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 by长青鸢
长青鸢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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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承,你瞧着此处像是无意沾染的吗?”
乐承闻言抬头,双手恭敬借过宁星玥递过来的书信,端详片刻。
他忽而凝着的双目微颤,“公主,属下不曾在军中侍奉,早年间听师傅说过,军中有一种密语之术,他们会将常用的语言依次编码上一到四十的编号,中间会加密于一首五言律诗,五言诗的第一个字到最后的第四十字对应的便是那四十句常用语言,最后发信之人便是像如此在书信上标注出一个对应着律诗的文字,接信之人便于通过此字求取对应编号的短语。”
宁星玥先是大惊,而后释然一笑,不愧是萧将军,即使在人生的紧要关头,依然能如此淡然给萧逸鸿传递消息。
“那你可能解出,此字对应之意?”
乐承有些犯难,“请公主给予下属一些时间,臣必能释义。”
宁星玥倒是没有强逼,毕竟这信到萧逸鸿手中少说也有十年了,如若其中蕴含巨大阴谋,定是没有现在的大兴的平安昌盛。
罢了,如此一想,也算是有些进展。
宁星玥放缓了语气,面色平静,摆摆手,“去吧。”
乐承正打算转身告退,猝然转身,将掌中剩余的红宝石送到宁星玥面前。
“公主这个也是拿匣中之物。”
宁星玥扭过头,余光瞥见那黯然无光的红色的宝石。
那红色之物,不似她平常用的那些钗子上的宝石品质那般上乘,可却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肯定在何处见过。
“可知作何用处?”
“回公主,属下不知。”
“放在案上便下去罢。”
乐承轻轻放下宝石,颔首退去。
空余宁星玥一人于寝殿之中,她转身将双脚放在地上,款款朝着桌案的方向而去。
她侧身坐于案前,拾起宝石细细品鉴。
实属无疑。
便随手将宝石收于梳妆匣的格子之中。
登时,宁星玥又回想起当初萧逸鸿刚出狱时的情形。
虽说那时两人并未成婚,还不得同住一院,但宁星玥为了萧逸鸿安危,安排了得力的嬷嬷侍奉在萧逸鸿左右。
初初几日,传回的消息均是说萧逸鸿念叨着父亲是冤枉的,有朝一日他定要为父亲、为萧家平反。
宁星玥一直惴惴不安,为此曾去找过先皇。
“父皇,萧家之事,可与皇家有干系吗?”
先皇先是一怔,瞬时恢复如常,伸手捋了捋青白的髯:
“慧慧何出此言?”
宁星玥揉搓着手中锦帕,思索再三,终是说了出口:
“无据,只是大婚越临近,女儿心中越是惶恐。女儿心中有些疑问,还望父王解惑?”
先皇目光坚定,眼尾的皱褶渐渐加深,“慧慧但说无妨。”
“女儿斗胆,敢问父皇,萧家如此剧变,骤如山崩,自古以来,定然只有滔天权势,才能做到此般地步?”
问完,宁星玥不自觉后退两边,目光躲闪,心中飞速如鼓点。
“此事牵扯过广,并不是朕三言两语便能解释得清的,但有一件事为父希望慧慧能铭记于心——独善其身。”
当时宁星玥并不明白先皇说所的“独善其身”究竟是作何解释,当下看来,却也能悟出其中一二。
那之后,大致过了两日,萧逸鸿却变得出奇的安静,不喊不闹,也再未提过复仇之事。
想必那时就是萧逸鸿收到书信之日。
可惜那时宁星玥正沉浸在婚礼的喜悦中,从未察觉出他的异样。
原来一切都历历可考,可那时她一心沉浸在大婚的喜悦,忽略了这些异样。
所以一直以来,萧逸鸿都是在利用她吗?
利用宁星玥对他的痴情摆脱牢狱之苦。
利用先皇对宁星玥的宠爱重获萧家军的兵权。
利用皇上对他的依赖掌控朝纲。
思及此,宁星玥深深吸了口气,过去的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无碍,现下看清也不算太晚。
翌日,清晨。
朝露还未散去,晨光熹微,轻抚着世间万物,鸟儿早已爬上枝头,啼鸣声低回婉转在沉睡的明月殿回响。
翠竹悄悄攀上宁星玥的床头,“公主,北国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一封信。”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宁星玥霎时意识清醒。
“快念来听听。”
翠竹低头捂嘴偷笑,连连应声:
“是是是,公主瞧你急得。”
翠竹抽中信纸,装腔作势读了起来:
“明月公主,见字如晤,展信舒颜,不辞而别,甚是遗憾,家中有恙,召吾速归,草长莺飞,念勿相忘,唯余信物,待卿珍藏。”
“公主,这后面还附了一个地址,需要奴婢今日外出取回吗?”
宁星玥迟疑片刻,从床上起身,“雨后初晴,咱们也借此出去散散心吧。”
翠竹开心地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着门外安排出行的配置。
不一会儿宁星玥梳洗完善,便携着翠竹踏上了马车,朝着齐彦给的地址而去。
春意盎然,连城内的集市也异常热闹。
街市上叫卖着各式各样的花卉,点心,无一不吸引着宁星玥的目光。
“翠竹,那个是什么?”
“回公主的话,那个是樱花酥,味道清甜可口,粉嫩可人。”
“停车,咱们也去买点回去尝尝吧。”
随即,马车停靠在了路边。
宁星玥戴着帷帽在翠竹地掺扶下了车。
两人正兴冲冲地挑选着樱花酥时,一个黑黑的小手拽住了宁星玥洁白的纱裙,翠竹当即一把将宁星玥护于身后。
“小叫花子,我们家贵人,不是你能冲撞的,赶紧走!”
那小家伙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翠竹这么一声呵斥吓到了,深深埋在脏兮兮的脑袋,一滴晶莹的泪珠儿,从她漆黑的双颊滑落。
看到这,宁星玥全身一颤,心生怜悯,蹲到小女孩的身边,声音轻柔:
“小姑娘,你父亲母亲身在何处?”
翠竹依然有些担心,小姑娘会冒犯长公主,刻意隔在两人之间。
宁星玥轻轻拍了一下翠竹拦着的手。
“罢了,无事,看她一副饿急的模样,给她些银子,让她去别处买些吃食。”
当翠竹摸出银子递到小姑娘手中之时,乍然十来个衣着褴褛的乞丐向她们冲了过来,纷纷下跪,一双双漆黑的手举到宁星玥的跟前:
“这位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行行好,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侍卫见涌来的人越来越多,讲宁星玥牢牢护于身后。
宁星玥附于翠竹耳边,“他们甚是可怜,将我们身上带的银子都给这些乞丐分了。”
翠竹忧心忡忡地应下,战战兢兢地将身上带着的银子陆续分给了周边乞讨之人。
宁星玥又抬手找来侍卫队长,询问道:“为何京城会有如此多的乞丐?”
侍卫队长一边伸手拦住欲意靠近的乞丐,一边为难的说:“回公主的话,陕原地界已经连续三年大旱,民不聊生,今年伊始,至今滴雨未降,近日来陆续有难民逃到京中,致使平添如此多的乞丐,且周围的住民也是微词颇多。”
蓦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捞过宁星玥将她护于怀中。
时而一袭清冷的白檀香味肆意涌入宁星玥鼻腔。
瞬间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将重重难民挡在人墙之外。

伴随揽着宁星玥后背的手臂渐渐收拢,那道白檀香味愈发浓烈。
这味道她许久不曾闻过,以为自己早已忘怀。
如今再次萦绕鼻尖,又勾起她心中那段不堪的回忆。
宁星玥陡然伸手,用力撑开萧逸鸿贴过来的胸膛。
而后她向后连退两步,稳住身形之后,方才颔首,嘴角带笑。
“谢大人出手相救。”
她脸上挂着笑,话语中道着感谢,语气却是冷漠与疏离。
两人对峙着静默了一阵。
“大人还有事要忙,本宫便……”
宁星玥无意再与萧逸鸿继续面面相觑,告辞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萧逸鸿生生打断。
“慧慧。”
宁星玥未合上的红唇微颤,抬眼对上萧逸鸿略带急切的目光。
这是萧逸鸿第一次在外这样唤她,回想起刚成婚时两人第一次一起参加宫宴,心中知晓朝中各方势力对她与萧逸鸿的婚事颇有微词,为了护住萧逸鸿,在去的路上宁星玥反复央求萧逸鸿在宴上唤她乳名,他都未曾妥协。
而今这般身份,他却是松了口,反倒让她过去十年的心血终成了个笑话,
当下这声“慧慧”,竟让她心生烦腻。
一旁不明就里的刘理和翠竹闻声,掩嘴窃笑,两人早已偷偷退到十步之外。
可此时的宁星玥却是目光灼灼瞪着萧逸鸿,她双眼猩红,讪笑道:
“还请大人明白,你我之间的身份悬殊,长公主的闺名并不是大人能随意唤的。”
一切都为时已晚。
萧逸鸿似是失了魂儿,瞬间愣在了原地,并未出言回应。
一语毕,宁星玥转身正欲离去,却被三两步跨到她面前的萧逸鸿拦住了去路。
萧逸鸿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些责备,“长公主,近日里京城不太平,您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今日是本官恰好路过,但不是日日本官都能护公主无忧。”
其中,“长公主”三个字说得极为用力。
宁星玥云袖轻扬,一把掀开萧逸鸿孔武有力的长臂,面露不耐,嗔怪道:“萧大人,莫非这是要来限制本宫的人身自由?再者,我大兴宫中豢养着无数武艺高强的侍卫,萧大人公务繁忙,今后便也不必劳烦萧大人保护。”
限制宁星玥出入的话即便是两朝皇帝都未曾提及,他萧逸鸿又是何德何能?
“下官不敢,只愿公主安健。”
萧逸鸿俯首弓腰。
宁星玥从他身侧拂袖登车,马车没有丝毫犹疑便朝着礼宾院的方向而去。
透过被疾风掀起的车帘,宁星玥望见萧逸鸿目光追随着自己的马车,双眸沾满了戾气。
“公主,萧大人方才是在向您示弱吧?”
刚刚围观了全过程的翠竹有些不解,公主早前有多中意驸马无人比她更清楚了,如今真的能彻底放下吗?
“又如何?”
翠竹被这声问话慌了神。
而那头的宁星玥却是一边端起晶莹剔透的琉璃茶杯,一边纤指漫不经心衔起桌上的一块樱花酥,端详须臾,微笑着点点头,缓缓放上粉红的舌尖。
轻咬一口。
蓦地,她捞起手边的锦帕,将口中那一小块樱花酥吐到了帕中,掷到了一旁。
“好似这樱花酥,起初被这华丽的样貌吸引,方才即便是冒着被冲撞的危险,只要能带回车上,本宫也觉值得。但尝过之后才知,味道甜得发腻,回想起先前的牺牲,只道痴傻。”
翠竹自是明了宁星玥这番话不是在说樱花酥,她点头如捣蒜,不敢再罔议。
这大街上的好似都去刚刚主路那边看热闹去了,一炷香的路上,他们半柱香就到了。
马车稳稳停在礼宾院的正门前。
守门的侍卫非常识趣,见车上挂着的是宁星玥的车徽,忙不迭地跑到跟前,将贵人迎下了车。
翠竹对着侍卫说:“前面带路,我们要去北国太子之前下榻的房间。”
“遵命。”
礼宾员原本就是为了各国使臣来京城进贡而修建的。
鳞次栉比,层楼叠榭,雕龙画凤,金碧辉煌,好不气派。
其中,还不乏一些外邦的建筑风格,宁星玥也是第一次进来,见着格外稀奇。
侍卫一路上一一为她们介绍着各处的典故,不知不觉一行人便来到了齐彦居住的院子。
“这里就是北国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居住的院子,小人就在门外候着,公主如果有任何需要叫小人便是。”
侍卫说完,便撤出了院子。
宁星玥携着翠竹径直走向了齐彦居住的正房。
推门而入。
屋中空空荡荡,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齐彦身上散发着的清新的熏香。
“公主,太子殿下是让咱们来拿那个吗?”
翠竹指着桌上有一本金色蚕丝包裹着的册子。
宁星玥循着翠竹手指的方向,上前两步,犹豫片刻才拾起册子。
打开的一瞬,宁星玥面色突变,册子不小心从她指间滑落,堪堪摊在了桌上。
翠竹立于较远处,瞧不真切主子手中册子上写了些什么。
但当她看起起头那一列,偌大的“婚书”二字,震惊程度不亚于宁星玥。
翠竹现在不敢出声,纠结的食指反复搅着手中帕子。
这可如何是好?!
宁星玥一下跌坐在桌边的圆凳上,手上的动作停滞,愣了好大一阵,回过神时面色竟是遭过晴天霹雳一般。
近日“吱吱”扰人的蝉鸣声也突然噤声,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惹得翠竹都不得不放慢了呼吸。
半晌,宁星玥“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说着话就朝门外而去。
“回宫。”
翠竹心中一颤,悄悄瞄了一眼宁星玥铁青的面色,也不敢多言,回首一把抓起被宁星玥遗落在房内的册子,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生怕被刚刚那侍卫瞧见。
就在翠竹收好册子那一息之间,宁星玥早已脚步急匆匆出了院子。
翠竹身形矮于宁星玥,现下只能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跟在后面。
“长公主……”
侍卫见两人出来,本想殷勤打招呼。
走在前头的宁星玥对他直接无事,跟在后面的翠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进来时还觉着礼宾院占地宽广,这出去的路途于翠竹只觉是一瞬之间。
当她气喘吁吁跟上来,宁星玥早已自行登了车,待翠竹上车时,隐约瞧见,刘理好像从长街的那头策马奔来。
翠竹这会儿也顾不上想这些,便是吩咐马夫赶紧回宫。
早朝时。
“启禀陛下,陕原地界的大旱已延续了三年之久,往年还会一月下一回雨,今年到今日已是三月余滴雨未下,现在已经无数的难民涌入京城,那日更是将长公主围在长街之上,如果放任如此,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臣请求陛下,下令将流民赶至城外,以保皇城安宁。”
呈言之人是如今的京兆尹余大人,他愁眉锁眼,伏在地上,深埋着头,大有陛下不答应便不起之势。
皇上扶额思索片刻,正准备开口,却被太傅潘博源抢了个先。
“余大人的担忧,本官亦感同身受,可余大人是否想过,如果不经安抚一味将难民赶出城会是什么结果?陕原临近皇城,常驻人口达千万,占大兴国民十之二三,如果因此引起民愤,得不偿失啊!本官倒是觉得可以将京郊先前隔离病患的那块土地,划给现流落京城街头的难民,让他们有个固定居所,今后也便于管理,后续再施以援手,安抚一二,应是能解决目前慌乱的局面。”
潘太傅说完后,朝上满是赞扬之声:
“潘大人说的是,如此甚好。”
皇上也好似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赞赏的望着潘太傅。
但此时又有一个声音悄悄传出:
“可,应是谁人去安抚呢?”
“听闻,此前难民就已到衙门门前去情愿,要求皇上亲自去,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但如是随意安排,恐难熄民愤啊!”
“如是,要不请长公主去布饭施粥,一是彰显皇恩,二是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讨论还在继续,一旁一直未参言的萧逸鸿走到了堂前。
“皇上,本官请愿代为处理此事,首先,早前本官已在正街与难民打过交道,对他们的情况了解一二;其次,本官手下有一队精兵良将,定能护长公主周全。”
萧逸鸿稽首伏地,周围的官吏也连声附和。
皇上轻轻点了点头,“此事朕便交由萧卿和长公主来处理,望不负众望。”
退朝后,萧逸鸿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调转脚步来到了明月殿门前。
向来雷厉风行的萧大人,此时却惶惶不敢向前。
许是来时脚下过急,他额边早已薄汗涔涔,汗滴微湿了鬓角,而后悄悄没入脖颈。
这时,外出办事归来的翠竹,倒是头一次见萧逸鸿失了雅正,福了福身,就准备入内。
“翠竹。”
一向沉默寡言的萧大人少有直接跟翠竹讲话,此言一出倒是惹得翠竹面色一片惶恐。
萧逸鸿正色道:“长公主可起了?”
翠竹被他那清亮如星辰的眸子凝住,脚下的步履错落。
她低下头,行了个蹲礼。
“回大人的话,公主寻常日子要睡到午膳,大人恐是白跑一趟了。”
听到这话,萧逸鸿眸色又淡了几分,“无碍,本官就在门外候着,待公主醒来,烦你通报一声本官求见即可。”
说完,萧逸鸿转身退到了明月殿门外的水榭之中。
笔挺的身姿,立于亭中。
如此情形却是让翠竹回想起往昔,长公主也是这般守在萧大人书房门前,求而不见的背影落寞。
思及此,确是有几分相似。
周筠琬:……(这人是什么毛病)

杨柳依依, 轻抚如镜的碧水,漾起波光粼粼。
日头渐斜,一抹孤影依山傍水, 孑然而立,湖中疏影淡淡,却印不出亭中人胸怀惆怅。
翠竹又向前走了几步, 直到正门前,又回首望了望萧逸鸿孤寂的背影,目光下移忽然注意到他腰间配带的那一枚极为眼熟的荷包,上面独树一帜的鸳鸯花样, 必定是早年长公主亲自绣的那个无异。
但刚回明月殿那日, 她已奉长公主之命将它交由院里洒扫的小太监丢弃。
今日, 怎会又出现在萧大人腰间?
转而又回想起近日来萧大人的一些奇特的行径, 难不成与公主和离后,萧大人现今是后悔了?
翠竹转而面色嫌恶,萧大人早做何去了, 先前能有当前这三分上心,长公主也会不如现今这般心灰意冷。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被公主主动提了和离心中不甘,还是幡然悔悟察觉到自己对公主真心?
回想起这十年长公主为萧逸鸿所受的委屈,不是他现在随意去捡个被公主舍弃的荷包挂在腰间,方能弥补的!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
翠竹方才回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新摘的桃花, 欢欢喜喜送往宁星玥的房中。
推门入内时,发现宁星玥已经起了, 穿着单薄的里衣斜斜倚在贵妃榻上, 乌亮的青丝披散在女子单薄的身侧, 窈窕的曲线被勾勒得玲珑有致。
在晨曦的辉映下,宁星玥肤若凝脂,乌亮的眸子深不可测冷冷望着窗外虚无的长空。
翠竹摸不准今日宁星玥心情如何,亦不敢轻易提及萧逸鸿拖她转述之事。
于是她瞥见手中的桃花,假装不经意试探:
“公主这是魏公公派人送来的,说的皇上特别叮嘱,待桃园的桃花开得正艳的时候一定要为您采上一束。”
翠竹在一旁找了一个五彩琉璃瓷瓶,一面将花枝细细插入瓶口,一面谨小慎微地去偷偷观察着宁星玥此时的表情。
自从昨日去了礼宾院回来之后宁星玥就一直呆呆坐在窗口,任凭翠竹如何去搭话,她深陷自己的思绪,都不太理睬翠竹。
此时,宁星玥双目依旧木然望着窗外。
偶尔一声蝉鸣掠过,竟然也透着些怡然宁静。
翠竹见宁星玥心思虽还在昨天之事上头,但心情似乎比昨日好了些,踌躇半晌,终是开了口:
“公主,刚刚奴婢回来的时候在门前看到萧大人,他希望能公主见上一面,说是有事禀报。”
宁星玥闻言挥了挥手,“叫他回吧,本宫并无什么跟他好说的。”
翠竹干脆应下,随意差了身旁的宫女去门外给萧大人回个话,她自己也默默退下去忙昨日剩下的一些内务。
时间一晃,就到了布午膳的时辰。
看到正厅中忙碌穿梭的侍女,翠竹路过前厅之时,刚刚她差去传话的宫女福了福身:“翠竹姐姐,刚刚萧大人命奴婢回来答话,说今日一定要见到长公主,他会一直到门外等在长公主肯见他为止。”
春末的烈日越发毒辣,金灿灿阳光炙烤在大地上,晒得身上的衣裳都开始烫手,就连早上带回来的桃花都悄悄埋下了头,空中升腾起滚滚热浪,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空旷的庭中也不曾穿过一丝微风。
翠竹回想起萧大人绯色厚袍官服加身,犹豫再三,面色有些难堪地走到了宁星玥跟前:
“公主,刚刚萧大人叫人带话进来,说会一直等到您肯见他为止。”
宁星玥轻笑一声,“随他。”
翠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这句话怎么似曾相识……
日头渐盛。
翠竹心中默了一下,这么热的天气,萧大人哪里受过这般罪,他受不了应该自会打道回府吧。
又过了一阵,门口的侍卫悄悄找到翠竹。
“翠竹姐姐,萧大人已经足足站了有三个时辰了,要不请姐姐去劝说一番,如此天气继续站下去恐会闹出人命。”
翠竹一脸诧异,萧大人还在门口?!
她赶紧跑到门前,那道玉树颀长的身影依旧立于亭内,双手负于身后,气质清丽雅正,丝毫未被这烈日所扰。
翠竹走进一瞧,萧逸鸿其中的白纱单衣早已被汗湿透,就连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额头,现下也布满汗珠。
“大人,还请先回吧,如果您有什么话可以交代给翠竹,保准为您带到。”
“多谢,不必。”
萧逸鸿朝着翠竹嘴角微勾,颔首,而后又退回亭中。
翠竹自知身份卑微,以她的能力是劝不动这位性子顽固的大人。
便也就不愿再自讨无趣,转身回到院子之中。
回首间,望着萧逸鸿被红日逐渐拉长的身影,伸手招了个小太监,“去首辅府,把刘理管家请来。”
“是。”
深夜,翠竹伺候完宁星玥沐浴,正准备熄灯前,下意识探头望了眼门前的水榭。
皎洁的月光静静泻在亭中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上,矮一点的身影还时不时伸手驱赶着蚊虫。
见此,翠竹长长叹了口气,心中突然对刘理心生怜悯。
第二日。
一大早翠竹将宁星玥唤醒。
“公主,今晨魏公公带来皇上的旨意,请您于今日巳时与萧大人一同到城隍庙去赈粥。”
“嗯。”
宁星玥支撑起沉重的脑袋,揉了揉眯瞪的双眼,似醒非醒地坐在床沿,任凭翠竹给她梳洗妆扮。
不一会儿,等待她出宫的车架已稳稳停在明月殿门前。
宁星玥闭着双眼梦游般上了车。
驾车的车夫已经尽量赶得平稳些,以免惊扰其中的贵人,可还是免不了有一些细微的颠簸。
每颠一次,宁星玥的思绪都比先前清醒一分。
当车已经驶到城隍庙边缘时宁星玥骤然回过神来,“你说今日是跟谁一起赈粥?”
翠竹一脸不解地望着宁星玥:“萧大人。”
话音刚落,车也慢慢停了下来,当翠竹抚帘的那一瞬,宁星玥清晰瞧见车架前立着的那个人影,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禁蹙了蹙。
如果来时她听清了,便就不来了。
都是贪睡惹的祸事。
回想起今日是来为陕原的难民赈粥的,宁星玥也并未扭捏,扶着翠竹的手就下了车。
径直经过萧逸鸿身边也并未做过多停留。
今日施粥一切都很顺利。
来领粥的难民都不如前些日子那么迫切,大家都井然有序,规规矩矩地排着队伍。
宁星玥这边盛好一碗粥递到对面的难民手中。
在碗脱手的一瞬,宁星玥确瞧见,那个难民的手腕不似他展露出来的手掌那般黢黑,而是干净白皙。
霎时心生疑惑。
随后,她仔细观察了每一个来领粥人的手腕,均是如此。
宁星玥将施粥的事务交到了翠竹手中,让她代自己继续分发食物给大家。
她自己在周围逛了逛,一圈下来她没有看到那日在正街遇到了小女孩。
招来乐承:“这群来领粥的人甚是奇怪,看似脏乱,但每人的衣物遮挡的位置隐约能看到其中实则白净,且面色红润,根本不似那日本宫在正街见着的难民那般面如枯色,衣衫褴褛,这其中必有蹊跷。”
乐承立马会意,“属下马上去查。”
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宁星玥跟乐承示意,乐承俯首,转瞬消逝。
不出所料。
萧逸鸿向前迈了几步,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宁星玥严严实实掩在其中,同时也阻挡住了宁星玥的去路,他语气略带哀求:“公主,能否别在躲着臣。”
他身量高出宁星玥一个头,宁星玥下意识想抬头去望他,抬到一半时顿住,垂目倏然嗤笑:“萧大人说此话,是以何身份?”
地气渐渐蒸腾,一滴汗水从宁星玥头顶滴下,重重砸在灼热的地面。
萧逸鸿喉头艰难地上下滑动,“此处人员复杂,还请公主呆在微臣身边……”
男人沙哑的嗓音声量越来越小,生怕说多了又招她烦。
宁星玥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就恢复如常,“本宫身边有乐承,无须萧大人操这份闲心,大人还是以要务为重。”
“保护您,是本官今日唯一的要务。”萧逸鸿这次没有知趣后退,反倒是迎了上来,目光坚定的望着宁星玥。
宁星玥哑然失笑,语气中带着奚落: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萧大人如此轻浮的话语,萧大人应是知晓您与本宫已经和离了。”
“和离”二字一出,好似刺中了萧逸鸿的痛楚,他向后退了一步,不如先前那边咄咄逼人。
他躬身,低下头,将双眸低到与宁星玥能够平视的高度。
专注地凝视这她,眼中盛满了她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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