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鸥又开始不好好回答问题了。
他屈肘抵在桌面上,食指和拇指圈起,对着她晃了晃。
向悠逐渐瞪大了眼:“十、十个?!”
虽然和她没关系了,但是不是换得太勤了点?
孟鸥一瞬间也满脸惊讶:“你家‘十’是这么比划的?”
向悠迷茫地伸出手,握了个拳:“这不是十吗?”
孟鸥的一双眼少有地瞪得溜圆,又晃了晃手:“是我中间那个洞圈得不够大?”
向悠一点点松开攥紧的手,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的。
“零?”她问得有点犹豫。
“不然你觉得是几?”孟鸥放下手,靠回椅子上。
“不可能。”向悠笃定道。
一千天,一个没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其实当初他们在一起时,孟鸥说他之前没谈过恋爱,向悠就不相信。
多少小姑娘给他告白,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因为喜欢她拒绝了那些告白,向悠是信的。
那他们在一起之前呢,他又不可能是一夕之间变得受欢迎的。
更何况,她看过他之前的照片。
又拽又臭屁,要么斜着眼看镜头,要么笑得贼不正经。
但再怎么嫌弃都必须承认,这张脸是好看的。
只是,向悠确实没找到过任何他谈过恋爱的蛛丝马迹。
包括偶尔两人遇上他从前的同学,从对话里也听不出端倪。
后来向悠直白地问他,为什么之前没有谈过。
他说他那时候觉得恋爱没意思。
他身边有朋友谈恋爱,每天跑来跑去给女朋友当佣人使,天天带水带早饭,帮着上楼下楼买东西,女朋友写不完作业还得帮着写。
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和朋友打几局游戏。
“后来呢?”向悠问。
“后来……”孟鸥“嘿嘿”笑了笑,“后来我发现,看见你第一秒,我就想给你当佣人使。”
“什么啊……”向悠推了他一下。
又不是封丨建社会,还什么主人佣人的。
更何况,她也没把他当佣人使过呀。
他自己主动要带早饭,要帮她跑腿,要帮她背包,她可没要求过。
“别把我辞了啊。”向悠就轻轻推了一下,他退得老远,又臭不要脸地粘了过来,“我可不想失业。”
不过最终,她还是把他辞退了。
那之后呢,他真的没再找到第二家吗?
脸还是好看的呀,尤其在周围一帮发福的同龄人里,多少算是鹤立鸡群。
性格倒也依然讨厌,但不至于一个姑娘都遭不住吧。
不过,如果现实一点来看。
对,就以她前任的角度来审视。
学历是高的,工资也还可以,可到底不是a市本地人。家里或许可以给他扶持着买个房子,但应该还要过上很多年。
大抵他和她的前任一样,需要一个本地姑娘来扶持,可本地姑娘又看不上他。
这么一想,一千天没寻着个伴,倒也不无可能。
向悠突然有点儿心酸。
从前她觉得那么好那么宝贝的人,原来也是被别人嫌弃着的。
虽然她不该为自己的前任而心酸。
“怎么不说话了?”
孟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她的眉眼突然弯下去,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他没再谈过,她伤心什么呢。
“没什么。”向悠摇摇头,挤了个勉强的笑。
孟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知道她藏了一堆话没说。
“你就没有想再问我的了?”
向悠的心里有点乱。
像是沸腾的水,“咕噜噜”直冒泡泡。
要说吗,不能说吗,为什么要说。
算了,说吧。
反正今晚他就回a市了,这次是一千天没见,下次说不定就是一万天了。
所以,也没什么好尴尬好怕的了。
“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a市吗?”
你真的不愿意回来了吗?!
毕业季即分手季这句话,很多时刻不无道理。
离开校园进入社会,在现实面前,爱情常常变得不值一提。
他们有谈过要留在哪里的问题。
孟鸥想留在a市,向悠想回到老家的省里。
但那时候他们才大三,说着急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
彼此只当是日常随口聊一句,谁都没当真——
没把对方的打算当真。
大四实习时,两个人都在a市找了工作,甚至还在一个园区。
向悠只是觉得方便,要是回省里找的话,学校一旦有什么事,来回的机票就要不少钱。
但她没有说,因为觉得没必要。
大抵孟鸥也因此产生了点误会,以为她也想留在这里。
不过,实习的过程还是挺快乐的。
虽然孟鸥的岗位没有特别严格的着装要求,但向悠还是花了一大笔积蓄,提前一个月给他定制了一套手工西装,留作面试用。
收到那天是个下午,两人在外面开了间房。
孟鸥特别认真地洗了个澡,往日十分钟搞定的他,生生磨蹭了半小时,皮肤都泡红了。
还不够,刚刚洗完澡的他,又额外用洗手液洗了遍手,才打开了盒子。
这副子认真的模样,愣是把向悠逗笑了。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量身定做的果然很不一样,每一处都很完美,宽肩窄腰毕览无遗。
孟鸥站在卧室走道上,站得笔管条直。
来前特地买的摩丝,将每一根发丝都捋到了脑后,脸还是那张脸,但人总觉得不一样了。
向悠有些着迷地看着他。
硬挺的版型将整个人勾勒得高大挺拔,面无表情时,深邃的眼窝让他看起来严肃到令人生畏。
看着看着,向悠的眼窝逐渐发热。
她那曾经身着校服的男孩,已经悄无声息蜕变成了一个男人。
有点惊喜,有点始料不及,还有点儿感慨。
“孟鸥,你穿西装真好看。”
因为他太自恋,成天自己夸自己,所以向悠其实不常夸他。
但眼下的情景,能让她一瞬间原谅他的自负。
可能这身衣服真的束缚了他什么,孟鸥难得没有油嘴滑舌,笑得很温柔:“谢谢。”
这么稳重,向悠倒不习惯了起来。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一刻她心里的芥蒂缘何而来。
她当然希望他越来越好,更加成熟,更加成功。
只是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但那时候因为开心,向悠并没有将心头一瞬间的失落延续很久。
她站起身,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小牛,撞进了他怀里。
孟鸥闷哼一声,伸手环住了她。
她用脸颊蹭了蹭那上好的羊毛面料,仰着脑袋往上看。
下巴的皮肤因为隐了层青茬,看起来有点儿粗糙。喉结很是饱满,在颈部攀成了一座崎岖的小山。
向悠依依不舍地赖了很久,才从怀里出来。
孟鸥眼含笑意地看她:“帅吧?”
噫,又开始了。
向悠故作嫌弃地一撇嘴,但心里倒是开心的。
就让他的少年气再葆有得久一点儿吧。
后来,孟鸥穿着这身西服,顺利通过了面试。
回来后他和向悠说,面试官笑他穿得比他们老板还正式。
“说不定你以后要接他的位置呢?”向悠随口捧了一句。
孟鸥捏她脸蛋:“你想当老板娘是不是?”
“不。”向悠反手也掐住了他的脸颊,“我要当老板的老板。”
“再说一遍?”孟鸥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回头帮你把战书发给你老板。”
“我说——你们的新员工孟鸥——一心想篡位——应重点关注——”向悠拖着长腔道。
“坏家伙。”孟鸥拍了下她的脑袋,对着手机道,“是啊,各位回头收拾收拾准备迎接
新老板,还有老板的老板。”
那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段满腹雄心的日子了。
小学梦想的清华北大没考上,科学家宇航员没当上,并不妨碍在大学即将毕业之际,依然幻想自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实习期间,两人还短暂地同居过一段日子。
学校宿舍一早被申满,两人只能出去租房。
一开始本来是各住各的,和向悠同居的,是个来a市打工的小姑娘,比她还小上一岁。
小姑娘成天掉眼泪,说在这里真苦。不到一个月就表示要打道回府,宁愿付违约金也要走。
这下向悠傻眼了。
当初合租难找,不是地段不合适,就是室友不喜欢。
她干脆整租了一套,自己当了二房东。
房东虽然准许了她这个行为,但找不到室友的话,房租自然也是她全部承担。
实习工资本来就少,房租快占了一半,要是让她全部担下,基本就是倒贴打工了。
她急得全世界发招租信息,结果把孟鸥给招来了。
孟鸥原本住的是公司提供的宿舍,见她着急,就问她考不考虑租给他。
向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盯着对话框考虑了好久。
在一起快五年,最亲密的举动也做过了。
但同居,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是想过要和孟鸥在一起一辈子的,也曾经想过如果他们以后住在一起,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但她还是有点儿犹豫。
就像他们俩第一次的时候。
向悠虽然单纯,但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不过她没开口,孟鸥也没有提,就这么持续了整个大一。
直到暑假的时候,向悠买了个打折机票,要在宿舍留多几天再走。
孟鸥自然也陪她留了下来,但他们学校管得严些,要么申请留校,要么放假了就走,所以,他在外面酒店开了个房。
花了两天时间慢悠悠收拾行李,处理好一切事宜,向悠就去酒店找他玩。
向悠一直说要去,但没定好具体时间。
这下,算是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
门一开,鼻腔内满是沐浴露的清新气息。
他正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毛巾还搭在头顶。
水珠顺着高高的鼻梁向下,在鼻尖缀成漂亮的形状,又消湮在人中里。
“你可真会挑时间,我没擦干就赶紧跑出来了。”孟鸥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里走。
“那你再去擦一遍嘛。”向悠回头将门带上。
“算了,泡沫冲干净了就行。”孟鸥往床上四仰八叉地一躺,“你要不在,我就直接风干了。”
向悠听得直皱眉:“你怎么那么邋遢啊!”
“那是你不懂没擦干进空调房有多爽。”孟鸥和她扯道。
“我知道感冒生病了有多爽就够了。”向悠真是受不了他。
“我才不像你,没那么容易生病。”
孟鸥又带着那种欠揍的炫耀眼光,上下扫了她一眼。
向悠懒得搭理他。
结果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喷嚏声。
向悠外面套着的防晒衣还没脱,在这里都被吹得有点冷。
她回头看向只穿了件浴袍,大半条腿都大剌剌地露在外面的孟鸥,他似乎是对自己的打脸有点尴尬,对上目光后尬笑了两声。
“还笑呢。”
向悠板着脸上前,抓起空调遥控器一看,被上面的16度吓了一跳。
“滴”“滴”“滴”……
每按高一度,孟鸥的嘴角就抽动一下。
一直调到26度,向悠终于放下遥控器。
像是回应她似的,孟鸥又咳嗽了一声。
“你是不是还没干啊……”
向悠回头看他,一心想着要检查一下。
于是那手,鬼使神差地扯开了浴袍的领口。
他的锁骨看起来光亮亮的,似乎还带着水渍。
向悠当真只是想看看擦干了没有,谁料腰带系得这么松,一扯扯开一大片。
白花花的看得她眼睛疼。
不幸中的万幸,可能是下面好歹是穿着的。
但目光不受控地往下瞥了一眼的时候,她还是脑袋烧得慌。
“你快点把衣服穿上吧!”
恼羞成怒,一边别开眼,一边抓起一团被子往他身上砸。
孟鸥哭笑不得地坐起整理浴袍:“你把我衣服扒了,现在又怪我没穿衣服?不讲理啊向悠悠。”
“你没有别的衣服穿了吗?”向悠强词夺理道。
“其他衣服都打包运回去了,就留了两套备用的,全部洗了在晾呢。”孟鸥跳下床,用下巴指了下挂在玄关上的衣服,“你把我空调调高了,更难吹干了。”
“怪我咯……”向悠小声嘟囔道。
“没怪你啊。”孟鸥趿拉着拖鞋上前,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上,“我还没跟你生气呢,你怎么先跟我生气啦?”
她好像陷入了一片柠檬海。
气息是冷冽的,可紧贴的身躯却又过分温暖。
太热了,太热了。
她就不该把空调调那么高。
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那蒸笼里的包子,腾腾地散发着热气。
“悠悠?”
半天没等到回应,孟鸥不解地唤她。
“孟鸥……”向悠犹豫着喊他名字。
“嗯?”
“有点热。”她抓住腰上环着的手,转了一圈从他怀里退出来。
可从怀抱里出来,怎么热气还是蒸个不停。
或许热的不是孟鸥,是她。
“你怎么了?”孟鸥终于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向悠没说话,微微昂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时间在流逝,温度在攀升。
没有人再说话,孟鸥上前一步,低头很温柔地吻住了她。
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虽然向悠还是哭了满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在某些时候,她的眼泪总是掉得很莫名其妙。
孟鸥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动作是温柔的,语气是温柔的,吻掉她眼泪时也很温柔。
向悠在泪眼朦胧中看他。
她好像没有办法比现在更爱他了。!
她左想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把孟鸥拉过来。
虽然动机是找人分担房租,但想到孟鸥真的要搬过来了,她紧张到仿佛回到了刚开始恋爱的日子。
那时候,明明两人已经认识一年多了。
可一旦贯上了男女朋友的名头,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看到他会开心,会心跳加速,每一次有意无意的肢体碰触,换来的都是狂乱不已的思绪。
哪怕之前打打闹闹也碰了无数回,但确认关系后的某一天,孟鸥又开始嘴贱,向悠习惯性地拍了他一下,手刚刚碰上他的臂膀,突然不好意思继续向下了。
他的皮肤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温度,十指连心,于是心跳也开始紊乱。
她碰到的是她的男朋友。
这个总让她生气又总让她开心的人,现在是她的男朋友。
就是这种想法,“咕噜噜”地往上冒。
孟鸥眼疾手快地擒住她的手腕:“舍不得?”
一句话,让她心里所有的波动都烟消云散。
向悠抽回手,比刚才更大力地拍了他一下:“神经病!”
而现在,她要和孟鸥住在一块儿了。
他们会拥有一个短暂的“家”。
当然如果可能,他们以后还能拥有一个永远的家。
她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帮孟鸥打开了门。
外面下着毛毛雨,他也没打伞,一路淋了过来。
黑色的卫衣兜帽还罩在脑袋上,向悠抬手帮他揭开,看见那睫毛上缀着一串水珠,眨一下眼就往下掉几滴。
那双眼也比平时更晶亮几分,笑盈盈地盯着她望,他不由分说地先低头亲了她一口。
亲得她一鼻子雨水的味道。
也让她往后每每在细雨天,都会想到这个短促的吻。
孟鸥在对着她笑得一片灿烂。
而他们即将共同开启新生活。
孟鸥的行李不多,虽然拎了两个行李箱,不过有一个只装了一半。
向悠领着他来到卧室,同他一起将柜子
都填满。
不止是卧室,盥洗室里他们的牙刷和牙刷杯并排放着,灰毛巾和粉毛巾靠在一块儿,玄关鞋柜里漂亮的小皮鞋下面,放着一排板鞋和运动鞋。
而向悠送给他的乔迁礼物,就是一对情侣拖鞋。
毛茸茸的,一双上面缀着小猫脑袋,一双上面缀着小狗脑袋。
偏偏孟鸥这个讨嫌的家伙,觉得小狗脑袋晃来晃去很好玩,没事儿就抬着脚晃悠,没一周就掉了一只脑袋,过了几天第二只也掉了。
向悠低下头,望着自己脚上孤零零的一对小猫,气得不想理他。
结果当晚她出来想倒杯水时,发现客厅灯光大亮。
孟鸥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拿着拖鞋在缝。
家里没有针线包这种东西,一旁塑料袋上的logo,证明了他是刚外卖来的。
他也没忘了犒劳自己,买了一套针线包还捎了只雪糕,两只手都在忙活,他就直接叼在嘴里。
听见脚步声,孟鸥分出一只手拿出雪糕。
向悠板着脸看看他,看看小狗脑袋,又看看雪糕。
孟鸥干笑了两声,反手一指:“还有一支在冰箱里呢,你现在要吃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向悠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她去冰箱取出了同款雪糕,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他缝。
虽然向悠没做过针线活,但孟鸥的技术,连她一个外行都能看出来有多烂。
针头东戳一下西捣一下,线布得乱七八糟,得亏那只小狗脑袋够大,能把下面的一片狼藉挡一挡。
拖鞋缝得丑了点,他人还是好看的。
微微低着头,袒出修长的后颈,双眼稍稍眯起,专注到睫毛都在抖。
绣花针被他举成了手术刀,每一刀都下得很认真——
然后戳得一塌糊涂。
忙活了一刻钟,他才把两只都缝好。
孟鸥满怀信心地把它们高高举起,发现歪得一塌糊涂。
一只左上一只右下,在有限范围内能离多远离多远,偏偏眼睛还互相睨着,跟美苏冷战似的。
“丑死了。”向悠嫌弃他。
“我好不容易缝的呢……”孟鸥越说底
气越不足。
“喏。”向悠抬高双脚,炫耀似的展示上面端端正正的小猫咪。
孟鸥不甘示弱,穿上拖鞋,抬起腿跟她的靠在一块儿。
可谓是对比惨烈。
“我这是世界独一无二的,你不懂。”颇受打击的孟鸥收回脚,开始找理由。
“独一无二的丑吗?”好不容易逮着了奚落他的机会,向悠当然不会放过。
孟鸥故作嫌弃地摆摆手:“不跟你这种没审美的人说话。”
“你那是审丑才对吧!”向悠穷追猛打。
孟鸥突然回过头,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悠悠,你真漂亮。”
莫名被夸的向悠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气得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对他砸个不停。
孟鸥一边被砸还一边笑,怎么躲都躲不开后,干脆长臂一伸,强行抱住了她。
中间还隔了个抱枕。
一个抱枕的距离,刚好够两个人面面相觑。
“悠悠。”孟鸥的声音低了几分,带了点儿暧丨昧的味道。
但向悠还惦记着刚刚的事:“不许说我漂亮!”
孟鸥忍不住轻笑道:“那我也舍不得说你丑啊。”
“那、那你别说话了!”
反正这张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
嘴巴不能说话了,该干什么呢。
孟鸥专注地盯着她,突然一把拨开抱枕,吻了上去。
睡衣纽扣被解开第三颗的时候,向悠推他:“回房间。”
“回谁的?”孟鸥问。
向悠使劲儿想,又想不出来。
选谁的好像都很奇怪。
她干脆不答了:“不是让你不要说话了吗?”
孟鸥当真开始一言不发,掰开她的膝盖,卡着膝窝往上一抬。
向悠吓得一声惊呼,牢牢抱紧他的脖子,被他一路抱进了他的房间。
一对摇摇欲坠的小猫咪被她用力勾在脚尖,可怜还是落在了半路上。
向悠抓他后背的衣服,对着他喊:“我的拖鞋掉啦。”
孟鸥头也没回,向后把自己的那双甩了出去。
两只歪七扭八的
小狗打了个旋,和小猫咪靠在了一块儿。
孟鸥确实一晚上没说话。
虽然不说话也可以进行。
但向悠莫名有点儿不习惯,总觉得沉默的孟鸥变凶了一点,让她有些害怕。
好声好气地求他说话行不通,向悠只能委屈巴巴地瞪他,也抿着嘴不说话了。
然后被他顶得一秒破了功。
向悠又气,又委屈,又害怕。
又快乐。
奇怪的感觉。
她反手卡着他的肩膀,气鼓鼓地啃他肩头。
结果她咬得用力,孟鸥也用力。
她不动了,孟鸥也不动了。
不说话还不够,他甚至没有表情。
一直似笑非笑地看她。
台灯的光线昏黄,也照得他凶巴巴的。
向悠收回手,不咬他了,也不推他了。
就瘪着嘴掉眼泪。
孟鸥低下头,很温柔地帮她吻掉眼泪。
连其他动作也变得很温柔。
可是向悠不想出声,横着手咬自己的小臂。
孟鸥稍显用力地掰开她的手,把自己的手臂横了上去。
向悠别过脸,像是咬都不想咬他似的。
王八蛋孟鸥,居然又用力了一下。
向悠被气得放声大哭,边哭边说:“你说句话嘛,我好害怕啊。”
孟鸥停住动作,俯下丨身朝她贴近了些,也埋得深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我爱你”。
她想她确实是败给孟鸥了。
她的情绪就是他手上一根翻飞的线。
回头看去,同居的日子似乎每天都是快乐的。
大概因为孟鸥就是一个快乐的人。
虽然他最大的乐趣是惹向悠生气,但他也拥有着每次都把她哄好的能力。
两个人都不会做饭,但总不能天天外卖。
于是彼此一块儿对着菜谱研究。
门都没入的技术,还总爱看高难度的菜。
看完后,就一起去超市采购。
向悠很喜欢和他一起逛超市。
亮的灯光下,穿行在一排排整齐的货架间。
两个外行对着脑袋挑菜,也会买点零食和日用品。
想象着把两个人的家一点点填满。
菜是买回来了,做也认真做了。
一个洗,一个切;一个炒,一个就递调料。
顺序常常变换,做出来的菜倒是永恒不变的烂。
互相甩锅也是个固定流程。
有时还会互相“陷害”。
故意“谦让”着给对方夹一大筷子菜:“做饭辛苦了,你多吃一点。”
然后被回敬更多的菜:“还是你更辛苦,你多吃点。”
最后,彼此都对着碗里的一堆黑暗料理皱眉头。
哪怕吵吵嚷嚷,哪怕吃着难吃的菜,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那是最后一段象牙塔里的日子了。
刚刚掀开社会的面纱,初初看到的还是一派美景,怎么都好。
实习结束,搬离租屋那天,向悠被行李围在玄关,看着重又空阔的房子,怔怔地站了很久。
明明并没有住很久,但由于孟鸥的存在,给这间屋子赋予了特别的回忆。
孟鸥没催她,陪她站在玄关向里看。
一起吃饭的餐桌一片平坦,原本向悠每周都会买束花摆上,前两天换下枯萎的花时,想想马上要搬走了,她最终还是没买新花。
电视柜上也是空的,这里曾经摆着孟鸥的游戏机,偶尔两人会窝在沙发上一起打游戏。
向悠虽然不常玩游戏,但对此有种超乎寻常的认真。
每次玩需要配合的游戏,孟鸥出错了她就会直埋怨,自己出错了,也会跟自己怄气怄到红了眼眶。
孟鸥无奈得很,他也没想过,打游戏还能给人打哭了的。
他打算去安慰安慰,结果向悠推他:“你把手柄放下干嘛,快点呀,就差一点儿了!”
于是孟鸥手里操作着,眼里频频瞥她。
看她哭得一塌糊涂,还在很认真地和游戏较劲。
一边对着屏幕上的“defeat”哀嚎,一边很不服输地开下一把。
直到终于通关了,小姑娘哭得直抽抽,还不忘对他笑到露出八颗牙齿。
又傻又可爱。
而孟鸥喜欢她身上的执着劲儿,喜欢在看似脆弱的表象下,那不折不挠的韧劲。
但这样的人,也注定不会轻易妥协的。
看到最后,是向悠率先提出了离开。
虽然迈一步就回头看一眼。
孟鸥推着行李殿后,两只手都占着了,就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
向悠摸摸脑袋,回头抬眼看他。
“以后,我们会在这里拥有我们真正的家的。”孟鸥说得很认真。
向悠一瘪嘴,转过头去,没接话。
那时候孟鸥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
猜想着可能是太伤心,说不出话来。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向悠收到了一束外卖送来的花。
不用署名,也知道是来自于谁。
小雏菊配向日葵,小小的一捧,是刚好够放进长颈花瓶的数量。
向悠简单修剪了一下,把它插丨在花瓶里,摆在书桌上。
就像之前,每周摆在餐桌上的那一捧花。!
毕业将近,日子过得愈来愈忙碌。
两人少有的连着两周都没见面,虽然线上的问候一句不少,但闲聊肉眼可见少了许多。
向悠有些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却也对即将迎来的新生活感到茫然和恐惧。
有关于工作的,有关于爱情的。
时间一天天逼近,偏偏她哪个都没安排好。
孟鸥实习的单位很喜欢他,主动给他送出橄榄枝,欢迎他毕业后成为这里正式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