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 by长青鸢
长青鸢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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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宁星玥的身侧,见宁星玥并没有打算搭理她,转而拿着丝帕掩面诡笑,“听闻长公主现今这身体欠佳,以后恐难有子嗣了,那也正好,跟本宫在这深宫还能搭个伴。”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
在场的萧逸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宁星雨的脸上蓦地浮现一只清晰的五指印。
宁星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在了原地,一时竟未感受到脸颊的痛楚。
半晌,宁星雨一手捂住脸颊,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尖朝着宁星玥,大吼,“你、竟敢打我?!”
宁星玥一脸无辜的甩了甩手。
“林中蚊虫密集,方才恰有一只蚊子在吸妹妹的血,姐姐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姐姐这是在怜惜妹妹呢,妹妹怎的还要反过来怪罪姐姐?”
“你……”
宁星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萧逸鸿,一改先前的凶煞之色,笑盈盈的说:
“萧大人刚刚也在此,你可见着姐姐说的那只蚊虫?”
宁星玥在心中轻啐,宁星雨这般装模作样,还不是拿准了萧逸鸿根本不屑为宁星玥扯谎。
说着两人转头,齐齐望向萧逸鸿。
萧逸鸿面色未改,闲庭信步,来到护园河边纵身一跃,来到了宁星玥的身侧。
他对宁星雨的问话不置可否,只是一把捞起宁星玥有些泛红的掌心,轻轻拂了一下。
宁星玥不知萧逸鸿此举意欲何为,脸上虽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未立即将他的手甩开,此时任由他紧紧抓着。
转而,萧逸鸿冷涔涔的眸色在宁星雨脸上扫视一遭,慢条斯理的抽出帕子,在宁星玥刚刚打过宁星雨的掌心轻轻掸了几下。
“萧大人倒是快说说!”
宁星雨依旧不死心,硬要萧逸鸿辩个是非对错。
萧逸鸿瞥了宁星雨一眼,这才说道:
“方才是二公主出言不逊在先,长公主非但未发怒置气,蚊虫侵害之际,还一心为二公主排忧解难,实属宅心仁厚之典范,依臣之拙见,二公主应给长公主谢罪才是。”
此言一出,宁星雨瞠目结舌,彻底被激怒了,一直以来的心思脱口而出。
“你们俩就不要在我面前扮什么恩爱夫妻,你们都和离了,这件事举国皆知!”
宁星玥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萧逸鸿。
说来也怪,一向鄙夷以谎言唬人的萧逸鸿这次却是没有拆穿她。
萧逸鸿依旧平静,悠悠补了一句:
“《弟子规》曰:兄弟睦,孝在中。兄弟姊妹之不合,实属不忠不孝之举。不孝之罪是何等大逆不道,需得本官将律例一一列出,来提醒二公主吗?”
“你……”
宁星雨气急败坏,一把拔出头上的金钗,毫不犹豫地朝着宁星玥的方向扎去。
“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拿我?!”
宁星玥自是没有想到宁星雨今日竟会如此癫狂,现下躲避应是来不及了。
明知是螳臂当车,她也只得举起双手做最后的挣扎。
“啊——”
霎时,萧逸鸿一个闪身,挡在了宁星玥的身前,空手一把抓住宁星雨手中的金簪。
一滴滴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肘流了下来,浸没入了他的袖筒。
萧逸鸿加大了力量,一把将金簪从宁星雨手中夺出。
宁星雨被萧逸鸿夺过簪子之后,径直杵在原地,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早已魂不附体。
宁星玥上前一步摊开萧逸鸿当下血流不止的掌心,见金簪已插入一大截,正正立在掌心。
见状,宁星玥忍无可忍,大声唤来刘理和乐承。
“来人,将宁星雨拿住,押到地牢,今日本宫倒要来治治她这目中无人的性子!”
不多时一行禁卫军及时赶来,将宁星雨往地牢的方向押解。
宁星雨早已吓懵,没有任何的反抗,任由禁卫军将她带走。
宁星玥掏出一张绣着紫藤花的手帕,按住萧逸鸿涔涔的鲜血。
“快,我们去太医院。”
两人四手紧紧交叠在一起,一路小跑朝着太医院奔去。
“马太医快来啊,萧大人受伤了。”
刚踏进太医院大门,宁星玥就焦急地唤着马太医。
马太医年事已高,走路的速度有些慢,宁星玥也等不到他出来,直接就将萧逸鸿拉入马太医的房中。
马太医还未走近,瞧着两人都手都红艳艳,一时间慌了神,“两位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是他,他被金簪刺入掌心,马太医你快看看吧!”
萧逸鸿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有些苍白,他定定望着宁星玥,宽慰道:“无碍。”
宁星玥眼眶微红地点点头,“你别说话了,先让马太医看看,我去外面等着。”
“好。”
宁星玥若无其事地抽出按在萧逸鸿掌心的手帕,转身退出房门后,轻轻将门带上。
出门后,乐承早已守在门外,他用一个锦盒,将宁星玥带出来的那张沾着萧逸鸿鲜血的帕子,收置其中。
随后,他毕恭毕敬地将一张干净的湿帕子递到宁星玥的手上。
宁星玥伸手接过,一边用毛巾擦拭着,一边面露嫌恶盯着已被血液染红的指甲缝。
而后,她将擦过手的毛巾随手弃在一旁,伸手揉了揉泛红的眼角,冷冰冰地说道:
“速去将萧逸鸿书房的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带回来。”

“这伤并无大碍,不出半月便能痊愈。”
萧逸鸿凝神盯着手掌伤越缠越厚的白色纱布,一抹嫣红若隐若现。
俄顷,回神颔首,“如此甚好。”
今日是上巳节,没有特别事务的太医今都去参加宫中举办的节日活动,马太医年事已高,不愿去凑热闹,便留在院中当值。
荡然寂静的太医院中,空气中弥漫中淡淡的药香,稍稍抚平萧逸鸿心中的跌宕。
春风拂柳,残照入棂。
一老一少,心事重重。
马太医细细包扎着萧逸鸿掌心的伤口,包着包着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空余一声叹息。
萧逸鸿本非多言之人,但马太医于他并非旁人。
萧将军与马太医年少时曾一起出征边塞,一起出生入死不下百回。
少时,萧逸鸿已将马太医看作族中叔伯。
现下,萧族凋零,萧逸鸿更是马太医看作家中唯一信任的长辈,
“马太医为何事神伤?”
“老臣自诩看着萧大人茁长,而今却只觉眼前人影朦胧,老臣以何颜面见萧将军于黄泉。”
马太医侧过头去,眼神黯淡。
听马老一言,萧逸鸿忧心如捣。
“晚辈自省吾身,无愧于天地,不知伯伯因何而叹?”
马太医并未着急回答萧逸鸿,而且拿起桌上的茶壶缓缓斟了一杯茶,递到萧逸鸿手中。
“请萧大人品茗一二。”
萧逸鸿闻言,缓缓举起茶杯贴在唇边,而后试探般浅啜一口。
这是一杯寻常的苦丁茶,茶水尚有余热,入口苦涩,细品而回甘。
“请马太医明示。”
“如这苦丁一般,苦尽方能甘来。早年萧府突遭变数,那些年于你无不是人间炼狱。但稀得长公主爱才惜才,不离不弃。唯愿坦途时,勿忘秦晋好,望萧大人日后能珍之重之,尚为佳话。”
萧逸鸿对马太医所言之事,甚是了然。
“可……长公主已与本官和离,前日更是断言今后不复相见,依太医之察,可有回旋的余地?”
“老朽徒活一世,孑然一身,最参不透的便是这情字。万事随心,或是冥冥中自指引。”
这两字犹如当头棒喝。
过往十年,萧逸鸿本事恣意少年,世家突变,他对皇家是心有怨恨。
他怨先皇息事宁人的态度,牺牲萧家来换一时安宁。
他惧宁星玥的殷殷柔情,害怕终有一日而磨平心中怨愤,于是他长此以往克制着自己内心所有的欲望,刻意冷落宁星玥,不与其亲近,似是只有心怀恨意,他才能安心苟活于世。
可如今当真失去时,他方知自己早已深陷。
今日听马太医一席话,萧逸鸿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心。
过去十年,次次都是宁星玥向他靠近,这次便换他,朝她奔去。
“感恩马伯伯点拨,萧侄此去就将人追回。”
萧逸鸿起身作揖,随即转身推门而出。
他不应被拒绝过一次便知难而退,回想自己曾经对待宁星玥的种种,于他今日所受不及分毫。
此番,萧逸鸿心中暗暗立誓——
此生非宁星玥不娶。
蓦地,天降暴雨。
噼噼啪啪的雨滴肆意敲击着摇摇欲坠的窗扉。
无边夜色潇潇洒洒,水雾霭霭升腾,化作万缕柔情,倚在相思之人心畔。
萧逸鸿冒雨来到院中,未见宁星玥身影,却能清晰听闻她爽朗的笑声。
循声而去。
入目即是宁星玥侧坐于齐彦病榻一隅,此时两人正相谈甚欢,眉眼带笑。
齐彦碧绿的眼眸中盛满了宁星玥松弛的笑颜。
萧逸鸿还是第一次见到宁星玥笑得如此开怀。
不禁心生妒意。
他只看了一眼,那明艳的眉眼便深深烙在脑海。
刹那间,心中有无数的流星陨落,不尽嫣红桃花也失了颜色。
纵使她携着满世的柔情却不会再为他展颜,不是她不愿,而是他早已错过。
如今细看来,女子的一颦一笑无不叩动他的心弦。
一下一下如雨滴击打,无意间便已是惊涛骇浪。
思至此,几近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回忆中,只要萧逸鸿归家,宁星玥总会第一时间守在书房门前,巧笑嫣然,每次出现都精心准备能讨他欢心之物,每次开口无不斟字酌句小心翼翼。
可萧逸鸿呢?
根本无从挂心,以致他现在根本想不起宁星玥都说过什么。
他扶着门檐,唇角浮现一丝冷笑——
双目一直注视的宽阔天地间的鸿雁,却在你转身之际,方才惊觉,志不在高远,唯你弥足珍贵。
齐彦应是察觉门前的声响,转头正正对上萧逸鸿落寞的目光。
“萧大人。”
萧逸鸿收敛失落,回归往日的稳住,他颔首,“太子殿下可好些了?”
齐彦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狡黠:“敢问萧大人,在大兴国冲撞太子是何罪?”
闻此,萧逸鸿生了疑惑。
齐彦此言定是在说贤王今日马匹冲撞之事,可即便是五年未见,齐彦不可能认不出贤王亦是昔日北国的二皇子。
难不成齐彦为了稳坐太子之位,要将所以的北国皇子赶尽杀绝吗?
带着心中的困惑,萧逸鸿踌躇半晌,而后如实回答:
“于大兴,冲撞太子是死罪。”
“噢,如此说来,相比萧大人应该直到,当如何惩治今日冲撞本太子之人了吧?”
这时不止是萧逸鸿大惊,就连齐彦身侧原本泰然自若的宁星玥也面露难色。
“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却是贤王之过,但能否念在他也是无心之失,免去其死罪?”
宁星玥一出声,齐彦明显眸光微动。
萧逸鸿见此事或有松动,便提议道:“发生此等祸事,乃大兴之过,但今日为上巳节,是大兴国重要的祈福节日,如果今日动了杀机恐有不妥,望太子殿下能同意暂缓一日,明天臣必将给太子一个交代!”
齐彦先是转头望向宁星玥,见宁星玥一脸祈求的表情,便也松了口:“罢了,今日长公主与本王同受此难,现下便是念在长公主求情的份上,本王就为萧大人宽限一日,明天请大兴一定给本王一个交代。”
“谢太子!”
萧逸鸿拱手跪拜。
出门之后,萧逸鸿就叫来刘理。
“带人去贤王府,将贤王押入地牢之中,明日本官要亲自审问。”
刘理方才守在门外,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瞧着萧逸鸿此时阴霾的脸色,就知主子肯定又受里面两位的揶揄,也不敢怠慢,随即应了一声:
“是的,大人。”
抓捕的过程可谓非常的顺利。
贤王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似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去拿他一般。
当刘理携着衙役赶到贤王府中,他坐于堂上悠闲品茗,见来人浩浩荡荡,也未露丝毫讶色。
“贤王殿下,萧大人请您先去地牢稍事,明日他便会亲自来见您。”
刘理声音略带颤栗,缓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反倒是贤王,一脸平静,微笑着拍了拍刘理的肩,自愿踏上囚车。
囚车驶出之前,贤王招了招刘理,“帮我带句话给萧大人,珍重。”
这句话听得刘理云里雾里,这话贤王为何不待明日亲自说予小大人?
带着不解,刘理完成任务后,就回府复命。
“大人,贤王殿下已收入地牢之中。”
此时萧逸鸿已坐在府中的书房,他目光依旧落在案上的奏折之上,平静地道:
“知道了,好生看守,即可。”
刘理得到萧逸鸿的回答之后,确是没有立即退出书房,木木地杵在那里,犹豫心中的疑问应该如何开口。
萧逸鸿隐约扫到刘理的手足无措,沉默片刻,询问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理点了点头,“萧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今日我们去到贤王府上,他没有询问罪名,甚至都没有挣扎,就自觉自愿上了囚车。下属还是第一次逮捕如此云淡风轻的罪犯,并且他让小人给萧大人带句话,珍重?”
话音刚落,萧逸鸿身子明显一僵,而后恢复如常,嘴角溢出一道浅笑,他并未回答刘理,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临走前,萧逸鸿嘱咐了一句:“守好便是。”
刘理应了一声,带着一腔的困惑,退出书房。
银汉横跨天际。
更夫刚刚敲响了亥时的铜锣。
忽然,一个地牢的衙役慌慌张张地拍打着箫府的大门。
“大人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刘理没好气去打开大门。
“大半夜的,咋咋呼呼是为何?”
衙役见来人是刘理,抬袖慌乱拭了几下鬓角的涔涔冷汗:
“大人,地牢走水了!贤王被身困火海,恐怕凶多吉少!”
刘理顷刻间清醒,让衙役赶紧回去帮忙,他自己飞快跑到萧逸鸿书房。
此时,书房灯火通明。
刘理扣了两下门扉,“大人,下属有要是禀告。”
“进。”
刘理推开门时,见着萧逸鸿正襟危坐,像是早知道他会来似的。
萧逸鸿挑眉,漆黑的眸子流露出异样的光,唇瓣轻碰:“说。”
“大人,地牢走水了,贤王恐是凶多吉少!”

第21章
晚春的夜里,空气中都萦绕着丝丝甜味儿,却不似往日那般沁人心脾,现在反倒是闷热得紧,压得人着实有些喘不上气。
坐在书房圈椅中的萧逸鸿,微微侧过头,透过这卍字窗棂,眺望着窗外密密实实的云层。
骤然,一道闪电划过,黑夜瞬间化为白昼,彷佛能将心中的阴暗也一并照亮。
在一旁侍奉的刘理,被这刺眼的光逼得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睁眼时,见到的是萧逸鸿神色淡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忽明忽暗的苍穹,狭长的双眸微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来。
半晌,萧逸鸿转头,目光森森遥望着地牢的方向。
萧府与地牢相隔较远,虽看不清火势如何,但从地牢方向升腾起的滚滚浓烟,不难推测出地牢此时的惨状。
萧逸鸿面色阴晦——
“要变天了。”
渐渐,天地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压抑得透不出一丝光亮。
“轰——”
一声巨响横空出世,飞云掣电,将堆积的密云瞬间撕出一道口子,顷刻间,大雨如注,颇有倾盆之势。
雨水“哗哗啦啦”冲天而降,不一会儿,书房外的房檐就牵起一道水帘。
眼前的景色也都蒙上一层薄薄水雾,像是凝在心头化不开的墨。
朦胧间,有一个小吏的声音由远至近。
“大人,大人……”
不一会儿,萧逸鸿就见到一个身着刑部官服的小吏立于门外。
他周身早已被雨水淋了个通透,此时官服正黏黏腻腻贴在他的身上。
先前轰鸣的雷声现下都统统噤了声,唯余小吏低垂的发梢尖凝聚这一颗一颗水珠,“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此时小吏正伏于地,将湿漉漉的头发埋于臂弯之中,一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一封书写着“萧大人亲启”的信,格外显眼。
萧逸鸿没有出声,小吏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长,小吏高举的双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正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喑哑的声音从他的头顶飘入耳中:
“拿上来。”
刘理从小吏手中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萧逸鸿的案前。
萧逸鸿悠悠然拆开信封,冷涔涔的目光在纸上一眼扫过。
上面无不是刑部侍郎张大人,对今夜地牢走水的惨状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不过也不是通篇废话。
其中有一点倒是引起了萧逸鸿的兴趣——
信上说:“贤王被找到之时,已全身烧焦,辨不出样貌。”
萧逸鸿目光投向堂下的小吏:“你,可有亲眼看到贤王的尸首?”
堂下跪着的小吏一直以来只是干着衙门里送信的差事,每每将书信交给管家就走,哪里跟此等贵人说过话。
萧逸鸿声音一出,给小吏吓得一激灵,说话的声音也开始结结巴巴:
“回大人的话,今日地牢走水,全府都去参与救火,正是小的去搬的贤王的尸首。”
“噢,张大人信中提到贤王已全身烧焦,你又是依何判断他就是贤王呢?”
小吏吞了吞唾沫,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腰间比划了一下:
“回大人的话,小的发现在烧焦失身的腰间,有这么大一块位置被玉佩挡住未被烧焦,扒开一看,那处正好有一个梅花形状的胎记,经与户部核实,贤王身上同样的位置也有这样一块胎记,且尸身处于的位置正好也是贤王关押的囚室,故由此判断,此人乃贤王。”
小吏答完话后,书房又恢复死寂。
萧逸鸿思考片刻,最后睇了一眼堂下跪着的人。
“你回去复命吧,告诉张大人,本官稍后就到。”
“是,大人。”
答完话,小吏便连滚带爬逃出了萧府。
雨还未开始下之前,书房外便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书房内的所有动静。
盯着书架上的暗室。
可萧逸鸿从宫中回府之后,就一直坐在书房不曾离去。
如今乐承奉了公主之命,现下也只得一直守在萧逸鸿书房的窗外,伺机取出匣子。
乐承听见萧逸鸿跟刑部小吏的对话,猜测他马上就将离去,心中大喜。
待刑部小吏走之后,刘理也尾随其后先行出了房门。
正当萧逸鸿起身准备离开之际,乐承突然听到书房外有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
三短两长,是北国人常用的暗语。
原本准备起身的乐承又重新退回到黑暗的角落之中,甚至还往里多走了两步。
萧逸鸿于圈椅中起身,由内拉开房门,一道黑影闪入房中。
黑影单膝跪地:“大人。”
萧逸鸿目光自上而下乜斜着眼前之人,漆黑的眸底荡起一缕抹不开的寒。
“可是先前让你调查的事有消息了?”
“回大人,今天稍早前,就是齐彦在宫中参加上巳节活动之时,属下便见到北国进贡队伍的随行车队已经悉数趁乱出了城。而就在上半夜,齐彦的马车最后出发,向着水云谷去了。”
“知道了。”
“大人,需要属下派人去拦吗?”
“不必,水云谷地势复杂,你们去了或许还没有见到人,反而将自己折在谷中。再者第一次我见齐彦就是在水云谷,现在看来,那是他们应是在那处已布下戒备,你们现在去了也是白白牺牲。这场暴风雨终究都会到来,届时让萧家军静观其变,待到时机听我号令即可。”
“是的,大人。”
“去吧。”
话音刚落,乐承还未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那黑影一转身便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仅留萧逸鸿站在原地。
蓦地,狂风在黑夜中怒吼,铺天盖地飞沙走石,似是要将这天地颠个个儿一般,甚是骇人。
刘理艰难地从门外进来,书房中的灯盏不知何时熄灭的,眼下他也有些看不清萧逸鸿的脸,只瞧见那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在黑暗中散发着森森寒光。
他又唤了萧逸鸿两声,“大人,马车已备好,咱们可以出发了。”
“嗯。”
一声低沉的嗓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萧逸鸿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刘理身边擦肩而过,一头就转进那重得睁不开眼的飓风之中。
刘理转身正要跟上去,却是不小心被这大风迷了眼,迷失了前方的路。
“撑伞。”
萧逸鸿语气淡淡,毫无波澜。
这时刘理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还紧紧攥一把油纸伞。他赶紧撑开,挡在两人身前,一个巨大的阻力压着他步履艰难,而萧逸鸿站在刘理身后闲庭信步面不改色,丝毫未被这恶劣的天气影响。
见两人已渐渐走远,乐承方才从窗户窜进书房之中。
随后,乐承依着宁星玥跟他说的步骤,找到了书架上那个白色古瓷瓶,随即一转,一个暗格跃然入目。
他小心翼翼将匣子从暗格中捧了出来,置于萧逸鸿的书案之上,锁面朝上。
看清了锁样,确实跟水云谷中的工匠交给宁星玥的那一半云纹锁样别无二异。
他心中不禁疑惑,当年萧将军找工匠打造这样两把锁到底是作何用意?
时间很紧,由不得乐承有分毫的犹豫。
这时乐承收了收心,谨慎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瓷瓶通体雪白,只有瓶口有一些隐约的嫣红。
而瓷瓶其中盛放着的是——
白日里乐承从沾有萧逸鸿血液的手帕上挤出的几滴鲜血。
他拧开瓶盖,一股猩甜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屏住呼吸。
一滴滴暗红的血液不偏不倚地滴落在锁面上的小圆孔之中。
静置一息。
“咔嚓——”
锁被打开了。
乐承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手脚麻利地将锁取下,推开匣子的顶盖,入目的是一封有些泛黄的书信,还有一颗孤零零的红宝石。
他没有多想,直接将两个物件收入囊中之后,重新将琐还原到木匣之上。
之后并未在萧逸鸿书房过多停留,跳窗而出,一跃便上了屋脊,几起几落,朝着明月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明月殿屋檐边悬挂的红色灯笼明明灭灭,在黑夜中被高高拋起又放下。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天气骤转,今天晚上宫中的宴会也统统取消,宁星玥百无聊赖地倚在贵妃榻上,睡意渐浓。
“笃笃笃——”的敲门声将她惊醒。
“进。”
宁星玥见来人是乐承,朦胧的睡意荡然无存,当下心中净是生出了几分慌张。
她现在即期待又害怕。
期待的是能通过这个匣子中的秘密,能真正地让皇上幸免于难。
害怕的是萧逸鸿到底还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爱的十年的人真的是一个意图谋反的白眼狼。
乐承拱手作揖,他没有第一时间将东西交到宁星玥的手上,而是告诉了她那个惊人的消息。
“公主,您可知今晚地牢走水,贤王丧生其中?”
宁星玥并未开口回答,但她闻言后闪动的眸光已说明一切。
“另外,在走水之前,齐彦的马车连夜出了城,朝着水云之森的方向而去……”
一连两个消息,彻底将宁星玥惊醒。
此时她目光阴鸷,纤长的十指牢牢扣住了软榻的边缘,毫无血色的指尖越收越紧。

此时,宁星玥心中隐隐盘算着。
于她而言,齐彦通过今日箭亭发生的意外时他舍身相救,本已让宁星玥对他另眼相看,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如此。现今回顾相识的这几日,此人确实城府极深,说的话也真假参半。
而贤王,她从前基本没有上心,但从今日在桃园听见他与萧逸鸿的对话之后,看来贤王与萧逸鸿关系颇深,另外让宁星玥最为震惊的还是贤王竟然是质子的身份。
宁星玥从前未涉足朝政,对其中的厉害关系知之甚少。
究竟萧逸鸿在北国与大兴之间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这才是最令宁星玥心忧的。
乐承深深俯首,带着厚茧的双手,将从萧逸鸿书房拿出的信和红宝石呈在宁星玥眼前。
宁星玥抬头睇了一眼,乐承掌心中的一封信和一颗红宝石。
她眉头微蹙,低垂水莹莹的双眸,指尖一下一下轻轻叩击着白皙的腕子上扣着的透亮的翡翠镯子。
静谧的明月殿中回荡着“嗒嗒嗒”的声响。
乐承目光追随着宁星玥葱白的纤指,忽上忽下似是砸在他心尖,表情也生了些忌惮。
“公主,这便是下属从萧大人书房中的匣子里取出的物件。”
伴随着乐承的话音,宁星玥将眸光轻轻移动到那个微微泛黄的信封上。
宁星玥从乐承的手中拾起那封信,展开。
其中是一页皱巴巴且沾染了些许污迹的信笺,从内容上,能不难辨出这是萧将军写给萧逸鸿的绝笔信:
绝笔作书,赠与三郎,吾儿康健,父心甚慰,自视精忠,奸人构陷,壮志凌云,一朝永陨,勿为恨扰,人不胜天,呜呼哀哉,父身犹怜,愿儿铭记,萧族复兴,夫妻恩爱,百岁无忧。
粗读之,仅为一封父亲赴死前给儿子最后的告别书信,但细视纸面,其中“一”字上有一滴似是不经意间浸渍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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