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满冬顿了下,“你回回拿肉,次次买鸡,定会把他们养出惰心。”
陈敬之认真想过,“这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还当大家都是在城里的时候。”
诸如姚娉婷、江志农,家里条件都是不错的,羊肉也能吃上一吃。
可要是换做河东大队,那就要艰苦许多了。
他这般说了,宋满冬也就不多嘴絮叨,声音也轻松起来,“你跟胜男都说你们俩不一样,我瞧着倒是挺像的。”
“哪里像?”陈敬之不觉得。
胜男莽撞,绝不如他。
“这手都一样的漏财。”宋满冬摊开手掌给他比划了一下。
赵胜男是幸亏身上钱不多,不然早晚会搞出大事。
陈敬之可不比她好。
也怪不得赵胜男能从他手里骗到钱。
宋满冬说着,陈敬之的注意力却全落在她的手上。
宋满冬的手指并不纤细白皙,指腹和虎口都有茧子,握起来倒依旧是柔软,只是那些茧子的触感抹不去。
陈敬之看的入迷,这些都是她经手的事情留下痕迹,叫他忍不住揣测起她日日都在做什么。
宋满冬感慨完,见陈敬之呆呆的站着,抬手晃晃,“陈敬之。”
眼见着陈敬之的眼珠转动,跟她的手走动。
宋满冬抬手在他面前拍了一掌,“回神了。”
“你现在回还是留在这儿吃了晚饭回?”
陈敬之抬起手腕看看表,“还有点儿时间,我在这儿吃个晚饭?”
“那我去做饭。”宋满冬点下头朝堂屋走去。
赵胜男不好出面,怂恿着姚娉婷站了出来,“满冬,这肉我们不吃了,你拿回去吧。”
“你跟陈敬之别为这事儿吵架。”
宋满冬解释,“没吵架,我们俩有点儿事情要说清楚,处对象不就是经常交流彼此的想法?”
“这肉也不是不叫你们吃……我收拾一下,晚上一起烫火锅。”
她端起盘子,先沉默了。
姚娉婷伸出手,制止她开口,“我切了半个小时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嗯。”宋满冬开口时有些敷衍,“以后多练练吧。”
姚娉婷这刀工,直接叫她再多忙活半个小时。
宋满冬先把肉放下,泡上木耳菌菇,又采了菜园子里的青菜,和了面团,下锅炒制火锅底料。
炒火锅用牛油最香,可牛贵重万分,轻易是吃不到的。
当下能拿来用的便是猪油,香料和辣椒全都炒香加水。
等水开的功夫,宋满冬才重新拯救这些切的乱七八糟的羊肉,顺便拿出今日刚买的猪肉,片了一小块儿。
秋雨过后,寒气加重。
围着泥炉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火锅,简直再舒畅不过。
只是人多,下锅捞肉时免不了筷子打架。
即便如此,人人脸上都是笑容。
准备的菜都吃完,还有些不够。
宋满冬拿出白切鸡一人分了两块。
“怎么还带血啊?”姚娉婷看着直皱眉。
方宛难得开口,夹起来给她仔细看,“但是肉已经熟了,这时候肉是最嫩的。”
“不信你尝尝。”
出于对宋满冬的信任,姚娉婷还是决定试一下。
蘸了酱汁,入口竟然是甜的,口感嫩滑,一抿鸡肉就要散开滑入喉间。
姚娉婷震惊起来,“这跟我之前吃的鸡肉完全不一样。”
不用方宛再劝,姚娉婷已经将另一块儿飞快吃下了,意犹未尽。
北方大多以炒、炖为主,酱料下的很足,味儿香,但压住了鸡本身的味道。
白切鸡则是十分清口,邻居曾说这常有人吃不惯,可现在瞧着,倒是没人挑剔。
宋满冬瞧着大家脸上的期盼,许诺道,“等明年鸡长大了,咱们自己宰一只来做。”
“明年?”姚娉婷长吁,“好远啊。”
宋满冬却说,“快的很。”
赵胜男见缝插针道,“明年咱们还能吃上自己种的小麦呢。”
吃过饭,宋满冬就不要操心后面的事情了。
她陪着陈敬之出门,“我送你到停车的地方。”
从前她是不管的,但如今两人处对象,还是要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陈敬之受宠若惊,“我还以为你气我擅作主张,不会搭理我了。”
“事情说开便好,我当时就不生气了。”宋满冬瞥他一眼,提醒他,“你以后有事也要直接说,咱们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说开了痛痛快快的聊天吃饭才好。”
陈敬之点点头,欲言又止。
宋满冬见他几次动唇,“怎么了?我不是刚说过有事儿要说么?”
陈敬之老实道,“我怕你觉得唐突。”
“那你得说出来才知道我到底怎么想。”宋满冬说,“两个人要凑成一对儿,本就是要磨合的。”
陈敬之便低问她,“满冬,我们能牵着手走过去么?”
宋满冬抬起眼,又敛下,似是思索。
片刻后伸出了手。
陈敬之紧张的搓了搓手指,才抬起来。
快碰到宋满冬指尖,宋满冬却又收了回去,将手背在身后,“不可以。”
宋满冬抬脚走在前面。
陈敬之在原地捉摸了会儿,才大步跟上,“那什么时候可以?”
宋满冬笑着回,“不知道。”
陈敬之笃定,“你不会不知道。”
宋满冬只瞧他一眼,尾音飘了起来,“嗯。”
陈敬之挨着她,“你是故意的,故意要看我着急。”
宋满冬,“嗯。”
“贪色之人才急,”陈敬之又说,“我不急。”
宋满冬,“嗯。”
陈敬之,“你不信。”
宋满冬问他,“我哪里不信?”
两人对视过后,陈敬之无奈,“算了,我总是拿你没办法。”
已走到了车边,他便不纠结这个,转而说起来了北京的事,“我这次为的公事,没能到处游览,不过正好,等你也去的时候,可以一起看。”
宋满冬心底升起期待,却又垂眼,“这时间可说不准。”
知青离开要跟大队上的人一样,由大队长开介绍信,才能买火车票去另一个地方。
但又比大队上的人更严苛,毕竟他们根在这里,知青们却可能买了票,不再回来。
她们的介绍信是轻易拿不到的。
陈敬之深怀希望,“总会有机会的,也许明年,也许下个月,或者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满冬抬起眼望着他。
这点他也与赵胜男相似,虽没看到过似锦的前路,却深信不疑。
宋满冬说道,“那我便等着。”若是真有。
夜色已经深了,天也不如夏日亮,透着灰蒙。
陈敬之还想同她多待一会儿,可也知道宋满冬还要忙别的事,便说,“我送你回去。”
宋满冬摇摇头,“我送你,你送我,哪儿有尽头?”
“要是真没有尽头就好了。”陈敬之感慨。
又道,“我送你回去,你就忙吧,不必担心我。让你孤身一人走回去,我是要记挂你的。”
宋满冬,“你这么说的倒显得你情深意厚,而我没良心。”
“你怎么会是没良心的人?”陈敬之做出诚恳的模样,“你不必在这事而上担心我,在别的事情上心疼心疼我吧。”
宋满冬若有所思。
陈敬之送她往回走,到了门口停住。
宋满冬没着急进院子,而是示意他,“手。”
陈敬之眼睛一亮,摊开手掌。
宋满冬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摸出两块钱,放在了他掌心,“我想了想,你身上还是要有些钱的,以便应急。”
陈敬之目光幽怨。
宋满冬故意问他,“是觉得不够?”
“多的很。”陈敬之叹气,收下了钱。
他正欲离开。
宋满冬却扶着他的手臂踮起脚,贴着他的面颊,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下次见。”
话音落下,便退回去,对他摆了摆手。
陈敬之抬起手,蹭了下自己面颊。
东风公社。
胡唐两家也正想着宋满冬。
胡保国吃过饭,跟胡婶子进了房间,才问起来,“宋县长怎么说?”
“没瞧见他人,是保姆拿进去的。”胡婶子说着,却不见担忧之色。
胡保国也点点头,“收下就行。”
“宋满冬那边怎么样?”
胡婶子回忆着,“我提了,但我瞧着那个小姑娘不是挺愿意的,就没多说。”
胡保国沉吟片刻,“等我的事儿定了,你再找她说一回,顺便把宋县长这事儿略微提一下,看她怎么打算。”
胡婶子点点头,“可要是她趁机搭上宋县长,那咱们岂不是没什么机会表现了?”
胡保国摇着头,“这种事儿拦不住的。咱们主动卖个好,她要真是将来有什么造化,还能记咱们一下。”
“而且我瞧着那小姑娘……不简单。凡是有一样本事拔尖,都非池中物。”
胡婶子点着头,又想起来,\"唐妹子追着她出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胡保国皱了下眉,又松开,“不用管他们。成了,也还是要走我这边的路子,败了苦果他们自己吃。”
唐婶子则是气呼呼的说了宋满冬的反应,不乏夸张捏造,“往后可不找她了,我就不信找不到比她手艺好的。”
唐忠路有些头疼,“你哄好她一个,不比漫天的找人省心省力?”
唐婶子哼道,“要哄你去哄,我可不了。我这么一个长辈伏低做小,我不要脸面啊?”
“这不是为了闺女么?”唐忠路叹声,“不然我怕他家越起越高,咱们闺女在他家里讨不到好。”
唐婶子想着,“再怎么说胡家也是要脸的人,做不了什么过分的事儿。”
“更何况,以后用不用得上那个知青还是两说。胡保国都那个年纪了,再往上升是不可能了。”
这点唐忠路也清楚,不然他也不会听到事情搞砸还有耐心谈论。
唐婶子看他不说了,也知道这事儿过去。
便说起宋满冬,“要我说,还不如请老马过来,我瞅着她心比天高,会做几个菜而已,好像全天下就她最厉害,没了她不行。”
“我倒要看看她将来能有多厉害。”
“那你瞧着吧。”唐忠路是不去管宋满冬了,他这个采购主任忙的很。
宋满冬蒸完馒头,已经早早睡下了。
红枣糕和馒头不同,趁热最好吃,所以她打算早上起来做。
赶在喂猪前,把红枣糕烤上,喂完猪回来,就差不多了。
收好的红枣糕趁热装进篮子里,用棉被盖上,拿给了陈家明。
天刚刚亮,早起的人已经开始活动了。
陈家明也将自己带来的背篓摆好。
◎卖枣糕。◎
来黑市的客人有些目标明确, 直奔自己想要的东西,买完就走,另一部分则是走走逛逛, 看能不能买上些稀罕东西。
可摊位众多,一个个是看不过来的,这时候叫卖声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陈家明不大熟练的喊了起来, “热腾腾的红枣糕~香软的红枣糕——”
月饼无需他多宣传, 馒头更是有熟客在前, 张二牛在后, 不用多说,已将名气打了出去。
但红枣糕, 坦白来说, 陈家明心里还是发虚的。
要是卖不完,他们可就亏大了。
磨磨蹭蹭的等着熟客来,是下下策。
红枣糕三个字精准的入了部分人的耳中, 当即抬脚朝陈家明的方向走来。
供销社的糕点是要点心票的,当然也有不要的,可那都是高档点心,东风公社的供销社几乎没有。
而黑市上, 点心可是比猪肉更稀缺的好东西。
陈家明眼尖的见人朝这个方向走, 口里的喊声更大了。
等来人停在摊子前问起, “红枣糕是什么样的?”
他才收声回答, “是用个大饱满的红枣、炒香的芝麻,加了糖、油和白面烤出来的糕点。”
说完,才掀起来棉被, 露出个小口, 给站在前面的几人看了, “一毛钱一块儿。”
“一毛?!”刚打算开口来两块儿的人心生退缩。
“你这一块儿才多少?三块儿加起来不到一斤吧?供销社里三毛钱能买半斤红糖蜜角了。那可是实打实的灌了红糖。”
陈家明没吃过蜜角,但他见别人吃过,那是一种形似饺子的点心,掰开里面是红糖或者蜂蜜。
想来一定十分美味。
只是他对宋满冬的手艺也十分信任,“我这红枣糕不输于蜜角,用料扎实,味道比蜜角还好呢。”
“供销社的糕点还要点心票,我这可不要,用的食材也是黑市收的,价格自然高一些。”
来人踌躇不定,旁边则有财大气粗的人伸出手,“先给我来一块儿。”
陈家明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接过钱,正要包起来,男人却直接伸出手,“不用包了,拿来我尝尝。”
到手他才发现这红枣糕也不算特别小,跟他掌心差不多大,三指厚。
拿起来还没递到嘴边,就已经先嗅到暖暖的香甜气息。
品尝过不少糕点的男人猛吸一口气,就冲这香味儿,也知道味道不会差。
他迫不及待一口咬下。
枣糕送入嘴里,松软的糕体叫人精神一震,这般柔软香甜,是馒头完全做不到的。
下意识的咀嚼后,浓郁的枣香四散,偶尔还能吃到枣肉,劲韧的枣、软糯的糕,竟在嘴巴里相处的如此融洽。
不似蜜角那般明晃晃的流淌着蜜糖,但仿佛每一粒糕体都浸透了糖蜜,甜味儿入喉,口留余韵,叫人意犹未尽。
男人还没吃完,先掏出钱,“再给我来五、不,来十块儿!”
陈家明好心提醒道,“红枣糕凉了可能味道会有欠缺。”
男人手一挥,不在乎道,“没事儿,这点儿还不够我们一家分的。”
陈家明接过钱,手指藏在背篓后抖着,来回搓了搓,才捏出油纸给男人包红枣糕。
一块钱对他来说无疑是巨款,可男人却轻飘飘的拿出来,心惊的同时又生出羡慕。
这十块红枣糕装好,男人提着便脚下生风的朝外走。
见他如此,还在犹豫的人也不迟疑了,忙开口道,“给我来三块儿。”
“我要五块儿。”又有人说。
奔着糕点来的人大都是不缺钱的,尤其是打头来问的人。
旁观的人也有,不过都远远的站着,不敢跟陈家明对上视线。
陈家明忙了好一会儿,见人群散去,缓了口气,正打算再吆喝。
熟客已经赶到了,“红枣糕可开始卖了?”
跟前头问东问西的客人不同,买过月饼,又吃过馒头的人,对陈家明卖的东西是十分信任的,只怕抢不到。
毕竟月饼就是如此。
陈家明仔细介绍了,才给他们一一装上。
这些人顺便捎了些馒头离开。
熟客里有需要月饼送礼的砖厂工人,还有骂过张二牛的婶子,最叫陈家明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位老太太。
他私下里觉得这老太太抠门,但又是客人,便在心里称她做酸豆角老太太。
可是没想过她回来买红枣糕的。
但又不叫他太意外,这位儿子媳妇都有好工作的老太太,枣糕只买一毛钱的。
还叫陈家明跟她保证,味道一定好。
陈家明自己是觉得有点儿偏甜,可想着宋满冬,又想到初尝红枣糕的男人,没有以自己为标准,而是坚定的回道,“这么贵的点心,我可不敢随便糊弄人。”
老太太这才满意离开。
陈家明又继续给其他人装,原以为红枣糕会不好卖,没想到熟客竟然买走了半筐,被他们吸引来的人又买了不少。
这会儿竟然比馒头都卖的快。
“陈家明!”张援朝是记着他十五要来卖枣糕的,可对日子不甚敏感。
今天早上还在家里睡觉呢,被他娘提了起来,问他什么时候买枣糕,这才赶过来。
陈家明装完手上的这份儿,把枣糕递出去,才疑惑的看他,“朝哥?”
张援朝探头一看,筐里竟只剩下浅浅几层,顾不上废话,递出钱来,“十块儿。”
枣糕不比馒头,不是他能贴钱送的东西了。
陈家明略一思索,索性大大方方的收下钱,将他跟其他客人一同对待。
不过卖完收了摊,又单独给他和贺永明送了去一块,“这枣糕的味道我有点儿拿不准,你们再帮我尝尝。”
贺永明拉了下他的背篓,“都卖空了?这你还拿不准?”
“只几个人当着我的面尝了。”陈家明说完,问出最关心的事儿,“这枣糕你们觉得甜度怎么样?刚好还是偏甜、偏淡?”
“放心吧,刚刚好。”贺永明一脸肯定。
陈家明脸上做出放松的笑,“那就好。”
提着背篓回去,才思索起来。
不过对着宋满冬还是只报喜。
宋满冬听完,“既然这样,下次再卖时,可以多做一点儿。”
下次就是半月之后了。
陈家明并无异议,毕竟今天卖这么实在出乎意料。
回想起还叫宋满冬卖花生酥的时候,陈家明只觉得那时太大胆了。
这红枣糕卖着都叫人提心吊胆的。
说完今日的事,陈家明又跟宋满冬分了钱。
红枣糕一块儿赚两分,每人能分的一块二,馒头分得五角六,一人是一块七角六。
算了账,陈家明喜意蔓上眉梢,“要是能日日都卖枣糕就好了。”
宋满冬早就考虑过,\"我是能做得出来,但不一定有这么多人买。\"
无他,还是东风公社太穷了。
陈家明如今对她信任至极,也不多提意见。
更何况如今的收入,已经叫他十分满足了。
他这种心情仅仅维持了两天。
黑市上出现了另外一家卖红枣糕的摊子。
八分一块。
陈家明耐着性子卖馒头,可注意力却很难不往那边瞧。
即便贺永明安慰他,那人做的枣糕味道跟他的差远了,他心情也难以平复。
瞧那人脸上的喜色就知道今天卖了不少。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卖完馒头,陈家明立刻收起背篓回去找宋满冬商量。
“要不然我们每日少做一点儿?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的钱给赚了。”
宋满冬却摇摇头,“不划算。”
“咱们的红枣糕是烤出来的,烧一次火把土窑烧热得一个小时,烤又要花一小时,自然是烤的越多越好,只一炉都是亏的。”
“更何况日日卖,一炉我都怕卖不完。”
陈家明,“没有省事儿的办法?”
“蒸也可以,味道会差一点儿,卖相也不太好。”宋满冬道。
陈家明试探问她,“那咱们就卖这个?卖便宜点儿?”
宋满冬衡量之后,还是摇头,“可是这样利润低,不如馒头。”
“咱们也不可能完全杜绝别人仿作。”
陈家明不甘心,“难道就看着他们抄咱们的想法么?”
卖馒头被人学去,卖枣糕又被人跟风。
“这原本也不是咱们独有的。”宋满冬早就想过这种情况,这都是无可避免的。
“月饼若是拉长些时日,也会有人仿作的。”
“咱们只需要好好把控自己东西的品质,维持住顾客就行,跟别人竞争是没有尽头的。”
陈家明说服不了她,又听进去,跟宋满冬僵持着。
宋满冬想了一会儿,给他出主意,“你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可以也找人做红枣糕,叫人另外摆摊卖。”
“盈亏都算你的。”
她话一出,陈家明冷静下来了。
“我决定跟你合作,就不会找别人。”
宋满冬也说,“我不是赌气说这话,只是与其你心里头憋着难受,倒不如放手去做,不然你总是对我带点儿情绪。”
陈家明不傻,“可我要是真找了别人来做,那就离咱们散伙不远了。”
两人之中横插一人,肯定免不了摩擦。
宋满冬又不是得过且过的人,一旦发生争执,他站错了队,她指定立马抛弃自己。
宋满冬手艺在,脑袋也灵光,离了自己单打独斗都没问题。
可他要是没了宋满冬,可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陈家明后背冒着冷汗,把自己给劝好了,“你说的对,以后咱们还要卖别的东西,说不定还有学咱们的人,也不能回回都杠回去。”
可他总是忍不住想,那人是抢走了他们的生意,赚走的钱本该是他们的。
眼瞅着自己快要入魔,陈家明不得不寻了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将自己的疑惑告知宋满冬。
“你觉得枣糕甜?”宋满冬惊讶看他。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会有补更QAQ时间还不太确定。
感谢在2023-09-27 19:38:02~2023-09-29 07:0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宽的不想减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瞧着倒是比锅里的饭好吃。◎
陈家明如实道, “我问过我朋友,他们也说味道合适,买过的客人也觉得没问题, 还回来问我什么时候再卖。”
宋满冬很快便想到了根源,“你之前是不是很少吃甜的东西?”
这非是她无端揣测,而是经验之谈。
其实不止是甜, 荤油的菜也容易出差异, 只是没那么明显。
她起初学做菜的时候, 狠狠的吃过苦头。
后来才知道, 城里人不似他们,一年到头吃不上一粒糖。人家夏天有糖水冰棍, 冬天有糖果蛋糕。
可县城里乡下不过十数公里, 为什么天差地别?
宋满冬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她离开宋家,到了市里, 才知道一公里也是天堑。
再回头看去,才发现许多事都是误会。那时邻居觉得她不用心,她觉得是故意刁难,可实际上两人都没有错, 只是认知差异。
如今陈家明与她也是这样。
陈家明点了头。
即便是他娘待他还好的时候, 糖这种好东西也是进不到他嘴里的, 唯一能得到的甜味儿便是玉米杆。
后来为了上学, 在家里任劳任怨,饭都没吃多少,更何况别的, 已经不大知道甜是什么味儿了。
宋满冬更确定, “那便是口味差异了。”
“不过问题不大, 咱们也不做太精细的吃食。”
对大多数人来说,九分和十分是差不多的,只要不是三分和十分的差距便好。
宋满冬不介意这点,她做完有自己和陆许山他们把控,口味不会有太多偏差。
陈家明只管卖就是了。
陈家明却不这么想,他若是安于现状,自然随着宋满冬的指示就行,可他绝非甘愿做提线木偶的人。
他回到河西大队,在屋子里枯坐半晌,将熟悉的摆设,做了个决定。
宋满冬是在几日后才知道,略显惊讶,“你搬到公社了?”
陈家明叹气,他原本是想着等自己安稳下来,摸索出名堂再跟宋满冬说的。
虽说是合作关系,可也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能力。
但没想到公社的生活这么难,叫他一个人承受不住,“就没有不花钱的地方,一根柴火都要钱。”
他在公社租了间小院子,一个月三块钱,原以为这是最大的支出,可没想到一睁眼,从烧火做饭到打水洗衣都要钱。
这些宋满冬都知道,“这还是小钱呢。等你站稳脚跟,有了朋友,交际花的钱更多。”
宋康平跟许凤来存不下来钱,便是各种节礼的交换送。也不需要,可钱是不得不花的。
陈家明心疼的不行,这段时日好不容易攒下了钱,又流水似的往外散。
“还得靠满冬你带着我多赚点儿。”
这事儿宋满冬可是没法子安慰他,“赚钱可不容易,只能一点一点来。”
她把馒头装给陈家明,“总之,咱们这是多劳多得。”
“对了,”陈家明想起另一件事,“又多了几个卖红枣糕的摊子,不过跟馒头差不多,做不出你的味道,只能低价卖。
陆陆续续的又出了意外情况,现在只有两家还在卖了,生意差不多稳定住,一天也有六七毛。”
陈家明现在是气的没脾气了。
他们卖一样东西,拉扯起来两个摊子。
宋满冬,“钱又不能都叫咱们赚去。”
见陈家明神色郁郁,“实在看不过眼,还是照我说的,你再找个人……”
“算了算了。”陈家明摆摆手,“现在情况特殊,多拉一个人入伙多一分风险。”
“等日后……”
他下定决心,又瞧了眼宋满冬,只觉得这女人理智的可怕。
不管什么情况,都不慌不忙,不骄不躁。
分别之后,陈家明便忙碌起来。
只是不忘把自己陈家的招牌挂出来,叫那些人仿作其他吃食便罢了,绝不能再让买东西的人把几家东西当作一样的。
宋满冬也跟王喜娟忙着确认过冬的储粮,到了冬天是没有嫩猪草给猪的,喂的多是谷糠。
她俩得去大队磨粮食的地方守着,有了便用板车拉回来囤住。
研究所的“王研究员”再次寄来回信,附上了部分小麦生长记录,赵胜男和江志农如获至宝,天天捧着记录本跟麦田里的做对比。
徐清跟着卫大根做赤脚大夫,原本大队上的人瞧他年轻还不以为意,但等他瞧过几次病后,便态度陡转,亲热的不行。
又逢初一,宋满冬把红枣糕交给陈家明,给陆许山他们一人也留了一块儿。
大家正珍惜的品味着,远处传来呼喊声。
宋满冬看向姚娉婷。
其他人也看过去。
姚娉婷,“我这才听个声,能知道什么?”
她嘴上说着,飞快把红枣糕塞进嘴里,出门去看。
张大队长跟大队书记都走在一起,在他们旁边的是个皮肤很白的年轻男人。
姚娉婷抬头想了下,“前几日听婶子们好像提起来过,县领导要下大队督促生产,也不知道来咱们这儿的是哪位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