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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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三年胡商一直没有停止寻找,直到?半年前才找到?。
正要把它交给苏源,却发现?苏源已经离开。
刚巧胡商是向夏同知询问苏源的下落,夏同知索性好人做到?底,把东西给送来了。
苏源又?惊又?喜,紧忙把羊皮地图送进宫。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对了,承珩你能找到?咱们靖朝的位置吗?”
实在是这张地图画得太过简略,上边的字他又?不认识,方才寻摸许久也没找着?。
苏源思忖片刻,指向某一点,指尖略微悬空,圈出很小一片:“就是这里。”
弘明帝面露愕然,怔怔看着?那指甲盖大小的区域:“我朝......竟如此之小?”
苏源手指右移,指向细线轮廓之外的海域:“陛下您瞧,这一片就是咱们将要穿过的海。”
弘明帝的眼?睛随着?苏源移动。
“越过这片海,就是另一片广袤的大地。”苏源温言道,“而在我朝的三面陆地之外,也有数不尽的疆域。”
“除去我们熟知的小国,还有许多未知国度等待我们探索。”
苏源又?手指西移,圈出一片比靖朝还要小的区域。
“或许有些出入,但大差不离,这一块就是每年给我朝上贡的六个?小国。”
弘明帝眉毛动了下:“六个?一起?”
苏源:“没错。”
弘明帝比照一二,诡异的心理平衡了。
靖朝的疆域可是它们六个?加起来的两倍呢!
“好了,不提这个?了。”越提越心酸,弘明帝果断选择转移话题,“咱们来商讨商讨出海后的具体计划。”
苏源心说咱们连大船都没造出来呢,您这想得未免也太早了些。
不过凡事?宜早不宜迟,他也不会打击弘明帝的积极性。
之后的一个?时辰,君臣二人经过热烈商讨,定下大致章程。
福公公轻手轻脚上前,给两位各自?倒了杯茶,贴心地放到?右手边,又?无声退下。
直至傍晚时分,苏源才起身告辞。
弘明帝给他画大饼:“等造好了船,朕就安排人出海,届时我朝定会更上一层楼!”
苏源还能如何?,只能附和。
翌日早朝上,弘明帝再?次提起重开海关一事?。
朝堂上反对声一片,赞同之声寥寥无几?。
但弘明帝态度坚决,任朝臣们磨破了嘴皮子,也依旧坚持己见。
反对者与支持者吵成一团,前者在数量上压过后者,后者竭力争辩,硬是把当年科举做赋的本?事?拿出来,双方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直到?早朝结束,也没吵出个?什?么所以然,反倒被吵得头痛不已。
苏源出了金銮殿,去工部点卯。
走进工部大门,苏源在点卯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快步上前,态度格外热情:“夏大人,正月一别已有数月,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精气神十足呢!”
夏大人背对着?门口,浑身一个?哆嗦。
转过身,知府大人正笑吟吟看着?他:“真好,以后咱们又?能在一处共事?了呢。”
夏大人:“......”
谁能想到?,前一刻他还在为自?己成为从五品员外郎,明降暗升,实则前途无量而激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毕生?阴影——苏大人!
就,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夏大人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是啊,真好。”
苏源看他欲哭无泪,笑容更甚,点完卯就领他熟悉工部了。
结束后,还感叹一句:“有夏大人在,我也能轻松不少呢。”
夏员外郎:“......”倒也不必如此。
......
有关重开海关一事?,整整吵了五个?早朝。
支持一方都是一群诡辩之才,硬是把反对一方说得绕进去,临阵倒戈到?对方阵营。
终于在万寿节后的第七个?早朝,双方达成协议。
只要工部能在两年内造出可以在海洋中驰骋的大船,他们就同意重开海关。
这边压力瞬间给到?工部官员的身上。
听?着?王一舟艰难的吸气声,苏源迟疑了下,右迈一步出列。
“微臣自?请为陛下造船。”

苏源主动请缨,从容不迫的模样惹得朝臣们神色各异,王一舟更是用诧异的眼?神看他。
崇佛寺那次弹劾苏源的张御史出列:“陛下,微臣有话想问苏大人。”
弘明帝到嘴边的应允打了个转:“准。”
张御史道一声“谢陛下”,又肃声诘问:“苏大人从未学过造船,对否?”
苏源就知道这老爷子来者不善,心中百转千回,故而没有第一时间作答。
见苏源不语,张御史以为他心虚默认了,得意?地翘起胡子:“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造船并不轻松,可是关乎成百上千人的性命。”
他一双眯眯眼?闪过精光:“就算苏大人迫切地想要立功,也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呐。”
嘴巴一张一合,直接给苏源扣上狗苟蝇营,罔顾人命的帽子。
话音落,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苏源气极反笑:“不知张大人从何处得知,苏某没有学过造船技艺?”
张御史一脸“这不是很明?显吗”的表情?:“王大人奉命造船,是因为他本身出自匠人之家,苏大人十岁以前......”
他的停顿太过刻意?,叫苏源眯了下眼?:“这暂且不提,之后?数年苏大人都在科考,更没机会学习了,对否?”
苏源为官四载,还是头一回有人当面提及十岁以前的事。
这不是他的逆鳞,提一嘴也无妨,只是单纯被张御史的强行扣帽行为膈应到?了。
“行了。”弘明?帝见张御史越说越过火,出言打断,“苏爱卿本就是工部侍郎,张爱卿为何觉得他不能参与造船?”
张御史一时语噎。
他如此这般,只是纯粹看苏源不顺眼?。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子,整日里?上蹿下跳彰显存在感,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这样的人压根不配被陛下信重,更不配官至三品,压在他这个正四品的头上。
倘若苏源听?到?他的心声,定会笑出声。
说来说去,只因心理不平衡,嫉妒罢了。
张御史不敢回嘴,又把?矛头对准苏源:“苏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弘明?帝见苏源眼?中毫无惧色,索性闭口不言。
他也好奇苏源在造船方?面有几分造诣。
若是有,就可以名正言顺安排他过去。
若没有,就让苏源给王一舟打下手。
既不落他的面子,亦能堵住大臣们的嘴。
弘明?帝是心存几分期待的。
苏爱卿创造的奇迹只多不少,万一有他的加入,可以造出更大更好的船,可以早日扬帆出海呢?
主打一个盲目偏重,蜜汁信任。
面对张御史的咄咄逼人,苏源面带微笑:“微臣对造船技艺的学习,得从四年前说起。”
人堆里?,林璋松了口气。
他就说,承珩绝对可以应付姓张的老家伙的刁难。
不愧是我凤阳府出来的英杰!
苏源略一拱手,对弘明?帝,也是对在场诸位澄清道:“自顺来集市重开后?,微臣就开始学习造船技艺了。”
“这些年也在关注周边各国的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正是重开海关,造船出海。
弘明?帝朗声道:“上个月苏爱卿呈上一份羊皮地图,上面清晰陈列了我朝周边各国,以及海对岸的国度。”
“这地图可花了苏爱卿三年时间才寻来,苏爱卿若无此意?,又何必千方?百计寻来地图。”
朝中一片哗然,不顾君臣礼节,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苏大人真是好本事,连这东西都能弄来。”
“苏大人说四年前就在学习,难不成他早就预料到?陛下会重开海关?”
“谁知道呢,单看苏大人成竹在胸的模样,想来造诣颇深。”
张御史呆若木鸡,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陛下为何不早将这个消息告诉臣等?”
苏源这厮果真恶毒,一直憋着坏,任由他说了这么多!
陛下也是,羊皮地图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瞒着大家。
他要早知道,绝不会当堂质问,挖坑把?自己埋了。
弘明?帝有一瞬的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朕年岁已高,记性不大好,忘了。”
张御史:“......”
苏源:“......”
众朝臣:“......”
陛下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皇帝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幼稚了?!
您分明?是逼咱们站队表态呢!
您要是提早几日告诉咱们,也不至于那么多人反对,双方?吵成一窝蜂。
苏源感知到?大家的幽怨,出声道:“地图上的文字非靖朝文字,应是海对岸某个国度的,苏某目前尚未摸清其中含义,不敢妄下定论。”
“再者,目前只制定了粗略的航海路线,具体?还得考虑出海的季节、风向、海水流向等因素,故而陛下选择将此事掩下不谈,待大船造好再定章程。”
弘明?帝不住点头:“正如苏爱卿所言,海上情?况多变,即使?告诉诸位爱卿也无济于事。”
众人:话说得好听?,但就是不信。
弘明?帝抚须一笑,对他们的怨念仿若不觉,又看向张御史:“张爱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张御史面红耳赤,讷讷说了句“臣不敢”,讪讪退回去。
弘明?帝心情?大好,一抚掌:“既然如此,造船的相关事宜就交由苏爱卿和王爱卿负责。”
王一舟出列,与苏源并肩作揖,齐声道:“微臣遵旨。”
弘明?帝勉励道:“朕希望你们互相扶持,共同?进步,早日造出无惧风浪的船舶!”
“是!”
......
早朝结束后?,弘明?帝前脚刚离开,朝臣们唰一下把?目光投向苏源。
看着苏源,王首辅心里?酸溜溜。
羊皮地图这等大事,陛下瞒着其他人也就罢了,竟连他都瞒着。
好一个“天知地知朕知苏爱卿知”!
当然他也能理解陛下的用意?。
之前十人有九个半持反对意?见,他们步步紧逼,陛下所求不得如愿,难免产生逆反心理。
王首辅安慰自己,不过是早几日揭晓和晚几日揭晓的差别。
有这张地图,他们也不至于像是无头苍蝇,在海上乱转......
王首辅一个激灵,他怎么就这么笃定一定能造出驰骋海洋的大船?
忙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他快步上前,叫住苏源:“不知苏大人可否向老夫描述一番那张地图?”
担心苏源误解,他又补充一句:“老夫只是想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地方?,多少国度是我们不知道的。”
苏源轻笑了下,循着记忆细数一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小?国家加起来,共有一百二十三个。”
“这一百二十三是地图上已标注出来的,在描画地图的人尚未抵达的地方?,或许还有未发?现的国家。”
王首辅倒吸一口凉气,周遭竖起耳朵偷听?的大人们也都是同?样的反应。
“一、一百二十三个?”王首辅满脸不可置信,怔怔呢喃。
苏源轻嗯一声。
王首辅久久难回神,像是七魂没了六魄,神情?飘忽地离开。
其他大臣也都处于震惊之中,等他们再寻苏源,苏源早已不见踪影。
“这么多国家,要是对我朝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咱们怕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你胡说八道什么,咱们靖朝的兵强马壮,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
“陛下还是不该重开海关,和外界断了联系,自可避免被侵略攻伐的可能。”
“你在说什么屁话,固步自封有什么好处,真要有那么一天,孤立无援有你哭的。”
“还是陛下有远见卓识,我等自愧不如啊。”
......
朝臣们叠声感叹,坚定持反对意?见的官员有好些产生动摇,隐隐有倒向支持一方?的趋势。
苏源对此早有预料,所以才趁机跑路,留给他们足够的想象空间。
去往工部的路上,王一舟走?在苏源身旁,急切追问:“承珩,你怎的不告诉我你会造船?”
苏源无辜摊手:“王兄你也没问啊。”
王一舟长?吁短叹:“要是我知道你会造船,早就跟尚书大人反映,说不定现在大船都已经?造好了。”
苏源奇道:“王兄怎就这般笃定?”
王一舟坦诚道:“不瞒承珩,我研究造船技艺满打满算也才两年多,陛下还是因为我出自匠人之家,年幼时曾见过父兄祖父如何造船才将这个差事交给我。”
“承珩你钻研四年,经?验肯定远胜于我。”
苏源失笑,倒也没有否则。
第一世死后?,他的灵魂在现代得以延续。
上大学时,他学的就是船舶设计与制造专业。
因在校成绩优异,大大小?小?各种?奖项也拿过不少,老师曾多次表示,等他毕业后?就推荐他去一家船舶设计所工作。
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又回来了。
穿越伊始,他以为往后?再没机会施展专业相关的技术了。
直到?弘明?帝提出重开海关,他内心才燃起一股名为希望的火苗。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打算等船造好后?随船出海,从未想过和王一舟抢夺功劳。
但他还是低估了靖朝的造船技艺,这么多年竟无一人造出可以在海上乘风破浪的船舶。
王一舟掩在木木表情?之下的为难、焦躁他都看在眼?里?,踟蹰片刻,还是站了出来。
“王兄放心,我只是在现有的基础上提出改进,绝不会抹灭你这几年的努力成果。”
王一舟抓了下袖子,有些局促地说:“那倒也不必,只要能造出最?好的船,便是全盘推翻我也没意?见。”
苏源笑笑没说话:“我们先去点卯,点完卯就去制造库看看。”
王一舟闷闷点头,大步迈向工部。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承珩看看这几年他们的研究成果了。
来到?工部,恰好赶上点卯处最?热闹的时候。
工部大小?官员们齐聚一堂,喊到?谁的名字,谁就站出来吱一声。
跟王首辅说话耽误了时间,以致于苏源两人排在最?后?面。
同?僚们嘻嘻哈哈说笑着,还有人手里?拿着饼子,边说话边啃,肉香四溢,苏源听?见好几个人咽口水的咕咚声。
他们显然没吃早饭。
而不吃早饭最?大的危害就是,看别人吃东西会忍不住咽口水。
正想着呢,点卯官一声高呼:“王一舟!”
王一舟举起右手:“到?了!”
苏源眨了下眼?,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被叫到?名字会下意?识喊到?啊。
这样一来,等点卯官叫到?他的名字,苏源也没收敛,挺胸举手:“到?!”
他二人一板一眼?的举动,引来不少明?里?暗里?的打量。
苏源神色自若,正要离开,忽然看到?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夏员外郎。
“王兄,制造库还缺人吗?”
王一舟没反应过来:“什么?”
“咱们造船的那处,可还缺做事的人?”苏源好脾气地解释一遍。
“缺!”王一舟立马点头,“有好几个空缺呢。”
因先帝的封海令,制造库的造船处常年落灰,就算被陛下起用了,也还是没几个人愿意?来这里?坐冷板凳。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大家对造船处避之不及,现在可能要打破头往里?钻了。
思及此,王一舟有些好奇:“承珩是想引荐何人?”
“他是我在松江府任职时的同?僚,前段日子不是......他被陛下调回京中,现任工部员外郎。”
王一舟想了想:“回头跟尚书大人打声招呼,直接要去造船处即可。”
苏源拱了拱手:“那就多写王兄了。”
随着和苏源往来渐深,王一舟也不似初见时的耿直寡言,短促地笑了下:“承珩你先跟你那同?僚说一声,我去造船处准备一下。”
苏源应好,径直朝夏员外郎走?去。
夏员外郎老早就看到?苏源了,硬是躲在墙角没吱声。
他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但不得不这么做。
只要一看到?苏大人,就会想起他被苏大人压迫的那些年。
惊恐到?汗毛倒竖的程度。
眼?看着苏大人往这边,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要跑路。
只要我跑得够快,铁公鸡上司就捉不到?我。
刚迈出一步,就被抓住了肩膀。
力道之大,让他挣脱不开。
苏源一手轻搭在他的肩头,语气亲切:“夏大人这是要上哪里?去?”
大家还是头一回见苏侍郎待一人如此亲近,纷纷给夏员外郎递去艳羡的目光。
夏员外郎僵着脸表示,这福气给你们,老夫不要也罢!
在众人灼灼注目下,他干笑两声:“下官这不是要去上值么。”
苏大人知道他另有公务,应该不会把?他当老黄牛使?唤了罢?
可惜事与愿违,苏源揽着他往前走?:“无碍,正好造船处还却几个人,我跟范大人说一声,大人会同?意?的。”
夏员外郎想说他不去,又被苏源堵了个结结实实:“数月不见,夏大人难道不怀念当初你我二人同?事的日子吗?”
夏员外郎:“当、当然怀念了。”
苏源转忧为喜,口吻重又欢快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跟范大人打个招呼,一道去造船处吧。”
然后?,夏员外郎就被苏源带到?范诩跟前。
表明?来意?后?,范诩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去了造船处好好干,该是你的不会少。”
夏员外郎听?懂言外之意?,可耻地心动了。
罢了,三年都撑过来了,也不差这两年。
......
两人来到?造船处,王一舟正板着一张脸,吆喝着让大家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锯掉的木头不许随意?丢在地上,就是不听?,再有下次,直接罚你们打扫造船处,下下次,就罚你们的俸禄!”
官员及工匠们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照做。
苏源站在一堆废弃木料堆里?,心想不愧是王木头,杀伤力惊人。
余光瞥见苏源,王一舟斥声一滞,大步走?过来。
视线落在夏员外郎身上,黑如锅底的脸色舒缓些许:“这位就是夏大人了吧?”
夏员外郎拱手见礼:“下官见过侍郎大人。”
虽说两人年岁差了不少,但官职摆在第一位,就算你是七老八十,也得给上峰行礼。
王一舟点点头,面朝苏源:“承珩你随我来,我给你看看最?新的船只模具。”
模具,即模型的意?思。
苏源应好:“夏大人随我们一道过去吧。”
以后?共事的日子多着呢,用的到?对方?的时候也不少。
深入了解才好做事。
王一舟没意?见,绕过稀稀拉拉收拾木料的人,沿着回廊往前,在最?靠里?一间屋停下。
他推门而入:“之前我们造了上百个模具,结果都不太理想,下了水一个浪头就翻个底朝天。”
三人进屋,桌上摆放着一只船只模具。
模具有半人高,几乎占据了整张桌子。
苏源走?近时才发?现,这只模具的工艺十分精美,刻纹细致,就连船的内部都考虑到?了。
让他想起那篇名为《核舟记》的文言文,讲的正是古代精湛的雕刻艺术。
这模具略逊一筹,但足以令人惊艳。
苏源打量着模具,王一舟介绍道:“前年陛下在海边建了造船处,去年我带人过去造了一艘大船,试行结果不算好,还是不够稳妥。”
“事后?陛下又在全国各地找来善于造船的匠人,研究了整整一年,废了无数的模具,才改进出这一艘模具。”
苏源观察它的结构,漫不经?心地问:“上次试行失败是什么原因?”
“承珩你等我一下!”王一舟匆匆离开,又匆匆回来,手里?捧着一本册子,哗啦哗啦翻了好多页,“去年,三月份,东海......找到?了!”
“三月份那场试行是因为巨浪来临时转向不够迅速,险些人仰船翻。”
苏源走?过去看了眼?册子,发?现上头密密麻麻记录着研究、试行结果。
具体?到?某年某月某一日,某日第几次试验。
苏源见状不由咂舌,目露赞叹:“王兄毅力惊人,苏某自愧弗如。”
王一舟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册子,像是在抚摸挚爱:“我祖父的梦想是造出一艘大船,只可惜船没造出来,封海令就已下达。”
“我从小?耳濡目染,对造船也颇感兴趣,只可惜祖父去世得早,我又科举入仕,注定与匠人无缘。”
“陛下给我这次机会,我定要造出不亚于当年那些外来商贩的大船!”
夏员外郎被王一舟的情?绪感染,握拳振奋道:“一定可以的!”
苏源附和:“没错!”
三人对视,齐声笑了。
笑完,王一舟又开始介绍最?近一版的船只模具。
苏源仔细听?着,眼?眸随着王一舟的解说停驻在相关结构上。
说到?船帆时,苏源抬手打住:“稍停一下,王兄打算用什么织就船帆?”
王一舟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由竹篾和苇席织成的硬帆了。”
苏源手指轻点桌面,在诸多文章诗作中艰难翻找出有关大学时专业的内容。
这一幕落入另两人眼?里?,就是苏源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遂自觉噤声,唯恐打扰到?苏源思考。
不多时,苏源一拍桌子:“想起来了!”
王一舟浑身一震:“想起什么了,难不成这硬帆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么多年咱们不都是用硬帆的吗?”
苏源摇摇头:“硬帆太过单一,无法多面吃风,操作极其不便,平时在江河里?没有问题,一旦到?了海面上,就会原形毕露。”
夏员外郎不明?觉厉,所有所思道:“苏大人可有什么改进的法子?”
王一舟也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改进了这么多版模具,我们从未考虑过改动船帆,或许可以一试。”
苏源微微颔首:“我倒是想起一种?船帆,是之前调查别国船只时了解到?的,回头我画出详细结构图,再佐以模具,二者相较,船帆上的差异一目了然。”
两人喜不自禁,连声应下。
搭建模具并不算轻松,苏源尽量放宽期限:“五日后?做成,这期间还望夏大人能辅助一二。”
夏员外郎笑容僵在脸上,扯动嘴角:“是,下官知道了。”
直到?下值,苏源都闷在屋里?,设计船只结构图。
这里?的条件毕竟不比现代,好些数据与结构都需要调整。
伏案大半日,连结构图都没画完。
晚上回到?家,苏源又一头扎进自习室。
担心造船处的匠人看不懂,他不仅画了整体?结构图,还将内里?的结构拆分开来,详细介绍,并辅以注释。
如此,总算在子时完成图纸。
见时间太迟,也就没回房间,在书房将就着睡了一晚。
翌日一早,带着图纸直奔造船处。
只是刚踏进门,就看见一人背对着他,抖着腿大放厥词。
“连海边都没去过,谈什么造船,他要是能造出来,我把?头取下来给他当球踢!”

苏源站在门口,听那矮瘦匠人高谈阔论,手?里的凿子舞得虎虎生风。
另几个匠人都在第一时间发现苏源的出现,拼命挤眉弄眼,暗示对方闭嘴。
然而眼睛都快抽筋了,矮瘦匠人也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我跟你们说话呢,挤什么眼睛,眼里进灰了不成?”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都不用做事?吗?站在这说笑谈天。”
矮瘦匠人仿佛被水泥从头灌到脚,除脸色青青白?白?,嘴唇颤抖不止,就这么杵在原地不知动弹。
“苏、苏大人!”
苏源信步上?前,待到看清对方尊容,在心里哦豁一声。
无他,这人正是修缮城郊别?宫时在背后诋毁他的匠人之一。
苏源奇道:“你?不是营缮清吏司的,跑到造船处来作甚?”
矮瘦匠人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结结巴巴回道:“回、回大人,小的是今、今天刚调过来的。”
苏源意味不明笑了声,也没像上?次那样暗着敲打:“既然来了造船处,就得?按造船处的规矩来。”
他看向另几个匠人:“你?们王大人可?允许下属在这里谈论与造船无关之事??”
匠人们拼命摇头,大声告饶:“大人我们知错了,都是刘二木,是他非要拉着我们谈天的,我们什么都没说!”
“没错,一直都是刘二木在说!”
矮瘦匠人刘二木见他们把错处全推到自己身上?,又气又急。
又慑于苏源手?中权柄,只能紧咬着腮肉不吭声。
恰好这时王一舟点完卯过来,得?知事?情原委,当即沉下脸:“本官警告过你?们,上?值期间不得?聚众谈笑,你?们是把本官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还敢在背后道苏大人的是非,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看向刘二木:“难不成是刘郎中?”
刘二木脸色刷白?。
刘郎中是他的远房亲戚,他也正是沾了刘郎中的光才得?以入工部?做事?,眼下来造船处也是走了刘郎中的路子。
此时他后悔不迭,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苏源的难缠,他怎么就脑子一热,在苏源的地盘上?说人坏话呢。
要是被刘郎中知道,一顿挂落必定少不了。
王一舟认定他就是那根搅屎棍,冷脸喝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苏大人道歉!”
刘二木不敢迟疑,连滚带爬上?前,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都是小的的错,还请大人饶小的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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