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笑,护甲露出金色光芒:“自然是太后和皇贵妃要紧。”
话里有话,让气氛更是紧张。
安嫔垂头如同鹌鹑。
玉容明白,安嫔绝非面上那么无能,她是秃头鹰,时刻等待着啄食。
玉容毫不废话,拿出小允子的诏书:“皇上有旨意给皇后。”
皇后起身,带嫔妃们接旨。
玉容宣旨后道:“皇上说,贤妃和杜维岳皇上自会处置,皇后娘娘不必劳心费力,免得头风再犯。”
皇后接旨后复又坐下,恢复端庄道:“皇上的旨意是不必用刑,不必处置,并非不必审问。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当问明真相,为皇上太后分忧。”
玉容眼神一凝道:“那么,臣女可否旁听?”
“四姑娘不来,本宫还要去请呢。”皇后微笑中含了深意。
玉容看向朱贵妃,朱贵妃茫然不知所措。
皇后道:“安嫔将那日的情形说给四姑娘听听。”
安嫔低头上前道:“臣妾为了腹中孩子康健,每日要去御花园走动,这日酷暑,臣妾和顺昭容、袁贵人等去了竹林纳凉,却见贤妃鬼鬼祟祟过来。”
玉容压住火气道:“你捡要紧的说。”
“臣妾等打算和贤妃开玩笑,想躲着吓她,谁料见杜维岳过来,两人居然搂抱在一起……”安嫔露出惊讶的表情,“臣妾等惊呆了,后来两人居然脱衣裳,做那种不要脸的事,袁贵人吓得大叫起来。”
袁贵人扯着帕子道:“乍然见到此事,怎不让人吓得魂飞魄散?”
皇后补充道:“正巧,本宫约了陆昭仪等几个姐妹散步,听到叫声过来,见到这一幕……”
也就是整个后宫基本都见到了。
铁证如山。
玉容冷笑:“真巧。”
安嫔道:“后宫连主子带奴才,几十双眼睛亲眼见到,没料到贤妃居然是这种人。”
顺昭容道:“贤妃罔顾皇上厚爱,罪该万死,杜维岳更是应该千刀万剐。”
皇后党你一言我一语,定下了贤妃的罪过。
淑妃、荣妃等平日虽然和玉容交好,但面对铁证,也不好多说。
玉容道:“既然如此,将两人问斩候监。”
大不了狸猫换太子,找死囚换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皇后都已经做成了铁案。
即使小允子和太后回宫,也无回天之力。
没听安嫔说,好几十人亲眼目睹。
经过这两日皇后刻意审问,宫中人应当全都知道了。
皇后浅笑一声:“贤妃犯的是灭族大罪,安嫔建议捉拿了贤妃府上审问,本宫很以为然,没料到问出了惊天消息。”
朱贵妃问道:“还有什么更惊天的消息?”
难不成贤妃有孕?
皇后吩咐:“将刘氏和林南风带上来,再押贤妃上来,让她们当面对质。”
玉容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贤妃首先被五花大绑押上来,她身着褐色囚服,清丽的脸上满是血痕,发髻一缕缕贴在头上,显然这几日受了折磨。
见到玉容,贤妃眼中露出哀伤。
接着绑上来的是刘氏和林南风,这两人如同獐鼠,上来便打骂贤妃。
“不要脸的东西,你自己找死别连带上我们。”
“好好的日子不过,猪油蒙了心。”
皇后喝道:“大胆。”
两人连忙跪下哭道:“林若兰是妾生的,臣妾将那妾卖了,再和林若兰断绝关系,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林府。”
贤妃凄厉道:“你们怎敢如此对本宫的姨娘。”
林南风道:“贱人生的小贱人,你也敢称本宫,告诉你,你姨娘被卖到了窑子。”
“大胆。”玉容道,“在满宫娘娘跟前口出狂言,来人,将她们拖下去。”
“等等。”安嫔大着肚子笑道,“林夫人若想免罪,除非立功。”
林南风急切道:“怎样才算立功?”
“若是你们交代出更多有用的线索,那么便可从轻发落。”顺昭容笑道,“说得越多,你们的罪过就越轻。”
玉容的不安更加扩大。
刘氏倒豆子一般道:“我们老爷是苏州巡抚,杜府是苏州节度使,两府曾隔墙比邻,交往甚为亲密。当时在苏州,杜维岳这杀才和林若兰眉来眼去的。”
林南风忙道:“对,当时表哥对林若兰有好感,被杜维岳拉到桃花林,揍得鼻青脸肿。”
袁贵人道:“原来两人那时就有交往,后来呢?”
刘氏道:“后来宫里皇子选妃,林若兰被选上了,她百般不愿意,还是戚姨娘恳求她,她才不得不去的。”
“是了。”林南风高声道,“后来杜维岳入了御林军,想必是为了见贤妃。”
安嫔细细分析道:“杜维岳成为侍卫后,值守的正是后宫西北角,两人原来是这么勾搭成奸的。”
嫔妃们议论纷纷。
无论这两人怎么说,贤妃都不置一词,依旧是那个清高的林若兰。
皇后抿了一口茶水道:“两人已然偷情,证据如山,你们说的这些不过是证实奸情,并不能为你们减罪。”
安嫔道:“林夫人,若没有更多,林府只能等着抄家灭族了。”
刘氏急了,苦苦思索道:“对了,还有一事……”
皇后道:“你说。”
刘氏看向玉容:“贤妃和杜维岳偷情,是朱府四姑娘牵的线。”
满堂皆惊。
贤妃忙道:“不关四妹妹的事,是本宫一人所为。”
朱贵妃气得起身指着刘氏道:“好奸妇,居然连本宫的妹妹都敢攀咬,你是狗急跳墙吗?”
淑妃道:“你们过了。”
荣妃气道:“这种人跟他们啰嗦什么,直接下大狱秋后问斩便是。”
皇贵妃这边阵营也力量不弱。
刘氏连忙道:“臣妾不曾有半个字的谎言。”
皇后似乎比朱贵妃更生气,大声训斥道:“刘氏休要诬陷好人,四姑娘岂会如此?”
安嫔劝刘氏道:“四姑娘是太后府上的,她若是犯事,你们会减轻罪责不假。可四姑娘又如何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脱罪心切也有个限度。”
明为劝,实际上是要定玉容的罪。
刘氏听了大喜,继续指证:“臣妾绝非虚言,是贤妃的侍女红袖告诉臣妾的,不信皇后娘娘叫来红袖问问。”
红袖、杜维岳等一众人都在殿外跪着,从窗外看去杜维岳也受了不少苦。
皇后道:“带红袖上来。”
红袖被带上来,怯怯的跪下。
刘氏道:“红袖,贤妃犯了死罪连累府上,你家父母兄弟都逃不过,如今有个机会可活命,你要不要?”
红袖浑身颤抖。
林南风道:“你小弟才一岁,难道你要他死?”
皇后口气严肃:“还不速速说出贤妃如何同杜维岳勾搭的。”
红袖哭道:“贤妃娘娘和杜将军从小青梅竹马,进宫后藕断丝连,后来杜将军调离,贤妃只能恳求四姑娘帮助。”
贤妃眼中充满悲愤:“红袖,本宫待你不薄,你怎能背叛本宫?”
红袖低头不敢看贤妃:“娘娘……奴婢没有办法,奴婢全家的性命都在府上。”
朱贵妃道:“覆水难收,你想好了再说。”
皇后道:“红袖,你只管说出来,不必畏惧谁的权势,本宫和众位娘娘为你做主。”
顺昭容亲和道:“此事你并没有错,你只管说出真相,若是瞒着倒真有罪了。”
红袖抖抖索索道:“元宵的时候,贤妃托四姑娘带元宵给杜将军,杜将军回赠了金簪,就是贤妃头上那支。”
众人看向贤妃头上的金簪,并不是宫中款式。
红袖继续道:“后来贤妃又多次让四姑娘带信,两人私下授受不下十次。”
安嫔笑道:“贤妃是四姑娘的姐姐,杜维岳是四姑娘的哥哥,这倒是方便。”
皇后口气肃然道:“四姑娘,你有什么说的?”
玉容道:“臣女并没有做过,等太后和皇上回宫,臣女自会当面分辨。”
安嫔道:“人证物证俱在,四姑娘难道不敢当众分辨?”
“我并没做过,你让我分辨什么?”玉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贵妃替妹妹打圆场:“皇上方才有旨意,皇后何必急于一时?”
皇后平和中正道:“皇上的旨意是暂且不给杜维岳和贤妃用刑,可没说不能审问四姑娘。”
淑妃惊道:“难道皇后要审问四姑娘?”
安嫔反问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审问区区一个四姑娘有何不可?”
荣妃气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安嫔轻笑反驳道:“我与四姑娘何曾有仇?”
皇后道:“来人,带四姑娘和芙蓉阁的奴才们下去审问。”
朱贵妃拦在玉容前面道:“谁敢动本宫的妹妹?”
皇后起身道:“本宫是皇后,太后和皇上不在,后宫的事情本宫说了算。”
两人对峙,彼此不让。
嫔妃们胆小的吓得不敢说话。
陆昭仪、穆嫔等几个居中调和道:“四姑娘说出事实吧,莫让皇贵妃娘娘难做。”
朱贵妃道:“皇后苦苦相逼,难道不怕太后回来怪罪吗?”
皇后笑道:“太后娘娘铁面无私,绝不会因为私情而怪罪本宫。”
玉容道:“若臣女不说,皇后打算如何处置臣女?”
皇后微微笑道:“你是太后心上的人儿,本宫当然不会难为你,只会……严刑拷打你的宫女和太监,还有杜维岳府上的丫鬟婆子,总有人会招供的。”
玉容道:“严刑拷打,岂能服众。”
皇后冷冷道:“四姑娘巧舌如簧,想必下人也如此,不严刑拷打,怎能查出真相。”
含芳带着几个行刑嬷嬷,将青萝、梁松拖下去。
皇后要抢在太后和皇帝回宫之前,将玉容的罪名坐实。
玉容道:“慢着,我认了便是。”
先招着呗,等小允子回来翻供便是,横竖有太后和皇帝撑腰,谋反都不会死。
皇后大喜:“若是四姑娘此刻招供,本宫可算你自首。”
朱贵妃大惊失色:“妹妹不要。”
淑妃起身:“惜月这可是大罪啊,必定不是你做的,等皇上太后回来,你再细细解释。”
荣妃也劝说。
皇后大怒道:“将四姑娘的丫鬟太监带下去,大刑伺候。”
朱贵妃道:“谁敢?”
皇后叠声道:“慎刑司若不敢行刑,或者阳奉阴违的,将总管太监直接免了,后面的太监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两边再次对峙。
“你们不要为难惜月。”贤妃凄然起身,笑道:“红袖这丫头,因偷盗宫中物品被惜月发现,惜月恨恨责罚了她,她一直怀恨在心,故而今日诬陷于她。
嫡母想要给弟弟说亲事,看上了惜月的家世,被惜月拒绝,她恼怒在心,一直想要报复。惜月从未给我传递信物,是红袖和嫡母勾结诬陷她,红袖信口雌黄实在可恶。
一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人承担便是,与别人无关,皇后娘娘不要滥杀无辜。”
玉容忙道:“贤妃姐姐……”
贤妃拔下簪子,芊芊玉手毫不犹豫向红袖的脖子扎下去。
玉容伸出手:“不要啊……”
可惜已经迟了,红袖捂着脖子,血吐吐冒出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嫔妃们吓得大声呼喊,有的甚至起身奔走。
皇后瑟瑟道:“来人,将贤妃拿下去,岂有此理,简直是反了。”
贤妃若兰花般挺直腰身,恳求道:“玉容妹妹,你救救维岳,救救我姨娘。”
说罢,将金簪往脖子上一横。
玉山倾倒再难扶。
玉容觉得世界颠倒模糊起来:“不要啊,不要……贤妃姐姐。”
第三百一十四章 皇后的连环计
只听殿外一声吼叫,杜维岳挣断绳索进来,见贤妃躺在地上,黑壮汉子浑身颤个不停,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你们杀了若兰。”
杜维岳的声势如钟,吓得皇后带着嫔妃们躲入幕帐内。
杜维岳并未追赶,跪下来抱着贤妃泣不成声:“若兰,你说过我们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你不守信。”
贤妃低声道:“别哭,咱们不能连累惜月。”
杜维岳哭得如同泪人:“我听你的。”
“真是可笑啊,从此之后咱们遗臭千年了。”贤妃道,“我不甘心啊。”
玉容扑上前哭道:“贤妃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我会想法子的。。”
贤妃的气息渐渐紊乱:“好妹妹,你想想法子,让我们的故事流传下去吧。”
玉容边哭边吟道:“梁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林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贤妃眼中露出喜色,道:“这是为我做的?”
“是。”玉容继续道,“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可怜宫门深似海,从此杜郎是路人。”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贤妃气息将尽,但喜色显露:“有这诗,我也不枉此生了。”
杜维岳搂住贤妃,眼神里是说不尽的缱绻。
玉容轻轻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比翼鸟连理枝,真好,谢谢你。”
贤妃露出异样神采,在杜维岳怀里渐渐闭上眼睛。
杜维岳笑道:“妹子,多谢你,若兰走得很安详。”
玉容急切:“哥哥听我说……”
话音未落,只见杜维岳抱着贤妃,猛跑几步撞在墙上,两人的鲜血混在一起,在慈宁宫青砖上逶迤。
终于,他们还是没能在一起。
天上突然降落大雨,似乎在为两人哀悼,玉容仰天,泪流满面。
见危险没了,皇后移步出来道:“既然两人死了,先用席子卷了,用石灰镇在冷宫,等皇上回来发落。”
太监带席子上来,将两人拖走。
玉容的手在袖中紧握。
朱贵妃道:“既然人证已死,那么便不能指证惜月的罪,先让她在昭阳宫小住几日,等皇上回来做主,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微笑道:“事实未清,还请四姑娘先回朱府,本宫已经请朱夫人进宫来接了。”
安嫔笑道:“皇后娘娘仁慈。”
玉容心中一惊。
皇后知道自己是庶女了?
若是将自己送回朱府,一定会被朱夫人借口清理门户处置了。
皇后好狠毒的心思。
一环扣一环,见贤妃偷情无法诬陷自己,便想要借朱夫人的手除掉自己。
玉容忙道:“太后宫里有些物件需要整理,臣女在慈宁宫等待吧。”
皇后笑道:“这些事情,交给宫女便是。”
朱夫人的身影出现在凤仪宫门口,和煦道:“惜月,随我回去吧,你父亲很想你,成熙也许久不见你了。”
朱贵妃毫不知情,劝妹妹离开是非之地:“惜月回府休息两日也罢。”
朱夫人含笑道:“母亲熬了汤,等你回去喝呢,兰寿麻姑,你们扶四姑娘出宫。”
这汤,恐怕是毒汤吧。
皇后微笑:“夫人和四姑娘母女连心,让人羡慕。”
兰寿略微怜悯看着玉容,四姑娘折腾了一圈,还是落在夫人手里。
宫中杜维岳已死,李成在西山陪皇帝和太后,朱贵妃、淑妃、荣妃等不知自己苦楚。
玉容无人依靠,被麻姑半押半搀着出宫。
出宫门上了软轿,朱夫人似笑非笑:“你仗着太后的宠爱,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今日我要清理门户。”
玉容道:“母亲,女儿是冤枉的。”
“你是不是冤枉的,我不在乎。”朱夫人穷途匕现,“我要替邀月清除你这个祸害。”
玉容道:“我对大姐姐一直礼敬有加。”
朱夫人哼了一声道:“你图谋必大,我不会信你的,除非你死。”
兰寿拿出青花盏,奉给玉容惋惜道:“请姑娘用汤。”
里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朱夫人甚至不等回府。
玉容哪里肯喝,笑着道:“女儿先服侍母亲喝汤,之后女儿再喝。”
朱夫人冷笑。
麻姑掏出麻绳,若玉容不喝汤,便要勒死玉容。
玉容捏紧藏在袖中的金簪。
正值万分紧急关头,只听轿子外头宗翔道:“小婿拜见母亲。”
麻姑收起绳子。
朱夫人掀开帘子笑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迎月有话?”
宗翔道:“迎月思念四妹妹,听说四妹妹出宫了,特让小婿接她回府小聚。”
朱夫人道:“明日再聚也不迟,或让迎月回府见妹妹也是一样。”
这回一定让她见不到明日的晨光。
宗翔拱手笑道:“还请岳母行个方便,让四妹妹辛苦一趟,迎月刚有孕,不能劳顿。”
朱夫人喜道:“迎月有孕了?”
“是,正打算给父亲母亲送信报喜呢。”宗翔道,“迎月吃不下饭,难受得紧,想听四妹妹说笑话。”
朱夫人道:“让惜月喝了汤去。”
兰寿奉上汤药。
今日,朱夫人铁了心要玉容的性命。
玉容忙道:“我刚出宫,肚子尚不饿,不爱油腻腻的汤水。”
宗翔笑道:“我正好从值守回府,五脏庙正闹着,不如岳母赐给我喝了。”
说罢,便要拿青花盏。
麻姑退后半步。
朱夫人忙道:“这汤是女子滋阴的,男子不能喝。”
女儿寡居好容易再嫁,可不能再当寡妇了。
“若如此,小婿便接四妹妹陪迎月。”宗翔让丫鬟扶玉容下轿,“过几日小婿送四妹妹回府。”
玉容行礼:“女儿拜别母亲。”
朱夫人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玉容走远。
麻姑道:“夫人,姑爷他……”
朱夫人盯着宗翔的背影:“先等几日,我就不信四丫头能被庇护一辈子。”
兰寿:四姑娘莫非是天选之人,居然又逃过一劫。
宗翔接了玉容,玉容谢道:“幸亏哥哥赶来。”
宗翔道:“皇上命我留意宫中和朱府,千万不能让妹子出事。方才见朱夫人进宫,我便一直跟着。”
原来是小允子的吩咐。
他时时刻刻在保护着自己。
玉容问道:“二姐姐真的有孕?”
还是为了诓朱夫人的?
“是的,迎月有了孩儿。”宗翔眉目间泛上温柔,“已经一个半月了。”
“恭喜哥哥,恭喜姐姐。”玉容想起另一对哥哥姐姐的命运,不禁黯然。
第三百一十五章 皇后的疑惑
三日后,皇上和太后回宫召见后宫嫔妃,李成亲自来接玉容,宗翔护送。
慈宁宫内,太后面色凝重:“皇上和哀家几日不在,你们居然将惜月逼出宫,你们要造反吗?”
皇后跪在地上陈述:“杜维岳和贤妃偷情,臣妾等几十人瞧得清清楚楚。贤妃的府上告发四姑娘传送信物,人证物证俱在,臣妾只是秉公办事。”
“好个秉公办事。”太后逼视皇后:“平时皇后头风,哀家不在这两日,你倒没犯病。”
皇后楚楚可怜道:“臣妾本头疼,见到贤妃所作所为,气得倒好了些。”
太后吩咐道:“回头让御医仔细瞧瞧。”
治到得了头风为止。
玉容进宫跪下:“惜月愧对皇上太后,不曾保下贤妃和杜维岳。”
皇后道:“那等奸臣奸妃,本就该死。”
安嫔道:“林大人上折子,说要和贤妃断绝关系,而且上书弹劾四姑娘。”
太后冷笑:“宫闱之事,林启贵居然敢宣扬到朝堂,他林府找死吗?”
皇后平静柔顺道:“许多大臣附议,要求严审四姑娘。”
朱贵妃道:“红袖、贤妃和杜维岳都已死了,还有什么可审的。”
安嫔道:“红袖口供请太后过目。”
太后顺手撕掉:“快生孩子了还不消停?怪不得惜月不喜欢你。”
口供是个什么东西。
皇后看向皇帝,被戴了绿帽子,应当龙颜震怒才是。
谁料皇帝轻描淡写:“区区宫女的口供,不可信。”
皇后不卑不亢道:“人证虽然不在,但金簪等物证还在。若不说清楚来源,恐怕于四姑娘清白有损。”
小允子轻描淡写道:“那金簪是朕赐给贤妃的。”
皇后愣了。
“皇上赐的?”安嫔坚持道,“可那样式根本不似宫中之物。”
小允子道:“贤妃与众不同,赐的物品自然也不是宫中寻常物品,上回的腊梅竹叶香也是朕精心挑选的。”
顺昭容道:“贤妃和杜维岳虽死,但不能轻饶。”
小允子道:“将两人的尸首扔在乱葬岗,废贤妃名号,杜府和林府抄家问斩。”
你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回头自己自有打算。
皇后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淑妃道:“听说刘氏的儿子不成器,仗着长得有几分颜色,日日想和高门女子结亲。”
荣妃道:“刘氏看上惜月,说亲不成便故意报复。她也不长眼看看,自家儿子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太后淡然道:“此案就此了结吧。”
见玉容还跪在地上,皇帝怜惜道:“惜月起来。”
太后道:“赶紧来哀家身边坐下,几天不见,孩子下巴都瘦了。”
玉容:……
太后和皇帝的态度明朗,谁还敢往玉容身上扯,只骂刘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众人告退后,太后骂朱贵妃:“你是死人吗?让人欺负到头上了。”
朱贵妃低头道:“妹妹回府休息几日,倒也没有受委屈。”
太后气道:“糊涂东西,你妹妹平日怎么维护你的,你居然连她也保不住。”
玉容忙道:“并不怪大姐姐,是刘氏和林南风太可恶,还有皇后……”
太后眯着眼道:“皇后的胆子越发大了,从前还装病躲着哀家,如今居然敢动惜月。”
太后动了废后的心思。
只不过,皇后这次并无过错,要废后需要另择时机。
太后问道:“听说你母亲接你回去,路上被你二姐接走了?”
玉容报喜不报忧:“二姐有了身孕,如今白白胖胖的,说孕吐好了便进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微蹙眉头:“你母亲没有为难你吧?”
玉容轻快道:“不曾。”
没有为难,只是差点弄死我。
朱贵妃好奇:“母亲怎会为难玉容?”
太后摆手:“没什么?”
嫡女之事不说也罢。
凤仪宫内,皇后将粉瓷盅子打落在地,凤冠上的珍珠簌簌作响。
皇后怒道:“皇上居然为了朱惜月,不惜做伪证,朱府真是好大的声势,朱惜月真是好大的面子。”
安嫔和顺昭容劝道:“娘娘不要伤了身子。”
皇后道:“如此铁证,如此好时机,本宫居然连朱惜月的毛都没有伤到一根,真是可恨。”
安嫔道:“真奇怪,嫔妃私通大臣,皇上居然如此轻描淡写。”
甚至连刘氏和林南风都懒得审问。
安嫔的疑惑,正是皇后的疑惑:“皇上如此大度?”
安嫔又道:“皇上和太后,如今母慈子孝,和从前大相径庭。”
顺昭容道:“安妹妹观察甚为仔细,从前没注意妹妹如此细心。”
“不过因为深恨朱惜月。”安嫔捧着肚子。
想到无端得罪了太后和皇后,皇后觉得身后的凤椅摇摇欲坠。
前世,皇帝和太后不睦,对朱府不满,皇后觉得有机可乘,装病扮可怜是最好选择。
这世皇帝和太后和睦,皇贵妃、朱成熙地位稳固,再加上玉容得宠,让皇后觉得不安,选择了主动出击。
谁料铩羽而归。
安嫔道:“四姑娘和皇上,必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娘娘何不坐等四姑娘和皇贵妃内斗。”
皇后深吸一口气道:“留给本宫的时间不多了。”
顺昭容出主意:“娘娘不妨借口为先帝祈福,先避避风头,这样太后也不敢轻易动娘娘。”
皇后半闭着眼睛道:“这主意不错。”
缓缓图之,今后再养了安嫔的孩儿,或许还有翻身机会。
第二日,皇后上折子请求给先帝祈福,将后宫再次交给朱贵妃。
紫宸殿内,小允子安慰玉容:“我一直想找机会成全贤妃和杜维岳,可惜没来得及。”
玉容垂泪道:“两人错过两生,实在是让人惋惜。”
小允子道:“朕已经暗中命李成,救出了贤妃的姨娘,将贤妃和杜维岳两人尸首合葬。杜府无辜之人,朕全放了。至于林府……”
玉容道:“林府没有一个好东西,贤妃从幼时便遭受凌辱,请皇上为贤妃做主。”
一刀杀了不足以消除玉容心头恨意。
“朕让宗翔单独将刘氏和林南风提出来,在乱葬岗凌迟,祭奠贤妃和杜维岳。”
玉容轻轻道:“可惜再如何,贤妃和杜维岳也回不来了。”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安嫔落胎
从此,玉容更加尽心伺候太后,对朱贵妃尊崇,即使对朱夫人也彬彬有礼,似乎那日的毒汤并不存在。
只是暗中的报复,已然开始。
这日十五,月圆如盘,太后心喜这明媚的月色,召各嫔妃赏月饮宴。
皇后借口给先帝祈福,没有参加。
穆嫔因病告假,空出位子,顺昭容和安嫔坐在了一处。
她们前头是白色几案,上头摆放着青铜鼎,鼎内是一尊方肉,另有奶油烧鹅、炖鸽子蛋、刀鱼等摆在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