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湛蓝如海的眼眸迎上冰冷华贵的祖母绿,公生表情不卑不亢。只有握住我手掌的小手微微发紧,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仿佛漆黑的泥潭中照进一缕微光。
我再一次被孩子“保护了”。
……可笑的是这一次,本应保护我的洋娃娃成了让我感到痛苦的那方。
不会有问题的、我用了影子掩盖咒力。
而且单看身形我便和早希十分相似,更别说做了一系列伪装,就是近距离也绝不会让他找出破绽。
狼狈之余,我抽出手感激地盖上公生的手背。
尽管心有不甘,但视线易遭人阻隔。直哉憋了一眼我同公生握的手掌,倏地发出冷笑:
“没什么,打个招呼罢了。”
“我听过你的曲子,节拍器一样的演奏方式,标准又很乏味。”
“今天也要为了讨好评委舍弃个人想法么?真是感人的母子情,好好照顾她吧,妈妈的——小、人、偶。”
他环抱双臂,宛如进攻的毒蛇昂首挺胸,将毒液悉数喷洒到公生身上。
“你、你……跟你没关系吧!”
品学兼优的公生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坏孩子,一时气得脸色通红。
禅院府中无人忤逆继承人的意思,微弱的反抗激起直哉挑衅的兴致。
他向前一步,微微俯身:
“哦?被我戳中痛处了?”
我现在可是“代理母亲”,必须保护自己的小孩。
眼见直哉带着嘲弄的笑容又要继续进攻,我将公生往后拉去,母鸡护崽一样藏住他,然后狠狠瞪向直哉:
“不许这么说我的孩子。”
普通人在情绪激动时也会爆发咒力,它窜进项链,让“未尽之言”从手机中抄录早希的声音。
它掺杂了电磁杂音,以及我年幼时的尖叫,显得沙哑又难听,好在符合病人形象,也让直哉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真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明明是当“母亲”面欺负儿子的小鬼,却摆出不解又受伤的表情。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漂亮的洋娃娃不接受任何“教育”,他只用碧色的眼睛望着着我,理所当然地质问——
【你怎么不站在我这边?】
孩子似的神情转瞬即逝。
发现我丝毫不肯退让,他恼火地“啧”了一声。
“真恶心!被溺爱的没用小鬼。”
恶狠狠丢下一句呵责,直哉拂袖而去。
这次争吵被当做孩子们急于切磋的小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我和公生一起站在等候处的角落,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
直哉走后,作呕感逐渐平复,而公生还惦记着我的身体。
男孩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在杯盖中倒入热水,询问道:
“还难受么?”
“好像有点烫,我吹两下再给你吧。”
他看起来真像一只小狗,不及膝盖的个子,蓬松的黑色卷毛,真诚又干净的眼睛,叫人忍不住抚摸他的额发,在手机上打出话语:
“谢谢你,我好多了……”
“真是过意不去,明明是陪公生参赛,但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公生腼腆地低下脑袋,任由我的动作。
“我还好,只是比赛遇到的对手罢了。”
“不过他在过去就是这样么?明明有泉鸟温柔地照顾他……我实在看不下去。”
对我的过去有一定了解,提及直哉,公生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有我有什么用?
对直哉来说,我只是个有些用处、值得摆弄的外人。他真正有血缘关系的是直毘人,强大的、值得尊敬父亲。
而且就算跟我在一起也绝对说不上近朱者赤。
“因为拥有了很多东西,一直在赢,所以是个很骄傲的孩子……”
但现在他不会再赢了。
将直哉的事情一笔带过,我翻出琴谱开始履行正职:
“离比赛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着录音温习一下琴谱怎么样?”
面对准备好的琴谱,公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搅动手指,支支吾吾地解释说:
“我……最开始我希望把钢琴声献给养病的妈妈,只要她喜欢就好。”
脱离生命危险后,早希变回了原来温柔体贴的样子。不希望钢琴成为负担的她开始鼓励公生选择喜欢的职业。
但能在演奏事业取得如此成绩,除了母亲赠予的天赋,还有耳濡目染的热爱。现在他更向往母亲那种“拥抱”般细腻的演奏。
他本来就是个感情丰富的孩子,经过短短半个月的训练,在情绪渲染上便初有成效。
这次比赛本是公生的新风格亮相的舞台,直到直哉出场扰乱他的心境:
“但我想赢,我不想输给直哉。”
“我听过他之前比赛的磁带,实力的确很出众。现在新的风格我还没有磨合好,是不是用原来的演奏方式会更好?”
“……就算被说机械没有感情也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静静注视公生不安的眼眸,我内心感慨万千:
虽然装作坚强、甚至主动安慰我,但还是被直哉打击到了么?
这是不行的,这样做反而直哉带走了节奏。
像他那种自我中心的人,就算这么赢了他,他也会死鸭子嘴硬,不屑一顾地冷笑,说:“讨好评委的妥协”。
“没事的,没必要担心,公生能赢的。技巧和感情你都已经拥有了,两者从不冲突……”
无奈地发出叹息,我用手掌轻轻摩挲公生的脸颊:。
“想想你真正的目标,要送给妈妈对吧?不是作家谱子、是你和他共鸣的心意,坚定你自己的想法就好。”
而且直哉不是想用抒情的曲子取胜么?
那种献给“未来继母”的演奏,哪里比得上有马家的真情实感……
是时候揭开这层虚情假意了。
等候区有一间装有电子大屏幕的房间,屏幕实时转播舞台情况,下一位入场选手可以在房间内一边欣赏对手的演奏,一边等待进场时机。
这是除观众席之外的最佳聆听点。我便拉着公生的手在那里听完了直哉的整场演奏。
盛气凌人的孩子端坐在三角琴面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周身气氛已悄然改变。
双手轻柔落在琴键上,音乐如水流淌,短暂地将人带回了那间只有二人的琴房。
从夏天开始第一次接触钢琴,经过断断续续练习,等到春天的时候,男孩可以陪着我断断续续地演奏简单曲目了。
四月的天气逐渐回暖,午后打开教室的窗子,也不会觉得寒冷。
楼旁的樱树每到这时候就会开花,娇嫩的花朵挤挤挨挨开成一片。
花瓣从枝头飘落,乘着清风飞舞,如同翩跹的蝴蝶,飞过棕色的窗柩,拂开奶白色的薄纱,最后落在男孩白皙的手背上。
仿佛受惊的乳猫,他发出惊呼,抽手欲将异物抖落在地。
“没事、没事,”
我捏住直哉的手背,小心地将花拈起下来,放到他面前解释说:
“是花哦。”
他眯起眼睛,细细审视了一会儿,不满地嘟哝: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飞虫。”
明明是男孩子,却害怕虫子。
觉得他这点很可爱,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用弯起的指节去蹭他的耳廓,将鬓角柔软的碎发向耳后别去:
“诶、蝴蝶之类的么?你弹得很好,樱花都被吸引过来了。”
坏心眼的试探马上引来他的反抗:
“蝴蝶也不可以。”
但只要这么温柔地摸摸他,他很快就会不记前嫌,进入下一个话题。我的洋娃娃歪过脑袋询问道:
“在做什么啊?”
触碰直哉耳朵的同时,我将樱花编入他的黑发。
“我觉得很漂亮。”
四岁后,经过大人教育,直哉也有了基本的性别意识,清楚哪些是男孩应该喜欢的东西。
“我也不喜欢花,但你喜欢,真没办法,就戴一会儿吧。”
他嘟哝着发出抱怨,在仆人到达前,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
我以为他已经不在乎那些事了。
作者有话说:
不能说洋娃娃完全没有感情,但是家族环境摆在那里嘛……
推推西西特的文!
《吠舞罗风评被害》by沉雾:咒回、文野、K、柯南警校组,总之你想要的HE这里都有,好耶!
第六十四章
◎怀孕◎
但美好的回忆终究只有那么一点。
琴声进入后半段, “分别”开始提醒直哉被“背叛”的痛苦。
比起作曲本身表达的忧伤、懊悔以及渴求,直哉表达出的更多是压抑的愤怒、痛苦和纠结。
【够了、够了】
【闭嘴、闭嘴!】
“继承人”不需要这些杂音。
他需抿紧嘴唇,才能克制住将双手砸上琴键的冲动。
在极力控制下, 直哉反而变成了嘲笑公生所言的,机械、冰冷的节拍机型演奏者。
听到这里我心中胜负已定——
赢的人是有马公生。
他是五岁开始练琴并坚持不懈的音乐天才,一曲仿佛是一首献给母亲的悠长情歌, 如同绵绵春雨滋润心灵。
对钢琴一窍不通的人都能听出二者区别。
所有选手演奏结束后, 诸位评委会聚集在会议室内讨论出最终结果。密切关注直哉动向, 我看到男孩面色冷凝,取下袖口宝石咒具,起身跟在评委的身后。
这动作似乎是一个信号,随直哉咒力解禁, 演奏大厅角落走出几位高大的青年男子。
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角色, 我在逃亡的夜晚见到过他们, 领头的那位便是“躯俱留”的队长, 甚尔曾经的教官。
果然, 他们不会放着直哉偷偷跑出来。
愣神之时,青年的手掌覆上肩头。
“你现在还觉得难受么?”
“现在还好……”
回首是任务中神出鬼没的甚尔。在他身侧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 单眼皮, 下巴覆着层稀疏的胡茬。地下世界的黑色中介孔时雨朝我颔首示意, 懒洋洋发出抱怨:“中介还要帮忙照顾小孩么?”
甚尔摆摆手随口应付道:“涉及咒术的事情还是比较适合交给你。放心,我会好好支付看管费的。”, 接着,他垂下脑袋, 亲昵将下巴抵上我的颈窝, 发问:
“我要去工作了。你呢?要一起看看么?”
孔时雨感叹了一句“真是没羞没臊”, 同时负责地捂上公生的眼睛。
“我也去。”
我跟小狗一起私奔, 说好“身败名裂”没道理让甚尔一人承担“恶徒夺走主母”的恶名。而且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直哉本人。
术士降下的结界如漆黑的帘幕,隔绝会议室与外界空间。用影子拨开“帐”后,我听到男孩盛气凌人的逼问穿过门扉:
“你们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把那个名次让给我!我跟爸爸立过束……保证过!如果不是第一名,在入学前都不能再离开家,也不能碰钢琴。”
显然一场钱权交易正在其中。
甚尔听到了这场对话,他将嘴唇贴近我耳畔,不屑地嗤笑道:“他学的真好,对吧?”,接着,从缠绕于身的咒灵口中抽出利刃。
短柄大刀,刀身宽广,刀刃沉而厚重,刀柄缠有一层雪白的鬃毛。正面作战时可以凭借蛮力劈断对方轻薄的刀刃。
“帮我把把门,亲爱的。”
如是低声嘱咐,甚尔一脚踢开紧闭的大门。
原本封锁消息的“帐”,在我进来后成了坚固的“鼠笼”。
愤怒的指责化为哀鸣,一片混乱中夺门而出的探子猝不及防被黑影缠住腰腹,狠狠抛了回去。
如此往复循环。
“禅院甚尔你这个叛徒!”
“就算拼上我的命,也不会让你伤害直哉少爷的。”
“别那么要死要活的,要我杀人得付钱。”
等到室内重新变得安静,除了疼痛的呜咽,只能听到甚尔同队长不耐烦的对话,我便卸下所有伪装,悄然靠近入口。
身负黑影,没人留意我的到来。
现场一片混乱。“躯俱留”的成员被打得七零八乱,有几个被刀背劈晕失去意识,从未见识过暴力的音乐人于角落抖成鹌鹑,唯有年幼的直哉还算冷静。
他一向清楚自身价值,接受过家族精英教育也十分懂得审时度势。
男孩挺直脊背,以轻蔑的视线扫过倒地的护卫,缓缓拍响手掌,赞叹说:
“不愧是甚尔,家里最强的男人。”
“如果是怀才不遇想要向家族示威,那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们见识到你的强大,不承认也没办法阻挡你。”
在甚尔担任他体术教师后,直哉便有意以“躯俱留队长”的位置笼络甚尔。现在他更是拉出“炳”的特别席位,循循善诱:
“如果你肯回来,我会向父亲力荐。扇那种好色的废物是时候把位置留出来了。”
可我没有想到,这场交易中会出现我的名字。
“真有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要那些无聊的承认?”
甚尔嘲弄的反问令直哉眉头紧锁,狐狸似的绿眸透露出几分焦急。
“当然钱和女人也不在话下……所以泉鸟在你手上么?比起那种苍白羸弱的家伙,天底下更漂亮的要多少有多少。如果是血统的原因,天内家也有别的小姐。”
果然“洋娃娃”也把我当成可以交换的货物,在心底把我贬损得一文不值……如果之前只是我恶意揣测,现在他的发言直接落实了罪名。
凭什么、他凭什么在丈夫面前轻易决定我的去留?!
直哉的每句话都让我感到难以言说的痛苦。无法继续保持沉默,我直接启动了“未尽之言”。
“我不回去!”
“该回去的人是你!”
影子越过面色不善的甚尔,在直哉面前凝成文字,瞬间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直哉错愕地望着我,颤动嘴唇发出不可置信的怒吼:
“回去?你在说什么蠢话。你们是一起的吧?那你什么都听到了吧?”
“父亲不会再给我这种机会了。”
白净的脸颊因为强烈的情绪染上红意,对待我时直哉完全舍弃了之前“彬彬有礼”,抬起手掌径直抓向我的手腕。
他又要弄痛我了。
内心的恐惧激起影子的防卫,它们蜂拥而上缠住直哉的身体,将他的手腕向后拉去。
漆黑的绳索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勒出红痕。他露出吃痛的表情,但挣扎却未曾减弱:“无所谓么?你再也见不到我也无所谓了么?!”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执着,我恨不得现在就从可恶的“洋娃娃”身边逃走。
“为什么总是要我回去?那种不肯把我当人地方?”
但正如直哉所言,这次失败后我和他都不会再见面,有些事只有现在能问清楚。
在遇到有马家后,不切实际的想象时常在心底浮现:
假使我能像早希抚养公生那般,能成为独立自主的女性,一心为孩子着想能铺就道路,会不会一切都有所改变?
如果过去的相伴在直哉看来并非虚假,他心底有片不属于禅院的角落,有过带我离开的想法。
“为什么、不是你跟我走?”
疑问连同压抑在心底的感情沿着绳索传到直哉那里。
他蓦地沉默下来,然后对我笑了一声:
“……你其实没有力量吧?而且带你走又能怎么样?”
脱离了孩子的恼怒,他脸上禅院特有的冷漠与理智,让人感到陌生:
“作为母亲你只知道跟我撒娇,笑着说些轻飘飘的话。可在你身边如果让你不满意,一旦没有力量,很快就会被厌烦了吧?你就是这样的骗子!”
男孩在我愣神的空闲,牵住我的袖子。
“但那里毕竟是家,也愿意收留你,所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不好么?”
多亏他敢于直言,我终于知晓之前种种的症结所在——
因为我很弱小。我在家里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懦弱地祈求保护。大家也很清楚这点,他们会因为刻意的讨好容忍我,但烦躁时却都看不起我。
比起创可贴似的治愈,毛绒公仔般的陪伴,还是实际的利益更为要紧。
这是小孩都知道的道理。就连愚笨的我也暗自期待过,假使妈妈是独立自主的女性,要是愿意离开父亲,我的生活一定会更舒服些。
什么都做不好的我从来不是直哉的“母亲”。
现在正是把错误纠正的时机。
我垂下眼眸,回复道:“对啊,是我的错,你心里清楚,也一直看不起我。父亲才能保护你,他也更重视你。为了稳固你继承人的身份,要把我……所以你一直更喜欢父亲。”
然后耐心地将袖子一点点从他指尖抽离:
“但也正好,就用你和禅院家立下束缚。我把继承人还给他们,禅院也别来找我了,然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
这就是结束了。
禅院大火的那天,继承人的他被带往安全屋未能同我见面,于是告别便在今天补上。
“你就这么对我的?泉鸟?!”
他牙呲欲裂、声嘶力竭发出诅咒: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随便你。”
影子击打在直哉的颈上,继承人软绵绵的身体倒向漆黑的湖泊中。
我跟直哉的私人问题已经解决,被勒令不许插手的甚尔这才有了发挥的机会。他嫌弃地拎住直哉的衣领,朝一旁的评委叮嘱说:
“看来禅院家的少爷无法接受现实,需要先回家了。没有他插手,就让颁奖照常进行吧。”
许久没有见血,再加上和直哉面对面争吵,一阵阵呕吐欲接连不断。
方才在会议室不过是为了一个答案强打精神,等到较为安全的地方,我便脚步趔趄,扶住甚尔的手臂,痛苦地弯下腰来。
就算我本身有严重的胃病,很容易因为情绪感到恶心。但经过和甚尔同居调理作息,一年来鲜有发作。
一天多次,对我来说实在太过频繁以及严重了。
面对丈夫本人,我终于察觉到婚后干呕的另一种原因:
“最近的药店在哪里?”
——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
我们过了一个和好的春节,又过了有新开始的情人节……就,节日我都有好好做人,那、我们走走主线吧。【苍蝇搓手】
顺便推一下新文预收:
《社畜魔王今天悔改了么?》 by河边草
【文案】
你是一名996秃头社畜,父母双亡,唯一的家人是一只布偶猫,公、白毛蓝眼貌美且鸡掰。
在你带他绝育的前一晚,鸡掰猫变成美少年,他瞪着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告诉你——
他在成年后回想起前世的一切,你是异世界的冷血大魔王,毁灭世界前被勇者击败。
作为历代最优秀的魔王,你的灵魂永生不灭,勇者只能把你封印。
但他,你捡来的神奇猫咪挺身而出,辩解你只是出生环境不对,从小被一帮只知道打架的弱智属下折腾,在修罗场中逐渐厌世一心求死——
不如换个环境改过自新,发光发热。
于是他和你一起被流放异世界,只待时机成熟,光荣回归。
不离不弃的猫咪向你大声示爱:
“是时候再续前缘了!!”
你静静地看着他,回想起过去给他擦屁股毛、把他赶出厨房、搏斗剪指甲、尖叫着让他不要吃巧克力的日子,娘心似铁,沉稳作答:
“不行,我不草弱智。”
“??你怎么跟前世说的一模一样,长生种年下恋都这样么?”
“那换个问题,拿回力量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把公司炸掉。
钉钉叫,人坏掉。你看着现在还在闪个不停的手机,毫不犹豫。
人类之敌,初心不改。
第六十五章
◎因为我觉得幸福◎
身着漆黑摩托连体服的年轻女性, 来自爱尔兰的无头骑士操起掌上电脑,兴奋地将它推向岸谷新罗。
颈部缺口处黑烟滚滚,看起来比我本人还要激动几分:
【是小宝宝么!?】
新罗推了推眼镜, 笑眯眯地抬首道:
“没错哦,赛尔提,从血样反应来看是怀孕。”
“真是意外。一般怀孕六周左右才会出现恶心的症状, 是因为体质么?咒术师加上本身的胃病之类的。不过结果还好啦, 也没什么炎症反应。”
耐心解释过各项数值代表的含义, 新罗好奇地询问我:“还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嘛?”
仍处在“怀孕”带来的震撼中,我茫然地抚摸平坦的小腹,如实回答:
“没有什么感觉。会不会弄错了?”
好像在做梦,这个地方真的有小孩么?我和甚尔的小孩?
耳边“哒哒”的敲击声接连不断, 赛尔提在我发呆的功夫写了一大段解释的话语:
【恶心可能是因为爱!不是说爱的感觉也是‘胃里的蝴蝶’么?感到孤独的时候, 蝴蝶振动翅膀, 提醒母亲自己来了!】
提醒我他的到来?
直哉是直毘人选择的继承人, 公生是早希的最珍贵的宝物。就在我与他们分别的时候, 蝴蝶终于落在我的身上。
充满童话色彩的描述让我忍不住弯起嘴角:“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然后我用手掌推了推一旁呆坐的青年。
“你要当爸爸了哦。”
小狗从刚刚开始就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诶?你要买这个?”魂不守舍掏钱结了验孕棒的钱, 在便利店门口等我出来, 看到两条红线后表情一片空白。
如临大敌,碧绿的眼眸因为错愕微微睁大, 甚尔将我拦腰抱起,直接前往新罗的住所。
反常的反应让密医在惊讶之余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
“是啊, 那边的准爸爸不要再发呆了, 来听听孕妇要注意什么吧!比如——至少三个月之后再考虑亲密吧。”
“哦、你说, 我在听……等等, 你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
下意识拿过我交流用的纸笔,准备记笔记的青年发愤怒地反驳,险些捏断笔杆。
完全无视甚尔的威胁,新罗微微眯起眼睛,摇头晃脑摆出回想的样子,贫嘴道:
“当成什么了呢?有人新婚夜过完伤口就血崩,我知道是谁,但我不说。”
“本来要看晚间节目了,难得和赛尔提一起……哎、知道你要当爸爸了,恋爱节目都变酸了呢。”
他的发言点醒了沉浸在喜悦里的赛尔提。她急急忙忙站起身子,伸手按向新罗的肩膀。
【节目……我应该已经定时录了!你坐在这里,好好跟泉鸟说说,我再泡一壶茶过来!还有点心!】
【我找找对孕妇身体好的点心!】
一点点接触令新罗欣喜不已,“谢谢赛尔提,你真是太体贴了!”如是痴望爱慕之人背影,对甚尔的攻击行为大幅度减少。
为彰显自己教导用心,新罗用力抖了抖甚尔提交的笔记,从头到尾审查过一遍评价说:“不错,虽然字丑了一点,但记得很到位!好好学,之后我要考的。”
过足当老师的戏瘾,新罗笑着将纸张还给冒出青筋的甚尔。
“那我们也不留你们太久了,毕竟新手父母应该有很多悄悄话要说吧。”
分别时,这对有些奇怪的同居人,异口同声地祝福道:
“回头见,还有恭喜你们。”
【恭喜你们!】
和第一次从新罗治疗室出来,我有了和甚尔的新家,这次回去我则带上了新成员。
或许是因为身份发生了转变,我总有种新阶段开始的奇妙感觉,不由自主观察身边景象。
玄关处铺有毛茸茸的狗狗地毯,威风凛凛的黑色狼狗举起肉垫,鞋柜上歪歪扭扭摆放陶艺玩偶,是公生的手工课作业,我和早希一人一个。
走进客厅可以看到悬挂正中的“结婚照”,选了我凑在甚尔耳边说话的那张,他抱怨自己笑得有点傻,但好在我做坏事的表情很有趣,所以没有否认这个提议。
黑色的施坦威上除了琴谱,还有甚尔路过留下的马克杯,几颗很酸的水果糖……或大或小的东西日积月累,构成我的“家”。
“虽然不知道爸爸要干什么,但钱应该是很需要的吧?”
归来的丈夫正在翻箱倒柜,寻找他的私人“小金库”。
婚后家庭收入由我保管,主要用于储蓄、投资理财,考虑到甚尔工作性质特殊,身上需要大量现金,我还抽了不少当做小狗的零花钱。
它们是他顺手买给我的糖果、香水或者内衣。也是他感兴趣的杂志、游戏或者录像带。
由于甚尔毫无节制的花钱方式,剩下现金所剩无几。他在屋内四处踱步,掐住储物咒灵的脖子不停摇晃,才从钱夹、旧衣服口袋、沙发垫缝隙中找到几张散钞。
反倒咒灵被晃得晕头转向,一头栽倒在我身边,“哇”地呕出一堆皱巴巴的纸团。
“喂这个不是钱!不要乱吐。”
就在甚尔发出惊呼的时候,我已经用影子展开其中一张,认真看了起来。
柏青哥、赛马、赛艇……
都是些市面常见的博|彩票据,因为外表五颜六色酷似零食包装纸,便被咒灵悄悄吃进肚里。
数量十分惊人。一把将咒灵拎到一边,甚尔皱眉望着那座小山,嫌弃之余咋舌感叹:
“啧,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吃了这么多?”
本来就是甚尔的零花钱,只要不制造外债,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加上小狗一惊一乍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有趣,对此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我挑出一张兑换卡,询问说:
“都脏掉了,还能兑换么?这个柏青哥好像还有点积分。”
甚尔盯着那串短短的数字,叹气道:
“不太行,那点钱大概只能给你买束玫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