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怒不可遏:“你为何要将淫羊藿换了?你居心何在?”
朱探月道:“必定是四妹妹仰慕皇上,见不得皇上和贵妃娘娘恩爱。今日的荷包,就是明证。”
廖姨娘感叹:“没想到四姑娘居然存了这种心思!没想到皇上居然替姑娘隐瞒。”
朱夫人眼中杀意蔓延:“麻姑,带四姑娘去池边赏月。”
这是要淹死玉容的意思。
玉容忙跪下:“今日的荷包,李公公已作证是内务府的,女儿和皇上清清白白,请母亲明察。”
廖姨娘紧紧相逼:“那么这药呢?为何会少?四姑娘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恐怕是交代不过去。”
朱探月隐晦道:“自上回四妹妹掉落假山,便性情大变。”
几乎明说,玉容是因为身世而报复。
朱夫人连连道:“麻姑,带人下去。”
兰寿眼中露出可惜的神色,四姑娘,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玉容跪着膝行几步,扶着朱夫人的膝盖道:“母亲,女儿愿意招供,请母亲屏退其他人。”
朱探月冷笑道:“有什么不能当众说的。”
廖姨娘道:“四姑娘狡如狐,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夫人可不能被她骗了。”
朱夫人点头道:“都不是外人,你直接说便是。”
玉容咬紧嘴唇道:“若如此,女儿宁死不说其中隐情。”
兰寿劝道:“四姑娘横竖跑不掉,夫人不妨听她说说,或许其中有隐情呢?”
玉容的倔强,激起了朱夫人的兴趣。
“你们我听听你的隐情。”朱夫人眼神凌冽,“若解释不通,可不是池边赏月这么简单了。”
让你死得很难看。
玉容俯首:“女儿明白。”
兰寿引着众人退下。
第二百八十一章 鹿死谁手
菩提子帘子被风吹得一动一动的,恰似众人的心情,帘子内外风景各异。
帘外,廖姨娘满腹不解问朱探月:“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朱探月百思不得其解:“这是铁证,她无非是拖延时间罢了。”
廖姨娘想想笑道:“也是,她说出花来,也改变不了换药的事实。”
“可惜了。”朱探月有些惋惜,“我还有手段没使出来呢。”
那猫儿还没来得及用。
廖姨娘笑道:“等四丫头倒了,你慢慢对付她也不迟。”
朱探月得意笑了。
馨儿、青萝和梁松,暖月斋众婆子丫鬟都在心情忐忑等着最后的结果。
兰寿留在帘内伺候茶水,她换了热茶给朱夫人,好奇打量着玉容。
四姑娘出落得更水灵了,眼睛扑闪着,长得比贵妃年轻时还好看。她如同凌霄花,一次次经历着坎坷,但她都挺过来了,不知道这次能否转危为安。
“说吧,到底有什么隐情。”朱夫人抿茶:“什么担心府上被皇帝发现,担心贵妃被皇帝埋怨,这些理由就不必说了。”
玉容含泪道:“女儿那日夜里拿了一大包药草,独自回暖月斋,准备第二日带给大姐姐,突然见到廖姨娘鬼鬼祟祟的。”
朱夫人蹙眉道:“好好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女儿觉得奇怪,抱着药悄悄跟着姨娘。”玉容捂着胸口,“谁料看到姨娘从偏门,带了外头女子进府。”
朱夫人奇道:“带了谁?”
玉容道:“当时女儿不认识,后来才知道这丫鬟叫红叶。”
朱夫人蹙眉:“这名字有几分熟悉。”
兰寿解释:“府上上个月进了一批丫鬟,里头有个叫红叶的,被廖姨娘点名要了。”
朱夫人没听明白,问道:“红叶不是府上分给廖姨娘的?是她私自带进府的?”
玉容捋清时间线。
“廖姨娘先认识的红叶,后来买通管事婆子,混在新进的丫鬟中进府。若母亲不信,可审问管事婆子。”
兰寿惊道:“还有此事?”
朱夫人眉头皱得更紧:“廖姨娘这是做什么?这和你调换淫羊藿有什么关系?”
玉容泪水含在眼眶中:“方才女儿不肯当众说出真相,是因为父亲。”
朱夫人的神色冷峻道:“你往下说。”
“那日,女儿抱着药,悄悄跟着廖姨娘和红叶,只见廖姨娘将红叶送到父亲的书房门口,然后红叶勾引父亲上床……女儿当时吓得说不出话,浑身颤抖,草药散落一地。女儿担心惊动廖姨娘,只能胡乱捡了几样,匆匆回到暖月斋,没想到造成今日的误会。……廖姨娘她不仅让丫鬟勾引父亲,还处心积虑陷害女儿,请母亲明察。”
朱夫人气得浑身乱颤:“真有此事?”
玉容道:“母亲不信,可以问府上管丫鬟买卖的婆子,也可以去父亲书房,红叶此刻还在书房呢。”
朱夫人目光如炬:“麻姑捆了管事婆子问话,兰寿随我们去书房。”
玉容:小命保住了。
朱夫人气势汹汹,也不等丫鬟,亲自掀开帘子出来,玉容忙扶着她的胳膊。
廖姨娘一惊,勉强笑道:“夫人。”
朱夫人看也不看她:“去书房。”
玉容似笑非笑看着廖姨娘和朱探月,今夜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一行人来到书房,外头守门的书童墨香见朱夫人来了,要跑进去报信,被朱夫人叫着名字喝住,他吓得跪着不敢说话。
朱夫人质问道:“怎么你不在里头伺候,反在外头?”
墨香颤抖道:“老爷说要静心读书。”
“是吗?我去瞧瞧。”朱夫人踢开墨香,拐过水墨屏风进了内室。
只听朱以时和红叶嬉闹声传来,朱以时道:“唯独和你在一起,我才最舒心。”
红叶笑道:“你那阎王老婆有太后撑腰,谁惹得起,倒是廖姨娘平和稳重。”
想起失去的儿子,朱以时叹息道:“廖姨娘这些年侍奉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红叶娇滴滴道:“老爷多去姨娘院子坐坐,顺带看看奴婢。”
两人说得热闹,外头朱夫人怒气勃发,回身打了廖姨娘一耳光:“贱人。”
打得廖姨娘发髻散乱,朱探月连忙扶她。
朱夫人闯进去,揪住红叶就打:“小妖精……”
“老爷救我。”红叶吓得直往朱以时身后躲,朱以时被朱夫人打了好几下。
“你这泼妇。”朱以时怒道,“打完妾打丫鬟,京城谁家府上有这规矩。”
“当年你答应过父亲,我不同意纳妾你绝不纳妾,如今你当了首辅,翻脸不认人了?”朱夫人哭闹不休。
“红叶如今不是妾。”朱以时道,“我打算给她一个通房的身份,也不算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红叶谢道:“谢老爷厚爱。”
“你居然还要给这贱人身份。”朱夫人大怒扯着朱以时道:“我们去宫里评理。”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空奉陪。”朱以时扒开朱夫人离开,红叶小跑着跟上。
朱夫人将气撒在廖姨娘身上:“好贱人,居然让丫鬟爬床。”
廖姨娘跪下哭道:“是这丫鬟自己的诡谲心思,与贱妾无关。”
麻姑带了一个婆子过来道:“府上丫鬟小厮,都是冯三家的管着。”
朱夫人恨恨道:“将红叶的来历如实说来,若有半分虚言,把你们全家都卖了。”
冯三家的跪着哭:“上月府上进了一批丫鬟,本来人已经选好了,廖姨娘让奴婢加了一人。”
兰寿道:“加的是何人?此人如今何在?”
冯三家的道:“加的是红叶,廖姨娘亲自要了在身边。”
证据确凿,朱夫人反手又打了廖姨娘一耳光,廖姨娘的脸被打肿了。
“好贱人,平日装得恭顺,实则一肚子的坏水,你到底想干什么?”
廖姨娘哭道:“老爷这些日子频频来妾身院子,让妾身服侍,妾身既不敢拒绝老爷,又不敢对夫人明言,只能出此下策。”
朱夫人道:“府上丫鬟这么多,为何偏偏从外头买人?”
廖姨娘继续哭:“妾身想着,府上丫鬟都是知诗书的良家女子,恐怕老爷动纳妾的心思,唯独青楼女子,老爷看不上,才特特找的红叶,谁料这女子心怀不轨。”
玉容:编得真好。
廖姨娘哀哀道:“贱妾的心思,可昭日月,请夫人饶恕。”
朱夫人怒气未消:“廖姨娘和朱探月禁足在寒月斋,不许出来。”
玉容:廖姨娘巧舌如簧,到底还是被她逃脱了。
“谢夫人恩典。”廖姨娘抬头,“妾身有话单独和夫人说。”
朱夫人对玉容等道:“你们下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朱夫人下毒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风中的花香沁人心脾,让人如痴如醉又迷失其中。
玉容眯着眼,廖姨娘很难对付,她所说必定和自己相关。这一次,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菩提帘内,朱夫人平息了情绪道:“你说。”
“夫人,贱妾的错贱妾都认,贱妾今日要说说四姑娘的不妥当。”廖姨娘眼中露出不甘,每次都被玉容逃脱,这回自己要破釜沉舟。
朱夫人半闭眼睛道:“说下去。”
“自从四姑娘落水醒后,对夫人异常恭敬,对贵妃娘娘、二姑娘和少爷关系和睦,上上下下提起四姑娘,无不说一个好字。
可是夫人细想,四姑娘为自己铺垫了多少后路。咱们府上就不说了,宫中的贤妃、荣妃是她认的姐姐,御林军的宗将军、杜将军是她认的哥哥。就连皇上,也和四姑娘屡屡有关联。
上回省亲在府上的花园,咱们亲眼看到皇上为四姑娘采花,这回皇上戴的香囊和四姑娘针脚相似,还有那壮阳药,一次巧也还罢了,难道次次都这么巧?
朱夫人凝眸沉思。
廖姨娘继续道:“夫人再想想,府上但凡有大事,四姑娘都在场。上回栗子不见了,四姑娘在场。这回红叶和老爷苟且,四姑娘也在场。”
朱夫人眼神渐渐含了杀气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四姑娘做的?”
“妾身不敢肯定,但总觉得四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世,在布一个很大的局。”廖姨娘道,“夫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朱夫人点头:“你说得有理。”
一个庶女罢了。
“让落雪认真伺候四丫头茶水。”朱夫人吩咐兰寿:“五日后接驾太后,回来便禁足四丫头。”
兰寿心里叹息:到底四姑娘还是没有躲过。
夫人的意思是要给四姑娘下毒。
那毒发作慢,但无声无息致人于死地。
四姑娘可惜了。
廖姨娘露出快意,朱惜月这个贱人,就要被夫人下毒了。
朱夫人道:“你这次让我颜面尽失,不可轻饶,自己滚去庙里念经。”
廖姨娘低头道:“贱妾遵命。”
菩提子门帘晃晃悠悠,朱夫人带着廖姨娘出来,对玉容再次恢复了冷淡。
玉容心里觉得不对,却又想不出破绽。
好在朱夫人嘱咐了五日后迎驾,便再也没说其他,廖姨娘和朱探月也依旧禁足。
红叶的事情被搁置,横竖只是个风尘丫鬟,朱夫人并没放在心上。
胡乱睡了一夜,玉容依旧没有头绪,只觉得头微微作疼。
早膳后,落雪奉茶:“姑娘喝茶提提神,今日公子从宫中学堂回来。”
玉容接茶喝了,嘴角总觉得有些淡酸,又有些淡苦。
或许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朱成熙回府,给朱夫人请安后来找玉容,嚷道:“四妹妹,我日日在宫里读书,每天想着回来和你做香膏呢。宫里的宫女太无趣。”
玉容笑道:“太后即将回宫,咱们不妨做些牡丹香膏,进献太后。”
朱成熙大喜:“还是四妹妹懂我。”
玉容道:“做完香膏后,咱们还得写诗,迎接太后时用得着。”
朱成熙笑道:“我写不好。”
“我帮你改便是。”
“好,咱们先做香膏。”
两人说做便做,让青萝备露,又让凝霜取牡丹干花。
落雪给两人上茶。
朱成熙喝茶笑道:“四妹妹这里的茶水甘甜可口。”
玉容抿茶,依旧觉得口中微带酸涩,笑道:“我尝着一般。”
两人用露水蒸花干,拧出花汁,又将香料细细磨碎,一番下来不由得出了薄薄的汗。
玉容拿起茶水喝了一口,笑道:“四月渐渐热了,夹衣穿不住了。”
朱成熙提醒:“四妹妹喝错了。”
原来玉容随手拿的是朱成熙的茶水,玉容笑道:“落雪,给哥哥撤了重上。”
落雪撤下茶水,玉容重新喝自己的,却猛然心惊。
方才朱成熙的茶水甘甜,自己的依旧是带了酸涩。都是同样的茶叶,同样的水泡成,为何会如此?
看着落雪的背影,玉容心中有了答案。
朱夫人下毒了,此毒几乎无色,略带酸涩,会慢慢让人无力喘气,最后毒发。
前世朱惜月本尊中的毒。
好在自己提前发现,中毒不深。
好在前世抄查朱府得到了解药,俞太医曾给自己抄了一份。
玉容不动声色,依旧和朱成熙做香,只不过落雪上的茶水,全被她悄无声息倒掉。
接下来几日,玉容弄了解药偷偷解毒,每日若无其事给朱夫人请安。
第五日一大早,朱夫人带了朱府众人大妆,穿上朝服进宫迎接太后,连朱探月也被放了出来。
朱探月看向玉容的眼神充满嘲讽。
今日过后,就是个死人了。
玉容:今日若是再没有机会,就得被禁足,自己得想法子跑路才是。
太后回宫,小允子带着皇后,朱贵妃等后宫嫔妃身着宫服大妆出宫相迎,朱府众人在嫔妃后头。
半日,方见三十二人抬的肩舆缓缓过来,左右跟随两队太监宫女,两旁一列列持剑御林军。
肩舆缓缓落下,两名宫女打开垂珠帘幕,太后和前世一样威严赫赫。
小允子亲自上前搀扶,皇后正要上前,朱贵妃却抢先一步,和小允子一左一右扶着太后。
皇后抿抿嘴退了半步,带着嫔妃跪下:“臣妾恭迎太后归来。”
太后不苟言笑道:“都起来吧。”
小允子笑道:“千盼万盼,总算把太后盼回来了。”
太后道:“皇上瘦了。”
目光缓缓从皇后、贤妃、荣妃、安嫔身上扫过,太后目光最后落在朱府女眷身上,目光带了暖意。
朱夫人上前:“太后回宫,臣妹不胜欢喜。”
朱府三姝盈盈下拜:“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很满意:“二丫头气色不错,三丫头、四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小允子笑扶着太后:“着几位妹妹回宫,陪太后说话,其他嫔妃暂且退下,等太后休息妥当,明日再来觐见。”
皇后等送太后进慈宁宫,跪拜退下。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初得太后赏识
太后的慈宁宫,前世玉容来过许多次。再次踏足,依旧让人惊心动魄。
这里没有女子的闺阁柔弱,里头悬挂的是宝剑,方天画戟,犀牛角,一派金戈铁马气象,甚至连插瓶的花草都是尖锐的剑茅。
慈宁宫都是朱家人,太后放松了许多,笑问道:“成熙,这些日子可调皮?”
朱成熙给太后行礼:“我在宫中读完书,回去还要被四妹妹逼着写字读书呢。”
也唯独只有朱成熙,敢在太后跟前你啊我的。
太后并不在意,揽过他在怀里:“你和惜月读了些什么,说给哀家听听。”
朱夫人笑道:“小孩子们尽淘气了,能认真写一张字就不错了。”
朱成熙急道:“我和四妹妹认真读书,为了太后归来,我们还特特做了诗。”
大家都笑了。
朱贵妃对太后笑道:“成熙小时候作诗,连丫鬟都笑成一片。”
“四妹妹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们怎么瞧不起人。”朱成熙更加急了,面红耳赤道,“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此诗一出,满堂寂静。
前世玉容靠着这诗,得了后宫第一才女的称号。
果然,这世的杀伤力还是很强。
朱成熙得意笑道:“这是为太后所写,当年太后驰骋疆场,谁不说个赞字。”
朱夫人笑道:“这是哪里抄的?”
朱成熙跳起来道:“母亲看不起人,这分明是我写的,四妹妹帮我改的。”
朱探月不服:“四妹妹哪里会写诗。”
玉容笑着上前,落落大方回禀:“确实是哥哥作的,臣女和哥哥各作了一首,太后听了便知。”
玉容轻吟:“蜀锦征袍自裁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体裁文风相同。
“果然是你们的孝心。”“太后笑道,“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这句最好,极有气势。”
朱成熙不依:“难道何必将军是丈夫,这句不好?都是写的太后当年的风采。”
大家都笑了,唯独朱探月笑得勉强。
太后越琢磨越喜欢:“着大学士写了挂在哀家书房,两张并列放着。”
吴传功忙命宫娥传旨。
“成熙和惜月的诗深得哀家的心,有赏。”太后吩咐,“将那对金项圈赐两个孩子。”
吴传功亲自取了翡翠金项圈来,朱成熙带了项圈,颇有些滑稽。
朱夫人笑道:“在太后眼中,他们还是孩子。”
玉容拿着项圈,面色并无欢喜。
“太后的赏赐,四妹妹莫非不喜欢?怎不见戴上?”朱探月随时随刻诋毁玉容。
全殿的目光转到玉容身上。
我表演的时候到了。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抱大腿。
当然,主要是保命。
玉容含泪道:“臣女已带了玉项圈,恐再带一个,和太后所赐撞坏。”
朱探月道:“太后赐的,难道比不过你的?”
朱夫人冷冷吩咐:“兰寿,服侍四姑娘换项圈。”
玉容捂着脖子似乎有不舍之意。
兰寿轻声道:“四姑娘……。”
当玉容脖子上的芙蓉玉锁露出的时候,太后咦了一声:“这个是……”
玉容含泪不语。
朱贵妃道:“这似乎是表弟送惜月的芙蓉玉锁。”
玉容低低道:“是。”
太后眼睛润湿道:“哀家记得,柒儿五岁的时候,你刚出生,柒儿当时喜欢得不得了,只要回府便要抱你。这是他最喜欢的玉锁,当时也给了你。”
提起早死的儿子,太后语气柔软。
迎月温柔道:“四妹妹也特别依恋表哥,像是个小跟屁虫。”
太后眼睛更是湿润:“难得你如今还戴着。”
朱探月道:“从前并没见四妹妹戴,今日倒戴上了。”
朱成熙反驳道:“上回我要看四妹妹的项链,四妹妹深藏着不让,原来是戴着表哥给的玉锁。”
迎月也道:“我也隐约见过。”
太后道:“真是个念旧的好孩子。”
玉容泪水汪汪:“表哥走的时候,叮嘱臣女孝敬太后,言犹在耳……”
朱贵妃拿着帕子连连拭泪:“若是表弟还在,倒真是一对佳偶。”
说得太后更加伤心起来。
小允子忙道:“好好的,母后怎么伤心起来。”
朱贵妃亲自取了热毛巾给太后,宫娥捧着镜子,吴传功递上面霜脂粉。
朱成熙笑道:“我和四妹妹特特做了牡丹面霜,四妹妹特特加了珍珠粉、白芷等。”
青萝奉上面霜,牡丹香味馥郁芬芳。
太后越发感动:“惜月这孩子孝顺,让她在宫中小住些日子,陪哀家说说话。”
小允子笑道:“慈宁宫旁有处芙蓉阁,风景极好,四妹妹可放心住下。”
玉容跪拜:“谢皇后、太后恩典。”
小命似乎稳了。
朱夫人不愿意玉容进宫,午膳后和太后独处奏道:“四丫头已知道身世,臣妹打算除了这个后患。”
太后扬眉道:“哦?四丫头如何知道的?”
“三个月前她在假山,偷听了臣妹和兰寿说话。”
朱夫人道,“臣妹当年杀了她生母,留不得她。”
太后饶有兴趣道:“三月前你便知道,为何留她到如今?”
自己妹妹性子,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居然让四丫头活了三个月?
朱夫人说了玉容落水以来的种种,最后道:“四丫头颇有心计,今日那玉锁,只怕也是为了讨好太后才戴的。”
太后越发感兴趣:“咱们朱府居然出了这么个人物?有文采有心计,极好,她留在宫里这段时间,哀家好好瞧瞧,是否可堪大用?”
朱成熙纨绔,朱贵妃单纯,太后正为百年后朱府担忧,听了玉容的故事居然惜才起来。
朱夫人急了:“若是她居心不良,咱们岂不养虎为患。”
“哀家自会辨别,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太后面色冷峻,“若是假的,不必你出手,哀家自会处置她。”
朱夫人还有一重担忧:“若是她勾引皇上,如何是好?”
太后道:“听说皇上不举,你多虑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安嫔动胎气
青花瓷香炉里,缓缓燃起牡丹香片,再辅以静心的檀香,佛里交织着人世间的欲望。
朱夫人愤愤不平:“朱以时背着臣妹,偷吃丫鬟,还想纳丫鬟为通房,太后可得帮臣妹。”
太后不以为然。
“他是首辅,外头有几个女人不算什么。你这性子真的好好收收,不然只会让他越来越离心。从前哀家便说过你,妾室是猫儿狗儿,你计较做什么?”
朱夫人不服气道:“从前宫中妃子不也是妾……”
“胡说。”太后的脸色骤变,“那些妖精,在哀家出征时害了柒儿,哀家岂能放过。”
朱夫人不情不愿道:“这些妖精在外头还罢了,若要进府,臣妹决不答应。”
太后道:“你府上的家务事,你自己决定。”
朱夫人悻悻的,背着向兰寿抱怨:“太后进宫时,我刚一岁,果然不一道长大,感情便不那么深厚。”
兰寿劝道:“既然如此,夫人更应顺着太后些。”
宫墙深深如许,隔绝着亲情。
当日,玉容带着青萝和梁松留在宫内。
芙蓉阁左边靠着慈宁宫,右边和皇帝的紫宸殿很近。
春四月夜晚,阁中窗户半掩半开,带了花香的晚风自窗外廊下徐徐朗朗吹来,玉容斜斜倚靠在廊下,看帐子隐隐波动如水面波澜。
后宫远离朱夫人,自己算是暂时捡了一条命,不过太后可不好糊弄,若想长长久久活下来,少不得自己要将自己当成真正的朱家人。
玉容给自己定了目标:四心。
对太后有孝心,对朱府有忠心,对朱贵妃有爱心,对自己有私心。
就差列个KPI了。
除了这些小目标外,玉容还有一个大方向,让朱府不谋反,让皇帝和太后不反目。
玉容:我这是操的联合国的心。
朱府四姑娘入宫,内务府谁敢不认真伺候。吴传功亲自带人送来吃穿用度之物,都是最最好的。
吴传功笑道:“贵妃娘娘说,姑娘的吃穿比照嫔的位份,奴才做主加了些,姑娘若是不满意,只管吩咐奴才。”
玉容道:“多谢公公厚爱。”
吴传功笑道:“太后吩咐,明日请姑娘收拾妥当,从后儿开始贴身伺候。”
玉容笑靥如花:“今后我和公公一同伺候太后,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公公可得提点我。”
“好说好说,今后还要姑娘多多关照呢。”吴传功脸上的肥肉笑得发颤。
大梁高晓松。
玉容忍住心中的不适,笑道:“咱们都是亲戚,一切好说。”
吴传功不明所以:“奴才何德何能,敢和姑娘攀亲。”
那可是太后府上。
玉容笑道:“我认了维岳当哥哥,听说我哥哥是吴公公的干儿子,这么说,吴公公和太后是平辈,是我的长辈。”
吴传功擦了一把汗。
开玩笑呢。
自己敢当贵妃和四姑娘的长辈,这不是找死?
吴传功躬身:“多谢姑娘提点,明儿奴才就和杜维岳解了这层关系。”
玉容笑靥如花道:“公公快起来,咱们是自己人。”
杜维岳是自己的兄长,今后建功立业,认太监为父,这可是大大的黑历史。
乘着今日,玉容替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第二日,皇后、朱贵妃、贤妃荣妃的赏赐络绎不绝,内务府也送来新开的牡丹。
牡丹盛开如繁锦,反射着清亮露光,姹紫嫣红一片。
宫女两人搬一盆牡丹,艰难前行,唯独有两个宫女,一人一盆,健步如飞。
似是故人来。
若杨若柳。
玉容笑着对内务府总管道:“芙蓉阁正缺几个干活的宫女,这两个力气大,给我如何?”
总管太监连忙笑道:“姑娘看上,是她们的福气。”
若杨若柳给玉容磕头,留下来。
前世的人总算齐了。
歇了两日,玉容到慈宁宫伺候太后,每日除了陪太后说话,便是为太后读书散步。
玉容总是笑容可掬,很得太后的欢心。
这日,玉容带着青萝和若杨采桑叶,春日正好养蚕,让太后可以多些乐事。
正在采嫩桑叶,只见安嫔边吃糕点边过来,玉容微微一笑拦住安嫔。
安嫔见玉容,吓了一跳,将糕点三下两下塞入口中,呛得咳嗽。
宫女素馨道:“娘娘慢些,已经吃了三个了,歇歇吧。”
玉容心中冷笑,安嫔还是走的蠢人吃货人设吗?
骗别人好骗,骗自己可休想。
“不得宠又破了面相,除了吃还有什么别的念想呢?”玉容冷笑道,“母猪不过也如此罢了。”
安嫔气道:“臣妾怀的是皇嗣。”
玉容道:“也没说你怀的是外头的野种呀,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