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看到耳朵,又瞧见白皙的脖颈,不禁伸出手去。
宋满冬疑惑的偏了偏头,还以为是自己的肩上、头发上落了东西,没等到陈敬之将其拿下来,反而将自己的面颊送到了陈敬之的掌心。
陈敬之的拇指在她脸上蹭了下。
指腹带茧,有些粗粝,宋满冬躲了下,又觉得不太合适,还没来得及补救。
陈敬之已经控诉起来,“你嫌弃我!”
“没有!”宋满冬下意识的反驳。
可她一时情急,忘了陈敬之并非憨直之人,这控诉的目的不在控诉。
她一搭话,便不得不同陈敬之闹了半宿。
好在赵奶奶不管他们的事,还比他们忙。
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他们在饭店吃了早饭,才提着礼物开始挨个拜访。
转眼又到了分别前夕。
宋满冬犹豫了下,还是叫上陈敬之陪她回一趟袁家沟。
陈敬之奇怪,“你要回去看宋家的人?”
可她向来都是朝前看,不曾回去同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炫耀。
宋满冬摇摇头,“我想去祭拜一位……长辈。”
她斟酌过后,还是决定这么称呼邻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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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是个古怪的老头, 几乎从不与大队上的人往来。
大队上同样年纪的老人都喜欢聚集在一起晒太阳、纳凉,偶尔聊聊家里的后辈。
他却常年紧闭院门,不走出一步。
后来宋满冬想起她跟邻居的初遇, 又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儿幸运的。
被宋满生捉弄关在外面的时候,恰巧遇到了邻居出门。
之后的日子说不上称心如意,但总归好过了许多。
从她厚着脸给邻居做杂活, 到渐渐给邻居做饭, 一做便是几年, 直到邻居去世, 她离开袁家沟。
记忆中她看过去时,那个瘦小的老头总是沉着张脸, 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
当时她还不太明白, 邻居分明过着宋家人难以想象的生活,理应十分快乐才是,怎么总冷着脸?
如今再回头看, 如拨雾见日,物质那么富足的邻居又岂是一般人?
那样厉害的人却窝在袁家沟这个地方——从赵奶奶家出发,要坐一上午的公共汽车,到县里之后还要等几个小时, 再坐下午的汽车到公社, 之后更是要走上一个小时, 才能瞧见大队的位置。
这叫他如何开心起来?
宋满冬看着越来越近的房屋, 叹息一声。
他们今日来不是为了探亲,只为祭拜,轻装简行, 唯独带的大件是自行车。
从县城下车后, 她负责指路, 陈敬之负责骑车,正午时分,便已经到袁家沟大队了。
记忆中的袁家沟,湿润、腐朽、可怖。
而宋家,像是山上突兀的洞穴,敞着口,里面黢黑一片,深不见底。
所以离开后,她再没回去过。
可今日再见,又觉得这地方没什么可怕的。
房屋高高低低的散落,大都是挖出来的窑洞,门矮矮的,窗户小小一扇。
当时她站在外面,对此感到恐惧,现在却觉得还住在里面的人,才该是最痛苦的。
前几日下过雪,如今化雪,是正冷的时候,外面除了些孩子,没多少人走动。
他们好奇的目光看过来,却不敢上前。
等宋满冬带着陈敬之往后面山上走,才有几个好奇的人跟上。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人去世了一般都是埋在这边的山上,也不立碑,种棵树,或是立个木牌做标志。
邻居便是长眠在柳树边上。
宋满冬循着记忆走到位置,惊讶的看着地上摆放的东西。
邻居孤来孤往,也没听闻他有子女,发丧都是大队干部操持的,怎么这时候有人来祭拜他了?
心有疑惑,宋满冬同陈敬之祭拜后,便打听了如今大队长是哪位,登门拜访了一下。
她没带礼物,但身上还留了红包,上门给孩子们塞了几个小红包,便坐下来问起邻居的事。
大队长几乎是立刻就想了起来,“哦,你说老孟啊。”
“你赶巧了,再晚两天,恐怕都见不着他了。他孙子回来祭扫,顺便打算带他回北京。”
提到北京,宋满冬脑海里最先冒出来的便是郑先生,可姓氏又不一样。
她心有疑惑,便直接问了,“是一位姓郑的同志么?”
“你认识啊?”大队长的反应肯定了宋满冬的猜测。
“算是认识。”宋满冬点着头,“他现在还在么?”
大队上便直接同她讲了,“应该在县里的招待所,前两天说算了吉日,是后天。”
宋满冬道过谢,就打算跟陈敬之离开。
大队长媳妇热情的邀请她们留下,“留下来吃个饭吧,面条已经做上了。”
“是宋老大家的闺女吧?长这么大了。瞧着比你爹出息多了。”
从前可没这么热情过。
宋满冬心知这是看在自己给的红包的份儿上,客客气气的拒绝了,这位热情的婶子便一边送她一边贬起宋家来。
宋家的事情在他们大队上也不是秘密了。
宋康平早先太过高调,是宋家二老的骄傲,宣扬的整个大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他最叫人吃惊的却不是风光的时候如何如何,而是他那年说要给宋满生找工作,骗走了宋家人的钱。
自此原本还算和睦的宋家彻底分崩离析。
五年过去,如今的情况听起来便叫人发笑。
憨厚愚钝的宋老二早已在儿子的威逼下分了家,将宋家二老都丢给了宋小叔。
宋小叔接过手来,却不是为了供养,而是叫他们去追着宋康平要钱,若是能讨到钱,回来便消停一阵,若是没有,便要下地挣工分。
宋康平哪里甘心待在小县城,没过几个月觉得风头过去,便凭借自己的手段、人脉混到了省城一家纺织厂做采购主任。
可也只得了一年清闲日子,就被宋家二老找上了门。
他原以为打点过同事朋友,不会有人泄露自己的行踪,却不料两个七十岁的老人在政府撒泼,在工厂门口哭诉,迫于压力,多方打听,还是把他在的地方透给了宋家人。
按理来说,只要他拿下工作,厂里是不能无故辞退的。
可厂里最后还是以他品行恶劣为由,将他开除了。
宋康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奔波半生,到头来的归处竟是原地。
宋满冬听了大队长媳妇的话,才知宋康平跟许凤来,现在竟是在宋家住着。
她正要细问,忽的发现身边的声音停了。
宋满冬抬起眼,搜寻起来,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许凤来身影。
许凤来脸上木木的,皮肤黑了,也多了许多皱纹,双唇发白,裂开了小口。
她走到宋满冬面前,眼睛才缓缓瞪大,认出了这是谁。
“满冬……?”许凤来试探的喊着。
宋满冬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同大队长媳妇道,“婶子,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说着走向扶着自行车的陈敬之。
许凤来从她的声音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欣喜的追了上去,“满冬,你回来是来看我的么?”
“妈知道错了,当初我不该管盈盈,我应该听你的话的。”许凤来说起这些年压在心底的话,“妈不该逃避,应该多想想你。”
“他们没一个能靠得住的。”许凤来说着又想落泪,但半晌也没挤出来。
这两年的生活已经叫她泪水淌干了。
只是她诉完心中委屈再去看宋满冬,却见人已经坐上了自行车。
车轮滚动,朝前驶去。
许凤来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离开袁家沟,不见人烟,宋满冬才低声同陈敬之说起话。
谈论的却不是宋家的事。
“袁家沟这一任的大队长有点儿平了。”宋满冬感慨起来。
“河东大队也差不多。”陈敬之道,“张大队长的年岁经历过不少事,所以看的通透,但他几个孩子都不如他。大队长恐怕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来接任。”
宋满冬对这点是赞同的。
不然以张大队长的高龄,也该退下了。
“不知道张兴旺怎么样了。”张兴旺的几个兄弟本分老实,实在不是当大队长的料。
河东大队算是运气好,有赵胜男她们在,打下了基础。
加上如今食品厂办起来,下一任大队长只要不是个糊涂人,河东大队就不会出岔子,只会越来越好。
在公社停了下,两人吃过午饭,才往县里赶。
果真在招待所见到了郑先生。
宋满冬心底许多疑惑,但跟郑先生面对面时,却又不知从哪儿开始问。
“先喝点儿茶吧。”郑先生同她一照面,便知道了情况,叫助理给她们两人倒了热茶。
不疾不徐的给宋满冬解惑。
“我爷爷是遭徒弟背叛,不得已返乡避风头的,我妈为了保我,给我改了姓。”
郑先生三言两语概括了当时的情况,“时局动荡,未免牵连到我们,爷爷一直没同我们联系,直到他去世前,才写信给我妈,托她帮忙照顾一个人。”
宋满冬动了动唇,又把话忍住。
她实在不解,邻居从未同她说过这事,甚至在离世前几日,还对她横眉竖眼。
可郑先生对她的照顾不作假,若非邻居交代,郑先生不会无缘无故的照拂一个陌生人。
郑先生先说,“我妈接到信托人打听,知道你回了父母家,那两人又都是职工,给你提供的生活还不错,她便放下心来,没有贸然插手你的事情。”
宋满冬点头,怪不得当时在北京见面时,郑先生惊讶起来。
她仅有的困惑便是邻居的态度了,“你爷爷他……”
宋满冬低下头,“我没想到他会找人看顾我。”
郑先生也沉默会儿,才缓缓开口,“爷爷他愿意教你做菜,足以证明他很欣赏你。”
“他思想古板,不收女徒弟,后来遭徒弟背叛,变成了不再收徒。”
但他在宋满冬这里破了例。
郑先生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你也不必为过去的事烦恼,你能叫他改变心意,想来当年在他手下吃了不少苦头。”
“你同他是两清的,我当时不愿跟你讲我的身份,也是因此。”
徒增烦恼罢了。
“哪里能两清。”宋满冬笑了下,抬起头,“我还没正式喊过他师父。”
“我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全因师父的教导。只是我从前总以为他不喜欢我,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愿去讨嫌。”
如今经过郑先生一提,她才恍然惊觉,若是真不喜欢她,又怎么会搭理她?
像他对袁家沟的其他人一样,置如草芥便行。
偏偏面色难看的将自己带了回去,一点点的斧正她的习惯,又教她一手本事。
只是那时她太过年幼,不知道这是对她好,反而对自己那虚伪的父母心存幻想。
宋满冬心绪复杂,但有件事她现在无比确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日后也该多去看看师父。”
活着的人她尚且能邮寄一份礼物过去,但孟师父,她只能走到跟前,将自己做的事情仔细讲给他。
可惜她这次回来,只跟张大队长报备了市里结婚和回乡的事情,无法跟郑先生一同到北京去。
不过如今得知郑先生的身份,宋满冬便同他亲近起来,又仔细问了地址,叫他务必把师父的新“住处”告诉她。
只是惦记着要去看孟师父,忙起来却实在没时间。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先是夏天贺新云做出了牛乳面包,老马掏出了独家配方的绿豆糕。
大队食品厂要再度扩建时,受到了公社的注意。
宋满冬知道这一天是无可避免的。
从县城食品厂招工的名额分配就能看得出来,经由政府调配,要尽力覆盖县城各个地方的人。
河东大队想一枝独大是不可能的。
附近几个大队,乃至公社,都要惠及。
一番商谈后,最终与公社食品厂合并。
原先大队上的人转为了公社食品厂的工人,一并享有公社户口的待遇。
至于河东大队的其他人,则是从食品厂账上拿了钱分给各家安抚。
大家都觉得将来能拿到公社的户口,拿了钱便也安定下来。
同时,王希娜带着任娇说服了周边几个大队改种北农六号,待秋收时食品厂统一收购。
而张兴旺在这个夏天,拒绝了学校分配的工作,回到了河东大队。
张兴旺学的动物养护,原是就近分配到了省城农场。
他没说工资多少,但肯定是河东大队追不上的条件。
大队上的人直呼惋惜,又觉得他傻。
可这么傻的人,已经有许多个了。
寒气铺天盖地, 无孔不入,把人逼的牙关紧闭,瑟瑟发抖也不肯罢休。
但有一处的人们好似对此免疫了一般。
考试结束铃声刚过, 怀安县高中门口,等待的人便翘首以盼。
陈家明把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拉高,在一众好奇与羡慕的注视下, 低声同身旁的宋满冬说着, “也不知道他们这回考的怎么样, 最好是都考上。”
他这话真心实意, 但只有一半是为坐在考场里的知青们着想,毕竟这里面他熟识的也就只有几个。
那些没见过几面的知青, 考的好不好关他什么事儿。
只要王希娜她们考上就行了。
这样一来, 宋满冬也不必挂念这边的事情。
宋满冬估摸着,“应该是没太大问题。要是连王希娜她们也考不上,那能考上的人没几个。”
赵胜男前几年便从干校里出来, 入了地方政府。
姚娉婷毕业留校做了老师。
陆许山被“抓”进了研究所,研究的东西都列为保密级。
倒是写信的风格如旧,写给宋满冬的信全是大咧咧的问她要吃的。
宋满冬无语的同时,也将食品厂的新品, 和陈家明搜罗来的吃食全都打包寄给了他。
江志农也是进了豫农研究所, 夏天的时候还回来看了他种下的柿子树, 又重新为河东大队规划了一下山林果树的资源分配。
如若顺利, 过几年河东大队就有一座果山了。
王希娜憋着一股气,非要超过她们,干活的同时也没忘学习。
徐清则是这两年才开始重拾课本。
也是76年平反时, 河东大队住牛棚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宋满冬才知道徐清来河东大队的原因, 他爷爷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爷爷离开了,他还有的熬,知青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正巧这几年西医兴起,徐爷爷又建议徐清多学点儿西医方便的知识,叫他先看着书,回头有机会再去系统的学习一下,争取中西结合。
徐清顺从接受,也是这几年他亲自上手给人看病看得多了,才发觉中医的局限性。
虽然重新读书有些困难,但他没有陆许山那么厌学,倒是一切顺利。
原本安排好了接班人,今年要借工农兵学生的名额,没想到出了高考。
徐清果断选择了自己考试。
倒是方宛,扭捏了许久,才在她学生的怂恿之下,参加了考试。
她教的第一届学生去年便已经毕业,最优秀的一位更是考入了县里的文工团,掀起了一阵学音乐的热潮。
这些年的事情在宋满冬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正看着前方,身后忽的传来声音,“满冬!”
宋满冬回过头,惊讶的看着来人,“娉婷?你怎么来了?”
姚娉婷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赶上了。”
“我请了两天假,过来陪考。”她说着垫脚朝里看着,“让我看看今年的学生怎么样。”
“说不定她们还有人要考到我们学校,做我的学生呢。”
“姚老师口气大得很。”宋满冬不禁一笑。
“实话嘛。”姚娉婷得意的抬抬眉。
一瞬间把她们拉回了八年前。
很快,河东大队参加考试的考生都出来了。
几乎所有的知青都来参加了考试,毕竟这是她们仅有的回城机会,考上了就不必缩在这小小的河东大队。
即便河东大队如今因为食品厂兴盛起来,但大家更向往的还是自己的家乡。
除了他们,河东大队的本土人也不少。
是赵胜男她们为河东大队的人推开了学校的大门,而食品厂的不断扩大,给了大队上的人送孩子读书的底气。
从前一个大队不过双手之数的高中生,演变成了单今年的高三学生就有十几人。
一群人迎面走来,堪称浩浩荡荡。
宋满冬迎上前招呼着,“午饭应该做好了,一块儿过去吃吧。”
除去王希娜她们,这些人中有几个工厂的工人,又有工人子女。
可她同河东大队关系紧密,只单单照顾这些也不太合适。
宋满冬索性叫人多准备了点儿午饭。
只两顿饭,她还是能包圆的。
王希娜自是不客气,跟着陈家明就往外面走。
后面有几个姑娘小伙扭捏着,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她们只见过宋满冬寥寥数回,还都是单方面的。
自从跟公社食品厂合并后,宋满冬只在每年秋收回来一趟,平日里都住在公社。
今年更是跟陈家明双双放弃了食品厂稳定的工作,说是要到南方去找新工作。
没听说发展如何,但瞧着她的衣着样貌,必定是顺遂如意的。
黑色的长款大衣,中间束着腰带,下摆蓬起,走动时,隐约可见里面的大裙摆,层层叠叠,翻着金浪。
金色?看的人不自觉又多瞧了几眼,才发现那是裙摆上绣着的金线。
再看自己身上的蓝布棉袄,顿觉她们之间的差距。
陈家明也同样,穿的可是她们听都没听过的羽绒服,说是鸭绒做的,但叫她们想破头也想不出穿起来是什么感觉。
陆陆续续有人心生退意,几人对视着,正要开口。
姚娉婷手一抬,推着她们跟上,“走走走,别想那么多。”
“这两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考试,一两顿饭,不用放在心上。将来啊,这对你们来说都是小事儿。”
11日下午。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宋满冬跟姚娉婷她们一起吃过晚饭,就要分别了。
她跟陈家明今晚的火车离开。
食品厂今年交到了枣花手里。
王喜娟有冲劲,平男勇敢,但这承载着河东大队乃至东风公社希望的工厂,安安稳稳比一切都重要。
老马虽然也在拨乱反正后离开了,但贺新云还在,她离开之前,李师傅也到了他们食品厂。
加上新吸纳进来的师傅们,至少未来几年是没问题的。
至于再往后如何,就看枣花她们能不能稳住局面了。
宋满冬没回去看,也不打算去。
从托付出去那一刻开始,就跟她无关了。
她再插手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跟陈家明筹划的新事业正在起步。
南方政策宽松,有些地方已经开了市集,个人摊贩也能光明正大的出来售卖。
陈家明闻风而动,打算过去闯荡一番。
宋满冬仔细问过情况后,便决定同他一起离开。
从前呆在东风公社,是综合了各方面的考量,觉得这里合适,也是因为这里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大家一起奋斗。
可到公社到底是公社,有其局限性,再想扩大便难了。
而大家也都在努力准备离开的事情,她们终究是要散的。
她们在沿海以待辗转半年,最终选定了浙江一个小县城,双双走特聘进了食品厂。
白天上班,晚上和周末便继续深入了解这边的情况。
到了六月,一切准备妥当,只欠东风了。
这阵酝酿已久的风吹来的时候却十分轻柔,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不敢行动,怕藏在这背后的是阴谋诡计。
不过宋满冬和陈家明不在此列。
他们为这一天准备多时,虽然招人手时有些波折,但因他们两个都是熟面孔,还是招揽到了人。
之后的事情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仅仅一年,她们的新工厂便达到了东风公社食品厂的规模。
因为临海,宋满冬主做的是海鲜,销往内陆,销售地的关系正是陈家明打通的。
小鱼干、烤虾和各类干贝,再到烤鱼片,种类固之后,宋满冬便开始控制规模了。
想做大就不能操之过急,扩张阶段最主要的还是抓质量,正巧耐心她有的是。
足足在这个阶段听了一年多,直到新政策国有企业公转私的消息放出来,宋满冬当即决定承包下县城的食品厂,更名鲜味食品厂,将原工厂的工人迁了过来。
这是同陈家明一起定下的名字,既指海鲜,又表新鲜。
新鲜的食材捞上来,到入厂加工,不过两个小时。
鲜味食品厂稳定之后,陈家明本能清闲下来,但他却是闲不住的人,到处乱逛还想寻点儿事做,无奈附近正崛起的东西都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只好作罢。
过了冬,宋满冬才问起他,要不要卖火腿肠?
“这还用问?”陈家明恨不得立马动起来。
宋满冬站起来,“先去把机器拿下吧。”
火腿肠从几年前就已经有了,据陈家明的调研,在大城市里颇受欢迎,供不应求,而大队上的人虽买不起,但尝过的都十分喜欢。
但他们一直没碰过。
盖因猪肉实施严格的调控分配,他们自己买回来一些弄了吃没问题,但买不到能做成火腿后售卖的量。
这次既然要做,就奔着大的来。
宋满冬先同到陈家明广州订了机器,又买了回怀安县的车票。
有鲜味食品厂的例子在前,宋满冬知道他们工厂一旦运转,扩张起来有多快,所以这次的准备也格外用心。
可量这么大的生猪,宋满冬不放心从别处采买,想来想去,还是得回去请一个人。
说服张兴旺做养猪场后,宋满冬便同陈家明到县里办手续。
工厂定址怀安县,主要还是为了运输方便。
要做这事,就少不得拜访政府的人。
如今办厂倒是不必同政府合作,但他们从政府过了明路,还能顺便为工厂谋些便利。
陈家明正同张兴旺打听县里情况时,张兴旺面上闪过古怪,只道,“县长人挺好的。”
“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宋满冬生了好奇之心,不过还是照旧准备了礼物,是他们从南方带回来的茶叶。
不论这位县长的年纪、性别如何,送茶叶都是不会出大错的。
他们带着规划书,在秘书的带领下,上楼走进县长办公室。
瞧见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宋满冬愣过便笑起来,“张兴旺没说错,县长确实是位好人。”
这位新县长姓赵,正是故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觉得停在这里比较好,所以决定在此正文完结。
大约还有三章左右的番外,分别是[一些满冬事业方面的细节]、[夫妻同游]、[上一世的真实情况],会在7号0点全部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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