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原本对绍修明的道歉反应平平的学生们,瞬间燃了起来,开始疯狂鼓掌。
“好!”
“好好好!”
“再来一个!”
谁没被绍修明欺负过啊,他性格太恶劣,狗从他身边路过都得被踹两脚。
哪怕他再真心实意,众人都心知肚明,他绝对不会改的。看他道歉,远不如看他倒霉来的痛快。
之前大家就发现绍修明被打了,一瘸一拐,颇为狼狈,问那天在场的人,都讳莫如深。
隐隐有消息说是司若尘打的,没什么人相信,这俩人在学校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一般人也打不过绍修明。
现在大家都信了。打得好啊打得妙!
马上就用刚刚拍的绍修明被卡脖子的照片当屏保,以后每天看见饭都能多吃两碗,真是癞皮蛇用刺刺球擦身,从头爽到脚后跟!
“给。”钱都来躬身,把地上那两个拐捡起来,递给面红耳赤的绍修明。他不愿意给绍修明捡球,捡拐还是很乐意的。
“看,这就是不计前嫌!”校长笑容满面,跟着鼓掌,语气激昂:“两位同学为我们做了很好的示范,大家要向他们学习。”
台下掌声如雷。
司令台上这三个人都在学生中赫赫有名——
高一的钱都来,有名的软包子,谁都能捏一下,让他付账,绝不多吭一声。
高二的司若尘,出了名的爱玩,但喜怒不定,很难伺候,把他哄高兴了,他才开始撒钱。
高三的绍修明,行走的恶棍,不要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遇见他只会变得不幸。
今天这三个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他们与以前相比,都有些不同。
这个变化无疑是好的,是值得肯定的。
“有些学生成绩不太理想,玩心也重,但品德方面是无瑕的,从来不会欺凌弱者,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这样的学生有自己的闪光点,值得我们肯定。而有的人屡教不改,肆无忌惮,迟早会像今天这样栽一个大跟头,到时候未必会有人拉他一把。”
校长没有点名道姓,但也完全是明示了。
绍修明面无表情,脖颈上被勒出的红痕还没消散,被拉一把又怎样,他也不是很愿意。
“这是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人家属手写的感谢信,现在由我转交给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积极向上,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校长将两封感谢信分别交给司若尘和钱都来,最后道:“在这里我也要向大家提醒一句,见义勇为要量力而行,如果不知道怎么量,请以绍修明同学为标准。”
绍修明拄着他的双拐,颤颤巍巍往下走。
明明身形高大健壮,却走出弱柳扶风的感觉。
校长补充道:“我说的标准,是他正常时候的战斗力,不是现在这种状态。”
台下学生又笑起来,再次鼓掌。
司若尘拆开那封感谢信,字体清隽,言简意赅,只有寥寥几句话,大致意思是送锦旗太夸张,所以在父亲建议下写了感谢信,落款是谢知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像是谢家父子能做出来的事。原以为严启航拒绝了锦旗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感谢信在这里等着。
司若尘办完转学手续,准备离开学校时,经过假山时,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不是已经道歉了?为什么不真挚一些,请求司若尘的谅解,让他把你身上的伤解决。”
说话的人是位身穿米色女士西装的女士,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目端丽且英气十足,明明比绍修明矮一个头,气势却完全将他压制住。
从有些相似的五官上来看,她应该是绍修明的母亲绍女士。
“让我去求他?不可能。”绍修明冷笑。
“那你就继续痛吧,好好拄着你的拐杖,不要再摔了,我可没那么大劲扯住你。”绍女士也冷笑。
“我警告你,这件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不准再找他的麻烦。”
“你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什么人都敢招惹。最近公司各个项目都被卡着,监察组一天查三次,马上要定下来的地皮也被抢走了。”
“你知道最近损失了多少吗?还有你舅舅的公司,都快被司元洲挤兑得开不下去了。”
“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去招惹司若尘。司元洲那样老谋深算的人,能养出什么草包?”
绍修明一言不发,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他绝不可能向司若尘低头。
“再给我请几个散打教练,还有古武高手,等我好了就开始训练。”绍修明决定继续提升自己的战斗力,总有一天,他会超过司若尘。
“你醒醒吧,难道我们没有请过古武高手?连他们都说这暗劲化不开,就算你从现在开始学,又能学出什么来?”
“你想学到厉害的功夫,还不如去找司若尘,直接拜他为师,学成之后,打败他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不可能!让我拜他为师,除非把我的头拧下来……”绍修明情绪激动,双拐跺地。
“让一让。”司若尘嫌他们挡着路了。
绍修明尴尬至极,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绍女士扯开绍修明,把路让开,语气真诚:
“司同学,我是绍修明的母亲绍英。”
“真的非常谢谢你,让他学到了一点道理。”
“如果他下次再挑衅你,你就直接动手,不用和我们客气。”
“我和他的父亲都会向你表示谢意。”
绍修明再听不下去,拄着拐杖艰难离开。
学校待不下去,家也不想回,天地之大,竟然没一个地方能容身。
“他这个脾气让我们很头疼,全身都是反骨,以前没少教训他,再怎么打也是这样……”
“要是撞到你手里,千万别客气,打成现在这个程度就好,正好能让他安生一段时间。”绍女士态度诚恳。
“好的。”司若尘礼貌点头,绍修明的确是个不错的沙袋。
“他妈妈说什么了,没有凶你吧!”
钱都来过来的时候,绍女士已经走了。
司若尘:“她向我表示谢意。”
钱都来:“还特地赶来道谢啊,真是太客气了…”
从学校出来,司机直接送司若尘去司元洲的公司,两人共用午餐。
在等待助理送来饭菜的空隙,司元洲问:“绍修明道歉了吗?”
司若尘点头:“嗯。”
“校长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们办表彰大会,我拒绝了,改成在升旗仪式上让绍修明做检讨。”
“写感谢信的人是谁?”司元洲一直在向绍氏施压,但最近过于顺遂,好像有人在背后配合。
“谢知闻,谢老师的儿子。”
司若尘将感谢信拿出来。
司元洲看过字迹,取出一份文件,《关于推进落实企业职工社会保障工作的通知》,上面有本市新上任的书记谢知闻的签字。对照字迹,基本重合。
司元洲确认过心中的猜测,对绍氏的安排有了底:“周末有个局,打高尔夫,谢知闻也会去,正好和他谈谈绍家的事。”
司元洲又问:“你想不想去?”
“谢叔叔已经邀请过我,我答应了。”
司若尘听谢知闻说,那天会有很多打高尔夫的高手,可以一较高下,就应下了他的邀约。
谢知闻的邀请。
份量着实有些重。
业内一些人为了争到和谢书记一起打球的机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后还是搭不上线。司元洲想到这里,心绪不免有些复杂。
小孩好像长大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认识了其他人,有了属于自己的人际关系圈。
作为父亲,司元洲骄傲又欣慰,某一瞬还有些失落。既为他的成长而高兴,又为他的独立而怅然。
“要不要我教你打高尔夫?”
司元洲对同行的人有些印象,虽然组局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全是一群业余选手,但那些人在业余里,也是佼佼者。
司若尘:“谢老师已经教过我了。”
司元洲微微颔首,心中那种失落感又重了一点,还生出强烈的危机感。这是司若尘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其他长辈,仿佛颇为亲近。
谢老就算了,还附赠一个谢知闻,既写感谢信给学校,向校长施压,又在背地里针对绍家。孩子一口一个谢叔叔,一定对谢知闻很有好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既然谢老认下自家小孩当学生,谢知闻总会看顾几分,不必担心那天司若尘在社交场上受欺负。
司元洲在一旁办公,两人互不打扰。
小助理送来下午茶,司元洲无声示意她将咖啡放好,再把果汁送到司若尘那边去。
小助理放轻动作,放下托盘后,司若尘抬头说了声谢谢,她受宠若惊,面上镇静,心里无声尖叫,出门后立刻在群里发消息刷屏——
“啊啊啊啊看到我们司总的儿子了!”
“他在写作业,还对我道谢。”
“他也太好看了吧,一下子就戳中了我这个心巴…家人们谁懂啊!”
公司除了工作群,还有私下组的吃瓜群。
二者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司元洲不在第二个群里。
司若尘一向很少来公司,据说他脾气坏还爱闯祸,让司元洲无所不能的形象上蒙了一层悲情光环。
哪怕他再厉害,有个来讨债的儿子,就和天下间无数为子女操心的父母没有什么不同。
“太子爷不是脾气很坏吗,怎么会乖乖写作业?[震惊]”
“那不是和司总一起吗?司总要是坐我旁边,我也拼命工作,绝不摸鱼。”
“我感觉他情绪很稳定啊,和司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很高冷,不像脾气坏的小孩。”
“你们知道司总最近在做什么吗?”有人卖了个关子。
“肯定和平时一样,天天加班。”
“是,但他最近没那么肝了,还让我们部门做收购案,应该要收购绍氏名下的几个公司。”
“绍氏不是一向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吗?”
“是,但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现在就结仇了。我从内部人士那里搞到的消息,保真。”
“司总带太子爷出去玩,太子和绍家那个混血魔王打起来了。”
“当时司总很着急,担心孩子受欺负,叫了二十个保镖过去助阵。”
“但是,太子爷的战斗力太强了,直接把绍家的混血魔王打趴。绍家那位小金毛就说要给咱们太子一点颜色看看,让太子等着。”
“司总当时站在他背后,沉着个脸,让他不用等,有什么意见当场就提出来解决。”
“绍修明哪儿敢,当场就认怂了。”
“可能是为了防止绍家真给我们一点颜色看看,司总就主动出击,先把绍氏打垮,就不必担心他再报复回来。”
“果然,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司总这些年一直在拼命肝事业,他的对手不会都是这么来的吧?”
“怎么可能,咱们太子爷战斗力没那么大,只有一少部分是这么来的。”
“能把小金毛按着打,已经够打十个我了。”
“但他写作业的样子真的好专注、好认真。”
“主打一个反差,哪怕能在外面日天日地,回了家一样要被家长监督写作业。”
“等等,姓白的来了!”
“她预约没有,就要见司总,真是够主动的。”
“要不是我眼睁睁看着司总连续加班三个月,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高强度工作,我也会心动的。”
“纯纯工作机器,没有人类的感情,另一半绝对是事业,这对cp给我锁死。”
“谁说司总是机器,今天特意叮嘱我给少爷榨果汁,不要给小孩喝咖啡,父爱如山,谁懂!”
“瞬间get到了。”
“姓白的想给咱们太子爷当后妈,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白家现在只剩一个空壳了吧。”
“她上楼了,太子爷也在总裁办公室。”
“太子爷那小暴脾气,会不会打起来?”
“直播,直播,求求了!”
“要看太子爷怼心机坏小妈!”
“姓白的还没上位呢,不是小妈。”
“你们说,她能上位吗?”
“等会看她出来的脸色就知道了,要是强颜欢笑,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期待,期待,快给我们上最新动态!”
随着一个身穿杏白小香风套装的年轻女人走进公司大门,全公司的猹都望风而动。
白槿萱,白家大小姐,父辈与司家是世交,后来白家去国外发展,她也一同出国。最近白家似乎又有回国发展的意向,白槿萱频频来访。
司元洲与白槿萱的哥哥关系不错,对白槿萱也有几分面子情,每次白槿萱过来的时候,只要他有空,都会接待一下。
司元洲再迟钝也能察觉到白槿萱的小心思,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应付,正好趁今天司若尘也在,让白槿萱接受现实。
“扣扣扣——”
“元洲哥,是我。”
门被敲响,外面响起温柔的女声。
司若尘刷题的手微微一顿。
司元洲察觉到他的微妙情绪,解释道:“朋友的妹妹,不是很熟。”
司若尘继续刷题,只要不影响他学习就好。
司元洲按了开门键,智能遥控锁自动开门。
“元洲哥,我……”白槿萱一进来就发现总裁办公室大变样,原本作为休闲区的地方被改成学习角。
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那里写题,侧颜清冷,轮廓比司元洲更精致,二者气质也有几分相似。
虽然一直知道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真正看到,白槿萱仍有些无法接受。
她想象中的司若尘是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纨绔,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雕不成形的朽木。
但司若尘明显和她想的相差甚远。
他仪态极好,气质出众,只是坐在那里,就有种玉树生于庭院、芝兰静置室中的感觉。
“有什么事?”司元洲神色平静而冷淡。
“今晚有个宴会,我回国不久,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伴,我想……”白槿萱纠结了一瞬,很快说明来意。
但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司元洲开口道:“我可以为你介绍合适的男伴,你想要什么类型的,直接去和我的助理沟通。”
白槿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元洲哥,我不是很习惯和陌生人相处,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能做我的男伴吗?”
司元洲:“我晚上没空,要陪小孩。”
白槿萱差点以为他说的小孩,是那种两三岁在地上爬,没有爸爸就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孩子。
司若尘已经这么大了,还需要爸爸陪吗?
显然,这只是司元洲敷衍的借口。
“元洲哥,你还会去参加宴会吗?”白槿萱问。
“若尘想去我就去,他不想去我们就回家。”司元洲在察觉到谢知闻的威胁后,惊觉他和司若尘相处时间太少,或许还不如外人多,决定尽可能创造相处机会。
“……”白槿萱只听说过妈宝男,从没听说过孩宝男,或者这种人应该称之为“儿控”。
“那若尘想不想去呢?今天是慈善晚宴哦,前面有拍卖环节,拍出的金额最后会作为善款资助重病儿童。”白槿萱终于主动和司若尘搭话。
“去。”司若尘中午就听司元洲说过今天的行程安排,司元洲原定计划要去,现在没必要改。
“那我们可以一起吗?”白槿萱问。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温柔长相,说话时也温温柔柔,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你就不能独立行走吗?”司元洲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甚至提出要给她安排男伴,白槿萱不知道见好就收,还拿司若尘当筏子,实在令人反感。
白槿萱脸色骤然苍白,嗫嚅难言。
她鞠了一躬,提起手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我在国内没有多少认识的人,所以最近一直麻烦你,元洲哥,是我打扰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司若尘已经认出她是未来司元洲会娶的那一位,目前看不出他们之间有多少感情。
司元洲太冷漠,白槿萱似乎有别的心思,至少这招以退为进……
司元洲完全对白槿萱的眼泪无动于衷,没耐心再听下去,说话完全不留情面:
“既然知道打扰就少来,有事联系我的助理,她会把一切安排好。”
“若尘要学习,你如果没有正事要说,请保持安静,门在那边。”
司若尘想,以退为进,或许对司元洲没用。
如果白槿萱不能提升战斗力,在司元洲面前还走不了一个回合。
白槿萱再呆不下去,逃也似地离开。
一路上没精力再维持形象,眼圈都红了。
吃瓜群里一片笑声,白槿萱虽然不算太差,但作态总有几分矫造,大家都不是很喜欢她。
“妙啊妙啊,不知道下次她还来不来。”
“论战斗力还得看太子,以前她都会待半天,像来蹭空调的,今天走得好快。”
“最后开门的时候,我听到一点,是司总把她赶走的,不是咱们太子。”有人爆料。
“看不出来,司总还挺有父德。”
“有什么看不出来,太子就是他的逆鳞。”
司若尘又刷完一张试卷,严启航拉他打游戏,还拉了钱都来,组队打排位。
司若尘同意邀请,操作游戏角色追击对手,击杀特效音不停响起,总裁办公室瞬间杀气四溢。
司元洲坐立难安,小孩一定非常介意这件事,但考虑到他这个父亲的感受,所以一言不发,只能借着游戏宣泄心中的情绪。
一向与小孩疏于沟通的司元洲用电脑搜索“爸爸怎么安慰不开心的小孩”,高赞回答是送奥特曼。
于是司元洲往司若尘的卡里转了三千万。
平时司若尘用的那张黑卡是他的副卡,司元洲能收到消费记录,太出格的时候,他会控制一二。
今天这三千万直接转进了司若尘名下的银行卡,完全属于司若尘,任他自由支配。
司若尘游戏界面窜出一条短信,挡住屏幕,司若尘没来得及救援,队友瞬间被对面创死。
“少爷怎么突然卡了啊,我死了。”
严启航开了语音。
司若尘解释:“信息。”
好像是转账信息,后面一串零没看清。
“什么破信息,偏偏这个时候来?”
另一个队友崩不住了,失去一位队友后,他也被对面创死。
“转账。”司若尘解释,瞥了眼短信内容之后将它划走。
“啊,这个月零花钱到了?”严启航也是有零花钱的,舅舅给他一份,严家也出一份。
严家那边原本是没有的,司元洲带着律师去了一趟,不止零花钱,连严家的股份也有了。
“零花钱,多少啊?”
原本有些不耐的队友忽然好奇。
“够买个花瓶或者碗。”
司若尘看过今晚那场慈善拍卖的物品单,每样拍品都有详细的介绍和价格范围。
“这样啊……对不起,我刚刚说话声音是有点大了,不就一局游戏吗?没必要放心上。”原本很暴躁的队友,语气忽然温和下来。
“咳咳……”严启航没忍住,笑咳嗽了。
他看过拍买邀请函的电子版,司若尘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严启航随意看了眼,兴趣不大,不过记得那里面有几样瓷器很好看。
司元洲原本想解释一二,见司若尘在认真打游戏,还因为转账信息连累队友,便沉默下来。
他忽有些挫败,转账都没选好合适的时机,但有严启航的笑声,气氛不再沉凝。
司元洲不动声色观察司若尘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小孩好像没那么生气了。至少,转账有用。
“你们要不要皮肤啊,我可以送?”
暴躁队友小心翼翼问。
“不用,谢谢。”
司若尘已经有了全套皮肤。
“朋友你人真好,哪儿的,加个好友吧?”
严启航忽然在这个物欲横流人情冷漠的社会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京城的,你们打游戏都挺厉害,以后咱们可以固定组团开黑,”暴躁队友语气真诚,“有偿陪玩也行,带我打排位。”
“有偿就不用了,闲着打发时间而已。”严启航笑了。
司元洲看了眼时间,忽然开口问:“小航,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在上课?”
他声音低沉冷淡,毫无情绪,落在耳中,自有一种肃杀之气。
严启航笑容突然消失:“舅舅……”
什么情况啊这是?这个时间点舅舅不应该是在公司上班吗?他不可能这么早就下班回家。
而且,司若尘居然在舅舅面前打游戏?
他怎么敢的啊!
不会觉得舅舅的眼神杀很吓人吗?
“这节课老师请假,现在是自习,”严启航老老实实解释,“打完这局,我就去学习了。”
“嗯。”司元洲应了一声,继续工作。
玩游戏可以,逃课玩游戏不行。
接下来后半场,严启航很明显认真了很多,想来在珍惜最后的疯狂。
暴躁队友不敢再开腔。
那谁的舅舅……语气挺吓人的。
他们这方胜券在握,严启航看似毫无留恋地退出游戏:“我去上课了,你们继续打啊。”
“哥们,下次一起啊。”暴躁队友和他道别。
这局结束,彼此都加了好友。
然后那个id【社会你野哥】的暴躁队友叫来一个朋友,又开了一局。
“哈哈,应该听不到他舅舅的声音了吧。”
“怪吓人的。”野哥舒了口气。
“他舅舅是不是教导主任啊?”
“咳咳……”这次轮到钱都来笑咳嗽了。
如果他没猜错,司元洲应该在司若尘那边,现在仍然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怎么会有人把司元洲当成教导主任啊!
“不是。”司若尘看向司元洲,问:“需要我戴耳机吗?”
“不用,耳机戴多了会影响听力,你继续玩吧。”司元洲以前喜欢安静的办公环境,今天忽然觉得听着游戏音效看文件也不错,心中有种久违的平静与安定。
“……”野哥沉默两秒。
司元洲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他听得出来。
“合着你们是一家的啊?”
“是。”司若尘承认。
“他去上课,你不用去吗?”野哥好奇。
司若尘:“最近在家里补课。”
野哥:“懂,我爸以前也天天让我补课,不过我通过自主招生考试,提前被录取,就再也不用补课了。”
“我爸特意带我出来玩,晚上还有个活动要参加,等会再打两局,我就要准备出门了。”
司若尘:“我晚上也有事。”
野哥叹息:“补习是吧?我懂我懂。”
野哥又问了一次:“哥们,你真不要皮肤吗?我可以给你送,你打得太漂亮了。”
钱都来:“他有,真的有。”
野哥:“那你要不要?我送你吧。”
钱都来:“我也有,我给你送也行。”
原本剑拔弩张的队内气氛一片和谐,两局打完,野哥下线,司若尘也要准备去参加晚宴了。
“司哥,到了之后咱们坐一起行吗?我晚上也去。”钱都来本来不太爱去人多的场合,最近特别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儿,晚宴这种比较正式的场合也愿意去了。
“可以。”司若尘应下。
“严哥去不去啊?”钱都来问。
“去。”司若尘之前就问过。
“晚上见~”钱都来开始期待。
虽然拍卖开始前有用餐环节,司元洲仍然带司若尘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再去换衣服,简单做造型。
司元洲换上更加正式的西装,戴上袖扣,造型师为他整理好头发,差不多就可以出门了。
司若尘更是简单,等他换好衣服,造型师无从下手,眼睛都有点看不过来。
平时看司元洲已经将阈值提高,但看到司若尘,还是会被惊艳到。
他眉目比司元洲更精致,但气质太冷,以至于令人下意识忽视了他惊为天人的长相,只记住那一瞬的凛然。
两人五官又有几分相似,站在一起的时候,会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令人根本无法将眼睛移开。
今天司机开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黑色车身,在灯光下折射出低调而不失奢华的流光,让附近一同参加晚宴的人下意识看过去——
车门打开,司元洲从中出来。
一身黑色高定西装,深蓝色袖扣折射出盈盈辉光,像藏了一片星空或者深海。
他下车后居然没有直接进场,而是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
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所周知,司元洲那位商业联姻的妻子早逝,他只有一个不太听话的纨绔儿子。
难道他就如传言所说,与白家那位好事将近,或者已经有了心仪的女伴?
然而,车门打开,却非众人所想。
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昳丽,气质清冷,神色淡漠,一眼就能从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中看出司元洲的影子。
他出来时,一向冷漠矜贵的司元洲居然伸手护了护,显然是怕他磕到车顶。
众人一时静默,想不出司元洲会这样细致。
看来他真的很疼爱这个儿子。
竟让人有些感慨。
司元洲与几个相熟的人点头示意,带着司若尘往里走,他已经习惯这种社交场合,担心小孩会紧张,所以不时介绍具体流程,或者一些值得注意的人。
“小航应该快到了,你可以去休闲区坐坐,也可以去拍卖会的包间。”
司元洲一路遇到熟人,有些找他搭话,不便推脱,接下来的交流会很无趣,索性让司若尘自己去玩。
“司总,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