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VIP2023.9.0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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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为第三人称,实体已开启预售,详见vb@袁与年】
要有多小的概率,才能让我和前任分开一千天后,在同一家咖啡馆相见。
我将杯中的拉花搅碎,恰逢此时,看见他走到我面前,不请自来地落座。
我们一直聊到太阳下山。
然后随着夕阳各奔东西。
小短篇,酸甜口。
*书名来自陈奕迅《想哭》
内容标签: 都市 破镜重圆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悠 ┃ 配角:孟鸥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前任聊了一下午
立意:顺其自然
每天早上九点,向悠的手机都会齐刷刷蹦出一串提醒。
分别是手机软件“日程”“提醒事项”和“倒数日”。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设定的,把提醒时间都定在了九点。
向悠也懒得去改,只知道每天早上手机“噼里啪啦”一顿响的时候,就是九点整。
虽然知道大概会提醒些什么内容,但向悠还是举起手机看了一眼。
弹窗一个覆盖一个,最后弹出来的反而赢得了胜利,长久地驻扎在屏幕最上方——
“分开2已经1000天”。
一千天了啊。
看起来怪唬人的数字。
和上万天的人生相比,确实不算太长。
但怎么也算不上短,至少足够她淡忘一个人。
她一共谈过三段恋爱。
别人都说初恋是最刻骨铭心的,不过第一段太短,还很像小孩子过家家,总会被她习惯性忽视。
谈第二段的时候,她刚好换了这个系统的手机,顺手记录了在一起和分开的时间。
而后每次换手机都整机数据转移,这些记录也就一直留下来了。
其实只是记录一下,没想到一千天时,软件倒把它当成了什么重要的事,煞有其事地提醒她。
向悠点开软件看了一下。
嗯,大概还有六百多天,就能收到“分开3已经1000天”的提醒。
想来单身也快一年了啊。
今天被提醒的“分开2”,指的是孟鸥。
除了分开的这条记录,还有在一起的记录。
上面清楚地写着:和2在一起共1499天。
每每看到这个记录,她都很后悔没有迟一天提分手。
尤其在一千天的当口,这个数字令她又犯了一阵强迫症。
但那都不重要了。
向悠退回主界面,看了眼今天要做的任务,打开了书本。
今天是周日,不上班。
所以任务很少,都是她给自己设定的学习计划。
宇宙的尽头是考公,每在公司多受一份气,她都回去多背十道题。
这是她二战了。
少了点经济压力,知晓退路就在自己手上,但也少了很多破釜沉舟的动力。
可是她不敢赌。
对于人生,她喜欢求稳。
对于爱情也差不多。
做完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脑子里全是各种刁钻的逻辑题,向悠摇摇头,想把它们暂时清退一下,还自己一份好心情。
她打开窗帘,今天的天气不错。
阳光被乌云遮去了大半,不冷不热,很适合出门散心的天气。
那就出门逛逛吧。
向悠没化妆,盖了顶棒球帽,一身松垮的白布裙,享受自己像条孤魂一样在街上游荡。
她喜欢把自己隐下来,然后观察人类。
说得好像挺高端,其实只是放空自己的一个方式。
比如看他们迥异的表情,推测他们的心情。
比如偶尔路过时,被迫偷听两句对话,自己填补前因后果。
而那些被众人所围观的,比如吵架现场、打架现场、车祸现场……
由于太过激烈,她反而不爱去看。
本该是一个热闹的周日,但大家的神态好像都很疲乏。
或许一周的疲惫,本就不是这一两日能消解的。
他们的表情累,向悠看得也累。
她收回目光,盯着地上的石子路,很幼稚地按颜色大迈步。
耳边突然传来“嘿”的一声,吓得她踩到了错的颜色。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忽而感到没由来的难过。
她就那样低头站了半分钟,看着自己的脚一半踩在正确的颜色上,一半踩在错误的。
直到有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向悠随之抬头,面前站了个男生。
刘海挡住了他一半眼睛,他笑得有几分拘谨:“我观察你很久了……可以交换下联系方式,做个朋友吗?”
“啊。”向悠习惯性地应了一句。
“可以吗?”男生鼓起勇气又问。
“可以什么?”向悠不解。
她的注意力,全部被第一句话带走了——
“我观察你很久了”。
这是种很微妙的
当她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悄无声息地观察她。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首诗。
她在心底默默背了一遍。
也就在这时候,她看见男生的嘴在动。
但她完全没留意男生在说什么,她全身心在自己脑中默背的那首诗上。
最后一个字背完,她听见男生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可以什么?
她很想问出口,但第二次再问,就显得很不礼貌了。
她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分心的人,随时随地。
高中老师常说,她要是专心一点,考上top2都没问题。
而孟鸥则会捧着她的脸说:“下一分钟你分给我,不许想别的。”
向悠抬眼看了眼男生,对方肯定不是在说孟鸥的事。
所以她又分心了。
男生显得很沮丧,苦笑着说了声“好吧”,转身离开了。
向悠对此感到抱歉。
不过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事,错过就错过吧。
她的人生因为分心已经错过太多了。
但偶尔她集中注意力,就发现有些事还不如分心错过,省得还得分出点脑容量,多记件糟心事。
向悠继续往前走。
她已经没心思踩色块了。
很多东西错了一次,她就不想弥补只想丢弃。
所以她很不适合玩游戏,哪怕可以读档,她总觉得多了块补丁,心里别扭得慌。
鼻腔里忽然传来咖啡的香味,想来点奶咖的人应该很多,奶香和咖啡香不相上下。
向悠顺势扭头看去,这好像是最近新开的咖啡店,她在网上刷到过广丨告。
虽然她对营销总有点儿排斥,但这浓郁的咖啡香,还是令她不由自主步入了咖啡店。
门上挂了串风铃,随着她推门的动作“铃铃”作响。
咖啡师闻声从柜台后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欢迎光临
‘baila’,想喝点什么?”
向悠仰头,木制牌匾上的菜单五花八门。
她看得眼花又心烦,仿佛在看考公题里的逻辑推理。
“一杯拿铁咖啡,谢谢。”向悠一个品名也没记住,随口道。
“您是要厚乳拿铁呢,还是抹茶拿铁呢,或者试试新出的生椰脆啵啵榛果巧克力碎拿……”
“不好意思,你们这里没有只加咖啡和奶的拿铁咖啡吗?”向悠稍显没礼貌地打断了他,抬头又看了眼菜单。
虽然因为头疼,看了不过五秒便移开目光。
“有的,您稍等。”咖啡师笑得有些尴尬,给她递了块牌子。
回头往座位走的路上,她听见咖啡师和同事低声无奈道:“这个新品什么时候能推出去啊……”
“噗嗤”。
向悠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抵是同属于打工人的苦笑。
身边座位上的顾客抬头看了她一眼。
向悠自觉尴尬,一路小跑在最角落落了座。
拿铁很快被呈上了。
上面有着漂亮的叶形拉花,香味浓郁。
向悠低头趁热抿了一小口。
她算不上什么资深的咖啡品鉴师,喝的最多的是冻干咖啡。
开始为了提神,后来成了习惯。
对她来说,咖啡只有好喝和难喝的区别。
这杯是好喝的。
就是有点儿贵,将近五十一杯。
向悠放下咖啡杯抬头,感觉唇上黏上了奶泡。
她正准备舔干净,耳边忽然传来了风铃声。
很不幸,她在这时候分心了。
她闻声望向门口,有个男人走进来。
用“男人”来指代显得太陌生,因为这个人她认识。
所以准确来说,孟鸥走了进来。
“叮”。
今晨的手机提示音在她脑中重播。
分手的一千天。
也是他们重逢的第一天。!
童年时的朋友总是一阵一个样,常常一个暑假没见,回归校园时就变得判若两人。
而成年后,这种变化被逐渐拉长时间。
大一和大四是两个样,研一和研三是两个样,刚进社会和被社会毒打一段时间后又是两个样。
向悠和孟鸥刚分手时,对方处于刚进社会的阶段。
而现在,他被社会毒打了一段时间,但意外的变化不大。
很干净的一张脸,没蓄胡子,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压眼,深眼窝,让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有几分桀骜。被社会的大棒敲打了一阵,没想到还没敲下他的气焰。
但是同样的,这双眼专注地盯人时,让向悠总想起童年时爱坐的封闭式滑滑梯。
“咕噜噜”,打着旋儿就掉进了他的眼睛里。
花了以年为单位的时间才爬上来。
正值秋天,孟鸥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没扣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
裤子和鞋子也是黑色,再加上一米八五的个头,站得笔管条直,他像是一根黑色的棍儿,杵在了咖啡馆里。
孟鸥不太擅长打扮,好在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简单穿穿,总比精心打扮成个奇葩要好。
向悠见过他的衣柜,一溜的黑白灰,按色彩深浅摆着,倒是看着挺治愈强迫症的。
他知道穿搭不应超过三个颜色,但好像不太知道,浑身一个颜色也有点奇怪。
所以他常常穿一身黑。
向悠有时候会笑他,说他穿得像个黑丨社会。
往往这时,孟鸥就会盯着她看几秒,给出个一针见血的反击。
说她穿得像个“回忆幼儿园生活的高考落榜生”,像个“被客户为难后在下班时间前去复仇的喋血社畜”,像个“一年四季都在过植树节的环保大使”。
按照她不同的穿搭,每次给出不一样的评价。
孟鸥嘴很毒,向悠常常说不过他。
但是向悠喜欢和他斗嘴,喜欢在怎么都说不过他后开始耍赖。
反正她嘴一瘪就能盈出满眶的泪,惹得孟鸥手足无措,抱着她道:“你是‘喋血社畜’,我就是帮你殿后并且顶罪的那个。
为你坐了十年牢,前脚刚迈出监狱,看见你又噶了一个客户,后脚给自己续了十年。”
没有这么哄人的。
但是总能说得向悠笑个不停。
反正哄人的目的就是让人开心,那孟鸥成功了。
向悠低头看了眼自己。
很普通的白色棉布裙子,是她大一在学校附近的夜市买的。
虽然款式老土,但是面料很舒服,适合每一个不想交际的日子。
但是好像不适合见前任。
不过无所谓了。
都一千天了,她真的没什么感觉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向悠还是忍不住将棒球帽盖回了脑袋上。
怎么说的来着?
孟鸥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了个段子,说室内戴帽子是“别烦我”的意思。
所以每次向悠嫌弃他的时候,都会把帽子一扣。
有时候没带帽子,衣服上也没有,她就会摊开五指放在头顶上,假装戴了顶帽子。
然后孟鸥就问她是不是想把他送进牢里。
向悠本来不想理他,但这句实在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所以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和傻子做是犯法的。”
又拐弯抹角地骂她。
向悠气死了。
她干脆一反手,把原本盖着脑袋的那只手,“啪”一下打在他嘴上。
孟鸥装委屈:“就仗着你打人不犯法是吧。”
声音被她蒙了一层,听得有几分含混。
而她的手心,也被他的嘴唇碾得湿漉漉的。
帽子一扣,果然感觉自在了不少。
向悠将手从帽舌放下,视野开阔了几分。
于是在这开阔的视野里,她和那根黑色的棍儿对上了眼。
一千天后的重逢。
多有仪式感的事儿。
放在电视剧里,怎么也得配上个bgm,三百六十度近景远景至少展示一分钟。
但眼前的情况,让她来不及假装自己是电视剧的女主角。
她有点尴尬,放一半的手又举了回去,把帽舌往下压了压。
视野随之压低。
孟鸥的眼睛消失了,最上面变成了他含笑的嘴。
又笑她。
王八蛋孟鸥。
向悠在心里骂了一句,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
还剩大半杯,一口气灌完不太现实。
对个眼就跑路,未免显得她太狼狈。
而且,这真不是什么大事。
前任而已,谁没几个前任了。
他只是刚巧来喝杯咖啡,又不是“一根随时准备来刺杀她的黑色棍刀”。
向悠尝试着用他的口吻造了个句,总觉得没那个味道。
脑子里的想法乌泱泱过去了一大片。
耳畔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咚”一声,一杯奇形怪状的东西摆在了她面前。
所以,两个人一千天后的第一次重逢。
开场白不是“好久不见”,不是“真巧”,不是“你最近好吗”。
而是——
向悠望着它,发自内心道:“你点了个什么?”
“生椰脆啵啵榛果巧克力碎拿铁。”
“噗嗤”。
向悠又一次笑了。
那位咖啡师终于推销出去了这杯奇葩饮品。
真好。!
孟鸥不请自来地坐在了她对面,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打算久坐的模样。
他不尴尬,向悠尴尬。
她扫了圈咖啡馆:“为什么要坐这里,别的地方不是有位置吗?”
孟鸥正将不锈钢吸管放进杯里,低着头道:“你都看我了,不坐过来显得不给你面子。”
他这副语气,好像两人不是快三年没见,而是三天没见。
向悠想说自己没看他,结果面前被丢来一张纸。
孟鸥将一堆乱七八糟的混合物搅了搅:“顺便过来提醒你,等会儿别就这样出门,有点丢脸。”
“哪样?”向悠不解。
孟鸥一抬手,修长的食指在唇上点了下:“擦擦。”
向悠脑子里“腾”的一声。
她本来是想把它……舔掉的,但那时候分了心,然后忘记收回头了。
“谢谢。”她用力在嘴上抹了一下,说得毫无谢意。
这名字长到只有孟鸥能记住的饮品,装在一只高高的玻璃杯里,被他搅和后,呈现一种一言难尽的状态。
向悠越看越觉得嫌弃,结果下一秒它被推到了自己面前。
“尝尝。”孟鸥道。
“我不要。”向悠打心眼里嫌弃。
“你眼睛都快掉杯子里了。”孟鸥语带笑意。
就这杯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喝出一只眼球来也不稀奇。
向悠摇摇头:“我就看看。”
“真不要?”孟鸥屈指,轻敲了两下杯壁。
大抵是他的话有什么魔力,向悠盯着它,原本坚决的态度居然产生了一丝犹豫。
人可能就是贱得慌,见到好东西想要试一试,见到坏东西,也想体验一下到底有多坏。
“……一口。”向悠说着,将杯子朝自己拿近了些。
她听见孟鸥在对面笑。
笑就笑吧,这家伙的笑点低到令人发指。
杯子里的吸管只有一支,虽然孟鸥还没喝,但这到底是他的吸管。
向悠想了想,起身道:“我去服务台要支吸管。”
咖啡师爽快地给了她一支吸管,向悠抓着它往回走。
从这个角度
,刚好能看见孟鸥的背影。
他坐得没个正形,肩胛骨抵在椅背上,肩膀一高一低,脑袋也歪着,像在思考什么。
估摸着也不是在想什么正事,大概又在编打油诗。
桌子对他来说矮了些,一双长腿没地儿放,很委屈地支在外面,让向悠很想一脚踹过去——
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这是情侣间才能有的亲密动作。
只是本能和惯性这种东西,就像学过的骑车和游泳一样,哪怕太久没练习,你以为你忘了,其实一早形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向悠忍得很辛苦,才端端正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孟鸥见状也坐直了些,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
向悠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将吸管丢进杯子里。
不锈钢和玻璃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当”声。
向悠犹豫着凑近吸管,鼓起勇气吸了一口。
其实不算难喝,就是生椰拿铁的味道,间或能吃到巧克力碎和榛果碎,脆啵啵是唯一的败笔,它更适合出现在奶茶里。
“怎么样?”孟鸥眼含期待。
“只有你这种奇葩才会点。”向悠口是心非道。
她将杯子推回去,顺便抽出了自己的吸管。
“这不是好奇嘛。”孟鸥拿回杯子,自己吸了一大口,“也还行吧,没那么难喝啊。”
向悠没理他,她又分心了,专注地盯着自己拿出来的吸管。
桌上空荡荡的,只有一盆绿植,和彼此的两杯咖啡。
玻璃桌面很干净,而她拿出来的吸管上还沾着咖啡和巧克力碎,看起来脏兮兮的。
她大可以就这么直接放在桌上,回头让人收拾。
但望着这光可鉴人的桌面,她莫名舍不得眼睁睁地弄脏它。
她正犹豫着,吸管被人拿走了。
熟悉的“当”声响起,向悠抬头,看见吸管又放在了他的杯子里,呈现“x”形的交叉,中间一截贴在一起。
“我不喝了。”向悠说。
“嗯,你不是没地方放吗?”孟鸥说得稀松平常。
桌面不用被弄脏了。
向悠松了一口气。
却又提起更紧的一口。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向悠有点尴尬,孟鸥倒一直很自在。
这杯饮品似乎很对他的胃口,他专心致志地喝着,液面瞬间降下了三分之一。
杯口不算宽,当他低头饮用时,高高的鼻尖总是时有时无地蹭过闲置的那根吸管。
向悠莫名觉得鼻子有点痒,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你怎么突然来昌瑞了?”最终还是向悠打破了沉默。
“嗯?”孟鸥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她,“我来这里出差,明天就回去。工作提前完成了,就想着下午出来逛一逛。”
昌瑞很大,地铁都有十几条。
两个人于一千天后在同一家咖啡馆相遇,这样的概率是多少?
向悠兀自想着,都忘了给他回句话。
孟鸥盯着她发呆的样子,觉得她今天穿的,很像是“祭坛边上成天无所事事的神女”。
但他没说出口。
他说出口的是这句:“去年年底的同学聚会你怎么没去?”
“啊。”向悠被惊得打了个寒颤,眼睛好像“唰”一下亮了起来,“工作太忙了。”
每到年末,都是审计人的噩梦。
“你怎么不和黄禹说清楚,搞得他觉得是你不想看见我才没去,让我‘滚回去’,把你换过来。”孟鸥看起来很委屈。
黄禹是他们高中时的班长,曾经追过向悠。
彼时她和孟鸥还没在一起,后来孟鸥说两个人那时已经处于暧昧阶段,但向悠觉得只是同学加普通朋友而已。
黄禹是个高高壮壮的阳光黑皮,性格很爽快,酷爱打篮球。
而向悠讨厌男生打篮球,或者说讨厌他们打完球后身上的汗味。
那种味道只要被熏过一次就会铭记终生,搞得她以后每每看到书上描写男主角打篮球的帅气模样,都会皱着眉头拼命翻页。
唯恐速度慢一点,男主角就会从高岭之花变得臭气熏天。
但是她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一点,毕竟不太礼貌。
所以黄禹不知道,还总爱在她面前表现。
某次他在校篮球赛夺了冠,兴致勃勃地找她告白。
他举着奖牌,说要把它送给她。
向悠被熏得脑袋“嗡嗡”响,屏息说了句抱歉,扭头逃回了班里。
她不知道的是,黄禹一早告诉了所有朋友,他要在夺冠后向她告白。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不知怎的,就变成他告白成功了。
于是等她回到教室,听到了一阵几欲掀破屋顶的欢呼声。
唯有孟鸥闷闷不乐地坐在座位上,脸臭得不行。
当天下午的体育课,从不打篮球的孟鸥,突然宣布他要和黄禹solo一场。
可惜那时候,向悠折去小卖部买了瓶水。
等她回来时,solo赛已经结束了。
孟鸥赢了,但向悠没看到。
她只看到孟鸥很拽地走到她面前,大马金刀地往她旁边一坐,不由分说地夺过她手里刚买的冰水,仰头“咕噜噜”喝下半瓶,抹了下唇边的水渍,对她笑了一下。
向悠很难过。
因为她口很渴,刚买的水一口没喝就被抢了。
而且往日里总是很好闻的孟鸥,突然变得满身汗味。
孟鸥见她情绪不对,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犹豫了一下,将还剩一半的矿泉水还给她。
被一个满身汗味的人喝过的水,肯定是不能再要的了。
向悠委屈到不行,从来没开口嫌弃过人的她,接过水瓶丢到他身上,带着哭腔说了句“你好臭”,就气鼓鼓地跑远了。
后来她听说,孟鸥哭了。
弓着背捂着脸,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不过这也只是传言,“预备告白”能传成“告白成功”,所以这条传言,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
反正在一起的这些年,向悠从没看过他哭得这么厉害。
她只知道,从此孟鸥对篮球退避三舍,连篮球背心和篮球鞋都不肯穿。
“黄禹他,还打篮球吗?”向悠好奇道。
孟鸥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横向发展了,估计难。”
“噗……”向悠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男人一进社会就会被注射膨大剂,每每她看朋友圈,从前苗条清秀的小伙儿,工作了没两年,就胖若两人。
奇了怪了,孟鸥被漏打了吗?
“那你还喜欢‘乔里’吗?”孟鸥问。
这个“乔里”,是当初向悠为了气他,故意说自己喜欢篮球,结果把乔丹和库里的名字给记混了。
向悠剜了他一眼,梗着脖子道:“喜欢啊。”
孟鸥哼笑了一声:“哟,还挺长情。”
长情吗?
什么样的人算长情?
一场恋爱谈四年多算长情吗,最后不也还是分了忘了。
忘了吗?
向悠盯着他看。
更准确来说,是想透过他,盯着自己看。
“在看什么?”孟鸥问她。
“在看你。”嘴巴比脑子快一步,把答案坦白了。!
换做从前的孟鸥,一定会很自恋地对着她笑,说上一句“看我好看啊”。
他确实好看,眼鼻嘴都长得可板正,挑不出毛病。
但同时他性子太讨嫌,有点儿贱兮兮的,不会好好利用这张脸,让人可惜这副五官长错了人。
高中时喜欢他的姑娘不少,他吊儿郎当地往走廊上一杵,便能引来一片侧目。
他要是看到你看他,他就对着你笑,笑到你觉得自己看到了个变态,首先打退堂鼓跑了。
至于那些没被吓跑的姑娘,捧着一颗少女心,惴惴不安地前去告白,只能换来一句鬼扯。
比如“我妈给我算过命了,我不能早恋,不然会考不上大学的”,又比如“我夜观天象,你命中必有一劫,和我告白挡了灾,我就好人做到底,别跟你恋爱让你添堵了”。
神神叨叨的,让姑娘们怀疑自己看上了个神算子。
再后来,到了他口中所谓的“和向悠的暧昧期”,又有姑娘和他表白,他便换了个风格:
“我和向悠打了赌,谁先恋爱谁给对方一千块。”
他用这个借口挡了一批人,而话中的主角之一向悠,根本被蒙在鼓里。
有些姑娘不死心,干脆怂恿自己的异性朋友,让对方去追向悠。
搞得向悠有段时间桃花运特别旺盛,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等到她搞清楚真相,气得不轻。
那些姑娘和她无冤无仇,居然想让她平白无故损失掉一千块!
至于罪魁祸首孟鸥,一早被她揍了一顿。
“噼里啪啦”在他身上擂了个鼓,少年一边被打一边傻乐,等她打累了,突然长臂一伸,给她揽怀里了。
向悠脑子懵懵的,被迫抵在他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给我抱会儿,我就不向老师告状。”孟鸥熟练地耍无赖。
告什么状啊,谁告状啊。
他是不是搞错主客了?
但是,很奇怪。
被这个讨厌鬼抱住的时候,她居然一点也不想挣开。
他身上很好闻,是清新的肥皂香气。
身体热乎乎的,双臂松垮地揽着她的腰,像是本来想耍个流氓,
但又矛盾地留了一手。
等她从怀里出来,她惊讶地发现,孟鸥耳朵根红了。
这个一天到晚吊儿郎当,说话不把门的家伙,居然还会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