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望一言不发上楼,关上房间门。
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不要叫他“望望”,但他妈是不会改的。
甚至有点不想去了。
算了,再忍忍。
他想与司若尘站在赛场上,真正对决一次。
问题回到这里。
至少,他要知道司若尘有没有参赛。
祁望给严启睿发了条消息:“问问严启航,全国射箭锦标赛,司若尘有没有报名?”
严启睿茫然:“什么锦标赛?”
不久前,杨教练说他水平稳定,可以试试参加专业比赛,如果有大型赛事的消息一定会通知他。
第8章 少爷和他霸总爹8
严启睿正在想,祁望是不是有其他消息渠道,就见祁望发来消息:“杨教练发来了报名表,锦标赛在下个月十号,我打算参加个人赛,你参不参加?”
严启睿打开和杨教练的聊天框,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杨教练说有比赛一定通知他的界面。
“我考虑一下。”
严启睿想等等看,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自尊。说不定杨教练很快给他发消息,现在只是在忙?
“有空的话帮我问问,或者我去问杨教练。”祁望忽然意识到,严启睿和严启航的关系并不好,可能问杨教练更快。
“杨教练说,司若尘和严启航都去。”祁望很快问到答案。
“好的。”严启睿强颜欢笑,有被创到。
靠杨教练自己想起来是不可能了,严启睿主动找他要了报名表,又和祁望约好一起去射箭馆训练。
有没有可能在那里碰见严启航和司若尘?
两人心中都升起同样的想法,随之而来的还有些抗拒、期待。
然而,他们并没有在射箭馆等到人。
因为司若尘、严启航,钱都来都在度假山庄练习,那里场地更大,运动场地更多。
严启航不可能老老实实练箭,往往还没练两个小时,就去隔壁羽毛球场,喊司若尘和他一起打羽毛球。
司若尘此前没有打过羽毛球,原主的记忆只有一个梗概,细枝末节非常模糊,他只能重新学。好在他学得快,并跟上了严启航的节奏。
打羽毛球最忌遇上严启航这种童子功,因为根本接不住!
他从幼儿园就开始学,从小到大一直训练,到了现在,什么刁钻的球都能发出来,力道也极大,如果不设防,只会被他打得怀疑人生。
一开始,严启航慢慢带司若尘进入状态,见司若尘适应,就火力全开,反手杀球、双脚跳杀、正手突击,还有数不清的假动作,一点没和自家人客气。
司若尘应接不暇,很快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掌握了发力技巧,学会了严启航打球时展露的各种接球、发球姿势,渐渐变得从容。
严启航只当他有段时间没打,有些生疏,现在又找回了手感,于是更投入了。
两人在羽毛球场从左打到右,再从右打到左,球已经快出残影,人也差不多在飞。
钱都来原本满怀期待,想和小伙伴一起玩,他拎着水壶,背着新书包,里面装着从家里带的小蛋糕。
他以为会是大家说说笑笑一起运动,没想到会看到两个人在飞,第一次体会到“赛场如战场”的感觉。
钱都来看得目眩神迷,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下意识张开了嘴。
司若尘一个杀球,严启航飞跃拦截,但球旋来的力道太重了,他没能打回去,用球拍截了一下,羽毛球偏转,飞向场地边缘,精准无误,打进钱都来张开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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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窒息的一幕。
“好球!”他忍不住大笑,“你们一个个准头都很好啊。”
“没事吧?”严启航把球扯出来丢一边。
钱都来摇头,嘴有点麻,还有点迷糊。
这真的是羽毛球吗,而不是什么暗器?
“若尘中场休息,我来教你吧。”严启航拉起钱都来。作为未来的职业选手,他经验丰富,教新手入门绰绰有余。
“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钱都来有点紧张,他觉得自己飞不起来。
“先入门,慢慢来。”
“后面练多了就好了。”严启航露出和善的笑容,他会善待每一个未来的球搭子,不会一开始就把人吓跑。
“你人真好。”钱都来为他递上矿泉水,严启航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钱都来和严启航教学期间,司若尘打开手机,继续刷题,顺便在这个空隙间恢复体力,等会继续训练。
不管是羽毛球还是射箭,都值得他全神贯注投入。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全身心沉浸其中,忘记过去堆积的记忆。
谢大爷走近,看到司若尘手机屏幕上的物理题,又见他不用犹豫多久就写出了正确答案,瞬间肃然起敬,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说的,利用碎片时间学习?
“老师。”司若尘抬头,“您来了。”
“你继续,我看你们打球。”谢大爷坐下,将手里的保温杯放在一边,对新收的学生很满意。
严启航耐心教钱都来握拍、发球,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但钱都来体力不行,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严启航只擦了擦汗,看着和没事人一样,根本看不出他和司若尘不久前才打过高强度比赛。
钱都来又去看司若尘,他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不时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一下,侧颜专注清冷,连严启航都没截住的、那一招杀气腾腾的扣球仿佛与他无关。
“休息一会,我带你们去打高尔夫?”
谢大爷问。
三人都没意见,等钱都来用他小水壶喝过水,一同走向高尔夫球场。
“我现在是身体不行了,以前轻轻松松打出老鹰球,小鸟球更是家常便饭。”谢大爷拿着球杆,给他们讲动作要领,以及球场规则、专业名称。
“小鸟球是比标准杆数少一杆,老鹰球是少两杆…”
“咱们先从握杆练起,一共有三种握法…”
“然后是挥杆,角度和力度都非常重要…”
“肩膀不要紧绷,一定要打开,用这里发力,而不是只用手臂…”
谢大爷一边讲解,一边调整他们的动作。
司若尘迅速掌握技巧,开始练习挥杆,动作非常标准,直接实物练习。虽然他以前没有打过高尔夫,但打过马球,古时叫“击鞠”,并不比高尔夫简单。
严启航也学得不慢,他本来就有非常出色的运动天赋,熟悉各种发力方式,很快入门。
唯一有点困难的是钱都来,他肚子略圆,又太紧张,有点手忙脚乱,谢大爷叹了口气,手把手教,总算让钱都来学会了标准的挥杆动作。
“老师,对不起,我太笨了。”钱都来道歉。
“不笨,你学得很快了,就是要多练练。”
“等体力跟上来,不比普通人差。”
谢大爷安慰道。
“好。”钱都来点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得有多厉害,能学会就行。
想距离他们更近一点,不被甩开太远。
三人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挥杆动作,谢大爷看得满意不已:“等会儿我们就打上几杆,球场地形复杂,和练习室的平地打起来感觉可不一样。”
“刚来的时候有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儿子说人走了,走,过去看看去。”
谢大爷收起手机,拎起他的保温杯,手背在背后。
三人带着球杆,看到了谢大爷的儿子。
他看着三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温和俊朗。一身行政夹克,白色衬衫整洁板正,没有一丝褶皱,一手拎着保温杯,一手提着公文包,厅里厅气的。
三十就有了五十的气质,少走二十年弯路。
“别看我儿子这派头,其实就是一个坐办公室的小职员。”谢大爷呵呵笑道。
“是,我是谢知闻,坐办公室的,叫我谢叔叔就行。”谢知闻伸手,严启航连忙握上去:“谢叔叔好。”
谢知闻点头,然后挨个握过去。
一身厅气,令人侧目。
“我爸之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他一直很喜欢打高尔夫,现在不能打了,就想找个学生教一教。”
“上次的事我听他说了,谢谢你们见义勇为。”
“要不要锦旗?送到学校会有表彰。”
谢知闻认真向他们道谢。
“不用了不用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严启航听到锦旗,连连摆手。
“我平时工作比较忙,没空陪他。”
“接下来还要辛苦你们帮我看住我爸,别让他下场,万一情绪激动,就劝他吃药。”
“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人能劝一劝。”谢知闻嗓音温润,气质斯文,眼神真诚,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练习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看着老师的。”严启航保证道。
谢知闻又看向司若尘,虽然说话的一直是严启航,但这三个少年中,真正做主的一定是司若尘。
“我会看住老师。”司若尘认真道。
谢老师对他们颇为关照,如长辈对晚辈。
“好,”谢知闻眼中浮现温润的笑意,“来两杆?”
“嗯。”司若尘点头,虽然第一次正式上场,却丝毫看不出生疏,第一杆就成功将球打出去。
严启航在一旁练手,只将球打出几米。
钱都来打中了草皮,谢大爷连忙过去指导。
眼看着司若尘和谢知闻两人一前一后,你一杆我一杆,将球打进球洞,而严启航也找到了诀窍,越来越顺手。
谢大爷突然觉得,收下钱都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不然他这一身经验无从传授,实在可惜。
谁能想到,居然有人能现学现用,直接从开始跳到结局,省略了大量教学过程呢?
“不错,三杆进洞,老鹰球!学了多久?”谢知闻也是三杆进洞,对于和他打成平手的司若尘颇为欣赏。能有这个水平,一定苦练了很久吧?
他自己也是打了多年,才有如此精准的控制力,边打边计算,第三杆就将球打进洞中。
他和司若尘在五杆洞附近,五杆洞意思就是一般需要打五杆,才能将球打进去。
他们才用了三杆,这个水平已经相当厉害。
比标准杆数少两杆,在专业术语中,被称之为“老鹰球”,如果周围人多一些,他们已经能引起一片欢呼了。
谢大爷听到谢知闻这样问,微微受创的心忽然得到了治愈,嘴角忍不住上扬。
一直以来,谢知闻都对自己的高尔夫水准颇为自信,在球场上六亲不认大杀四方,今天终于遇到了真正的天赋流!
第9章 少爷和他霸总爹9
“练了一段时间。”司若尘没说具体多久,他有一些基础,并不是真正的初学者。
除了击鞠,他还练过捶丸,即以球杖击球入穴。虽然名称不同,规则十分相似。
“我算算啊……”谢大爷察觉到司若尘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体贴,有些感动,他一定是为了照顾谢知闻的情绪,才有意隐瞒。
这孩子性格多好啊,但他决定要说出去!
谢知闻已经三十了,又不是脆弱的小宝宝,被创一下怎么了!
“我们是一起来的,你和那些人打球的时候,我就在教他们。他完全是新手,握杆都是我现教的,具体学了多久,你可以算一算。”
谢大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有说出具体分秒,但谢知闻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肯定能迅速算出结果。
“新手?”谢知闻成竹在胸、云淡风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甚至摘了摘眼镜,又重新戴上。
然后再问他的老父亲:“你刚刚说什么?”
心理学上,有种现象叫麦格克效应。
摘了眼镜之后,会觉得听不清。
戴上眼镜之后,听力也会增强。
谢知闻觉得,一定是他眼镜没戴正,才会听到如此离谱的答案。
他下午和人约了局,到现在为止,才过去多久?三个小时不到。
某些领域中,新手可能会误打误撞,因为巧合或者超常发挥,打出连老手都惊叹的成绩,但高尔夫很少会有这种意外出现。
司若尘动作非常规范,也对规则非常了解,从他挥杆动作看,他一定先经过缜密计算,才会将球打出去。
谢知闻看他打球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稳。
非常之稳,每一分力都精心计算过。
完全找不到任何与新人有关的特征。
“我说,我今天下午才开始教若尘打球。”
“他连握杆都是跟着我现学的,挥杆也是。”
“我是看着他学会的。”
谢大爷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笑容满面,有种看淡一切的从容。
“听清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再说一次。”
他甚至体贴到了这种程度,简直耐心极了。
“听清楚了。”谢知闻神色微怔,那双永远温和从容、平静如渊的眼中多了些茫然。
这种天赋是真实存在的?忽然懂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不甘。但他不是瑜,甚至也不是亮。
好在,谢知闻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
他恍惚一瞬,很快调整好心态,神色有些缅怀意味:“这个天赋比起当年的我,也更胜一筹。”
“如果我不是因为这些年忙着工作,荒废了练习,或许我们可以站在同一个赛场上。”
谢大爷嘴角抽了抽,谁不知道谁呢。
谢知闻今天下午赢了球,还一脸谦逊和球友们说:“我这些年因为工作很少练习,水平倒退了很多,今天能赢,多亏了诸位放水……”
当时那些人脸色别提多绿了。
谢大爷感同身受,他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谢知闻打完还要说,爸爸你别让着我。
今天可算出了口恶气,谢知闻那一瞬间的震惊和迷茫,被谢大爷记在心里,反复观阅。
“你很厉害。”司若尘不便与人解释关于过去的事,虽然,他学马球和捶丸时也很快。
“共勉。”谢知闻被夸也没多高兴,只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怅然。
他问:“未来有没有兴趣当职业球手?”
不能只他一个人被创。
司若尘:“暂时没有走职业道路的打算。”
不管是射箭、羽毛球,或高尔夫,都很好。但他还没想好未来的主职,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应该是足够浩瀚且艰深,值得穷尽一生去探索的就职方向。
“慢慢找,总会找到你喜欢的职业。”
“不管是在哪行哪业,你都会发光的。”
谢知闻真心实意道。之前就听说司元洲的儿子擅长玩乐,没想到已经擅长到了这种程度。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也不能完全不信。
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后,各自回家。
严启航要回学校,他每天要进行大量训练,只有下午到晚上的时间由他自由支配。最近他在用这个时间练箭术,顺便玩玩别的,放松一下。
回学校之前,司若尘带他和钱都来一起练拳,顺便纠正他们的动作,下手极狠,丝毫不顾及他们的哀嚎惨叫。
说是拳法,其实是一套能蕴养身体的动作。经常练习可以疏通经络,修复身体的暗伤,使身体维持在巅峰状态。
严启航从小到大训练留了不少暗伤,练得尤其痛苦,想到之前司若尘轻松收拾绍修明的样子,即使拳法异常艰难,他也坚持下来了。
钱都来始终是为了不掉队,现在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还长高了几厘米。
“感觉最近体力越来越好了。”严启航尝到甜头,从磨磨蹭蹭变得主动。
“我也是,每天吃很多还瘦了。”钱都来甚至觉得自己的小肚子正在从一圈变成六块。
“继续坚持。”司若尘教了快半个月,两人还没学完一半。
严启航:“这个太难了,你当初学了多久?”
“……”司若尘怔住,这不是一看就会?
转而想到他们都没习过武,没有基础,入门难些也正常。便开始思考要说多少天,才能起到激励的作用,又不会使他们觉得心灰意冷?
“你不用说了,我懂我懂。”严启航侧过头,不想再看。钱都来也侧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曾问过功法来由,司若尘说跟着偶然遇到的无名老人学的,两人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并觉得这太正常了。
如果真有那种武学高人,肯定能一眼看出司若尘的骨骼惊奇、天赋异禀。
司若尘自己练的时候,举重若轻,举轻若重,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三遍打完,神色和缓,周身萦绕着清净安宁、不染外物的气息。
严启航、钱都来伸长脖子看着,每天就等着这点鸡汤,借此来憧憬一下自己练成的样子。
虽然过程是痛苦的,但练完后身体轻松,疲乏尽去,只有些酸软,比用筋膜枪放松好太多了。
“司哥,学校那边让你过去拿一下东西。”钱都来回家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你不是要转学吗?我爸也想把我转到一中去,就捐了一座食堂,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
“学校通知的是明天,好像还有什么手续要本人过去签字,到时候一起吧。”
钱都来也在那所私立高中上学,今年读高一,成绩并不突出,全靠家长发力。
“好。”司若尘记下这件事。
他很少查看社交账号上的信息,大概学校那边给他发了消息,他没看到。
至于班主任的号码…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在黑名单里。
翌日,司若尘和家教老师请了一上午假,上车之后让司机顺便把钱都来捎上,两人一起去学校。
学校建筑多是欧式风格,远看像一座城堡,草木繁盛,鸟语不绝,偶尔还能看到松鼠在林木间跳跃。
上阳高中,本市最好的私立学校。学费最贵,师资力量最强,每年大半学生都会选择出国,只有少部分免费生参加高考。
今天周一,就和国内任何一所学校一样,今天会举行升旗仪式。
操场上站着各班学生,统一穿着校服,也有极少部分特立独行的学生没穿校服,老师视若无睹。
司若尘与钱都来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学生注意。虽然这段时间司若尘一直没来学校,但整个学校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射箭馆那场比赛,他以十箭十环的成绩出了圈,以往自诩对这位少爷有几分了解的人,忽然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少爷,最近是在练射箭吗?”
“你有没有参加全国锦标赛啊?”
司若尘试图辨识出问话的人是谁,但原主根本不记无关人等的长相,所以他一个也不认识。
问的人太多,司若尘只简单回应:“会参加比赛。”
“司哥,我看到班主任了,我先过去。”
钱都来穿过人群,去高一的位置。
司若尘久违的有些茫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班主任长什么样。
“司若尘?你来了啊……”
“这边、这边,我们班在这边。”
好在,有位男老师主动站出来把人领回去。
其实老师乍一看,也差点没把司若尘认出来。
虽然一直知道司若尘长得不差,看习惯了也就那样,今天忽然多了种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的司若尘气质更尖锐一些,高傲又颓丧,喜怒无常,阴郁冷漠,谁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同样高傲冷漠,但像一块原生的玉石被打磨抛光,露出清冷剔透的玉质内里,因为价值过高,令人望而生畏。
“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再带你去办手续。”
“以后去了新学校,要好好努力啊。”
对于这个全身反骨的学生,他一向束手无策,但知道对方要转学,仍然有些怅然。
“谢谢。”
司若尘因为身高原因,站在队尾,他像孤松立在那里,周围的人想搭话又不敢。
老师一瞬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竟也跟着说了声谢谢。那种怅然,更强烈了。
升旗仪式照常举行。
向升起的旗帜敬过礼之后,校长清了清嗓子,拿出两封感谢信。
“在这里我要表扬两位学生,请他们上台。”
“高一(7)班钱都来,高二(1)班司若尘。”
念到钱都来名字时,全校学生都笑了。
但这次钱都来没有低头,他在人群中寻找司若尘的身影,一想到司哥和他一起,就觉得没那么社死了。
“上去呀,快上去吧……”
“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准时来学校了。”
班主任笑容亲切友善,催促道。
万众瞩目之际,司若尘与钱都来从人群中走出,逆着光,走上司令台。
钱都来一路顾不上紧张,侧头去看司若尘,虽然司若尘平时也很冷漠,好像没什么情绪,但这一刻,他好像更冷了几分。
钱都来顿时觉得好多了,一点也不紧张。
等他们站好、面对众人,校长继续往下说:
“我校高一学生钱都来、高二学生司若尘,在一位身体羸弱的老人,即将被不良少年绍某欺压时……”
“他们挺身而出,救人与危难之际、水火之间,让病弱的老人免去一场厄难……”
在他念到不良少年绍某的时候,台下就有人在往高三的方向看,四处寻找其中的黄毛。
很快,他们找到了目标——
全校拄着两个拐杖的黄毛,只有那一个。
绍修明鼻青脸肿,戴着口罩。
他本来站在最隐蔽的角落,现在那里变成了最高光的视线中心。
他长得太高,超过了一米九。
眼神太桀骜,辨识度很高。
现在被众人看着,还会凶狠的瞪回去。
如果有谁笑了,他眼神更是狠戾。
绍修明上次受的伤养了半个多月还没好,全身上下各个地方都痛得厉害,甚至无法脱离拐杖走路。
他做了很多检查,医生都说没问题,最后他母亲斥重金请来一位大师,大师看过之后,诚惶诚恐说这次遇到了高人,让他们去找高人认错。
绍修明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他母亲又请了另外一位大师,这位更厉害,看出他是被下了暗手,但不毁人根基,只让他受个教训,痛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绍修明咬牙忍着,被母亲训了又训,逼着他每天按时上课,否则就将他送出国。
父亲向来铁血,一定会狠狠惩罚他,绝对比现在的滋味更难受。为此,他不得不忍辱负重,准时到校上课,还要来参加这个破升旗仪式。
“我很痛心,相信大家也看到了,也认出来我说的那一位不良少年就是我们学校的绍修明。”
“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人,既然在我们学校上课,就要遵守校纪校规。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积极改正。”
“请绍修明同学站上台,向大家检讨。”
“向以前被你欺负过的同学道歉。”
校长的声音传遍整个学校。
原本沸沸扬扬的操场忽然安静下来。
司若尘站在高处,看向角落里的绍修明。
绍修明戴着口罩,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但谁都看得见他双手死死握着拐杖,手背青筋毕露,连头发都竖了起来,根根分明。
第10章 少爷和他霸总爹10
绍修明忽然明白,今天出门前母亲为什么要说,你今天再管不住自己,没有做好该做的事,就立刻滚回国。
如果他现在一走了之,今晚就会被塞上出国的飞机,连夜被送走。
逃避是懦夫才会做的选择。
绍修明拄着两个拐杖,一步一步,艰难上台阶,最终走上司令台,面对台下的众多师生。
“我道歉。”他就这么冷冷甩下三个字。
不像在道歉,像在讨债。
“注意你的态度。”校长皱眉。
“对不起。”绍修明拄着拐杖,鞠了一躬。
他戴着口罩,眼神始终桀骜。
“口罩摘下来,好好给大家道歉。”
“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态度,今天就别想下去了。”校长态度颇为严厉。
绍修明僵立不动,另一边就是司若尘。
两人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人柱着双拐,狼狈不堪。
一人长身玉立,神色淡漠。
即使司若尘都没多看他一眼,绍修明仍然察觉了浓烈的嘲讽意味。
这种近似于无视的态度,比钱都来那种不时偷笑的样子,更令人无法忍受。
“摘下口罩,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校长催促道。
绍修明迟疑两秒,缓缓摘下口罩。
台下轰然大笑。
那张英俊而立体的脸,因为一个红肿的下巴,变得可笑了起来。
让人下意识联想到南极仙翁头顶的大红包,也这么红,这么亮。要是再给绍修明头上也来这么一下,多对称啊。
“我是绍修明,我为自己错误的言行道歉。”绍修明摘下了口罩,像摘下了面具,已经无所谓丢不丢脸,勉强做出一副愧疚的姿态。
“我向那位差点被我推倒的老人道歉,向所有被我冒犯过的同学、老师道歉。”
绍修明说完,深深鞠躬。
“此后,我会改正过去的错误。”
“希望大家监督。”
他的拐滑落,绍修明试图去够,另一个拐也倒地,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倾,眼看就要摔个大马趴——
司若尘及时拎住了绍修明的后衣领。
绍修明猝不及防被衬衫领卡住脖颈,头部充血,四肢划动,整张脸涨得通红,眼珠都向外凸了一点。
这一刻绍修明是真的绷不住了。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司若尘稳稳拎着身高190cm+,体重70kg以上的绍修明,往上一带。
绍修明再次被衣领勒了一下脖子,差点没翻白眼。等他勉强站直,稳住重心,司若尘才松手,动作自然而流畅,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