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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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目远眺,是深蓝色的海水,金红的日?光于海波间?跳跃,洒下波光粼粼的碎影浮金。
有白色的鸟雀飞掠而过,和跃出海面的鱼类亲切打个招呼,最终停在桅杆上。
它俯视着船上的两脚兽,歪着脑袋发出清脆的“啾啾”声,半晌后无人回应,无趣地飞走了。
远靖一号劈风斩浪,朝海的深处驶去。
清凉的海风拂面而来,裹挟着一股海腥味灌入鼻腔。
苏源深吸一口气,偏过头:“感觉如何?”
王一舟扶着栏杆,一张黑脸绷得死紧,像是拉到极致的弓弦。
他急促呼吸着,超大声回答:“有、有些腿软。”
苏源噗嗤笑了,伸出手:“需要我?扶着吗?”
王一舟迟疑半晌,颤颤巍巍把手递过去,艰难稳住身形。
他深吸一口气,眺望着海平面。
入目是一望无际的深蓝,在远处汇成?一条平直的线。
“承珩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海。”
上次他们全程处于惊慌错乱的状态,保住自身性命已是不易,哪还有心?思关注海上风景。
许是有苏源和王先生的加入,这次他有底气多了。
这时,有一官员快步上前:“大人,再往前就到危险区了,咱们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
危险区,是王一舟对海洋区域的划分?。
从岸边到他们此刻所在位置,属于安全区,没有飙风,更没有可吞噬万物的狂浪。
再往前,就是当年?数十将士牺牲的地方,被他命名为危险区。
思及危险区的由来,王一舟有一瞬的沉默。
苏源看破他的畏惧,目光坦然:“来都来了,何不放手一搏?”
苏源的话语仿佛有着让人心?安的魔力?,王一舟抹了把脸:“继续前进。”
官员眼神微变,下去传话。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空气里的湿意陡然加重,海风也随之变得猛烈起来。
“来了!”王一舟大喝一声,“大家稳住,坚持半个时辰就是胜利!”
话音刚落,海面倏地掀起一股滔天?巨浪,竟高达十来米。
白色的浪花宛如吞人的怪兽,朝着远靖一号咆哮着扑上来。
湿气扑面而来,割得脸生疼。
苏源回头,就见船上的众人似乎被这一切弄得慌了神,竟呆愣愣忘了动作。
“回神,不要自乱阵脚!”苏源厉声道,刺入每一人耳膜,“换帆!”
“我?不能死,我?家小儿才刚满月,我?还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呢。”
“快快,换帆!”
一个浪头扑上来,浪花四溅,把甲板上的人浇成?落汤鸡。
苏源和王一舟作为领导者,全程冷静指挥,下达命令。
正因他们的这份镇定,平息了大家躁动不安的内心?,也让他们有了对抗风浪的勇气与?信心?。
整整半个时辰,远靖一号在海浪中?飘荡浮沉,似沧海一粟那般渺小。
三角帆被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带着船只破开海浪,顺风而行。
咸湿黏腻的海水洇入眼中?,视野模糊不清,却不妨碍看到缓缓落下的海浪。
苏源沙哑着声:“回家!”
死里逃生,好些年?轻人嚎啕大哭,年?纪略大的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对,回家!”
......
不知?过了多久,曲知?府等人腿都站麻了,总算看到远靖一号的轮廓。
海船靠岸,黑压压的人群趴在栏杆上,欢呼尖叫。
“我?们回来啦!”
曲知?府想,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

王先生一声令下,众人堪堪回神。
“对,大夫!”曲知府像是踩在棉花上?,很不?敢置信,“把东西都备齐了,不?可耽搁!”
“是,大人!”
大家?连走带跑,向远靖一号奔去。
曲知?府瞄了眼王先生,若无其事道:“也不?知?这回有多少人受伤。”
王先生淡淡道:“看?他们这样,想来极少人受伤,更甚至......无一人丧命。”
曲知?府哽了下:“可、可能吗?”
王先生怎会?看?不?出他的?小?九九,对此不?置一词。
归根结底,还是固有思想作祟。
“人的?智慧是无法估量的?,创造力也是。”
王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曲知?府触电般移开视线。
万千话语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脸色涨红。
临近海船,曲知?府才不?甚情愿地说:“是我狭隘了。”
王先生笑了笑,不?再?言语。
这时,远靖一号缓缓放下一架舷梯。
巨响过后,舷梯落在地上?,以苏源和王一舟为首的?三百来人沿舷梯而下。
苏源吐出一口带有咸腥味的?浊气,拱手抱拳,清越的?嗓音清晰入耳。
“我等幸不?辱命,全船三百二十五人,皆平安归来!”
众人浑身一震,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看?着形容狼狈的?将士们,他们鼻子?发酸眼眶发胀,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王一舟被浪头浇成落汤鸡,头发悉数贴在脸上?,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振臂一呼的?气势:“我们成功了!”
欢呼声响彻天际。
大家?笑着,跳着,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庆祝着远航一号平安归来。
“太好了,这些日子?咱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真?好,咱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海船了!”
“大人咱们啥时候出海,再?有下算我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
王先生看?着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眼中有晶莹一闪而逝。
祖父您看?,我们造出海船了!
它乘风踏浪,无畏海上?种种险峻,载一船梦想而归。
您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吧。
曲知?府早把震惊抛诸脑后,欣喜若狂:“苏大人王大人还有诸位辛苦了,本官命人准备了姜汤,大家?赶紧喝一碗驱驱寒!”
说罢一招手,立刻有人抬着几个木桶上?前。
木桶里,是冒着热气的?姜汤。
杭州府的?衙役见自家?大人这么贴心,一个个嘴巴咧到耳朵根:“谢大人体恤!”
三百来人围上?前,井然?有序地排队等喝茶。
一会?之?后,出海的?所有人都捧着一碗姜汤,哧溜哧溜大口喝着,辣得直吸气也不?愿放下。
一旁的?大夫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大人们的?传唤,不?免有些着急,派出一位年轻的?大夫过去问询。
那大夫壮着胆子?上?前:“大人,敢问受伤的?人在何处?受了伤须得赶紧处理,沾了海水对伤口不?利,后期更是有碍恢复。”
刚巧他的?询问对象是苏源,苏源慢条斯理地喝着姜汤,只觉得胸腔腹腔都暖洋洋的?,浑身冒汗,瞬间驱散海水的?阴冷之?感。
年轻大夫有点紧张,一股脑把事先打?好的?腹稿都说了出来:“他们还在船上?吗?莫非情况严重,无法挪动?”
苏源氤氲着湿气的?眉眼温和舒展:“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年轻大夫一愣:“都、都在这里?”
紧张和惊讶双重buff,他直接脱口而出:“竟也无一人受伤?!”
声音过高,很快引来周遭的?注意。
一侍卫灌完最后一口姜汤,斯哈斯哈吸气:“那倒不?是,多亏有两位大人指挥,咱们全程都稳住了,受伤的?人不?多,都只是轻伤。”
这下不?仅年轻大夫,曲知?府也被震惊住了。
曲知?府目瞪口呆,失声道:“怎么可能?”
在他的?预想中,不?仅会?有几十人丧命,流血更是无一幸免。
他还提前把府城里医术高明的?大夫们都找了来,以防大夫用不?过来,将士们因诊治不?及时而丧命。
——这样的?情况前年就曾遇到过,也是经验之?谈。
全数归来已让他惊掉下巴,现在又给他当头一击,直叫他怀疑人生。
倒显得他之?前的?种种不?看?好像个笑话。
前头答话的?侍卫是从京城来的?,不?归曲知?府管辖,气愤之?下说话没个顾忌。
“大人此言何意?难道你?希望有人受伤?”
曲知?府面上?有一瞬的?阴寒,强笑道:“本官并非此意,只因太过惊喜,一时失言罢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解释,不?满的?视线少了许多。
那侍卫轻哼了声:“咱们兄弟都是冒着牺牲生命的?风险出海的?,大人这番话,委实叫人寒心。”
曲知?府何时被人这么下过面子?,王一舟也就罢了,他一个侍卫也敢蹬鼻子?上?脸。
胸口的?怒火正要喷薄而出,在紧要关头被苏源清冽的?声音扑灭。
“大家?出海一趟都辛苦了,赶紧喝了姜汤过去处理伤口,今日回去好生歇一歇,明日请诸位喝酒。”
有苏源这个和事佬,侍卫又对读书人抱有天然?的?好感,尤其是苏源这样的?,闻言这才作罢。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回去得好好睡一觉。”
“大人待咱们可真?好,不?过是分内之?事,还请咱们喝酒。”
“状元郎就是状元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上?的?。”
曲知?府脸色黑如锅底,装作没听见,只胸口起伏剧烈了几分。
苏源忍笑,这人有八百个心眼子?,活该被人整治。
给王一舟使了个眼色,两人去大夫那里处理伤口。
苏源的?伤在手背上?,指挥时不?慎撞到桅杆上?,蹭破一块皮。
伤口不?算深,往外渗着血珠,还是有点疼的?。
走出一段路,王一舟冷哼一声:“咱们来这这么久,一直待咱们不?冷不?热,现在还想分好处,做梦呢这是!”
在人云亦云的?前提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这点他很理解,也没什么意见。
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造船处劳累数月,好几人积劳成疾,曲知?府却在事成之?后跑来摘果子?。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活该被挤兑!
苏源不?可置否:“左右咱们跟他也没什么往来,陛下慧眼如炬,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可不?是某些人动动嘴皮子?就能抢走的?。”
王一舟深以为然?,又觑了眼曲知?府。
曲知?府已经被挤人群到舷梯旁边,除了在他手底下混事的?衙役,其他人都不?乐意搭理他。
便是那些个衙役,估计也都心里不?得劲,对曲知?府一千二百个意见。
只是迫于上?下级关系,不?得不?讨好。
受伤者拢共几十人,很快就轮到苏源。
处理完伤口,苏源跟王一舟还有王先生等人打?声招呼,去家?眷专属席位找人。
许是父女连心,尚且隔着一段距离,元宵就一眼捕捉到他,跳着挥手:“爹爹,元宵在这里~”
苏源眸底划过笑痕,还没走上?前,元宵已先一步冲上?来,一把抱住苏源的?右腿。
一低头一仰头,四目相对。
元宵嘴角笑出梨涡,软白的?脸颊蹭了蹭:“爹爹,你?好棒!”
苏源抬指把她的?脸退远些,温声道:“衣服上?浸了海水,弄到脸上?会?不?舒服。”
元宵不?以为意,再?度蹭上?来:“爹爹超棒的?!”
苏源心口一软,也顾不?上?脏不?脏的?,一把抱起元宵,让她坐在自己的?小?臂上?。
抬臂颠了两下,惹得元宵惊呼着搂住老父亲的?脖子?,咯咯笑起来。
苏源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唇畔含笑:“谢谢元宵的?夸奖,爹爹往后会?再?接再?厉。”
他不?止一次怀疑,元宵是不?是从糖罐子?里长出来的?,不?然?为何这样可爱。
一字一句都甜滋滋的?,叫人心生欢喜。
这下不?仅元宵,宋和璧、苏慧兰以及在场别家?的?家?眷也都笑出了声。
“苏大人可真?疼女儿呢。”
“我夫君跟我说苏大人疼女儿我还不?信,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回我可得信了。”
“苏大人,这船造好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出海去了呀?”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话题,不?远处围观的?百姓也都暗戳戳竖起耳朵。
方才他们目睹全程,零星听到苏源他们的?对话,知?道远靖一号的?试行非常成功。
这里的?百姓大多以捕鱼为生,自然?对陛下和大臣们的?两年之?约有所耳闻。
海船提前一年造成,是不?是意味着可以重开海关?
这几十年来,他们一直在同一片海域捕捞,导致鱼虾入不?敷出,近年来数量更是锐减。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陛下解除封海令,再?这么下去,他们都得喝西北风。
苏源没把话说死,只透露出一点:“本官尚不?知?陛下打?算,不?过既然?船已造好,距离出海也不?远了。”
“太好了!”
百姓齐声欢呼,反倒是造船处官员及匠人的?家?眷们,因苏源在跟前,还知?道收敛几分,只用满脸的?笑表达最真?切的?欢愉。
正值午时,烈日当头。
苏源抬袖为元宵遮住阳光,看?向妻子?和母亲:“走吧,咱们回去。”
三位女性上?了马车,苏源骑着马,与马车并列而行。
马车里,苏慧兰此时仍意犹未尽,抓着宋和璧的?手,叠声念叨着:“真?好,真?好啊,所有人都好好的?回来了。”
不?仅她,宋和璧眼前也依旧浮现着苏源着一身红色官服,自甲板落拓而下的?画面,久久不?散。
宋和璧反握住婆母的?手,笑盈盈道:“娘您现在放心了吧,阿源可厉害呢,连元宵都一直夸呢。”
“是啊,源哥儿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苏慧兰看?向元宵,“刚才这父女俩一应一答,真?真?好玩极了。”
元宵小?脸红扑扑,扒拉着车窗往外看?,黑乌乌的?眼瞳满是孺慕,像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婆媳二人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苏源的?身上?。
苏慧兰乐不?可支,拍了拍宋和璧的?手背:“阿和你?可真?给咱家?添了个讨喜宝呢。”
宋和璧抿嘴笑,目光越过元宵的?发顶,与苏源两相对望。
眸光流转间,尽是温情。
......
仅一个中午的?时间,远靖一号试行成功的?消息便席卷了整个杭州府。
不?论男女老少,都知?道从京城来的?那群官老爷真?把海船造出来了。
有两年之?约在前,废除封海令还会?远吗?
百姓们奔走相告,更有甚者,让家?中下人在门头挂起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好一顿炸。
“不?愧是从京城来的?大官,这才几个月,就把船造好了。”
“陛下圣明,尽早除了那该死的?封海令,咱们也能多赚点银子?。”
“话说咱们这儿有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起码有几十年,反正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每次出海都只能打?点小?鱼小?虾米回来。”
“谁不?是呢,要是造船处的?官老爷能来咱们这做官就好了,有他们在,还愁咱们杭州府富庶不?了?”
百姓三三两两聚在街头,热议着海边发生之?事。
曲知?府在海边受了一肚子?气,回去后饭都没吃倒头就睡。
若不?是府衙还有公文亟待处理,他都不?想出门。
就在百姓高谈阔论之?际,曲知?府恰好乘马车路过。
听到最后那句话,他气得浑身发抖,两只手抖得跟筛子?似的?,手捧的?茶杯更是洒了他一身。
“贱民!一群贱民!”曲知?府低吼着怒骂道。
让造船处的?人来杭州府做官,可不?正是在明晃晃表达对他的?不?满?!
如若不?然?,这群贱民难不?成以为两个正三品大员能在他手底下做事?
思及此,曲知?府恨恨道:“造船处就没一个好东西!”
可惜不?论他如何无能狂怒,身处话题中心的?苏源也无从知?晓。
回到苏家?,卢氏早已应苏源的?吩咐烧好了热水,洗去一身海腥味,又是玉树临风苏大人。
陪元宵玩了会?儿九连环和华容道,苏源把孩子?交给宋和璧,又去了趟造船处。
造船处的?所有人下午集体放假,除苏源和王一舟。
倒不?是造船处还有什么差事,眼下远靖一号试行成功,算是靖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艘海船,这个好消息自然?要上?报京中。
苏源和王一舟作为造船处负责人,需联名拟写报喜折子?。
他俩都是实干派,亦不?擅长阿谀奉承、夸大其词,如实写下试行的?整个过程,再?盖上?象征着两人侍郎身份的?印章,一份折子?便完成了。
王一舟收回印章,看?着折子?感慨万千:“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顺利。”
苏源把玩着印章,轻笑道:“是呢,事情的?发展顺利得让人出乎意料。”
“这一切都是因为承珩。”王一舟突然?来了句。
苏源神色微变,紧忙摆手:“非也,造船处有今日,离不?开大家?夜以继日的?努力。”
王一舟苦笑着:“可要是没有你?连夜绘制的?图纸,我们可能还要走很多弯路。”
见苏源还要再?说,王一舟拍着他肩膀打?住话头:“远航一号的?建成,承珩你?的?功劳最大,其次才能再?数算其他人的?。”
“没错!”
熟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两人循声望去,皆面露诧异:“先生怎的?来了?”
王先生负手立于门前,眼角、眉心的?每一条皱纹都透着欢悦。
“觉得这一切有点不?真?实,忍不?住想要再?看?看?。”他一边说,一边踱步进门,“承珩不?必妄自菲薄,远航一号的?每一处构造,都是由你?亲手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
王一舟附和:“若没有你?,咱们也想不?出来三角帆,更遑论建成远航一号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直把苏源夸得不?好意思,耳后涌起一股热度。
不?知?该说什么,索性转移话题:“咱们赶紧把折子?递出去吧,陛下也能早日得知?这个好消息。”
他二人都看?出苏源的?赧然?,相视一笑:“好。”
......
折子?经由专人一路快马加鞭,于一月后入京,呈到御案前。
彼时弘明帝正在应付叛逆期提前到来的?十二皇子?。
“你?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七岁,骑射也不?过学?了个皮毛,你?叫朕如何放心让你?去杭州府?”
十二皇子?哼哼两声:“可是我想看?看?远靖舟到底是什么模样。”
老父亲无情揭穿他的?借口:“朕才不?信,你?就是不?想读书练武,以此为借口罢了!”
十二皇子?攥住弘明帝的?龙爪:“可是我该学?的?都学?会?啦,都赶上?十哥的?进度了。”
弘明帝纹丝不?动:“你?年纪尚小?,不?宜长途跋涉。”
十二皇子?张嘴就来:“可是元宵妹妹才两岁不?到,就跟着苏兄兄去杭州府了,我为甚不?行?”
弘明帝执笔的?手一顿,眯着眼看?向他:“你?......”
“陛下,杭州府的?折子?。”
福公公及时出现,成功免去十二皇子?的?一顿竹笋炒肉丝。
弘明帝也顾不?上?叛逆的?臭小?子?,啪地放下毛笔:“快来给朕瞧瞧,承珩又给朕写了什么。”
福公公双手呈上?,退到一边。
十二皇子?一听说是苏兄兄来信,也顾不?上?撒娇缠人,扒拉着弘明帝的?胳膊,想要看?信。
艰难踮起脚,却发现是一份折子?。
这玩意儿可不?是谁都能看?的?,十二皇子?忙落下脚,左顾右盼作忙碌状。
不?多时,弘明帝一拍御案,朗声大笑:“好好好!妙妙妙!”
十二皇子?歪着脑袋,眨巴着眼:“喵喵喵?”
弘明帝嘴角一抽,喜悦散去大半。
果然?,儿子?都是来讨债的?。
小?时候再?怎么讨喜,长大了也一样讨人嫌。
弘明帝暗自腹诽,故作凶恶地捏了把十二皇子?的?脸,捏得他嗷嗷叫,这才心满意足。
“承珩和王爱卿说,一月前远靖一号试行成功,安然?度过危险区也就罢了,更是无一人身亡,只数十人受了点轻伤。”
饶是知?道苏大人是有本事在身上?的?,福公公也还是大吃一惊。
惊讶过后,忙不?迭说着讨巧话:“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了远靖一号,出海指日可待!”
弘明帝笑得胡子?都翘起来,狂挼十二皇子?的?脑袋瓜:“你?苏兄兄可真?是朕的?好臣子?,替朕分忧,为朕解惑......”
话未说完,十二皇子?哇偶一声:“所以儿臣可以去杭州府,向苏兄兄学?习吗?”
弘明帝嘴角顿时下沉:“不?准!”
事已至此,十二皇子?也看?出弘明帝的?态度,有些气馁,很快软了态度:“那好吧,十二就不?去了,我去找太子?哥哥了。”
“去吧去吧,你?前头不?是说有几篇文章不?懂,直接找太子?就行。”
好容易打?发了十二皇子?,弘明帝只觉得耳朵都清净了。
把话题拉回远靖一号上?,看?了眼福公公问:“小?福子?,你?说朕该如何赏他?”
福公公笑眯眯地答:“雷霆雨露均是恩,不?论陛下如何赏赐,苏大人他们一定?都很欢喜。”
弘明帝没好气地指了指他:“你?啊,越老越油嘴滑舌了。”
忽而话锋一转:“多亏有苏爱卿,否则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靖朝崇尚佛教?,僧人颇受百姓敬爱,朝廷每年更是拨下一大笔银钱,用以寺庙建设以及僧人的?月俸。
要不?是许家?的?那个外室子?,他都不?知?道各地的?寺庙里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有些寺庙的?住持见财眼开,只要给足了好处,哪怕是在逃犯人,也允许他剃度出家?,为他提供一个栖息躲藏的?场所。
更别提多处寺庙与当地府衙勾结,贪墨朝廷发下去的?银钱。
若有僧人对月俸提出质疑,多数直接杀人灭口。
种种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苏源离京的?这几个月,弘明帝派人大力整顿全国各地的?寺庙僧侣,如今已卓有成效。
也因此有数名贪官污吏落网,抄出几十万两白银,为国库又添一笔。
以上?种种,弘明帝自发将功劳记在苏爱卿头上?。
大笔一挥,为杭州府造船处分处的?众人赐下一大笔赏赐。
......
传旨内侍带着赏赐抵达杭州府,距离远靖一号试行已过两月有余。
这期间造船处众人闭门谢客,等待陛下下一步指示。
苏源闲来无事,将杭州府各个书斋逛了个遍。
这天上?午,他照常前往离家?最近的?桃李书斋,发现有人在讨论他。
“这几位可都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苏源如何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可他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更是六元及第,才识过人,功劳等身,如何不?能著书?”
“我也觉得苏源学?识尚浅,远不?如前面那几位大儒。”
最先说话的?那个书生自觉找到志同道合之?人,当即大喜:“兄台贵姓,在何处读书,可曾考取功名?”
俊美男子?言语温和,施施然?拱手:“鄙人苏源,目前不?曾读书,已考取功名。”
书生脸色陡然?僵住。

近一年来,苏源忙着造船事宜,早忘了著书的?事。
直到听这些个书生提及,才堪堪想起有这么回事。
书生们为他是否有资格著书争得面红耳赤,苏源听着稀奇,并深以为然,一个没忍住说出?前面那番话。
他深知自身不足,与之辩驳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不如坦然承认。
放置科举辅导书的?地方立着不少读书人,“苏源”二字一出?,争论、探讨霎时堙灭。
称呼苏源为兄台的?书生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你你......你是苏源?!”
苏源气定神闲道:“如果你指的?是参与著书的?苏源,那我是。”
书生大脑内一团浆糊,理智被搅得一干二净。
短暂的?静默后,书生们和同伴低声议论。
“我还是头一回见苏大人呢,果真?风流倜傥,文质彬彬。”
“叫陈天?德整日里?目中无人,总算让他踢到石头了。”
“你们说苏大人会如何处置他?”
“处置大可不必,苏大人直视了自个儿的?短处,显然不会记恨他。”
“苏大人真?是好大的?心胸格局,难怪宋先生会邀他著书。”
有一书生鼓足勇气,高声道:“苏大人,您也是来书斋买书的?吗?”
苏源目光平和:“闲来无事,须得保持输入,看几篇文章,作几首诗,总好过停滞不前。”
“大人说得对,活到老学到老,便是七老八十了也要不断学习呢!”
语毕,众人哈哈大笑。
书斋内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逐渐散去,连呼吸都变得流畅起来。
如此这般,反倒称得陈天?德格格不入。
他见苏源与旁人言笑自若,始终不看自己?一眼,登时心慌不已:“大人恕罪,在下一时失言,还望大人饶恕则个。”
苏源正与人交谈学问?,冷不丁被打断,抬眸望去。
视线落在陈天?德手里?拿着的?科举辅导书上,摇了摇头道:“我从未怪罪你,你大可不必如此。”
“较之宋先生等几位大儒,我那几篇文章倒显得班门弄斧。”
长指虚点科举辅导书,笑着道:“倒不是我胡言乱语,这本书上除我以外,都是值得一阅的?,对诸位大有裨益。”
想象中的?刁难不曾降临,反倒是善意的?提醒,陈天?德臊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昨日我就买了这书,您的?某些观点学生十分认同,着实让学生醍醐灌顶。”
苏源嘴角笑意流露:“醍醐灌顶便是最好,意味着有所进步。”
那书生激动得满脸通红,握着双拳:“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读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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