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道:“哥哥和黎姑娘的亲事,是惜月出的主意拆散的,那脂粉是惜月抹在哥哥脸上的。”
太后摸着玉如意的纹路道:“这是为何?”
“哥哥说他实在不喜欢黎姑娘的死板,与其结亲不如去死。惜月经不起哥哥的恳求,方出此下策,其实说句大胆的……”
玉容欲言又止。
太后道:“你只管说。”
玉容跪着道:“哥哥性子好,无论谁说什么,他都笑呵呵的不生气。这种性子若是普通人家是大好事,在咱们这种人家,惜月很担心哥哥会上当受骗,或者被人蛊惑了去。”
太后频频点头。
玉容分析道:“哥哥性子好,那朱府的主母得厉害些才是,惜月觉得黎姑娘不能胜任,不然也不会陪着哥哥胡闹。”
太后如梦惊醒,亲自扶起玉容道:“我的儿,你心细看得远,说得极是。”
玉容道:“惜月的心思,唯独敢说给太后听罢了。”
太后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往后遇到什么只管和哀家说,哀家并不是不讲道理的,只要对朱府好,对成熙好。”
果然,自己的目标是对的。
对朱府好,对成熙好。
太后拉着玉容的手,越发欣赏。
吴传功笑着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布袋:“公子让人送进来的,说给四姑娘的谢礼。”
太后不解问道:“什么谢礼?”
玉容提示:“上午拆散姻缘的谢礼。”
吴传功:……
太后啼笑皆非:“你们两个孩子,口口声声谢礼姻缘的,真是长不大。”
吴传功打开,只见里头有糖人面人儿,有层层套着的镂空银丝香囊,有泥塑的面具,还有不倒翁等等。
太后笑道:“这是什么?”
“惜月见宫中无趣,特特让哥哥买了,陪太后玩个新奇。”
玉容将镂空银丝香囊挂在窗下,又拿起糖人,正是朱成熙的样子。
太后大悦:“这孩子顾念着哀家呢。”
玉容将面具套在太后脸上笑道:“太后瞧瞧,这猴头可机灵。”
慈宁宫其乐融融。
或许是累了,晚膳太后多吃了半碗饭,早早歇下,玉容带着宫女回芙蓉阁时天已擦黑。
刚进宫门,只见小允子转出来。
玉容忙行礼:“参见皇上。”
“你将朕赐的莲花脂粉,给朱成熙用了?”小允子的眼瞳如暗夜最亮的星星。
玉容笑道:“是啊。”
李成:妹子,大不敬啊。
小允子的眼神中有微微的失望:“那是朕亲自为你做的。朕,平时并不喜欢做这些脂粉。”
玉容歉意道:“当时情况紧急,青萝这丫鬟随意拿的,实在来不及调换。”
小允子上前半步道:“若是你拿,肯定不会拿朕赠的这个,你会珍而重之的,对不对?”
玉容不想接受小允子的心意,道:“皇上赐的当然是要供奉起来的。”
小允子失望道:“难道,只是因为朕的地位吗?”
天上繁星闪动,玉容道:“皇上是君,是天上的星星,臣女是地上的蒲草,只能仰望星星。”
小允子默然。
玉容心中有几分失落,或许今夜,自己就会永久失去他。
小允子上前,从玉容的脖子上拿出玉锁。
荷花玉锁带着体温,润泽晶莹。
小允子畅快笑起来:“朕送你的,你果然珍之重之,不然为何没有带你表哥送的那块。”
玉容口中倔强道:“臣女回头也供奉起来。”
“供奉在身边,在心里都好。”小允子替玉容将玉锁重新戴好,整理领角,“钦天监上折子,今夜会有流星,咱们一起看吧。”
芙蓉阁里,处处蔷薇盛开,灿若朝阳,满架花香。
玉容和小允子于花架下喝茶,李成放风。
天上明星璀璨,小允子道:“听说流星掉落的时候许愿,会得偿所愿。”
玉容笑道:“那么皇上的心愿是什么?”
小允子郑重道:“朕希望流星能落在蒲草旁。”
玉容想起,方才自己说皇上是星星,自己是蒲草的话,不由得红了脸。
小允子抓着玉容的手道:“朕知道你有许多顾虑,顾虑朱府,顾虑你姐姐,顾虑太后。其实,朕的顾虑并不比你少。”
两人总算将话挑明。
玉容道:“皇上后宫三千,何苦为臣女驻足?”
“你和她们不一样。”小允子道,“你的善良,美丽,智慧,放在哪里都是闪烁的。”
玉容垂首:“皇上的心意……”
“不要急着拒绝朕。”小允子道,“朕也没想过马上册你为嫔妃,只要你能陪在朕身边,每日让朕看到你,朕就心满意足了。”
天上流星划过,小允子闭上眼睛许愿。
玉容也闭上眼睛默默许愿,这世若能一直陪着他,看着他,自己就满足了。
李成也闭眼许愿。
咱家要当国舅。
和小允子在芙蓉阁观星后,玉容每日都能遇上小允子。不是在慈宁宫就是在昭阳殿,有时候在御花园也能偶遇。
两人的眼神交织,和从前有了一丝丝差别。
这日,小允子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皇后、朱贵妃等嫔妃都在。
太后笑道:“哀家觉得身子虚弱,过几日迎月出阁也不能去了,真是遗憾。”
朱贵妃笑道:“等二妹妹出阁,让她进宫陪太后说话。”
皇后等都起身笑道:“二姑娘成亲,臣妾们都准备了添妆。”
玉容笑道:“二姐姐成亲,父亲母亲早已准备了全套的嫁妆,若娘娘们想热闹,咱们不妨像民间一样凑份子。”
朱贵妃笑道:“惜月的主意不错。”
小允子忙凑趣道:“朕凑两百两的份子钱。”
皇后笑道:“臣妾凑一百。”
众人你八十,我五十的如同民间凑银子,慈宁宫好不热闹。
太后越发高兴起来:“惜月这丫头鬼点子多,偏偏都是哀家喜欢的。”
贤妃等都道:“四姑娘和太后最像,最得太后心意。”
玉容忙笑缠着:“太后也得出份子钱呢。”
太后哈哈大笑道:“吴传功拿五百两银子过来,再开库房,让惜月选几件首饰。”
玉容眉开眼笑:“谢太后赏赐。”
小允子凑上去:“母后,难道儿臣没有赏赐?”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有,有,有,你也去库房挑选几个玉佩。”
刀光剑影的慈宁宫,难得的充斥笑意。
正当嫔妃们都笑意盈盈的时候,只见怡平郡主穿着白衣,带着白花红肿着眼睛觐见。
老太妃去世,太后开恩让在宫内念经烧香十四日,定国公府可自由出入拜祭。
怡平郡主请安后,跪下哭诉:“有人欺负定国公府,请皇上、太后做主。”
小允子道:“起来说话。”
玉容忙扶怡平郡主坐下。
气氛被打破,太后微微不悦道:“谁敢给定国公府委屈?”
怡平郡主拭泪道“太妃是夫君的姑姑,姑侄感情极好,太妃去世前给夫君留了信,说要将先帝赠的金镯玉佩等陪葬。”
朱贵妃道:“不过是金镯和玉佩,陪葬了便是。”
玉容使眼色,别急着说话。
后头肯定有隐情。
怡平郡王哭道:“夫君亲自清点太妃遗物,发现不仅金镯和玉佩不见了,太妃随身的许多金银细软都不见了。”
太后脸上肃杀:“东西呢?”
“臣妾问了好些人,都说不曾见到。”怡平郡主哭道,“此事不是宫女做的便是太监做的,夫君和臣妾不敢用刑,请皇上和太后做主。”
小允子道:“必定要严查到底。”
皇后陪着拭泪:“太妃实在委屈,苦苦捱了一辈子,到头来心爱的物件还要被人算计。宫女太监们如今也太放肆了,是得好好管管。”
似乎在为怡平郡主抱不平,却是在讥讽朱贵妃治理后宫不严。
第二百九十章 库房的邂逅
见皇后暗中讽刺贵妃治理后宫不严,太后微微蹙眉,偏朱贵妃浑然不觉。
怡平郡主拭泪道:“请贵妃娘娘为定国公府做主,查出真相。”
朱贵妃道:“郡主休要客气,这是本宫分内的事。”
顺嫔恭维道:“有贵妃娘娘出手,此案必定很快水落石出。”
皇后嘴角勾起微笑。
太后瞧向玉容道:“惜月,你怎么看?”
玉容笑道:“皇后娘娘说得是,宫女太监们如今也太放肆了,是得好好管管。不如请皇后娘娘审问案子,为定国公府出气。”
你厉害你上呗。
皇后忙道:“如今贵妃主理后宫……”
“往日邀月代你主理后宫,你今日无病无灾的,正好断案。”太后断然道。
皇后无奈:“臣妾遵旨。”
嫔妃们告退后,朱贵妃不解:“分明是本宫主理后宫,四妹妹为何让皇后出头?”
话里带着埋怨。
太后悠然道:“你能查出金镯子的下落?”
朱贵妃犹豫道:“若是大肆审讯宫人,想必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玉容笑道:“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让皇后去做吧。大姐姐陪太后喝茶说话,岂不痛快。”
太后戳了朱贵妃一指头:“皇后只差说你管理六宫不善了,你还替她审案?学学你四妹妹,长些心眼吧。”
朱贵妃恍然道:“四妹妹想得周到。”
太后吩咐吴传功:“择日开哀家的库房,让惜月慢慢挑选。”
褒奖之意。
玉容随着吴传功来到太后的私库,里头好几层架子,满满当当放着各种宝物,金碧辉煌。
吴传功笑道:“四姑娘随意挑选,奴才在外头等候。”
玉容看过去,每一件都是故宫级别的。
其中有款兰花押发极为别致,兰花栩栩如生,上头有蝴蝶站立。
玉容情不自禁戴在头上。
只听,身后有人抚上她的秀发,柔声道:“这是先帝从前赐给钟太妃的,你不要犯了太后的忌讳。”
玉容连忙回头,是小允子。“皇上怎么来了?”
“太后也让朕挑选几样赏赐。”小允子眉间带着笑意,“没料到和你又相遇,这难道不是缘分?”
玉容连忙看向库房外,“吴传功还在外头呢。”
小允子道:“他被含芳请走了,如今外头李成守着。”
李成垂手、放风。
玉容取下兰花押发道:“这是皇上生母的物件?”
小允子沉声道:“如今是太后的了。朕为你另选一件吧。”
小允子细细挑选了一支碧玉玲珑簪,为玉容插上。
“这是高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为孝端皇后选的,只不过这段故事年代久远,无人记得了。”
玉容摸着簪子:“皇上为何知道?”
“这是朕小时候听老太监说的。”小允子道,“孝端皇后和高皇帝是贫贱夫妻,高皇帝得了天下后,独尊孝端皇后,不册嫔妃,两人至今被传为美谈。”
玉容道:“原来还有这故事。”
小允子郑重道:“高皇帝之心,犹如朕心。”
幽暗的库房,小允子的目光清澈如一潭清泉。玉容连心跳都偷偷的漏了一拍,竟不能回避,静静的回视着他。
小允子道:“惜月,莲花已开。”
那日,玉容以莲花不是季节拒绝小允子,没想到他还记得。
入宫的每一日,能见到小允子,玉容快乐而充实,又矛盾和挣扎。
想到朱府的身份无法挣脱,玉容便觉得和小允子没有未来,可是每一日醒来,当微薄的晨曦在窗棂的格子里透进来,想到又可以看见他,整个人便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甜蜜里。
小允子低声道:“莲花谢了朕会等,莲蓬熟了朕会等,藕节熟了朕也会等。”
玉容的眼泪,在一瞬间灼热涌出眼眶,蓬勃的情感再也忍不住。
“可我……舍不得你等。”
小允子几乎不能相信,喃喃道:“真的吗?”
玉容用力点头,流泪笑道:“是的,许多的顾虑我不在乎了,我不管了,我只要你。”
哪怕你不记得前世。‘
哪怕前路坎坷。
小允子紧紧搂住玉容,欣喜若狂:“只要你愿意,我便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玉容恳求:“太后和大姐姐那里……”
“你不愿意说,我便绝口不提。”小允子吻着玉容的发髻,“一切由你决定。”
小允子的怀抱辽阔而温暖,像碧蓝宁和的阔远天空,玉容觉得重重心事都放了下来,身心松弛祥和。
玉容道:“皇上是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这是玉容最关心的问题。
究竟是朱姑娘吸引你,还是我的内在?
虽然我已经分不清,惜月和我有什么区别。
“朕从前见过你,但并没有动心,宫内的绝色女子实在太多,容貌吸引不了朕。”
小允子将玉容搂得紧紧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飞走。
“后来,朕在朱府见你独自在腊梅下,便觉一眼万年,再后来你进宫了,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满是自信,满是从容,朕这才知道兰心蕙质是什么意思,朕一步步陷进去了。”
玉容的心鼓涨涨的,他心悦的不是朱惜月的皮囊,是自己。
小允子将头抵在玉容的额头上,柔声问道:“那么你呢?”
玉容含羞道:“我一直仰慕皇上。”
从前世开始至今。
两人依偎,小允子许诺道:“朕会想法子,必定不让你为难。”
玉容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如同万树花开。
良久,李成道:“皇上,吴公公快要回了。”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出库房。
李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看不出什么,不停打量两人。
玉容前太后跟前谢恩。
太后见玉容挑了碧玉玲珑簪,不由得笑道:“哀家库房里头这么多金珠宝贝,你别的不选,偏偏选了这个?”
朱贵妃笑道:“这簪子有何来历?”
太后道:“不知是高祖还是太祖留的,玉质不很好,样式也不时新。”
玉容笑道:“惜月挑了好几样,担心太后心疼呢。”
说罢,又摆了几样,那兰花押发也在其中。
太后神色变了变道:“其他两样也罢了,这兰花押发颇为老气,并不适合姑娘家。”
玉容笑道:“兰花押发是替二姐姐挑的,玳瑁梳子是给母亲挑的,紫玉手镯是给大姐姐挑的,镇纸是为哥哥选的。”
朱贵妃笑道:“太后赐你,你还带上母亲和我们?”
“这孩子有孝心。”太后道,“为何独独没有三丫头的。”
玉容大大喇喇道:“三姐姐和我不睦。”
太后扑哧笑出声来道:“四丫头真是直肠子。”
朱贵妃笑道:“臣妾就喜欢四妹妹这有话直说的性格。”
兰花押发,无声息地淹没在笑语中。
小允子笑道:“儿臣选了玉佩和扳指。”
太后瞧了眼笑道:“皇帝好眼力,这是高祖登基时候,孝端皇后亲手所赠。”
玉容心里一动,摸了摸碧玉簪。
小允子为自己选了孝端皇后的,自己选了高皇帝的。
帝后和谐,不册嫔妃。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自然的搬运工
私下,玉容将兰花押发给李成:“我找工匠做了个一模一样的给二姐姐。这个你转交皇上,让他留着当念想,只是别被人发现了。”
李成道:“妹子,大不敬啊。”
“哪里那么多大不敬。”玉容笑道,“宫人偷了和太妃的金镯,这才是大不敬呢。”
李成抱怨道:“皇后这些日子,大肆审讯和太妃接触过的宫女和太监,人人苦不堪言。”
审问快十日了,还没有头绪。
“太后亲自吩咐的差事,她若是查不出来,岂不是枉担了皇后的虚名?”玉容笑道,“让她好好折腾。”
李成笑道:“妹子说得是。”
刚露尖尖角的荷花上头带着露珠,第二日清晨,玉容摘了给朱贵妃送去。
朱贵妃正怨声载道:“本宫帮着皇后治理六宫,太妃生病时,本宫好几次派宫女去探望。皇后居然将那些宫女也叫去审问,真是岂有此理。”
玉容笑道:“皇后糊涂,难道单独一起的就有嫌疑?岂不闻浑水摸鱼一词?”
朱贵妃深以为然。
玉容再道:“有见识的宫女,太妃身边之人,谁不知道此玉重要,金的玉的拿什么不好,偏偏拿这个?”
朱贵妃连连道:“可不是这样。”
丹鹊上茶:“姑娘喝茶润润。”
玉容又道:“宫内杂役年龄大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好容易得了宫中差事,怎么会自己砸了饭碗,再说也没这胆子。”
朱贵妃快意笑道:“这么说,皇后是白费功夫?”
玉容抿茶:“竹篮打水一场空。”
次日,皇后带嫔妃给太后请安,太后问起金镯案进展。
皇后面色灰暗:“臣妾正在日夜审讯,不日应当会有眉目。”
顺嫔笑道:“这两日,皇后娘娘头风发作,不顾身子依旧日夜断案。”
“方向错了,即使不睡觉又有什么用处?”朱贵妃嗤之以鼻。
太后见朱贵妃这话颇有道理,笑道:“依你说,皇后哪里错了?”
朱贵妃抿茶,慢条斯理道:“皇后重点审问的都是单独进过太妃灵堂之人,这便错了。”
顺嫔笑道:“这话嫔妾不懂,请娘娘指教。”
朱贵妃指点江山:“难道单独一起的就有嫌疑?岂不闻浑水摸鱼一词?”
玉容:……
太后深以为然:“邀月说得有道理。”
朱贵妃再道:“皇后还审问了太妃宫中人,臣妾的宫女。有见识的宫女,太妃身边之人,谁不知道此玉重要,金的玉的拿什么不好,偏偏拿这个?”
陆昭仪等连连道:“贵妃说得有理。”
朱贵妃瞥了一眼皇后,得意道:“还有宫内杂役,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好容易得了宫中差事,怎么会自己砸了饭碗,再说也没这胆子。”
玉容:……
大自然的搬运工。
太后另眼相看道:“邀月此言有理有据,很中肯。”
嫔妃们无不肃然起敬。
原来贵妃娘娘深藏不露。
朱贵妃得意端茶,轻轻抿了一口。
皇后揉着太阳穴,起身向太后告罪道:“臣妾头风发作,实在支持不住,既然贵妃妹妹有主意,不如交由贵妃审理。”
顺嫔和袁才人一左一右扶着皇后。
太后笑道:“邀月既然胸有成竹,便交给她审理。”
朱贵妃紧张起来:“本宫……”、
玉容抿嘴直笑。
请安过后,太后单独褒扬朱贵妃:“今日邀月说话有理有据,大大打了皇后的脸。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审案?”
朱贵妃苦着脸道:“并非臣妾的见识,都是惜月告诉臣妾的。”
太后气道:“还以为你出息了,原来是学舌你四妹妹。”
朱贵妃有些着急:“皇后耍滑头装病,让臣妾审理案件,这可从哪里下手呀?”
太后一拍桌子:“糊涂东西。”
玉容笑道:“太后和大姐姐别急,皇后用的是严刑审讯的路子。咱们宽仁待人,先将那些宫女杂役全都放了。”
朱贵妃连连点头:“本宫都听你的。”
玉容继续道:“咱们再吩咐重奖,如果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可疑的事,尤其是有当票、钱铺子、宫中聚赌的线索,都可来报。”
这些都是容易藏污纳垢的。
太后频频点头。
朱贵妃一脸懵逼问道:“什么是当票?”
玉容:……
太后叹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说朱贵妃放人重赏,第二日便有线索报给了青萝。
青萝道:“浣衣房阮妈妈有消息,说要亲口禀告贵妃娘娘和姑娘。”
玉容笑了,阮妈妈,这是老熟人。
丹鹊轻声禀告:“阮婆子是浣衣房的,平时和各宫宫女都说得上话,她的消息很灵通。”
朱贵妃忙道:“快让她进来。”
阮妈妈利落,兴冲冲行礼后禀告消息:“淑妃宫中的常进常公公喜欢捡东西,奴婢亲眼见到他曾捡到过当票。”
玉容吩咐:“调阮妈妈到御膳房,赐一百两银子,将宫中的果子包了给阮妈妈尝尝。”
阮妈妈:……
这么爽快?都不问问常公公就赏赐?赏赐还这么重?
朱贵妃:四妹妹真是善良。
前世,阮妈妈爱吃零嘴,爱财,也帮过玉容大忙。
玉容这世大肆奖励。
青萝道:“阮妈妈跟我来。”
阮妈妈死命磕头:“今后奴婢就是姑娘的人,给姑娘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朱贵妃:……
宫里尔虞我诈,什么时候这么痛快了?
玉容微笑道:“大姐姐请淑妃娘娘过来说话吧。”
朱贵妃依言而行。
片刻后,淑妃带着常公公过来,恭恭敬敬道:“臣妾听闻常进犯了错,吓得不得了,连忙带着过来给娘娘请罪。”
玉容端茶笑道:“淑妃不必多礼,大姐姐不过是平常问话。”
朱贵妃问常进:“汪有德当镯子的当票呢?”
常进跪着进了当票。
朱贵妃从小金枝玉叶,哪里懂当票,递给画眉道:“你瞧瞧是也不是?”
画眉细细看了,道:“是。”
朱贵妃问道:“这当票从何处得的?”
常进回道:“奴才前年在御花园捡的。”
当票发黄,边角还卷了,必定不是刚作假的。
朱贵妃问道:“前年捡的东西,你为何一直留到今日?”
常进垂首道:“奴才当时本想还给汪有德,可后来忘了,当票一直放在匣子底下没动过。方才娘娘传唤,奴才还找了好一阵子。”
淑妃恨铁不成钢:“你这到处捡东西的毛病,以后可得好好改改。”
常进道:“奴才从前家里穷,见了一根草根,一张纸片都舍不得,这毛病今后一定改。”
前世常进帮过玉容,玉容温声道:“节俭是好习惯,常公公不必介怀。”
朱贵妃:四妹妹真是善良。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刑部都没这么快
送走淑妃,玉容让人从冷宫带汪有德,汪有德还瘦高,黄板牙,一副猥琐模样。
“见过贵妃娘娘。”
朱贵妃道:“和太妃的金镯玉佩不见了,想必你也听说了。”
汪有德道:“奴才听说了。”
玉容道:“这是常进捡的当票,上头有你的名字,你的嫌疑可不小。”
汪有德看了当票,叫屈道:“这当票好几年了,当时奴才手紧,得了芳嫔的赏赐后当了应急的。”
朱贵妃:四妹妹善良,必定说不过这太监。
“放你娘的屁。”玉容将当票劈头盖脸砸在汪有德脸上,“满嘴胡言。”
朱贵妃:……
玉容啐道:“前年丽太嫔没了,随身的金镯子被你偷了,换了一百两银子,这当票就是明证。”
汪有德镇静道:“那不是太嫔的,是芳嫔赏赐的。”
玉容上前一脚,踢在汪有德的脸上。
让你镇静!
玉容含怒:“那镯子是先帝赐给丽太嫔的,宫里记过档,去当铺一查便知。”
朱贵妃含怒道:“居然是先帝的,画眉即刻去查。”
玉容道:“不必等结果,直接让慎刑司的人过来,直接从手指头砍起,问一句砍一根指头,不怕他不招供。”
汪有德吓得涕泪俱下:“姑娘饶命。”
朱贵妃道:“你好好招供,本宫保你不死。”
汪有德惧怕地看着玉容。
这才是个狠角色。
贵妃承诺了不算,这个狠角色承认了才算。
“好好招供。”玉容翘起二郎腿,“大姐姐说保你不死,我当然无异议。”
汪有德哭道:“奴才在冷宫,平日没有赏赐,日子过得很清苦……”
“好好说话。”玉容怒喝道,“大姐姐时间宝贵,哪有功夫听你胡扯。”
汪有德道:“奴才确实偷了太嫔的镯子……。”
朱贵妃:四妹妹真厉害,虽然没有审出和太妃的案子,但审出了陈年旧案。
玉容将茶盏一扔:“上刑。”
汪有德叫屈:“姑娘,奴才是如实招供。”
“谁问你丽太嫔的镯子,我问的是和太妃的金镯玉佩。”
汪有德哭道:“奴才不知。”
玉容懒得多说一句话:“不知道就算了,带下去砍手指头,砍到说为止。”
若杨扛着就走,半分犹豫都没有。
汪有德吓得高声大叫:“姑娘,我招。”
玉容挥了挥手。
若杨扔下汪有德。
朱贵妃:四妹妹真豪迈。
面对冰冷无情的四姑娘,汪有德不敢耍滑头:“奴才猪油蒙了心,见上回无人知晓,这回趁着收敛太妃,顺手拿了太妃的镯子。”
玉容叫丹鹊:“记口供,让他画押。”
丹鹊丝毫没有准备:“啊……”
四姑娘断案真快啊,皇后审了好些日子,四姑娘这才接手一天?
刑部尚书都没有这么快吧。
玉容:惭愧惭愧.当看到太妃的收敛太监名单里头有汪有德,自己就基本知道答案了。
当第二日皇后来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朱贵妃将证据摆出来。
“汪有德招供了。”
太后脸上带了惊诧,接过口供道:“才一日,这案子就审理清楚了?
刑部都没有这么快。
朱贵妃笑道:“太后只管叫汪有德来问,人证物证俱在呢。”
皇后细细看了审案经过,脉络分明逻辑严谨,无话可说。
小允子褒扬道:“皇后审问了十日,都没有头绪,邀月一日就审问出来,难能可贵。”
朱贵妃看向玉容。
玉容目不斜视:姐,你的功劳。
顺嫔笑道:“此事就在一个巧字,偏偏阮婆子见到常进捡了当票,偏偏是汪有德丢的,偏偏汪有德正好偷了太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