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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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万两,有六千两是你的,其余四千两是他们的。”
苏源面色一松,有赏赐就好。
福公公抬手,剔透通彻的玉佩于掌间轻晃:“这才是陛下给你的赏赐。”
苏源忪怔,不是已?经给了六千两?
福公公一眼看破他的疑惑,噗嗤笑了:“地蛋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陛下得知地蛋亩产五千斤,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呢。”
守旧党小动作不断,这半年来陛下是心力交瘁,睡不好也吃不下,眼看着?整个人瘦了一圈,可把?福公公给急坏了。
陛下可是靖朝的脊梁,不论是私心还是理智,他都不希望陛下出事。
地蛋丰收的前一天,陛下还因头痛传了太医,整个殿内都一股苦汁子味儿。
隔天皇庄传来好消息,陛下叉腰仰天大?笑三声,那是头也不痛了,心也不烦了,用饭也香了。
福公公当时?就对这位素未闻面的苏秀才生出好感,一听说陛下打算差人去凤阳府送赏赐,便立刻毛遂自荐,一路上不辞辛劳日?夜兼程赶来杨河镇。
当然了,他也有那么点小心机。
这苏源能拿出地蛋,说不准手上还有别的好东西。
他正好趁此机会挖上一挖,倘若真有,他在陛下跟前也会愈发得脸。
任那几个贱人使?出十八般武艺,他御前大?总管的位置再无人可撼动。
当然了,他也不会隐瞒苏源的功劳,还会替对方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
互惠互利的事,何乐为不为?
苏源双手接过玉佩,仔细一瞧,这上面竟有龙纹,且做工极为精细,连龙须都雕琢得一清二楚。
指尖轻蹭了蹭,入手温润圆滑,倒像是主?人时?常佩戴的。
苏源眉心微动,隐约触碰到了真相,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多谢陛下赏赐,源何德何能......”
福公公抬手打断他:“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陛下也是担心有人循着?蛛丝马迹挖出你的身?份,对你不利。”
“若你遇上什么事儿,大?可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林大?人。”福公公隔空点了点龙纹玉佩,“毕竟这天底下只一人能用得起龙纹。”
苏源握紧玉佩,坚硬的棱角硌得他掌心微痛。
这也算是天子之诺了。
“对了,那又是何物?”没等苏源作出回应,福公公又指向角落里,饶有兴致地问。
打从一开始走进后院,他就注意到簸箕里的物什。
红通通的,头圆脚尖,只是过于干瘪,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和苏源谈话期间他一直惦记着?,如今送出了陛下的赏赐,他便迫不及待地问了。
他有种预感,这绝对也是类似地蛋的稀罕物。
苏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此物名为红尖,也是我在胡商手里买回来的。”
福公公语气?微冷:“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将?它?和地蛋一同?献上?”
到底是在帝王身?边伺候多年的人,仅一个眼神,就足够冰冷,令人有种如坠冰窟的错觉。
苏源敛眸,好似对这一切全然不觉,面露赧然:“这红尖并不似地蛋高产量,只能用作调料,口感与茱萸不相上下,我原是打算将?其制成红尖酱和红尖粉对外?售卖,也能贴补家用。”
福公公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但脸色明显缓和许多,语气?亦然:“那红尖酱和红尖粉可制好了?”
“制好了,公公可要看一眼?”
福公公颔首,苏源便去了厨房。
厨房里,苏慧兰正惴惴不安,想出去又生怕惹恼了对方,给源哥儿添麻烦,只能急得原地直打转。
听到脚步声,苏慧兰一扭头,登时?面露喜色:“源哥儿!”
她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是谁啊?”
实在是苏源和福公公交流的声音不大?,她又不敢偷听,现在是满肚子的疑惑。
苏源一改先前的谨小慎微,眉宇间情?绪松散,也并未隐瞒什么:“是京城来的公公,奉陛下之命来送赏赐。”
苏慧兰又惊又喜,同?时?也生出担忧。
正要再问,苏源从碗柜里取出坛装的辣椒酱和辣椒粉:“您放心,万事都好,等他们离开了,咱们就回村去。”
千言万语憋在心头,苏慧兰只能点头应好。
苏源一手辣椒酱,一手辣椒粉,快步走出厨房,把?它?俩放到桌上。
辣椒粉是苏慧兰请了人来,用石磨磨碎成粉状,半盆也就磨出了这么一坛。
至于辣椒酱,是苏慧兰请了刘兰心做的,工钱当然是照付不误。
“公公,都在这了。”
福公公揭开封口的红布,先是瞧上一眼,又凑上前闻了一闻。
然后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眼睛和鼻子都红了。
他掩着?口鼻,对它?们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这东西如此刺鼻,怎能入口?”
苏源轻咳一声,垂眸忍笑,语调却格外?正经:“正是因为它?比茱萸更辣,我犹豫再三,才没将?它?献上。”
“那成吧。”经此一遭,福公公对这玩意儿是避之不及,伸出一根手指把?坛子给推开了,“不过咱家还是要带点红尖回去的。”
苏源早有预料,也不迟疑:“我这就给您装上。”
福公公点头嗯了一声,掏出帕子擦眼泪。
不一会儿,苏源拎着?提前备好的干辣椒出来。
除此之外?,手里还多了一份辣椒种植手册。
“这些红尖都可以种,相关注意点都在这上面了。”苏源递上种植手册,“若公公想尝一尝红尖的味道,可以去唐家酒楼。”
福公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赞许,将?手册纳入袖中:“这唐家酒楼,是你好友家的?”
苏源坦白承认了。
既然福公公能大?老远直接摸到他家来,铁定?一早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他又何必做无谓的隐瞒。
“好,咱家晓得了。”福公公示意随从拿上干辣椒,起身?说道,“既然陛下交代的事已?经完成,咱家也该回京复命了。”
路过柜台时?,他忽然止住脚步:“这蛋黄酥,可还有新鲜的?”
苏源:“有的。”
苏慧兰今早起来做了不少,打算带回去分给村里的孩子。
“给咱家包上几块,京城还没见过这东西呢。”
苏源应声,去工作间取了十块,用油纸包好,交给随从。
福公公递来一粒银锞子:“也是你娘辛苦做的,可不能分文不取。”
苏源弯了弯眼,接过银锞子。
把?主?仆二人送到门口,又目送们走进窄巷中,不一会有辆马车驶出来,直奔官道的方向而去。
拉下门栓,苏源后背靠在门板上,狠狠松了口气?。
应付一只福公公,比连续破二十道题还要难。
这时?,苏慧兰从后院出来,低声低语:“源哥儿,那位公公走了?”
“嗯,刚走。”
苏慧兰瞬间恢复音量,拍了拍胸口:“吓死娘了,不愧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气?势怪吓人的。”
苏源指了指蛋黄酥:“方才福公公还让我包了十块点心,他明显很喜欢蛋黄酥呢。”
好奇是有的,但喜不喜欢,苏源不敢保证。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娘放松罢了。
“真的?”苏慧兰果然抛却忐忑,眼里有期待。
苏源颔首,母子俩朝后院走去:“前段时?日?地蛋丰收,娘您猜陛下给了什么赏赐。”
苏慧兰在襜衣上擦干手上的水珠:“这娘哪能猜到,源哥儿你可别跟娘卖关子了。”
苏源将?木盒放到她手上:“这里共有一万两。”
苏慧兰手一抖,险些把?木盒抖到地上去。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像是捧着?什么稀世宝物:“一、一万两?”
“不过这里有四千两是唐兄和方兄的。”苏源担心他娘误会,特意解释一句,“种地蛋的庄子是唐兄家的,平日?里他们也有帮我很多,种下和收获他们都有参与。”
苏慧兰小心翼翼地把?盖子盖回去,没好气?地道:“你觉得娘是这么小气?的人?”
“那肯定?不是!”苏源故意语气?夸张地说,“娘是世上最?善良最?大?方的娘了!”
苏慧兰捂嘴笑,把?木盒还给苏源:“这些银子你就自己留着?吧,娘有铺子,吃喝不愁还能给你存个娶媳妇的聘礼。”
苏源耳尖微热,权当没听见后面那句,又取出龙纹玉佩:“除了六千两,还有这个。”
苏慧兰凑近了,待看清上面的图案,一整个都结巴了:“龙龙龙龙!”
“对,若说赏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赏赐。”
天子一诺,八百匹马都难以追回。
这回苏慧兰连碰都不敢碰,只一个劲儿地盯着?看:“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等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爷奶,还有苏家的列祖列宗。”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咱们就不说了,可不是谁都能有这天大?的荣幸的,咱们关上门自己乐呵。”
苏源深以为然,人心隔肚皮,谁也看不透谁的心。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娘您去把?饭热一下,咱们吃过了就回家去。”苏源抬了抬木盒,“我将?它?送回屋里。”
苏慧兰连连应声,麻利地去厨房热饭。
年货一早就备好了,等吃完饭,母子二人拾掇拾掇,坐牛车回村去了。
今年虽遭遇冰雹和暴雨,地里的庄稼毁得七七八八,好在有官府支持,又是发放赈灾粮,又是赋税减半,百姓们手里头多少还有些余粮,省着?点吃也能捱过这一年。
福水村的孩子们大?多瘦了些,好在还算健康,跑起来屁股后头拎着?棍棒的亲爹都追不上。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都增添不少。
年三十,苏源和他娘拎着?篮子去祭祖。
在苏爷爷和苏奶奶的坟前,苏慧兰压低声音,将?他们家源哥儿受了陛下赏赐的事告诉他们。
大?年初一走亲访友,之后的四天又是接待村里的读书娃,顺带着?考校他们功课。
年初六,苏源拎着?年礼去拜访季先生,在私塾门口和唐胤方东汇合。
年前他们就商量好了,在今天一起拜访季先生。
一年未见,季先生依旧是初见时?的严肃模样,只是两鬓生出点点斑白。
季先生看着?他曾经教导过的三位学生,心中无疑是骄傲的:“以往我还能考校你们,如今同?为秀才,说不准你们的学识已?在我之上。”
三人连称不敢,最?后季先生没抵得住唐胤的巴巴请求,还是轮番考校了一遍。
直到两个时?辰后,才相携离去。
走到私塾门口,唐胤正要往东,被苏源揪住:“等会,你先跟我走一趟。”
唐胤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又折腾出什么好吃的了?”
好吃的确实有,但这不是重点。
苏源嘴上嗯嗯应着?,一手唐胤,一手方东,回了铺子上。
苏慧兰正在给院子里的蔬菜浇水,两人同?她问好,被苏源拉进了屋里。
“源哥儿你怎么神神秘秘的?”唐胤忍不住嘀咕。
方东也是纳罕,不明白苏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苏源将?两千两银票放在他们面前:“这是陛下给咱们的赏赐。”
话音刚落,方东和唐胤几乎是同?时?直起腰板,满脸呆滞:“陛、陛下的赏赐?”
方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陛下的赏赐,为何给我们?”
苏源靠在桌边,指尖蹭了蹭桌案:“地蛋也有你们的功劳,获得赏赐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俩的关注点并不是赏赐,而是苏源愿意将?功劳分他们一半。
思?及此,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俱都红了眼眶。
内敛如方东,此时?也忍不住握住苏源的手,声线打颤:“源弟,你待我们如此……叫我们以何为报!”
唐胤素来奔放,泪眼汪汪地握住苏源另一只手,呜呜直哭:“源哥儿你真是……你真是……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连串的呜呜声,让苏源有种身?处火车站的错觉。
他不禁扶额,太阳穴隐隐跳动,手腕一转挣脱两人的爪子:“可别这么煽情?,既然付出劳动,就该有回报,我可不是苛刻好友的人。”
二人异口同?声:“是是是!”
苏源嘴角微抽,又把?银票往前推了推:“好了,赶紧带着?它?们回家去吧。”
他向来不怎么擅长应对煽情?情?节,这让他头皮发麻,无所适从。
“快快快,你们别再磨蹭了,我还有书要看呢。”苏源恶声恶气?道。
于是,唐胤和方东被苏源“无情?赶出”了铺子。
站在街上,怀里揣着?苏源替他们争取来的银票,不论是唐胤还是方东,胸口皆是一片滚烫。
方东正色道:“我们以后一定?要对源弟极好才是。”
唐胤重重点头,深表赞同?。
第二天,苏源收到唐家送来的各种稀罕物件,以及方家送来的自制小零食。
苏源:“……”
罢了,等他们的热情?过去再说。
回到府学,所有人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当中。
距离乡试还有一年半,志在举人的学子们个个奋发图强,一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夙兴夜寐,头悬梁锥刺股已?是常事。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过去,便是乡试年。
这一年农历四月三十后,苏源满十六周岁。
如今的他已?身?高八尺,也就是一米八,且还有生长的空间。
一袭蓝白学子服上身?,如同?雪地里傲然屹立的松柏。
再有他如今五官彻底长开,眉骨深邃,眼眸漆黑,鼻背高挺笔直,不笑时?清凌凌,给人以清冷之感,笑时?又眼尾弯起,如同?春风化雨。
不论是在府学还是其他地方,苏源总能在第一时?间攫取他人的注意。
就像是众星拱月,万千星辰中最?为耀眼的那一颗。
据苏慧兰所说,至今已?经有不下二十个媒婆登门,替苏源说亲了。
只是苏源一直以学业为重为由,说服他娘拒了所有的媒婆。
不仅他,就连唐胤和方东也是如此。
乡试在即,他们又哪来的心思?考虑儿女情?长。
从农历六月开始,各地有考生陆陆续续动身?前往省城。
等到八月,考生齐聚省城,贡院附近的客栈爆满。
苏源一行?人早在两个月前就订下客栈,为的正是防止乡试前夕抢不到房间。
乘马车到省城,拎包入住,静待乡试拉开帷幕。

八月初八的前一天,苏源酉时初便强迫自己入睡。
一觉睡到子时,苏源从贡院鸣放的第一发号炮中醒来,用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洗漱过后下去吃早饭。
每两刻钟鸣放一发号炮,直至丑时初,第三遍号炮后,贡院打?开大门?。
此时苏源已备好了寝具和简单的炊具,半个?时辰后和同伴前往贡院。
初秋多蚊虫,又是下半夜,蚊蝇肆虐之时,苏源不过在贡院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就听见不少考生被咬得诶呦叫唤。
苏源一行人不由庆幸昨晚收下了苏源送来的艾草。
用它熏了衣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达到驱蚊效果。
方东看着贡院两侧茂盛的草木,挥手驱赶蚊子:“考场内的蚊虫应该也不少。”
苏源抖了抖袍角,撵走叮在上头的蚊子:“左右艾草味道不算大,这个?时候蚊子又没什么力气叮人了,可以点一小?会儿,不过得小?心一些,以免明火燃了考卷。”
“这是自然。”众人连连应声。
苏源勾唇一笑,不着痕迹地蹭去掌心的湿汗。
根据往年数据,一省内参加乡试的秀才差不多有上万名,而录取者不过四五十。
竞争之大,让他的心弦始终紧绷,脑皮层都隐隐发麻。
连着做了几?次深呼吸,苏源不再看周遭黑压压的考生,专心盯着自个?儿的鞋尖。
寅时左右,几?十上百府县的生员自发站成十五人小?队,在门?前接受点名。
完成点呼后,又来到头门?,开始搜身检查。
四个?卫兵依次排开,一人负责一位考生。
搜查依旧严格,所有考生都必须褪去衣衫,从发缝到脚趾挨个?儿寻摸一遍,甚至连带进考场的包子都被剖开,仔细检查里面的馅儿。
苏源早有预料,准备的都是实心的馒头,至少不会因?为馅儿被拨来弄去而丧失食欲。
检查无误,卫兵递给?苏源一份照入笺,苏源双手接过,去往仪门?。
仪门?主要是服饰检查,倒是没什么问题,苏源领了印有考试守则的小?册子,进入龙门?。
龙门?内如同迷宫一般,摆放着上万张座席,甬道两侧分布着号筒,里头又有数十个?号房。
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在号房里解决,直到考试结束才可出?场。
苏源走进号房,放下寝具和炊具,转而打?量起号房。
所谓号房,自然十分狭窄,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充当答题的桌案,下面的则是凳子。
到了晚上,两块板子拼起来,就是一张床。
至于物品,除了一盆炭火和一支蜡烛,再无其他。
再一低头,犄角旮旯里还有一片蛛网,指甲大小?的蜘蛛正勤勤恳恳地织着网。
苏源:“……”
吐出?一口浊气,苏源告诉自己,未来的三天里他都要在这里度过。
一睁一闭眼,很快就过去了。
将号房简单打?扫了遍,苏源撩起袍角,缓缓坐在木板上。
很好?,很牢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
苏源啃了两个?包子,又跟号军要了点水,煮开后喝了半碗。
等这一切做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所有的考生都已?入场,鸣炮后所有的入口都被监临官封印起来,待两日后才能再次开启。
苏源没点蜡烛,只燃了会儿艾草以驱蚊,随后和衣躺在木板上。
他身量颀长,木板压根不够长,只能委委屈屈地侧身蜷腿,将就着睡了一夜。
翌日一早,苏源被隔壁“噗嗤噗嗤”的动静给?闹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浑身僵硬且酸麻。
慢吞吞撑着木板起身,刚把木板收回去,第二?反应就是好?臭。
臭味是从隔壁不知哪个?号房里飘出?来的,杀伤力堪比核.武.器,几?乎将整个?号筒都污染了。
苏源清楚地听见,紧挨着他号房的考生在干呕。
硬着头皮吃了个?饼子,刚擦了手,就有办事员分发答题用纸和题纸。
分发考题的同时,也在核对各个?号房内的考生是否为本人。
点检结束后,便正式开始答题。
乡试分为三场,分别是八月初九、十二?以及十五。
此为第一场,考四书三题和诗一题。
苏源磨好?墨,开始破第一道四书题。
乡试的难度无疑比院试提高很多,院试时他只用了一刻钟就破题成功,这次足足用了他小?半个?时辰。
拿巾帕擦去额头的细汗,苏源一手执笔,眉头紧蹙,迟迟不曾落笔。
一刻钟后,方才从混沌的思绪中挣脱出?来,铺开草纸,伏案书写起来。
思路如同行云流水,毫无迟滞感。
通篇数百字的文章,几?乎是一气呵成。
一篇写完,又紧跟着破下一题。
时间于笔尖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苏源刚好?写完第二?题。
思忖片刻,他还是点了蜡烛,借着昏黄的光线将两篇文章修缮润色,用标准的楷体誊写到答题用纸上。
落下最后一笔,苏源脚腕一疼,低头发现一只蚊子叮在上面,肚子鼓鼓囊囊。
抬指间解决了撑得飞不动的蚊子,苏源忍着羞耻解决了生理问题,洗了手才去吃馒头。
吃饱后,苏源又把第三篇文章写在草纸上,伸手灭了蜡烛,将答题用纸和题纸放在远离吃食和水的另一角落,和衣躺下。
躺下时特?意避开考卷,就算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它们?。
八月初十,清晨卯时左右有专人鸣放号炮,这是第一场的最后一天。
苏源早早醒来,继续奋笔疾书。
巳时,苏源写完最后一题,揉了揉僵硬的肩颈,打?算稍歇片刻,再誊写上去。
刚做完眼保健操,号筒里突然炸起一声巨响。
苏源手一抖,差点戳到眼睛。
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有开门?声响起,杂乱的脚步走近又远去。
“安静!”
一声呵斥,号筒安静下来。
苏源捏着酸胀的手腕,想着应该是有人晕倒了。
这个?念头只飞快从脑海中掠过,就再度提笔,抓紧时间完成誊写。
午时,苏源完成答题,又重复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后将考卷提交给?受卷官,并领了照出?笺。
待缴卷人数达到三十,考生结成一队,安静离开考场。
回到客栈,方东他们?都还没回来,苏源低头闻了一闻,衣服上一股酸臭味。
见客栈的伙计打?来热水,利索地洗了个?澡,洗完倒头就睡。
休息一日,十二?日又是第二?场。
本场考五经一题,并诏、判、表、诰一题。
这些都是反复练习,快要磨烂了的,纵使一开始破题花了点时间,后面拟写时也算顺利。
十五日的第三场考五道时务策,这对苏源这类时刻关注时事政务的人来说不算太难。
只是需要结合经学理论,难度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考完最后一场,苏源浑身的筋骨都泛着疲乏。
也顾不上与同窗交流,洗澡更?衣后倒头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次日下午才醒来。
乡试三日后出?结果,大部分考生都滞留在省城,等待秋闱放榜。
趁此机会,苏源和唐胤方东外出?溜达,回来后恰巧碰见几?个?生面孔的考生高声议论。
“你们?都说这次乡试很难,我却不觉得,类似的题型我家夫子都有教过,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说话的男子一手抱着酒壶,醉醺醺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仍不忘大放厥词:“我敢保证,这次我绝对榜上有名!”
一旁的几?个?考生对视一眼,眼里尽是轻视,语气也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赵兄竟如此自信?看来前年赵伯父请来的那位夫子本事不小?。”
“那是!”赵逊大着舌头,在酒精的腐蚀下意识越发混乱,什么话都往外说,“他可是京城来的进士,他肯教我也是看在我爹的……嗝!”
“听赵兄的意思,难不成赵兄还能高中解元?”
“不能吧,我可听说凤阳府那位小?三元也参加了秋闱,想当初他中了院案首,也不过才十三岁。”
“他算个?屁!”赵逊一甩手,酒壶啪地碎了一地,“一个?农家子,如何比得上咱们?这些官家子弟?”
他猛地一拍桌:“我话就放这了,这次秋闱,我绝对可以考中解元!”
周遭考生撇了撇嘴,真是大言不惭,他能考上院试就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还妄想解元。
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都吹捧起来,“赵兄一定能榜上有名”“赵兄得了解元可不要忘了咱们?”云云,夸得赵逊飘飘然,嘿嘿直笑。
苏源揪住蠢蠢欲动要上前理论的唐胤,拉着方东爬上二?楼。
“源哥儿你看他那副自大的模样?,搞得好?像自己是内定解元一样?!”
话刚说完,就被方东一把捂住了嘴:“唐兄慎言!”
唐胤拼命眨眼,表示知道了,等方东收了手,又勾着苏源的肩膀说:“源哥儿你别担心,你肯定能考上举人的。”
苏源笑了笑:“中举与否,明日便可揭晓。”
“是啊,到时候源哥儿你记得叫我,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我恨不得和床黏在一块儿。”
方东忍俊不禁:“谁不是呢。”
一连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待了九天,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屋。
苏源走在最后,关门?时依稀听见楼下的声音,沙哑粗犷,带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眼睫低垂,遮掩了眸底的思量,苏源拉下门?栓,坐到方东身旁,继续谈天。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源就起身了,洗漱速战速决,连早饭都没吃,就和同伴们?去贡院门?口等放榜。
贡院前一片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后脑勺。
“咱们?等等,等他们?看过了再进去。”
另两人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半个?时辰后,诸人没等来放榜的衙役,却等来一群身披盔甲的男子。
一通推搡扒拉过后,有六七名考生被无情摁在地上。
为首的男子声音冷酷:“赵逊、吴亮、冯非……涉嫌舞弊,本将奉陛下之命将你们?捉拿归案。”

考前搜身那般严格,他们又是如何舞弊的?
“你胡说!我没有舞弊!”赵逊挣扎着大?吼,脸在地上磨出了血,“我爹是?安庆府知府,你可知得罪我的下场?!”
小将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本将奉皇命行?事,管你是?何身份,本将捉拿的只是?参与舞弊的考生,若你真蒙受冤屈,大?可让你那位知府爹去京城鸣鼓申冤。”
赵逊眼球狰狞着凸起,里面满是?怨毒,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双腿拼命踢蹬,好几次踹到摁着他的兵士。
那小将不?耐地啧了一声。
从八月初八开始,他一路日?夜兼程,捉了上百名涉嫌舞弊一案的考生,嘴里都泛着股风沙的苦味,这人还在吵吵嚷嚷,吵得他头?都痛了。
上去就是?一脚,赵逊瞬间?安静如鸡,小将挥手道:“带走!”
十数位兵士押着涉嫌舞弊的考生去往府衙,考生们自动分?开一条道,个个屏息噤声,脑袋恨不?能埋到胸口?。
直到年轻的小将领着兵士远去,凝滞的空气才逐渐恢复流动。
“他们真的舞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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