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by河边草
河边草  发于:2023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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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为主的肖邦、莫扎特。你的话应该可以直接通过面试。”
青年慢条斯理地咀嚼寿司,给予建议,上一秒拭去嘴角的饭粒的纤长手指,在下一秒指向我的嘴角:
“不过、不把你的伤口处理下么?我并没有打女人的爱好,看到这种事可没什么胃口。”
唇角的伤口已经凝固,进食时会稍微渗出点血液,但也不会觉得疼痛。
“我不要。擦了药,要是吃进去就会变得很苦。”
我可受不了那个味道,而且它也不像临也说得那么倒胃口。除了吸引想要趁虚而入的“残渣”,我也遇到不少心怀怜悯的人:
“……寿司店的老板说‘受伤了更要好好吃饭’,然后给我打折了。”
我并不在意这种颜面。既然伤口已经产生,不如利用它获得更多好处。
很多时候我只觉得便利。
“但折原先生觉得讨厌的话,我就把它盖住吧。”
用手指抵住暗色的血痂,我朝临也眯起眼睛。
示弱并没有引来临也过多注意,他视线在我指上停了一瞬,顺着谈话气氛随口回了一句:“真可怜,我都要为你流下眼泪了。”便转身同前来送餐的店员抱怨:
“不过赛门,我也是老主顾,怎么从来不给我打折?”
近两米高的黑人店员笑着放下盘子,以一口蹩脚的日语回复说:
“临也老弟,真是爱说笑。”
“我是外国人,还是、听不太懂日语,你在聊什么呢?”
赛门把手掌举起靠在耳边,做出认真倾听的动作,那种表情比起虚心求教更像是熟人在不懂装懂地恶作剧。
临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已经说起了异国的语言。从“露西亚寿司店”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名字来看,应该是俄语。
对此一窍不通,我只能茫然地看两人互动。
听完一席发言,赛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朝临也竖起拇指:
“哦、哦!这次明白了。临也老弟,男子汉这样才对嘛。”
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我又是个不便交流的对象,临也并没有在店内停留多久。
“再待下去,我就要有不必要的麻烦了。”
简单的用餐过后,他以意味不明的感叹作结,同我告别,不待我反应就先一步离席。
留下我一人耐心将询问他事情的纸张收入文件袋。虽然说话方式惹人讨厌,但在对城市了解上,临也的确无人能及,席间我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等到前往柜台买单,方才得知临也刚才话语的含义——
赛门将钱推回我面前,笑着解释说:
“临也老弟已经付过钱了哊。”
“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战斗,好好休息身体才会更强壮——安静的小小姐,早点回家吧。”
就算没有赛门的提醒,我也不打算在外逗留。就在刚刚,手机提示要好的前台小姐发来消息:
“找工作还顺利么?第一次尝试尽力就好,早点回来吧。我还没有下班,可以给你卸妆。”
藤原香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性留有一头刚到下巴的黑色短发,配上艳丽大方的五官,身着套装的她看起来英气又干练,但性格却十分开朗热情。
帮我买了各种生活用品、还将换洗西装借给我求职使用,和她的良好关系给我生活增添了许多便利。
在看清我面容后,她惊讶地从前台起身:
“啊呀,你的脸是怎么了?!”
“请等我一下,办公室有一些急救用品,我这就给你拿过来!”
我在香织翻找急救箱的时候写好了解释,笑着安抚神色的紧张的她“说”:
“是我不小心,第一次穿高跟鞋没站稳,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还好血没有蹭到西装上。但、有点皱……等我洗干净就还给你。”
单纯的她并没有对此起疑,反倒叹着气安慰我说:“这都是小事、不要太勉强自己。”
光是“摔倒”就是勉强自己,要让她知道真正发生什么一定会很麻烦。
闭眼感受湿润的化妆棉擦过脸颊,我乖乖点头作为敷衍,随后将话题转移到香织身上:
“香织的男朋友还没有下班么?我会打扰到你们么?”
早上,香织以和男友约会为由,拒绝了我请她吃饭的提议。
不久前,她联谊中认识了在附近上班的男友。现在正是热恋期,谈起恋人,香织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甜蜜的气息:
“不会的,刚好仁君今天加班会晚一点,说是在过一会儿才会来接我。作为害我久等的补偿,这次要让他请我吃大餐!”
之前帮我买的吊带睡裙便包含了香织对恋情的浪漫想象。
作为香织帮助我的回报,我在男友来接她之前,又陪她坐了一会儿,亲眼确认了她的恋爱对象——
“虎杖仁”,高挑男青年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笑着向香织挥手,鲜亮的肉粉色短发格外引人注目。
两人并肩而行,亲密模样叫我心生羡慕。
作者有话说:
是的,这是悠仁的亲爹亲妈
没想到吧!
临也在幽会挨打的边缘游走。
祝我的富婆么新年快乐,来年继续富裕美满,身体健康。
第五十一章
◎恶人们◎
虽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跟情|人煲电话粥, 但是我可以给甚尔发邮件、至于电话,甚尔那里会设置静音,只要有空就会马上接起:
“我晚上出门吃了寿司, 甚尔做了什么?”
没过多久,小狗那边有了回复。他吃了随身携带的野外干粮,临走前特地给我买了各种解闷的东西, 比起解释自己做的事, 他对更加在意我外出的动机:
“一个人出门?没遇到什么事情吧?”
太好了、看来临也的确遵守约定, 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我心上大石终于落下,忍不住扬起嘴角:
“没有哦、遇到了点好事。等确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现在是周末早上八点,法式餐厅“丹露”刚刚开业不久,推开悬挂着薰衣草干花的雕花木门, 便从繁华的都市大街步入西式庄园的客厅。
绒布窗帘掩去事外喧哗, 独留璀璨的黄铜水晶大吊灯散发光亮, 它橘红的光芒照亮棕红油亮的木质地板、摆放各类酒品的吧台、无火的红砖壁炉, 以及四处铺有蕾丝桌布的桌子。
桌上大束玫瑰在花瓶中开得正盛、洁白的骨瓷餐具中盛有热气腾腾的早餐。咖啡的浓郁、面包的焦香以及黄油的香甜, 伴随着老式留声机的歌声四处弥漫。
表明来意后,店长“松原先生”引我来到钢琴前。
中年男子体型矮胖, 厚实的嘴唇上留有两撇“八字胡”, 穿着西装的样子像一只憨态可掬的企鹅。
他伸手示意我欣赏周围布置, 不断强调进口家具的出身地,以及昂贵的价格, 表情十分得意: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家是法式餐厅, 老板经常出国采购, 无论是料理还是装修风格水平都对标一流。光是这台意大利皇家水晶灯就价值600万日元。”
“因为这份用心, 吸引来的客人也非常有格调, 希望你有与之相称的水平。”
“现在请弹弹看吧!”
不过在被专业钢琴家称赞的演奏面前,他的挑剔没能维持几秒。
顺利通过面试后,松原捏着小胡子,同我谈起待遇以及工作上的事项。
“有时候客人会过来点名想要听的曲子。”
“会来这里的都是池袋响当当的绅士,上个钢琴师,就是想要攀高枝才来应聘的。虽然这样的邂逅非常浪漫,但作为招聘者还是感到有些头疼啊。”
他斜眼从头顶到脚尖,细细打量着我,话语像是告诫,却又意有所指:
“在这里工作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需要年轻漂亮的钢琴师、为了扶持“经济情况不好、暂时没有演奏机会的音乐系学生”会开出较高的薪水,掌事的老板是海外玩票的富二代,而餐厅是这只不懂装懂的“企鹅”的一言堂。
我好像大概猜出临也口中麻烦的客人是什么样了。
工作地点在餐厅,作为员工福利,过了中午最忙的时间,店内员工可以聚在一起享用大厨特质美食。
而不喜欢和人相处的我,单独点了一份在角落进餐。在我将面包块泡进洋葱汤的时候,一位青年热情地搭话:
“您好,我是店里的服务生,小泽。”
“虽然有点唐突,但我能跟你合个影么早上我就注意到你了。近看果然更漂亮!”
“和最近流行的电眼辣妹不同,这样秀美的五官像极了昭和时期的明星!”
“谢谢你。不过我不喜欢拍照。”
在被“怕生”的我拒绝后,小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仗着前辈的身份,随口说了几句打工经验,坐到一边。
而我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女性一样,在吃饭时专注地回“朋友”邮件:“对我介绍的工作地点满意么?”
“是个漂亮的地方,吃饭也很方便。”
与此同时,耳边再次传来了细微的“咔哧”声。我忍不住眯起眼睛,在邮件的末尾补充道:“就是同事有点过分热心了。”
下午,这个热情的同事”,在我起身去休息室的时候,将盛有酒杯的托盘撞上我的肩膀。
鲜红的酒液尽数泼洒在路过的客人身上。
“你在做什么?!这可是我新买的衬衫。”
在男人发出惊呼之后,我和小泽被松原一起叫到了后面的员工休息室。松原插着腰,厉声呵斥说:
“都说了!要小心才行!这位先生是我们店里的贵客,下午就要出去参加会议,怎么会做出这么糟糕的事情!”
我悄悄伸手在兜里摩挲了一阵,掏出纸笔解释说:
“不是我,是小泽主动撞到我才……”
但松原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就将我抬起的手臂打到一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骗子,语气毫不客气:
“山田小姐!我是看在你为人低调老实才招你进来的!”
“小泽是店里的老员工了。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真是令我失望!”
拔高的声调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看向一旁的小泽。
他唇角噙着一丝薄凉的笑意,无辜地举起了双手。
“是啊,看到山田小姐过来时我特别抬高了手臂。但、或许是弹钢琴太累了吧……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不行!她迟早是要步入社会的!不能养成这种万事靠别人的习惯!”
松原在这时爆发出强烈的正义感。
他怒气冲冲拒绝了小泽的好意,望着一旁的客人,以及无法反驳的我,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哎,这可怎么办……这种限量版的衬衫干洗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你这种穷学生真的赔的起么?”
那个抱臂旁观的男人,冰凉的视线像蛇一样在我皮肤上游走。
“是啊,做错事情就要道歉,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吧?”
“我要求的也不多。”
“按照现在礼仪,只要脱掉衣服,跪下来我就原谅你。”
“至于之后的赔偿……我们再慢慢商量。”
这就是这群男人无视我的意愿,七嘴八舌商量出的结果。
“比起百万元的赔偿,这已经很仁慈了!”
“好好道歉后,我也会原谅你。拿出骨气来,山田小姐!”
我站在他们的包围圈内,像被野兽围猎的绵羊瑟瑟发抖,做不出反应,实则百无聊赖地进行倒数。
在掏纸片的那会儿功夫,我悄悄按下了手机拨号的快捷键。
现在人已经到了吧?
在倒数到十的时候,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
“客、客人、这里是员工休息室,请不……”怯懦的劝阻被大门破开的声音吞没。
“真是热闹,一群人聚在一起……”
一头暗红的短发被向后梳去,身着西装男子高大将拐杖点在门上,懒洋洋地如是感叹。
透过鼻梁上的墨镜环视在场的情况,在和我目光相触时,自称“赤林海月”的男子微微颔首示意:
“您好,这位美丽的夫人。我是借给山田先生衣服的大叔。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就像遇见天敌的田鼠,面对那和甚尔相仿、极具压迫感的体格,以及右眼处从眉骨划至脸颊的可怖伤痕,原本耀武扬威的三人忍不住向后退去。
封闭的圈子有了破口。
“辛苦了,请来这边,千鸟小姐。”
在临也喊出我的假名,招呼我站在他身后,我操纵手机播放出方才的录音。
他们吵得声音实在太大,贴我又很近。从“负责任”开始对话一句不漏地被录进手机中。
等到“脱衣服”的呼喊出现后,气氛完全降至冰点。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手杖叩击地面的轻响。
红发的成熟男性深深地吸了一口,用粗大的手指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以沙哑的声音感叹说:
“啊,我完全明白了,这的确是会让那位杀人的情况。大概是先把匕首捅进嘴里的程度。”
“还好我是那种,比较温和的武斗派,也的确赞成让成年人承担相应的责任……比如不好好走路,偏要往人身上撞的腿。”
同男人冷酷的审判一同降下的是一级凶狠的杖击。
木杖划破空气,发出呼啸的声音。不及反应的小泽捂住抽痛的小腿发出可悲的哀鸣。
悲惨的模样并未引起海月的同情。
他皱着眉毛上前一步,用皮鞋碾住小泽的手掌,不断向下施力:
“不要这么没出息啊,还没结束呢。”
“跟大叔解释下。这么娇小的女性到底是怎么撞倒你的身体?”
痛苦加剧,小泽甚至没出息地流出了眼泪。
见他呜咽着无法给予回答,海月俯下身来,叹息着将手杖的末端捅进青年的嘴里、压住他舌头。
“不仅无力的手腕派不上用场,这张嘴除了撒谎也没法说话么?”
“冷静点、好好回答我,准备好就点点头好么?”
近乎拷问的行径完全击溃了小泽的心理防线。涕泪横流的青年不停地点头,在海月松开钳制后,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餐厅的招聘陷阱说个精光:
“对、对不起我不该撒谎的。”
“不是我的错,是、是松原老板和并下先生!!老板让我拍下女人的照片,然后配合想要出手的客人,去诬蔑那些没有背景的小姑娘。”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哦哦、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那你们呢?”
海月带着欣慰的笑容点了点脑袋。慢慢直起身体,向剩余的两人望去。
这次,不待男人有所动作,被提名道姓的松原便“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捂着脑袋抖成了一只鹌鹑。
只有衣着富贵的客人还算镇定。
他紧紧捏住手机,昂起脑袋,以傲慢的语气做起自我介绍:“你是粟楠会的赤鬼吧?我是并下财团的继承人。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点误会。”
并下虚张声势的表情使得临也发出一声嗤笑。
“你和你太太之间的确存在一点误会。”
“我记得你是入赘之后才改姓并下的。现在穿着夫人送的衣服,在外面做这种事么?”
情报贩子的反问令并下面上血色全无。冷汗从额角滑下,他嚅动薄薄的嘴唇,喃喃发出低语: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闻言,临也掏出揣在兜内的手掌,朝并下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笑着眯起猩红的眼睛,复述并下他方才的话语:
“就像你说过的,道歉如何?来、请脱掉衣服,然后跪下来吧。”
“我们一起拍张合影,然后再聊聊后续。”
“脱衣服?”
以审视的目光扫过松原和并下的身体,海月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那可糟了……”
男人转头向我看来,十分绅士地放轻声音,欠身做出“请”的动作。
“夫人,如你所见,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不太美观,要不要出去喝点茶?”
比起初出茅庐的我,这两位游走在池袋阴影里的男性显然更加适应现在的情况,也能利用优势攫取更多利益。
我倒是乐得轻松。
已经欣赏过最精彩的部分,对后续发展毫无兴趣,我轻轻掩住门扉,在缝隙之间,朝凝视我的红发男子缓缓露出笑容——
“谢谢您。”
如是勾起嘴唇,用无声地念出感谢。我迈着轻快的步伐,没事人一般重新坐回钢琴前,然后拨通了电话。
“我找到了工作!听听看,我在高级音乐餐厅弹钢琴呢。”
我的确很喜欢这家店的布置,而老板松原又是欺软怕硬的笨蛋。今后,我也能在“丹露”好好工作吧?
“是么?那我要带礼物了。”
如是给予回复的甚尔,到家的时间比约定的早上半天。
午夜时分,洗去一身血腥的男人轻轻推开卧房的门。
虽然他动作灵巧地好似山猫,但骨肉的重量摆在那里,柔软的席梦思因为另一人的靠近而凹陷,倾斜的角度将熟睡的我送入他怀中。
睡眠本来就很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火热的胸膛是可靠迷人的港湾,充满荷尔蒙的魅力,湿润的头发却散发着和我类似的淡香,显得非常乖巧,这种反差奇异的令人安心,诱使我朝他伸出手臂,亲昵地去蹭他的脖子。
“甚尔?”
经过一段时间夫妻生活,我很清楚甚尔喜欢的位置。
小狗含糊地“嗯”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方便我去吻他颈侧的青筋。
察觉到我嘴角的异状时,甚尔动作一顿,然后他用粗糙的指腹摸上我的嘴唇。
“……你的嘴怎么了?”
作为杀手,他非常清楚各类伤口的形成原因。
作者有话说:
赤林海月,蛮辣的一个大叔。
第五十二章
◎狡猾、借口,靠近却躲闪。◎
是在“Perfect Lady”事务所应聘时留下的痕迹。我猝不及防挨了岩崎一击巴掌, 除了戒指擦破脸颊,我还不小心咬到了自己,尖锐的虎齿剜小片皮肉。
本想着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疤痕, 放着不管三天就会消失。可新长出的肉却高过皮肤,形成小小的凸起,如今又被细心的小狗摸了出来。
轻轻抿住嘴唇, 我怕借着房间夜灯黯淡的光线, 凝望小狗的眼睛, 闷闷不乐地发问说:
“现在还能看出来么?”
“我出门找了工作,在街上却被人以‘拍写真’为名拽进了房间……”
“他们想让我脱衣服,跟男人睡觉,我不想答应, 于是就挨了打。还好用咒术打晕他们, 拿了钱逃了出来。”
本来想跟回家的小狗好好炫耀我的能干, 讲讲“工作”的收获, 谁知道他却首先注意到了这个。
渴望分享的喜悦烟消云散, 但谈及“伤口”,剩下的只有不好的回忆, 以及被刻意隐藏住, 那份“为什么这么对我”得委屈。
“但好过分、真的很痛。”
拔高音调的呵斥、呼啸而来的巴掌、镶嵌在毛茸茸手指上的银戒, 充斥满屋的男人的汗臭……无论哪样都让我感到生理性的反胃。
我只是为了获得相应的报酬,努力忍耐下来罢了。
低下脑袋, 我用额头贴住甚尔的掌心,把整张脸藏出他的视线, 不快地抱怨:
“是不是不会消除了?真讨厌……讨厌, 我好不容易才忘记的。”
而且, 正像临也感叹的“我是个随便跟人走掉的笨蛋”, 会受伤居然也有一部分我“不谙世事”的原因在里面。
不想被伤害、也不要被指责。
越想越觉得气闷。
【不是我的错。】
迁怒于这个气氛毁灭者,我甚至伸手在小狗胸上捶了几一下。
“很难看对吧?我讨厌伤痕,别看我!”
紧接着,想要扭身挣开他的怀抱,独独留给他一个后背。
不过沉默拥抱我的男人并没给我挣脱的机会。
都说人情绪产生波动时,体温也会有所变化。甚尔的身体一直非常温暖,但像现在这样紧密相贴,就会感受到要将人融化的热度。
“没有的事、它会消掉的。”
甚尔像在极力克制什么,肌肉紧绷得厉害,说话前先深深地呼气,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宛若午夜的梦呓。
很不对劲。
我抽空向上看了他一眼,发现甚尔正望着墙面发呆,俊美的脸上表情阴沉可怖到让人陌生。
“要怎么消?之前大夫开的药已经用完了吧。”
注意到我正在看他,甚尔从思索中回神。他用双手捧住我的脸颊,垂下冷绿色的眼眸,亲昵地将额头与我相贴,商量说:
“舔一舔的话,你会觉得好点么?之后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找到医生的。”
放慢语气之后,柔滑的京都腔若隐若现,撒娇地蹭过耳垂,让人难以拒绝。
“我从不觉得难看,让我亲你吧。”
本来就是寻常人口中“舔舔就会好”的小伤。如今小狗也没有怪罪我“惹麻烦”的意思。失去借题发挥的理由,我终于平静下来,可以像过去常做的那样,从容地搂住他的脖颈,用亲吻代为回答。
最开始,我就打算在回家的丈夫怀里索取温暖。
而那之后细致的触碰,一度让人怀疑甚尔是不是在查看我身上其他伤口。
体力过人的他永远是负责善后的那个。
甚尔贴住我的后背,一手搂住我的小腹,另一只手慢慢擦过被液体浸润的腿侧。
身体还沉浸在方才的相拥中,微凉的湿巾触及发烫的皮肤,使人忍不住颤抖,而丈夫突如其来的发问则让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个机灵。
“为什么想起来要去工作?”
“就像过去一样,钱或者起居都可以让我解决。你没必要做那些事情……”
刻意挑在最坦诚的时间点进行对话,他依恋地亲吻我的耳垂,营造出的氛围非常柔软。
但……我能回答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小狗、却也是一个男人。
结婚后你是为我外出工作的,我很害怕回来后你会因为不顺利呵责我,毕竟大家都这么做。
担心有一天,你会背叛、放弃我。有苗头我一定可以先一步离开。
所以这次我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要你问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为什么做的不够多?”,我就能拿出相应的对策。
我不想像妈妈一样受苦,我不是妈妈,我绝不要那样!
很多声音乱七八糟地在我心里说话,太阳穴在跳动,胃部也一阵收紧。
我现在需要甚尔,而过去的经验也告诉我,家庭的和睦源于彼此的信任。
被需要、被崇敬,这份关系里容不下我拥有的“恐惧”或是“憎恨”,于是我选了最能让人接受的一种,温柔地露出笑容:
“因为我‘爱’甚尔……我想要你早点回来。”
那时候,我尚未察觉,为不变成母亲那样可悲又可怕的女人,其实我做出了和她相似的恶行:
“是为了甚尔不要那么辛苦,所以我才想要工作。”
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丈夫的眼睛,思考他提问的动机,就慌慌忙忙地将责任一股脑推到他身上。
一直以来,甚尔都是个敏锐的男人。我不能得知这种理由是否让他信服,只能感觉沉默倾听的他正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像是想要将欲将逃离的我牢牢锁住那般,缓缓收紧手臂。
然后自胸膛内发出无奈的叹息,男人意味不明地喃喃:
“这样啊,是为了我……”
他近乎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最后,丈夫还是选择了妥协,将“责任”的苦酒一饮而尽。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甚尔是我心爱的小狗。
总想着逃避、我一定对他做了非常糟糕、乃至不可饶恕的事情。
但好快乐。
因为我是只顾自己、令人失望的孩子,比起愧疚,我感受到的只有甘美的快乐。
内心不断鼓动,这份想要让对方背负的心情,比想要凭借自己赚钱的心愿更为强烈,也更为愉快。
“好不容易回来了,晚上就不要谈工作了。说要陪我,后面会待几天?”
略过方才严肃的话题,我将手掌抚上甚尔的手掌,同他亲密地十指相扣,如是撒娇。
没有继续追究什么,甚尔十分自然地接过话题。
“至少一周吧,带你调整下饮食作息什么。”
“比起离家那会儿,总觉得你瘦了不少。真的有好好吃饭么?”
有的……吧?
虽然不会像在禅院家,在女仆的劝导下,按照医生的安排吃完盘子里的东西,但的确有在培养按时吃饭的习惯。
面对这样的询问,我转过身体,悄悄将手探向他的肌肤。
虽然体力很差,没法在相拥时势均力敌,往但是单方掌握主动权却很简单。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人本来就精力旺盛,又隔了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尽管表情有些低落,但身体相当诚实。
“不会觉得太……”没能出口的疑问被叹息取代,发烫的手指埋进我的头发。
“现在不是全吃掉了么?”
现在、我终于能以理直气壮的语气给予回复。
“虽然相处了这么久,也不是不知道。”
“但你真是……非常狡猾。”
如是发出抱怨,皱着眉头的小狗垂首同满是污秽的我接吻。
……他说会一直陪着我的。
后半夜甚尔似乎起身出去了一趟。但被折腾得够呛,我并没有闲心关注他的我行为。
直到早上,唤我起床吃饭的甚尔,眯眼端详着我唇角的伤口:“好了,的确淡了不少。”
“就算把这东西弄碎,也让人恼火啊。”
小狗烦躁地咋舌,抬起手掌,用两指捏住一枚花纹粗糙的银色戒指。
接着,他慢慢用力,像压扁易拉罐一样,将金属环压成了一张铁片。
岩崎身形壮硕,手指相比常人粗壮不少,因此中指处印着字母图案的戒指几乎嵌进他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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