫人出来迎接。”
大红铜钉门飞快开了一条缝,守门人看了一眼笑道:“你哄我呢,贤妃娘娘回来就这阵仗?难道是被贬回来的?”
玉容:答对了。
另一个守门的认识红袖,惊讶道:“还真是红袖姑娘,赶紧去报老爷夫人。”
听闻贤妃回府,林启贵带着全家飞也似的出来迎接。
玉容凭记忆认出,眼前这个满口黄牙的,应该就是贤妃的父亲,户部侍郎林启贵。
马脸的是嫡母刘氏。
后面粉色绸缎衣裙的阔嘴女子,是贤妃的嫡姐林南风。
除了前世见过的几个,其他人都不认识。
林大人扫了一眼玉容的轿子,压住满腹惊疑,请玉容进府。
刘氏拉着红袖低声询问。
到了正厅,玉容坐下,林大人沉声问道:“娘娘为何突然回府,下官并未接到圣旨。”
刘氏高声道:“你的好女儿,在宫里私自看皇上的奏折,被皇上禁足,她不思悔改,又贿赂太监,被皇上扫地出门了。”
玉容淡淡扫了一眼红袖,这丫鬟出宫就背叛自己,真是不可忍。
林南风咯咯笑道:“从来没听说,嫔妃还能被休,这回算是长见识了。”
阔嘴如同血盆大口。
林大人怒道:“你也太不争气了,让我明日上朝怎么面对皇上和各位同僚。”
玉容淡扫蛾眉:“皇上怜惜本宫,见本宫身子刚好,特特让本宫回府休养,这是荣耀。”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刘氏冷笑道:“分明你失了圣宠,被赶回来的。”
玉容仪态万方拿出玉瓶:“绿绮,你告诉大家这是什么?”
绿绮不是府上的家生子,见主子受辱,窝了一肚子火,高声道:“这是皇上亲手给我们主子做的腊梅竹叶香膏,皇上夸赞我们主子如凌波仙子。”
刘氏的气焰压低了些。
玉容捋着腕上的金镶宝石镯子:“本宫位列四妃,你们若是对本宫不敬,便是对皇上不敬。”
林南风冷哼一声。
林大人想想,吩咐道:“让人将娘娘的竹青院打扫干净,一切供奉和宫中一样。明日我再打听打听宫中讯息。”
刘氏挑了挑眉:“稍后妾身送娘娘去竹青院。”
竹青院是贤妃从前的闺房,青瓦白墙,小轩窗外是密布的竹林。
因许久没住人,院子寥落寂静。
刘氏站在院子门口道:“娘娘在此住下吧,今儿我还有事,明儿再来给娘娘请安。”
说罢,带着林南风和一群丫鬟婆子们离开。
绿绮气道:“她们就这么走了?难不成让咱们打扫院子?”
玉容踏步进了院子,只见里头布满尘埃,蜘蛛丝到处可见,应当是贤妃进宫后,再也没有人打扫过此处。
玉容道:“咱们打扫吧。”
若不打扫,今夜睡觉都没地方。
绿绮道:“娘娘何不告诉老爷,让老爷做主?”
“林启贵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玉容吩咐道,“红袖你扫地,绿绮擦窗子,收拾妥当后再去要些被褥炭盆。”
红袖忙道:“奴婢的母亲病了,奴婢想告假探望。”
绿绮气不过道:“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怎能告假?”
红袖反驳道:“我母亲病了,为人子女怎能袖手不管?”
绿绮毫不相让:“昨日还没听说你母亲生病,怎么偏偏病得这么巧?”
红袖道:“我回府刚知道。”
“别吵了,你去吧。”玉容淡然道,“给你两个时辰,记得回来的时候,顺带向母亲要被褥炭盆茶具。”
冬日严寒,井水冰冷刺骨,玉容带着绿绮扫地擦洗。
绿绮心疼道:“娘娘,让奴婢来吧。”
“都是爹娘生的,岂能让你一个人干。”玉容笑道,“咱们两人分担,很快便干完了。”
绿绮在宫里十年,哪见过娘娘们干活,即使是冷宫的嫔妃,也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感动垂泪道:“跟着娘娘,是奴婢的福气。”
玉容笑道:“你为人厚道,将来必定福气延绵。”
两个时辰后,竹青院焕然一新,红袖也恰好带着被褥回来了。
即使刘氏为难贤妃,也不敢不给被褥,膳食也还过得去。
当然,这仅仅是第一日。
第二日,林启贵打听了消息来竹青宫,长吁短叹:“大事不好,这回皇上是动了真怒,娘娘真是被赶回来的。”
刘氏冷笑,马脸显得更长了:“老爷消息可确切?”
林启贵道:“我转了几道弯,托人问的李总管,李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最明白皇上的心意,他说皇上动怒,必定是真动怒了。”
林南风冷笑不止道:“果然贤妃是打肿脸充胖子,还说什么皇上宠爱,真是可笑。”
刘氏详细问道:“皇上可说了,让贤妃回府多久?”
“皇上没说具体日子。”林启贵更加愁眉不展,“指不定哪日废妃的旨意就到了。”
几个人将玉容视若无睹。
玉容也不说话,任由她们讨论。
林启贵摇头叹气了一回走了。
林南风耐不住,跳出来笑道:“妹妹这簪子不错,你反正是待罪之身,放着浪费了,不如给我。”
金桃花流苏簪熠熠闪光,林南风垂涎已久。
“这簪子是皇上赐的,不能轻易送人。”玉容高冷道,“否则,大不敬。”
林南风笑道:“你这么多的金珠宝石,难不成都是皇上赐的?红袖,你说说看,哪些是,哪些不是。”
红袖打开妆奁,道:“娘娘这几样镯子、耳坠都不是皇上赐的。”
有祖母绿老坑翡翠镯,有红宝石金簪子,还有猫眼耳坠。
玉容出宫,两个宫女贵重的首饰都带出来了。
林南风笑道:“都给我。”
红袖并不问玉容,将首饰递给林南风。
绿绮气道:“这不是明抢吗?”
“分明是妹妹送我的,怎么会是抢呢。”林南风笑起来嘴更大,“妹妹你说对不对?”
玉容笑道:“既然姐姐喜欢,那么拿走便是。”
迟早有一日,连本带利要回来。
林南风将镯子带上,越看越喜欢道:“到底是宫里东西,就是好看。”
玉容心内替贤妃叹息。
面对一群吸血鬼,从前贤妃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
第三百三十三章 极品嫡母嫡姐
得知贤妃是真被厌弃,刘氏更加胆大妄为起来。当日晚膳,婆子端来的四个菜肴,不是冷的就是剩的。
绿绮气道:“主子,她们真是欺人太甚,这种东西也敢送来。奴婢去告诉林大人。”
玉容道:“不必了,父亲管得了第一次,管不了第二次第三次。”
后院是女子的天下,林启贵管不了这么多,而且他也未必愿意为落魄的女儿出头。
绿绮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娘娘就这么受着?”
玉容抿茶,那茶也是陈的,一股霉味直冲喉头。
“寄人篱下不得不忍着。你将本宫的这个镯子拿出去当了,换些酒菜回来。”玉容从手腕上取下金镯,“怎么也能当个三五百两。”
绿绮拿着镯子离开,不多久回来,哭道:“娘娘,镯子没了。”
玉容淡然道:“怎么回事?”
“奴婢正要出去,夫人带着红袖过来,说外头东西不干净,不让奴婢出去买,还扣下了镯子。”绿绮哭道,“必定是红袖吃里扒外从前没看出来她这么坏。”
玉容看着窗外的竹子,笑道:“人各有志,不必管她。”
红袖这种,本就是自己要扫除的。
“可是这种日子,让人怎么过得下去。”绿绮说话直接利落,“奴婢都觉得苦,何况娘娘。”
玉容缓缓道:“你若是觉得苦,本宫想法子送你回宫。”
“奴婢愿意跟着娘娘。”绿绮拭泪道,“奴婢快言快语,在宫里容易得罪人,好几次都是娘娘保下奴婢。”
患难才能看出人心。
这丫鬟倒知感恩。
月如钩,玉容带着绿绮捡了竹子,又挖了冬笋,主仆两人坐在雪色月光下,烧了一堆火,做了香喷喷的竹筒饭。
红袖借口和家人团聚,没有回来伺候。
绿绮笑道:“这是奴婢吃过的最好吃的饭,娘娘的手真巧。”
玉容明媚笑了:“从前本宫在冷宫,抓鸭子吃野菜,比这日子艰苦多了。”
绿绮疑惑道:“娘娘何曾进过冷宫?”
玉容拍了拍绿绮的头,笑了笑,前世进过冷宫好几次。
紫宸殿内,小允子来回踱步,李成小心翼翼伺候。
小允子问道:“安嫔身边的宫女顾玉容,也跟着进了冷宫?”
李成:?
什么情况?安嫔身边的顾玉容?这是哪个小爬虫?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一个宫女的情况?
早有灵巧的太监回禀:“听说顾玉容爬树跌破了头,当场死了。”
小允子若有所思问道:“安嫔醒了吗?”
“安嫔命大,睡了两日醒过来了。”小太监道,“如今依旧在冷宫关着。”
李成试探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否放出安嫔?”
皇上连安嫔身边的宫女都关心,必定对安嫔更加怜惜。
小允子脸色不善道:“让她呆在冷宫,好好反思。”
李成:?
皇上真就是问问那小宫女?
小允子又问道:“听说朱府四姑娘落水,朱府请了御医,如今可好些?”
李成:?
为何皇上问起朱四姑娘?
想必是相府连区区一个姑娘都能使唤御医,权势滔天,让皇上心有不悦。
李成忙道:“贵妃娘娘前几日送了补品,四姑娘应当会好起来。御医那里,奴才会打招呼。”
回头告诉太医院,不让御医轻易为外人看病。
谁料,小允子赞许点点头:“让太医令亲自去朱府瞧瞧。”
李成:!
只听小允子又道:“你这两日抽空去贤妃府上……”
李成:贤妃要被废了!
小允子道:“听说贤妃的嫡母嫡姐跋扈,你去替贤妃撑腰,别让她受委屈,但是一条,不许和贤妃多说话。”
免得她心存幻想,以为可以回宫。
小允子打定了主意,这一世要让贤妃和杜维岳在一起。
李成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皇上心疼贤妃?担心她受欺负,那何不接回宫里?
难道还生贤妃的气,所以不让和她多说话?
今日好奇幻。
老奴一次圣意都没有猜中过。
不仅李成觉得奇幻,皇后和朱贵妃这几日也觉得不可思议。
凤仪宫,皇后吩咐含芳:“你抽空去林府瞧瞧,到底贤妃那日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让皇上如此恼火。”
看奏折,贿赂太监,不是贤妃所为。
驱逐嫔妃,也不像是皇上所为。
含芳忙应道:“奴婢也觉得,皇上此次反应出人意料。”
皇后道:“好容易拿住贤妃的把柄,本宫可不想她马上成为废棋。”
含芳道:“贤妃没倒在偷情上,却倒在干政上,这真是匪夷所思。”
皇后抿茶道:“你去问问清楚。”
昭阳宫,朱贵妃也吩咐:“贤妃不像是不懂事的人,那日对本宫的一片真心,本宫能感觉得到。你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丹鹊道:“奴婢抽空瞧瞧,奴婢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朱贵妃道:“你告诉贤妃不必心急,本宫有机会为她说话。”
“娘娘心善。”
“正好你出宫,顺带回府瞧瞧,给四妹妹再带几根人参补补。”
“奴婢遵命。”
林府,即将风云际会。
第三日刘氏给的早膳更加不堪,一小碟咸菜和两个馒头。
玉容好笑:“母亲这是当本宫永远不能回宫了?”
连退路都不留。
“前日被你唬住了,还以为你真是回府小住的。”刘氏冷笑道,“呵呵,皇上根本没说让你回宫的日子,这还不是废了你?”
玉容道:“本宫的贤妃位份还在。”
刘氏叉腰道:“位份有什么用?能当吃还是能当喝?皇上不让你回宫,将来你要老死府上,吃我的喝我的,还这么嘴硬?”
鼠目寸光的人,总是让人觉得无语。
譬如刘氏,偏偏就等不及局势明朗,急着虐待庶女。
或许是因为林南风是二十余岁的老女,一直没有嫁出去,旁人总用贤妃比亲生女人,刘氏心怀不满已久。
林南风更是得意道:“我们不养闲人,将林若兰的东西都拿走,充做公用。”
刘氏默许了。
玉容更是无语。
贤妃的衣裳是宫中制式,你拿了也穿不了呀。至于首饰,能拿的你不是都拿走了吗?剩下的都是皇上赐的,你拿了不怕大不敬?
真是一对极品母女。
见贤妃不阻止,刘氏更加有恃无恐,得寸进尺起来。
刘氏吩咐红袖:“将戚姨娘叫来,瞧瞧她生的好女儿。”
戚姨娘是贤妃的生母,和贤妃长得很相似,但略微愁苦的脸上,带着怯懦。
她瑟瑟进门:“夫人叫妾身?”
“平日总说林若兰如何得意,今日你仔细看看,你的宝贝女儿被皇上赶出来了。”刘氏嗓门很大。
戚姨娘含泪怯生生道:“若兰,你犯了什么错?”
玉容无奈道:“本宫连累姨娘了。”
“你女儿今后在府上长住了,她是四妃之一,我奈何不得她。”刘氏冷笑道,“但是你女儿的吃穿,得从你身上出。”
玉容大怒:“大胆。”
林南风笑道:“瞧,尊贵的贤妃娘娘发怒了。”
刘氏瞧着玉容,似乎挑衅道:“从今日起,戚姨娘的月例没了,不仅如此,还要每天洗两盆衣裳,纳一双鞋底。”
林南风得意笑道:“谁让你女儿是四妃之一呢。”
戚姨娘含泪不敢说话。
玉容起身:“此处不留客自有留客处,姨娘,咱们离开林府。”
“想走?”刘氏哈哈笑道,“你们手无缚鸡之力能走到哪里去?”
林南风更道:“戚姨娘的卖身契在母亲手里,若是敢踏出院子一步,让人打断她的腿。”
戚姨娘拉着玉容的手,惶恐道:“娘娘不要为嫔妾生气,不过是洗衣做鞋,嫔妾做便是。”
戚姨娘的手粗糙不堪,哪里像是三十多岁的女子。
玉容气道:“天下之大,难道还容不得咱们吗?咱们住庙里,住山洞,只要他林府敢承担赶走嫔妃的责任,本宫有什么怕的。”
弄得老子火了,直接住杜维岳家去。
刘氏拦着:“不许走。”
若贤妃真的离开,恐怕宫里降罪,毕竟这贱人还是四妃。
林南风冷笑吩咐下人:“将大门二门都关了,不许贤妃和戚姨娘出府。”
红袖将院子门关了。
玉容气道:“好,好……”
真是遇到了极品。
两边正在僵持不下时,婆子前来禀告:“夫人,外头有个胖太监奉旨前来,自称是大内副总管李成,老爷让夫人速速陪他出府迎接。”
刘氏忙道:“快去瞧瞧。”
林南风冷笑道:“宫中来人,必定是问罪你的,今日过后你就不是贤妃了。”
刘氏催促道:“休要和她废话,赶紧迎圣旨去。”
戚姨娘吓得浑身哆嗦,哭道:“娘娘,难道外头真是问罪的?”
玉容笑道:“姨娘放心,不会的。”
小允子是想让贤妃和杜维岳终成眷属,又不是真的生气。
即使要废位份,也要等贤妃和杜维岳的事情有眉目。
李成过来,应当也不是接自己回宫的,不过既然来了,不能白来一回。
玉容将戚姨娘的衣裳和发髻弄零散,又将自己的簪环取了,换上粗布衣裳,弄成狼狈的模样。
“姨娘,咱们也去瞧瞧。”
外头,林启贵和刘氏已经毕恭毕敬接了李成上座。
副总管太监可是堪比朝廷大员的存在。
寒暄了一阵,李成说起来意:“贤妃娘娘何在?”
刘氏忙道:“她在后头忏悔认罪呢。”
李成道:“请出来说话。”
刘氏有些犹豫,只见玉容凄凄惨惨拉着戚姨娘出来,哽咽道:“李公公,皇上要废了本宫吗?”
李成见玉容衣裳散乱,发髻上连一朵珠花都没有,不由得大惊:“娘娘刚回来两日,为何变得这样?”
玉容含泪不语。
林启贵忙道:“下官吩咐按照娘娘分例供应。”
玉容拭泪:“母亲和姐姐说皇上要废了我,说我是吃白饭的,她们拿走我的首饰衣裳,又让姨娘每日洗衣纳鞋,做出我的吃饭银子。”
玉容特意连本宫都不说,自称我。
李成扶着玉容坐下,大怒道:“林启贵,你如此对待娘娘,可知罪?”
林启贵惶恐起身:“下官不知此事,都是刘氏肆意妄为。”
刘氏和林南风面面相觑。
林启贵怒道:“还不赶紧跪下。”
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跪了。
“皇上让贤妃回府休养,你们就这么对待贤妃?”李成气得来回踱步道,“怪不得昨夜皇上不放心,让咱家过来瞧瞧,果然贤妃被你们苛待。”
刘氏忙辩解道:“妾身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和贤妃娘娘开个玩笑。”
林启贵骂道:“胡闹。”
玉容道:“你说本宫开玩笑?本宫的簪环还在姐姐身上呢。”
林南风腕上的翡翠镯子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头上的碧玉玲珑簪是贤妃常戴的。
李成怒不可遏:“好个林府,你们将皇妃当成什么了?贤妃的首饰说抢就抢吗?你们这是大不敬!”
林南风忙道:“这些东西是贤妃娘娘送民女的。”
“这簪子是娘娘的爱物,岂能送人。”李成气不打一处来道,“分明是你夺走的,还不赶紧还给娘娘。”
林启贵上前,打了林南风一耳光,又亲自将首饰取下来奉给玉容:“请娘娘饶恕,是下官失察。”
林南风的脸顿时肿了,眼神满是恨意。
“本宫回来两日,父亲还可说失察。”玉容拉着戚姨娘的手给李成看,“本宫的姨娘在府上多年,难道这也是失察?”
那手粗糙不堪。
玉容道:“姨娘若洗衣裳,本宫也跟着洗,姨娘若纳鞋底,本宫也跟着纳。”
刘氏恨恨看着玉容,这小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诈奸猾。
李成看向林启贵:“林大人,此事得有个交代,不然咱家没法回禀皇上。”
林启贵道:“下官亲自安排娘娘起居,一定让娘娘满意。”
玉容问道:“姨娘呢?”
林启贵忙道:“娘娘既然想念生母,就让戚姨娘住在娘娘的院子旁。”
玉容追问:“难道住在本宫院子旁边,继续干重活?”
林启贵骂刘氏:“府上伺候的人难道少了?今后不许苛待戚姨娘,若我知道,必定不与你罢休。”
刘氏不说话,心里更恨玉容。
戚姨娘的眼中泛出光泽,紧紧拉着玉容的手。
见刘氏不说话,李成冷冷道:“尊夫人不会阻挠吧。”
刘氏忙道:“再也不敢了。”
林启贵瞪着她道:“这妇人在府里霸道惯了,回头下官狠狠责罚她。”
“修身齐家才能平天下。”李成道,“咱家告辞。”
林启贵恳求李成:“皇上事情多,微臣府上的事情实在不值一提,请公公高抬贵手。”
李成嗯了一声。
林启贵大喜过望,塞了红封给他,李成哪里放在眼里,推辞不要。
玉容道:“李公公留步,本宫有话要说。”
李成一惊:果然不出皇上所料,贤妃要单独和咱家说话。
咱家可不能多说一句话。
这次机会,既可以借势压制刘氏,又能让小允子得知自己身份。
玉容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她轻移莲步:“请公公转告皇上,天凉记得多加衣,平时政务虽忙,但记得多休息,别让本宫担心。”
林启贵心道:果然贤妃还得宠。
刘氏心道:狐媚子。
林南风憎恨地看着玉容,恨不得划了她的脸。
李成撇嘴,你压根没这么得宠,嘴上却不得不恭敬道:“奴才领命。”
玉容又轻声道:“皇上亲手为本宫做的香膏,本宫每日都用,提神醒脑极好,也算淡雅芬芳,皇上闲暇也可用些。”
李成惜字如金:“奴才领命。”
“等臣妾回宫再陪皇上做香膏,做梅花酒。”玉容含羞道,“皇上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妾日日想着这话呢,也请公公回复皇上,请皇上不要忘记。”
李成心不在焉:“奴才领命。”
玉容将自己的身份隐晦传了出去。
只要李成回禀小允子,小允子必定明白自己的身份。
明日,自己就能回宫。
轿子晃悠悠的,阳光透过深蓝的帘子,光线柔和淡雅,李成舒服得闭着眼睛,轻声哼着乐坊曲调。
小辉子轻声问道:“林府薄待贤妃,公公会如实禀告皇上吗?”
“皇上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不必特特说。”李成闭眼道,“等皇上心情好,咱家提那么一句半句的。”
小辉子又问:“贤妃娘娘说的话,公公可会转告皇上?”
李成懒洋洋睁眼道:“皇上不许咱家和贤妃说话。贤妃的话,咱家一句没听进脑子。”
什么多穿衣,别着凉。平日嫔妃们说得还少?谁耐烦一句句告诉皇上?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酸不溜求的,咱家说着牙疼。
小辉子笑道:“平时贤妃清高无双,没想到最近变了个人。”
“今日咱家若不去,贤妃难免受辱,身段低了也是正常。”李成笑道,“不过,最近贤妃娘娘的话,是有些多……”
小辉子提示道:“小的觉得贤妃娘娘看公公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李成吓道:“此话怎讲?”
可别胡说八道。
“贤妃娘娘似乎很信任公公,对公公的眼神……”小辉子形容道,“有些像妹妹看着哥哥。”
李成拍向小辉子的额头,笑道:“没有的事。”
小辉子摸摸头:“真的。”
一行人回宫。
林府内,玉容母仪天下坐在正中,林启贵和刘氏站着回话,短短几炷香的时辰,地位天翻地覆。
绿绮上了茶水,这回换了明前龙井,味道纯正芳香。
玉容接了,半日方缓缓笑道:“没想到,本宫刚出宫休养两日,皇上就挂念本宫,还派大内副总管亲自探望,弄得本宫都不好意思了。”
不乘机作天作地,更待何时。
林启贵忙道:“能得到皇上的怜惜,是娘娘的福气,也是我们府上的福气。”
玉容冷笑:“皇上对本宫怜惜,架不住府上糟蹋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