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大家的火眼金睛立马就给我认出来了。”
陈家明说的一脸诚恳,他本就面白俊秀,模样又替他添了不少好感。
年长女人这会儿也回过神,冷静下来了,哼了一声,附和起他的话,“就是。”
又说张二牛,“你家这馒头,骗得了一个两个,骗不了所有人。”
她说完把手里的两块馒头举起来,“大家看看就知道了。左边这个馒头面根本就没发起来,吃着硬巴巴的,自己在家随便糊弄一下都能做出来。”
“再看看人家陈家馒头,这馒头放凉了还是软的,瞧瞧这弹性,说掺了玉米面我都没瞧出来,吃着香的很,比国营饭店的都好吃。”
“反正我宁肯多花五厘买这好馒头,也不花冤枉钱买这面坨子。可别贪小便宜吃大亏。”
陈家明仔细看了,不由得对宋满冬佩服更多一层。
他知道宋满冬这手艺好,可还是这么直观的瞧见对比。
经年长妇女一提,不少人都对陈家馒头起了兴趣。
三分五一个,也不算贵,当即过来买了。
这一尝,算是停不下来。
也吃过早饭,肚子都撑鼓起来,可仍是想往嘴里塞。
他们三三两两的买了馒头,也有人好奇张二牛的馒头真那么难吃,还没来得及买,就被年长妇女塞了一块馒头,“别花钱买了,要吃吃我这个。”
“这馒头……”男人一吃,直摇头。
不能说是绝顶难吃,只是吃过陈家馒头,再吃这,差别未免太大了。
早上来的人一人买一兜,原本都卖下去半背篓了。
张二牛原本信心满满的打算今天把两背篓都给卖完,这会儿却是一个也卖不出去了。
眼见着陈家明那边越来越热闹,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这馒头你们也敢吃?谁知道他加了什么东西。”
“馒头就是馒头,还能加什么东西?”陈家明笑着看他,“我这馒头好吃是因为家里弟兄姊妹手艺好,做的用心,光揉面就要揉一个小时。
更何况才卖三分五,加点儿秘料,还不亏死我?”
被张二牛的话带偏的人猛地反应过来,对啊,这三分五的馒头,怕什么加料?
瞧这馒头干净漂亮的,多放什么都是他们亏。
陈家明看卖的差不多,便拒绝了后面的人一买一大袋,只说他这馒头一次只卖一个。
张二牛心里嘲笑他傻,有人买还不赶紧卖了,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陈家明就守着十几个馒头跟他。
陈家明的馒头是一个一个的卖,他却是一个也没卖出去。
好不容易见贺永明和张援朝过来要包圆了,刚打算松口气,就见陈家明都给拒绝了。
硬是守着馒头跟他耗到了下午。
张二牛趁他上厕所的功夫,跟别人换了摊位。
结果还没开张,就见陈家明把摊子也换了过来,还不知从哪儿弄了块布,用竹竿撑着,立在身后,上面写四个大字,“陈家馒头。”
张二牛急的不行,“你就剩这几个馒头,直接卖了不就行了。”
“馒头不多,我想叫大家都尝尝。”陈家明敷衍道。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张二牛直接问他。
“我没跟着你啊。”陈家明惊讶,“只是刚好他们想跟我换下摊子而已。”
顿了下,他意味深长道,“许是觉得我那地方风水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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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儿上, 张二牛哪儿还不明白是在讽他早上的说辞。
他素来能屈能伸,心里怨恨陈家明的小心眼儿,面上却已经开始落泪了, “陈哥,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儿。可我不像你那么有本事,家里婆娘也不争气, 弄不出什么新鲜花样, 做馒头都不如你家里人。”
恭维过陈家明, 张二牛又抹泪, 言辞恳切,模样可怜, “我就是想跟在你身后捡口饭吃, 真没别的想法。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等着我养呢,这两筐馒头要是卖不出去,亏的我都没脸回去见他们了!
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二牛, 你这话说的……”陈家明垂头叹气,“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张二牛喜色还没漫上眼梢,就听陈家明又说,“你只管卖, 做生意不就是各凭本事, 我绝没有挡你路的意思。”
“你看这摆摊卖馒头的有五六个吧, 我也没针对谁不是?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
也知道事情不能做绝。
所以从有人开始卖馒头起, 他就没想过去挨个敲打阻止。
唯独张二牛,口里说着跟在他身后捡口饭,做的却是截胡的事儿。
陈家明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什么底色, 大奸大恶称不上, 但若是有机会占便宜, 绝对立马冲上去。
今天放过张二牛,明天自己身边可就不止一个“张二牛”来截胡了。
张二牛急了,“你没刻意针对我摆在我旁边干啥?你这一摆,来了人就要对比,再一听你信口吹嘘,哪儿还会有人来买我的馒头?”
陈家明笑眯眯的看他,“是么?我还以为咱俩在一起,你卖的便宜更好卖呢。”
张二牛确实这么想的,可谁知道他给比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贵了五厘那些人还是十个几十个的买。
要不是后来陈家明只一个一个卖,他这一筐早就卖完了。
张二牛心中不平,对着陈家明当然没什么真情实感的悔意,见怎么说陈家明都不挪开,便站了起来,想要动点儿激烈的手段。
还没动手,远远的就瞧见朝哥拎着条猪肉走了过来,霎时偃旗息鼓。
张援朝把陈家明叫过来低语几句,又把肉递给了他,才潇洒离开。
陈家明在众人的注视下稳稳当当坐好,心底却震撼不已。
他从未如此鲜明的意识到宋满冬的厉害之处。
几个平平无奇的馒头竟然比那昂贵的月饼还叫人着迷。
贺永明已经跟他订了接下来五天的量,张援朝开口就是先来一个月的。
这会儿又拿了肉,是来请他费心做点儿肉包。
陈家明心底激动,可也没敢上头应下,只说要回去问问看能不能做。
这能不能不在会不会,而在宋满冬愿不愿意。
陈家明知道,要是宋满冬不乐意,他说破嘴皮也没用。
那女人心肠硬的很,他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上头,不顾她的意见。
将猪肉吊在一侧,陈家明是彻底没了卖馒头的心思。
但耐不住他这在张二牛旁边,一对比就衬得他这馒头漂亮可口。
陈家明是没什么卖的铱驊心思,也不积极,可他更不会叫张二牛如愿。
加上好奇的人多,仅剩的几个馒头也没能坚持多久。
最后只留了馒头,孤零零的摆着。
只看不卖。
张二牛被挤兑了一天,天还没彻底黑,就暴躁的收起背篓离开了。
他又不敢明着跟陈家明算账,怕惹了这个,牵出来一群。
馒头没卖完回去自己吃就行了,顶天亏个一两块,可惹了地头蛇,以后都没得钱赚。
一口气闷在心里,发不出来,也不肯咽下去。
陈家明等他走了,才慢悠悠的收起背篓回家。
河东大队已经热闹了一天。
为了给自己正名,卫大根下了功夫,还宣扬着——诊治完不服气的,可以去县医院检查,要是真查出来是他的原因,那他掏钱治!
当然,要是跟他没关系,那这路费和医药费就只能自己掏了。
这话吓退了不少人。
卫大根却说,“要真觉得是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敢去医院检查?还不是心底有鬼!”
“板栗是我看花了眼我认,但别的事情可别想往我身上赖!我卫大根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们查验。”
徐清坐在一边木着脸。
方对卫大根改观,又见他装腔作势起来。
卫大根正对着是前些日子说他没治好的人喊,“铁牛,你那腿八成是风湿病,可不是我给治坏的,是你这病没法根治,下雨就会犯!”
“我每回都好心给你抓药,拿的是最便宜的草药,几分钱买了药膏一敷,那几天就不必难受,就是医院也没开不出这么便宜管用的药。”
徐清叹气。
这还是卫大根前两天现学的。
但不得不承认,他那偏方药膏却是有几分厉害。
就是这性子也不饶人,如今将那些质疑的人一个个都给驳回去了。
陈小婶儿原本被关在家里,这会儿大队上的人来看热闹,她也找到机会溜了出来。
看不惯卫大根当即冷嘲热讽,“有本事你给我们钱让我们去看啊,你不就是想着我们没钱不会去医院验证么?”
卫大根冷笑,“我要是这么想就不会说这种话。”
“我是赤脚大夫,可不是你们爹妈,这些年给你们尽心看病,赚不了几个钱也就算了。
现在你们一句话就叫我倒贴钱给你们检查?做梦呢!”
尚有良知的人都念着卫大根的好,站在他这一面。
可陈小婶儿已经有些疯魔了,无理也要强骂。
卫大根便不客气道,“你非要这样,那我也就不帮你们家隐瞒了。”
“你来找我时说是干活摔了一跤,可咱们乡下妇女个个能干,多的是大着肚皮干活的,不小心摔倒小产的可没几个,都是养几天就好了的。
可你到我家时,血水都流了一地,不是逮着肚子撞,可不会有这么严重。后来生不了孩子,可都是那回给你撞坏了。
你找我还不如找撞你肚子的人!”
“可惜那个七个月大的男娃儿,本来你陈家柱坐牢,你还能有个二儿子指望呢。”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陈小婶儿本来就是因为没有盼头,才来骂他。
这会儿被说的心里一痛,跟着想起了多年前的事儿。
待陈小叔找来,她便撒泼的扇打起陈小叔,“我就不该原谅你们这对贱人!
我说王寡妇那个臭婊子怎么对我伏低做小的,发誓不跟你往来,原来她早就害了我儿子,还害了我。”
宋满冬跟赵胜男他们站在一旁看热闹,陡然被塞了一嘴瓜。
赵胜男脸色精彩纷呈,“饭都吃不上了,还有心思搞这些破事儿。”
姚娉婷可不意外,“男人嘛,脑子长在□□里。我从那些婶子那儿听到的,还有比这更离谱的。”
江志农脸色一绿,嫌弃不已,“你说他就点他,别扯我们。”
姚娉婷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点你?往后小心着点儿吧。”
“陈小叔也真是,他犯错误,还牵连我们。”江志农性子软,说不过姚娉婷,便去寻求陆许山的赞同。
陆许山放空脑袋,压根没想这些,被江志农撞了下,回过神来,“怎么?要回去吃饭了么?”
江志农低声嘟囔,“脑袋里除了吃就没装别的了?”
宋满冬十分认同。
陆许山个头高大,样貌端正,眼睛很深,不显呆板,打眼一瞧,就觉得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可他干的事儿出了吃喝再没旁的。
向他爸要钱不算,那不是人做的事儿。
不过陆许山提了,宋满冬也说道,“我先回去做饭。”
她对大队上的八卦事不感兴趣,见过的比今天抖出来的多了去。
赵胜男摇摆了一下,还是留下来,“我得在看看。”
“说起来不地道,但是这么看,能厘清大家伙儿的关系。”
一出现争执的场面,哪些人交好就很分明了。
同时一些糊涂蛋也露了出来。
赵胜男还记着陈家柱的事情,可不敢再对大队上的人掉以轻心。
她细细观察着,姚娉婷则是补充着自己的八卦。
徐清坐了一天,周身的黑气越来越重。
没看几个病,净看人吵架了。
待卫大根收拾东西回去,他便提起,“今天一过大家对你的信任应该也恢复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徐清说的真心实意。
卫大根哪里看不出来,“看不惯我今天的模样?你懂什么。”
他哼道。
徐清不吭声。
卫大根脑袋里念头转过一圈,还是开口教导他,“这大队上可不比你们城里,你们讲究什么礼节,但我们这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你要是态度不强硬一点儿,那他们可不会听你的。”
但凡他好声说,听进去的就没几个,都不当回事儿。
徐清略懂,但实在看不了他的模样,也不想自己长成这幅样子,“我不过是个下乡的知青,不掺和你们大队上的事儿。”
“别走!”卫大根连喊他也是带点儿强硬的态度,
“你懂的多,当大夫不比下地轻松?”
“再说了,你不来接这赤脚大夫的活,谁来接?我可看不了多久了,我那逆子也不肯学医。”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几年?”
“我也待不了几年。”徐清说,“我总是要走的。”
卫大根神色一黯,“我知道,你们呆在这大队上也是委屈你们。”
“但既然来了,就说明你跟河东大队有缘,何不顺势伸出一把手,你我大家都方便。”
“能做多少是多少,你走了也没人怪你,但至少你在的时候,大家能有个托底的地方。”
“而且我这确实是水平有限,哪天不小心看错了药,说不定就会害了一家人……”
他长吁短叹,倒是跟方才的嚣张模样截然相反。
徐清想着,也问他,“你刚才不是还对着质疑你的人不留情面?现在管他们做什么。”
“诶,嘴上说的再狠,那也是一个大队的人,情分还在。”卫大根摆摆手,“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少不了摩擦,可哪儿至于结死仇。”
“等你跟大家关系处熟就知道了。”他说着暗示徐清。
徐清沉默片刻,“我得再想想。”
这跟他想象中的行医生涯相差的未免太大了。
卫大根又说,“要是你愿意帮忙,我明个就去跟大队长说,你在我这儿一天可是十个工分,开药赚的钱算你的,而且我这一身本事都给你。”
徐清这几天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开药一天可赚不了两分钱,基本上就靠工分撑着。
他没立刻应下,出了卫大根的家门朝知青点走了一段,又折身向另个一方向走去。
宋满冬到家不慌不忙的开始准备晚饭。
做月饼时,没舍得给家里留,但如今蒸包子馒头卖,每一笼都能剩下几个不好看的。
反正他们自己吃是觉不出差异。
她先煮上面汤,对着厨房的东西看了会儿,决定好今晚做什么。
不忙的时候,便会在做饭上多花点儿心思。
热下馒头,随便炒个菜也能吃,可那都是应付。
又没什么事儿在后面追着赶着,没必要在做饭吃饭上省时间。
宋满冬拿出几个放凉的馒头,切成长条,又把配菜一一切了,打算做炒馒头。
陈家明提着肉过来,宋满冬只好先把火压小,“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她边问边看陈家明的脸色,很快判断出不是坏事。
陈家明的脸是藏不住事儿的。
又想起初见时,大队上的小孩儿宣扬他可怕,不觉笑了下。
陈家明被她笑的一懵,“你已经猜到今天的情况了?”
宋满冬也不提自己想到别的事了,而是顺着他的话道,“你没把馒头带回来,答案不显而易见?”
“确实不愁卖。”陈家明想,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也逃不过她的判断。
“比咱们想的情况还要好,我兄弟吃了觉得不错,还打算长期订。”
宋满冬点着头,也不意外,豫西以馒头为主食,不说顿顿,但每天吃确实是常态。
不过她想到另一件事,“长期订的你可以记下来,但是要控制量。”
“咱们至多一半给长期订的人,另一半要留作卖。”
陈家明觉得,“都订出去不是更方便?”
宋满冬说,“方便是方便,可对咱们长期发展不太好。这馒头今天合大家的口味,但未必会一直能迎合。”
陈家明,“馒头还能有什么改变?”
宋满冬话不说满,“我也不确定。可我知道从古至今的食物方子,没有一个是一成不变的。”
“预先做好准备,总比到了卖不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异样好。”
她向来走一步看三步,步步谨慎。
陈家明原先心底还会有些怀疑,现在仍是不明,却对宋满冬十分信任了。
“那就找你说的办。”
宋满冬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见陈家明点头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跟他说,他都能听进去,也不会阳奉阴违。
宋满冬又说,“那我明日还照着今天的分量做。”
陈家明点点头,手指一动,想起来,忙把手上的五花肉提起,“这肉是我兄弟拿来,想请你做点儿肉包的,他说咱们那些不够味儿。”
“你看能做么?他给咱们手工费,按利润给。”陈家明忐忑的看她。
“既是你兄弟,又愿意给手工费,还是能做的。”宋满冬先说,又道,“咱们这馒头赚的不多,不是谁都能找过来点口味的。”
“我晓得。”陈家明连连点头,“我对我兄弟话也没说太满,只说要看情况。”
宋满冬称赞他,“你想的很周到。”
陈家明把肉递到她手里,心里松了下,笑道,“我是怕我应了,你不管,那我可就丢大脸了。”
宋满冬直言,“你我是合作关系,你要是应了,我就算不愿,也会做的,不会害你失信丢人。”
陈家明直摇头,“你可不是大度的人,指不定做完跟我一拍两散。”
宋满冬瞥他一眼,“你说这话就不怕我跟你一拍两散?”
陈家明一副没皮脸的样儿,“我只要事情不办差,你还不至于跟我分道扬镳。
至于嘴上说错,你顶多骂我两句。再说了,咱们直来直去,比憋在心里头憋出火气好。”
宋满冬拿眼睛点他,“那你可小心些,别办坏事。”
她转身欲走,陈家明又叫住了她,“我还有一个事儿想不明白。”
“你说咱们月饼那么好的时候,我兄弟他们虽然看好,可也没这么热情。怎么就对小小馒头这么看重?这是为什么?”
宋满冬略一思索,想起来了,“还能为什么?”
“馒头是常吃的,月饼再好,一年也就吃几回。而且,对他们来说,月饼做的好未必称得上厉害,馒头做得好,才是真有本事。”
这陈家明看不出门道,但她却知道。
“月饼用的东西贵,又放油又放糖,吃了觉得味道好,会把重点放在用料上,觉得是料好。
馒头只面、水和老酵,简单又日常,又因为家家都会做,知道味道如何,做的好才会更显眼。”
“考验厨子的功底,拿上等的食材不如用最寻常的东西。
味道鲜美的鱼,什么都不放,直接蒸,便是不会做饭的人来做,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要是换成炒土豆丝,差距就出来了。”
陈家明听明白了,笑着说,“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厉害。”
宋满冬听出他的调侃,也弯着眼睛,“你只记住这个也没关系。”
陈家明跟她分别,又骑着自行车去河西大队借宿。
晚饭他还没吃,到了钱家,原本打算随便煮个面汤就喝了,瞧见框里剩下的一个馒头,思索片刻,拿出来用小火烤了起来。
三分五的馒头从前他是不舍得吃的。
都是自己随便煮点儿菜糊应付,赶上钱家蒸馒头的时候,他才会带一些玉米面、高粱面回来,拜托钱婶子帮他蒸上一笼杂粮馒头。
刚赚到钱时,他奖励自己吃了回鸡蛋,后来便没那么热衷改善生活了。
左右他对饭食不挑,吃饱就行。
可最近馒头的曲折才叫他知道自己和别人思维的差异。
一直困在过往的定式思维里,只靠宋满冬想办法可不行。
他也该变通一下了。
对那些顾客揣测再多,都不如自己亲身体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3 05:58:09~2023-09-23 23: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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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明是断然不会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宋满冬的。
他早就知晓两人之间的差异, 毕竟去知青点儿的次数多了,很难不了解他们每天的吃穿用度。
只是他自负聪明,觉得这点儿东西影响不了思想。
如今才知道, 自己竟是一早就被影响了。
再吃这馒头,陈家明又是不同的心境。
宋满冬提着肉回去,她原本是想着做炒馒头分作两碟大家一起吃, 再单独炒个菜来配馒头吃。
好味还得看小份儿, 炒馒头是不能炒太多的, 不然翻炒不均匀, 瞧着不好看,味道也失了些。
所以这馒头她一开始就只拿了四个, 否则真要按他们七个人的食量来, 但是炒馒头就得做一大锅。
眼下想到做肉包,大家闻着味儿免不了犯馋,宋满冬便把切好的土豆丝拿过来, 也打算做成包子。
打定主意,宋满冬先把这块儿肉剁好放进碗里,又摘下挂在横梁上的肉,也切做肉沫。
前者是给陈家明送朋友的, 后面的他们自己吃。
肉馅儿拌好腌起来, 宋满冬才开始做炒馒头。
炒馒头得用隔夜的凉馒头, 多放几日也无妨, 只要不是刚出锅馒头就行。
这种冷透了的馒头切起来不会掉沫,炒了也依旧保持原模原样,不至于炒完留一锅底馒头渣。
实在浪费。
馒头先下锅炒了, 把表面的皮炒到泛起微微的焦黄, 再蛋液淋上去, 快速翻炒。
鸡蛋不能放太多,只浅浅的染上金黄色就行,放太多鸡蛋就压住了馒头的味道。
家里做菜大都是不舍得放油的,炒馒头却是个吃油的饭,放少了馒头容易炒糊,放多了油汪汪的,吃起来满口是油,便无心关注主角馒头了。
赵胜男他们还没踏进家门,就闻见饭香了,早已习以为常。
可今日这香气叫人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菜。
踏进厨房,姚娉婷惊喜,“竟然是炒馒头!”
方宛惊讶的看过来,“馒头也能炒?”
“当然能啊!可好吃的。”姚娉婷眉飞色舞的给她描述,“外面焦脆,里面却是柔软的,撒了香料,吃起来不像是在吃馒头,而像是真么高级料理。”
末了,她又说,“我从前吃的馒头是跟鸡蛋分开炒的,跟满冬的做法倒是不同,不过我觉得满冬这炒馒头肯定不会叫咱们失望的。”
宋满冬儿时的记忆大都在受苦受难,便格外深刻,宋家做炒馒头的事她也隐约有印象,跟她的做法确实不太一样。
她这是跟邻居学的。
如今仔细想来,家常炒馒头似乎都是两者分开炒的,这又是北方餐桌的菜,南方鲜有。
宋满冬又想起老马,但她也不会只凭借这一点就推断邻居是南方来的。
再者,也没必要仔细推敲邻居的事。
宋满冬心底念头转瞬闪过,把盛出来的炒馒头放在桌板上,“尝尝看。”
姚娉婷毫不客气的捏起来一条放进嘴巴里,惊叹的看向这一盘金灿灿的馒头,“这样好像更好吃了。”
“还更好看了。”赵胜男也尝了一块儿,称赞不已。
蛋液撒的不多,馒头表面的焦脆感还留着,但内里却更软了。
牙齿陷入进去,都不觉这是馒头,但香气又做不得假。
几个人站在桌板前,筷子都没拿,便分食起来。
宋满冬看他们手上不停,才拦了一下,“端堂屋吃吧,汤也做好了。”
虽没炒菜,但拍了根黄瓜拌好,吃起来倒也适宜。
一顿饭过去,陆许山皱着眉,“感觉跟没吃一样。”
他这话难得引起了大家的赞同。
赵胜男若有所思,“满冬,这不会又是叫我们适应大队生活吧?”
宋满冬哭笑不得,“我也不是那么爱说教的人。”
她只是偶尔提醒一下,免得他们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忘了本心本意。
又解释起来,“我待会儿要蒸肉包子,你们不想趁热来一个?”
“来两个。”陆许山第一个响应。
宋满冬毫不意外,“行吧。”
谁叫他一天十个工分,是这里头最能干的。
还风雨无阻的写信向家里要钱,口袋也鼓鼓的。
陆许山是生活在这里最不受影响的人了。
姚娉婷起身洗碗,宋满冬则开始包包子。
这会儿才把葱花放进肉馅儿,搅拌一下就可以包了。
做肉丸时,肉馅儿要不能搅拌,打上劲儿,聚的紧实。
但做肉包,就得控制好分寸了,不然肉包咬开,里面是一坨弹牙的肉丸,也太叫人失望了。
宋满冬第一锅蒸的就是肉包,跟着才开始做豆沙包和糖三角。
待肉包转到竹篦上晾着,豆沙包也上笼了。
陆许山等不及,包子还冒着热气,已经被他拿在了手里。
咬下一口,露出里面的肉团和汤汁。
肉团松而不散,汤汁鲜味儿十足。
陆许山不顾滚烫,猛吸了一口汤汁,幸福的眯起眼睛,张着嘴巴吐了口气。
看的姚娉婷几人口水直流,可她们不似陆许山铁手一双,捧着包子都觉得烫,还没拿起来便又丢下了,只留着通红的指尖。
好不容易能吃上,顿时顾不上盯别人了。
皮薄肉多,有些地方都浸成了油色,香喷喷的,叫人三两口往嘴里塞,险些咬到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