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第一太子妃—— by相禾
相禾  发于:2023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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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棡傻眼,敢情名为洗尘宴,实?为鸿门?宴?!
朱标没再?理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三,建国子学。”
周王朱橚极力往椅子里钻,三哥,四哥都被抓了?壮丁,这该不会要?轮到他了?吧?
朱标瞟他一眼,继续道, “我已联系了?宋瓒,到时候会由他主持。”
宋瓒,宋濂长子,长期在老家教书,没有同?儿子、弟弟一样牵连进胡惟庸案,躲过一劫。
朱橚默默松一口气,他可以继续捣鼓他心爱的植物们了?!
那边聊了?国子学......
常乐轻啜一口热茶,似玩笑问,“你们可还记得当年宫中学堂所学?”
三位王妃俱是一愣,谢云最先应道,“自然记得。”
倘若没有太子妃和靖江王妃所授,她与晋王定没有如今的恩爱日子。
晋王其?人,生得一副俊逸风流相貌,更有七窍玲珑之心,能文善武,尤喜算学。
她要?是对文墨之事?一窍不通,他可能不会给予半点辞色。
徐妙云、冯洁同?样点头,那段求学时光,是她们少女时代最美好的回忆。
何其?有幸,京师勋贵女眷众多,而她们是唯一一批能文能武之人。
常乐浅浅勾起笑意,“我欲建一女学。”
三位王妃愕然抬眸,女学?
常乐:“勋贵士绅,抑或平头百姓家的姑娘,均可入学的女学。”
她们愈发惊讶,满脸写着“可以么”或“为什么”。
常乐一一扫过她们,问,“你们可愿给天下所有姑娘一个读书的机会?”
筒骨锅里沸腾的汤汁咕噜咕噜响,连绵之声敲打众人的心神。
天下所有姑娘一个读书的机会?
谢云把繁杂思绪压入心底,“老师,我们可以做什么?”
常乐笑了?,“你们可以当老师,可以送郡主入学。”
冯洁跃跃欲试,“老师,我可以教什么?”
常乐:“你教骑射。”
冯洁略略失望,她还以为自己可以教经?史子集呢。
常乐看着她,解释道,“我们身为女子,在体力方?面天生吃亏,必须多多锻炼。”
冯洁来了?兴致,“以后面对登徒子,或者家暴男,能有反抗的余地。”
家暴,也是当年老师给她们讲解的概念。
常乐点头,“没错,我们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随后,她把眸光转向谢云,“云儿来教算学。”
常乐略带调侃道,“你和三弟多年研究,可不能浪费呀。”
谢云瞬间红了?脸颊,她与晋王夫妻恩爱,算学是他们相处必不可少的桥梁。
徐妙云略有期盼地摩挲茶碗边沿,她来教经?史子集么?
果然,常乐把视线转向她,“妙云,我希望你来教授经?史子集,还有主管女学。”
徐妙云猛然抬眸,“我来主管?”
假设女学相当于国子学,那主管就相当于国子学祭酒......
太子妃觉得她有能力担任祭酒之职?
她们曾为师生,今为妯娌,多年未见,她给她那么大的信任?
常乐点头,“你的组织能力,管理能力都一等一的,最是适合。”
徐妙云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谢谢二字太过单薄。
因为太子妃给予的,是名留青史的机会。
且是单独以徐妙云名留青史,而非某某王妃。
北平,春雪飞舞之夜。
常乐举起酒杯,“女学顺利。”
酒宴散席,更深露重。
兄弟四人道别,各自回转住所。
窗外风雪夹杂,呼吸之间,酒意熏染,莫名伤感,无限蔓延。
常乐挥退晚星、晚月,独自趴在热水池边默默流泪。
她其?实?更想?放声痛哭,但是不行,她是太子妃,她要?克制。
浴室的门?,轻轻开合,来人无声靠近,却又止了?脚步。
朱标立在池边,想?要?触摸她的双手,僵在半空。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亲近,自从他爹对她举起屠刀,哪怕没有挥落。
常乐哭着哭着,鼻子塞住了?!
她从臂弯里抬起脑袋,蓄力想?要?呼吸,谁知,先看见的是双笔直修长的腿......
数月盖着棉被纯聊天的夜,酒精催动气血翻涌,鼻子一热,自由呼吸。
常乐有些别扭地用手臂擦眼泪,他什么时候来的?!
朱标蹲到她身前,递过来一张温热的帕子,“对不起......”
害你担惊受怕,害你远离亲人,害你奔波千里。
常乐垂眼接过帕子,微微摇头,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朱元璋是他爹,他爹不是别人,是朱元璋!
他是太子,既要?忙碌国事?,还要?为她操心,他背负了?太多压力。
常乐搅着帕子,低声道,“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为我空置后院,谢谢你带我远赴北平,谢谢你给我谋划将?来......
但是对不起,哪怕世界没有你,我依然想?要?活着。
我想?陪雄英、允熥、允煌长大,我想?为遥远的梦想?努力。
朱标俯身亲她额头,“没关系,我爱你。”
哪怕世界没有我,我也想?要?你活着。
如果可以,我会用劲全力陪在你和孩子身边。
倘若不幸,我会为你,为雄英、允熥、允煌安排所有。

雪夜静谧无声, 正是酣眠的好时候。
徐妙云刚有了点睡意,身旁之人来了个极限三百六十度辗转,连带着卷走她大半的被?子。
黑暗的床帐里, 那人的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徐妙云无语片刻,边扯回自?己的被?子,边问,“王爷,你?睡不着么?”
朱棣闷闷应了声,“嗯。”
大哥竟要?他引荐道衍那大和尚......
徐妙云掩嘴打了个哈欠,“那您去?外头溜达溜达?”
累了, 自?然就能睡着了。
朱棣:“......”
三更半夜,天寒地冻,他去?溜达?
更漏声响,夜一点一滴流逝, 徐妙云顾自?闭了眼睛。
她这些年?几乎一年?一个孩子,又是生, 又是养, 虽是福气, 但着实累。
奔忙催人老,徐妙云轻抚自?己泛起纹路的眼角, 难免想起妯娌们的面貌。
太子妃最?为年?长,已三十?有三, 可她面颊莹白水润, 两眼澄澈透亮,一如当年?在宫中授课时那般年?轻。
谢云和冯洁虽有变化, 但也不明显,是江南水土更养人么?
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操心?的缘故?
身侧男人又翻了个身, 卷走大半被?子,除了带兵打仗,他总是那么的粗心?。
徐妙云不自?觉想起那天船队靠岸,太子于众目睽睽之下,第一反应是搀扶太子妃。
或许,非是江南风土养人,而是东宫太子用心?。
她与燕王婚后也是夫妻恩爱,但朱棣从来不是细心?之人。
燕王府后院是她一家独大,而东宫却是再无她人,别说二妃,连侍妾都?没有。
别想,别比,徐妙云猛然睁眼,强逼自?己挥走脑海里的情情爱爱之事。
静默的床帐里再次响起声哀叹,是还?没睡着的燕王朱棣。
徐妙云深吸口?气,“王爷,您可以安静点儿么?”
朱棣无辜否认,“我没说话。”
徐妙云握了握拳,侧过身,问,“您在担心?什么?”
床帐里静默片刻,朱棣也侧过来,“大哥竟调查过道衍。”
元朝旧宫的正殿很?宽敞,当时酒宴的两桌略有距离,听不见两边的对话。
徐妙云皱了皱眉,“大哥问起了他?”
朱棣在黑暗里点头,“大哥要?我引荐道衍。”
他略有不安问,“王妃,你?说大哥知不知道道衍成天鼓动我的那些事?”
而且,他还?曾被?蛊惑,时至今日,也与道衍往来密切。
“大哥要?请道衍配合刘先生,共同修建新都?。”
朱棣实在难以理?解的挠了挠头,“大哥真的要?用道衍?”
又是一声更漏,夜愈发的沉。
徐妙云叹息了声,感慨,“太子心?胸,远非常人能及。”
朱棣一骨碌爬起来,激动道,“你?是说大哥心?知肚明,但不准备追究我等?”
徐妙云低低应了是,太子与太子妃今夜的态度,足以证明。
以东宫的势力,太子若要?问罪弟弟,直接命人来拿就是,无需虚与委蛇。
朱棣沉默,缓缓钻回被?窝。
翌日,春光照亮积雪。
一和尚穿过宫门,行走在红墙黄瓦间。
元朝旧宫,元人权利巅峰之所,本该细细欣赏,可此时的姚广孝无半分心?思?。
燕王遣人来请,据说是太子指名道姓要?见他。
那个听政批折十?余年?的太子,莫名病重又痊愈的太子,怎么会要?见他?
难道燕王野心?败露了?
悠长宫道之后,一座殿宇在前,阳光照耀,殿顶镀满金光。
姚广孝下意识侧了侧眸,避开那灼眼的光。
待得入殿,他也没敢多看,直直掀袍跪地,“拜见太子。”
久久没有听见叫起,唯有手指轻点桌面的笃、笃、笃,一声一声仿佛是在心?头敲响。
姚广孝低垂的额角不自?觉沁出?汗水,旁侧的燕王朱棣同样坐立难安。
理?亏心?虚,抑或恐惧害怕?
良久,寂静的殿内传来一声轻笑,似有若无。
朱标扫眼两人,笑道,“姚先生快起。”
姚广孝一时有点找不到方向,太子称呼他为“姚先生”?
他自?十?四?岁剃度出?家以来,一直用法名“道衍”行走尘世,俗家姚姓,已有多年?未用。
且先生二字,能得当朝太子以先生称者,寥寥无几。
时间宝贵,诸事繁多,朱标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姚先生可愿同刘先生一道建造北平新都??”
姚广孝原本为掩心?绪而低垂的双眸豁然抬起,修建新都??
刘先生,指的是堪比诸葛武侯的青田先生刘伯温?
太子请他随刘伯温修一道建新都??
姚广孝难以置信地调转视线,看向坐在右侧,须发皆白的老翁。
刘基捋着胡子朝他点头,嘴角隐隐含笑。
姚广孝有种灭顶的茫然,他通儒、道、佛诸家之学,自?觉博闻广识,奈何无用武之地。
早在洪武八年?,他就以儒僧身份到礼部应试,可却没被?录用,只?能灰溜溜返回老家。
后来巧遇燕王,远抚北平,虽名为庆寿寺主持,实则日日夜夜都?在等待机会。
皇太子标病重的消息传来北平,他喜得一夜未眠,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姚广孝终能一展才华。
谁知,新春未过,太子竟然病愈,以至燕王再无野心?。
他已五十?多岁了,人至暮年?,空有满腹才学,实际一事无成。
谁能想到,他以为今日不丢脑袋,也得脱层皮,谁能想到,太子竟委任他建造新都??!
姚广孝一掀衣袍,扎扎实实俯首跪地,“贫僧愿倾尽毕生所学构筑新都?!”
朱标离座,亲手将他扶起,“那便有劳姚先生了。”
姚广孝是飘着回去?的,一路飘出?宫,一路飘回庆寿寺,都?忘了拜见他的旧主子燕王。
当然,那不重要?,因为燕王也是飘着回去?的。
朱棣知道他的好大哥言出?必行,可真当道衍那大和尚平安无事,得以重用,他还?是难以置信。
朱标边目送四?弟和新晋能臣离宫,边问,“先生,您瞧着如何?”
他左手轻搭在圈椅扶手,右手摩挲着茶盏边沿,是极为放松的姿势。
刘基思?忖片刻,答,“等太孙年?长些,心?性稳定,可由此人随侍两年?。”
朱标笑了,“甚好。”
随后又道,“还?得偏劳先生替孤看着他些。”
刘基拱手,“老臣明白。”
朱标虽来北平,已离京师千里之遥,但该他处理?的政务,还?是得处理?。
百官送奏本至京师,再急运至北平,一来一往,极耽误事儿。
谁都?知道,有些政令,早一刻发和晚一刻发,关乎人命。
常乐双眼牢牢驻扎在天文望远镜,随口?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从效益而言,最?佳之法应该是各地奏本直接往北平送,可这......
那京师的朱元璋和六部官员,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朱标正奋笔疾书,“我写封信给爹,日后京师以北地区的奏本直接送来北平,无需再绕一圈。”
至于京师附近,以及南边的奏本顺路经过,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常乐回头看他一眼,朱家父子果然一个慈,一个孝,事关奏本,一封信就能解决。
只?是......
常乐非常好奇,“你?一个人处理?得过来么?”
京师好歹还?有六部官员,北平真是啥啥没有,壮丁都?抓不着。
朱标头也没抬,“一天十?二个时辰,实在太短了。”
常乐无语,是你?自?己事太多了。
朱标吹了吹刚写完,墨迹还?没干的信,道,“但没关系,刘琏、刘璟、吴伯宗就要?来北平了。”
刘琏和刘璟是刘基的儿子,都?是富有文韬武略者。
史书里的刘琏在洪武十?年?考取功名,初为监察御史,再为江西布政司右参政,在任时被?胡惟庸党羽胁迫,堕井而死,时年?三十?有二。
相比哥哥,刘璟更擅兵事,洪武十?四?年?初露锋芒,得朱元璋盛赞。
洪武二十?三年?,擢谷王府左长史,敕权提调肃、辽、燕、赵、庆、宁六王府事。
后来朱允炆登基,暴力削藩,以至燕王靖难起兵,而朝廷各路竟节节败退。
刘璟特?意从谷王封地还?京,献十?六策,但没被?采纳,又随李景隆北伐,再献策,还?是没被?采纳。
等到建文二年?,刘璟带病赴京再再再献策,但又又又没被?采纳,失望之余,只?得弃官归隐。
等到燕王登基,惜刘璟才华,欲授以官职,可他宁死拒之。
刘家父子三人皆是才华横溢且忠心?耿耿之辈,可在史书里无人得以善终。
因常乐提醒,朱标出?手,先救刘基,再救刘琏,但愿他们无需重蹈史书的覆辙。
还?有吴伯宗,他是史书里的明朝首位状元,可惜在洪武十?七年?时,暴卒于贬谪云南途中。
如今他们都?还?好好活着,或许将来都?能有一番作为。
常乐突然有点开心?,因为她的“先知”,许多有识之士免于英年?早逝的命运。
朱标看看独自?傻乐的妻子,问,“你?不是要?办女学么?”
怎么没见动静?
知道锦衣卫的厉害,主动放弃了?
常乐回眸瞥他一眼,“妙云正在写计划书,不着急。”
说着,她双手背后,晃晃悠悠踱过来,趴在书桌边,问,“你?知道董事长和总裁的区别么?”
朱标两眼茫然,董事长?总裁?
什么玩意儿?听都?没听过。
常乐:“董事长是一个组织利益的最?高代表,是重大事项的决策人,而总裁听命于董事长,负责执行董事长的决策。”
简而言之,一个出?资,提出?目标,享受利润,一个领着工资,负责完成目标,完成得好,可能有分红。
朱标思?忖片刻,“咱爹是董事长,我是总裁。”
他有事没事提出?些新想法,而自?个忙里忙外,忙似黄牛。
常乐:“......好像是哦。”
朱标重重一声叹息,“雄英该加门课了。”
常乐大惊失色,“为啥?”
雄英每日既要?读书,又要?习武,还?有额外兴趣培训,没空!
朱标眸光深深,“早日学有所成,接替总裁之位,让他爹我也享受享受董事长的快乐。”
常乐:“!!!”
他竟妄图甩锅,竟妄图奴役雄英!
常乐猛地掐住他肩膀使劲摇晃,“雄英宝宝还?是个孩子!”
朱标前俯后仰,“......要?吐了!”
太子妃对她自?个的力气,是真毫无自?知之明!
常乐轻哼一声,放过他的肩膀,伸出?根手指使劲戳他,“休想打我宝的注意!”
朱标握住她作乱的手指,委屈控诉,“偏心?,太偏心?了!”
雄英是你?宝,我就不是你?宝了么?!
他空闲的右手绕至太子妃的腰后,一个使力,将人拉进自?个怀里,极其熟练地埋首,解衣带,嘴里还?嘟囔着,“我伤心?了!”
只?有亲亲抱抱,负距离接触才能好。
常乐:“......”

北平五月, 春暖花开。
元旧宫荒废多年的御花园重聚生气?,绿荫掩映的亭子里,皇家儿媳们围坐成堆。
常乐端坐首位, 亲自焚炉煮茶,茶香花香交汇,沁人心脾。
徐妙云立于一黑木板前侃侃而谈,她之?所思?,极为全面。
女学场地、桌椅、课本、师资,乃至招生规模、学生住宿,等等方面, 她都给出了?详细的方案。
谢云等人一时之?间输入太多,听得晕头转向。
徐妙云陈述完毕,敛衽行礼示意,再坐回桌边。
常乐亲自给她沏了?杯茶, 赞道,“妙云果然博识洽闻。”
史书里既能靖难守城, 又能辅君治国的一代贤后, 实非寻常女子。
徐妙云微微扬唇, 仿佛少女时代在宫中求学时期,受到老师表扬时那?般, 既羞涩又欣喜。
常乐轻啜口茶,“只是目前?, 我们得先?从零开始。”
朱元璋的锦衣卫无处不在, 她们这会谈话,也只留了?晚星、晚月守在亭子入口, 其他人一概不许靠近。
徐妙云饮茶的动作稍顿,“从零开始?”
什么意思??
是她的方案太过复杂了?么?
常乐赶紧解释, “妙云方案甚佳,我们可以?慢慢寻找合适的场地,修建屋设,但?是......”
她压低嗓子,强调,“但?是得以?别的名目,关于女学,我们得低调些。”
晋、燕、周、鲁,四?位王妃面面相觑,低调些的意思?是......?
怎么突然有种紧张、刺激的感觉?
常乐低低叹息一声,“女学毕竟是新鲜事物,某些迂腐之?人可能接受不了?。”
朱元璋恨不得造个笼子,后宫就?是那?最最华丽的牢笼。
女人被他囚禁在那?一亩三分地,只能供他取乐,只能给他传宗接代。
女学之?事传入他的耳朵,可能等同于后宫娘娘给他头顶种植了?片青青草原。
四?位王妃沉默,身为有幸读书习字的女子,她们更知道世俗男子的偏见、自私。
亭内一时寂静,半晌,周王妃冯洁问,“那?我们要怎么低调?”
她们身为皇家儿媳,一举一动本就?受人关注,再加开办女学,无论如何也低调不了?。
常乐扫过她们如出一辙的为难表情,“我们先?从自身开始。”
冯洁眨了?眨眼,满脸都是“我没听懂”的茫然。
常乐饮了?口茶,笑问,“我们没法直接开办女学,但?总可以?教育自家孩子吧?”
在座之?人,除了?鲁王妃成婚时日尚短,其余皆有女儿。
晋王、周王各有两位郡主,燕王府有四?个,再加允煌,共计九人。
虽有年龄差距,但?她们愿意耗费精力?教养女儿,又与?他人何干?
哪怕是朱元璋来了?,也没有阻止的理由?。
当?然,他可以?选择暴力?制裁,但?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他压根不会把?九个孙女的学堂看在眼里。
冯洁默默竖起大拇指,但?瞬间又塌了?肩膀,嘟囔道,“九个孩子而已......”
也太浪费她百步穿杨的本领了?。
常乐睨她一眼,“等到时候,你千万别找我诉苦。”
九个锦衣玉食长大的熊孩子,有你累得。
冯洁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言。
徐妙云略略皱眉,“老师,那?我们女学的场地......”
话音未落,她怪异地捂住额头,没等众人反应,她突然向一侧栽倒......
猝不及防,御花园一时间兵荒马乱,常乐立即命人去宣御医。
戴思?恭来得很快,幸好是在北平,若在南京皇宫,她还得先?回燕王府,才能得到诊治。
燕王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满脸焦急,倒还没忘向诸位嫂子见礼。
常乐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他,自己退到旁侧。
徐妙云醒来,应当?更想看到她的丈夫。
良久,戴思?恭收回搭脉的手,皱眉道,“燕王妃身有沉疴。”
他的言语之?间带着惋惜,还有为难,仿佛徐妙云患了?不治之?症。
常乐有点不敢相信,徐妙云的身体?现在就?出了?问题?
史书里的徐妙云的确早逝,年仅四?十五岁,可她如今才二十五岁。
而且史书里没有任何她任燕王妃时期的患病记载,按理来说,不应该呀。
戴思?恭继续道,“王妃接连产育,又没有得到好的产后护理,身子极为虚弱。”
简而言之?,生太多,又没做好月子。
常乐听明白了?,徐妙云怕是和马皇后一样,都是因生产而导致的妇科病。
那?个没有她的历史,极少有擅医治妇科病的大夫。
史书里的徐妙云年轻时可能也曾晕倒,但?大夫只开药唤醒了?她,却没有发现她体?内真正的病症。
没有精通的大夫,她自己也没有注意,或者注意到了?,也没有办法。
朱棣没听明白妻子的病,但?听出了?戴思?恭言语之?间还有救的意思?。
他一把?抓住戴思?恭的胳膊,“戴先?生,你一定要救救王妃!”
高壮黝黑的糙汉,眼眶通红,眼角含泪,可见其是真的在意妻子。
戴思?恭点头,又摇头,“王妃之?症,老臣只能勉励医治一二。”
朱棣稍楞,“什么意思??”
戴思?恭沉吟半晌,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似有难言之?隐。
朱棣愈发着急,“戴先?生,只要能医治王妃,无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戴思?恭沉默片刻,道,“王妃所患乃妇科病,最擅医治此病者非是老臣,而是臣之?幼女。”
白发苍苍的老御医满是遗憾,“如果她来,王妃当?能沉疴尽退,可她如今远在京师......”
朱棣急得满头是汗,“那?怎么办?还有别的办法么?”
戴思?恭:“......”
燕王是不是傻,他这么明显的暗示,都没听明白?
常乐忍着到嘴边的笑意,配合私心甚重的老御医道,“为四?弟妹诊治最为重要,可否请戴先?生修书一封,请戴姑娘速来北平?”
闻言,朱棣终于回神,连连点头,“戴先?生无需担心路途遥远,本王可遣王府护卫去接戴姑娘。”
戴思?恭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有劳燕王,老臣这就?修书一封。”
京师在南,五月已是入夏时节。
傍晚,夕阳斜照,整座城池仿佛镀上了?层金光。
戴杞写完医案,和医馆里的学生们一起收拾门口搭建的医篷。
三五个姑娘,边收拾脉诊、药材,言笑晏晏,实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
周骥几乎未作思?索,直直策马而来,逼得过路行人、商贩慌忙躲避。
烈马嘶鸣之?声在耳边炸响,戴杞回眸,迎面而来一张油腻泛光的肥猪脸。
她吓得连退数步,神色间的错愕、惊恐、厌恶,极为明显。
周骥不以?为意,翻身下?马,手里转着特质的马鞭,自以?为深情唤道,“戴姑娘。”
他浑圆的肚皮,两颊肥肉,随着走动,来回颤动。
医馆请的护卫,早被数十个周家随从拦截在外。
戴杞忍着恶心,连挥数次藏在身后的手,无声示意学生们快回医馆。
石斛赶忙把?尚未反应过来的三个年轻女孩推进医馆,飞速自外合起大门。
而她自己即使?害怕,依然留在外面。
戴杞皱眉看她,厉声斥道,“你快进去!”
石斛坚决摇头,她如今已晋升为大夫,理应同馆长共进退。
她们害怕,试图逃跑,但?无路可逃的样子,周骥看得愈发心潮澎湃。
他一步一步走近,“戴姑娘何须烦恼,我周家后院宽敞,你们两个一起来也绰绰有余。”
戴杞护着石斛往后退,“周少爷后院美人无数,何必执着于戴某一介蒲柳之?姿。”
周骥竖起食指左右摆动,摇着头道,“美人再多,也没有戴姑娘那?妙手回春的功夫,也没戴姑娘那?清高的劲儿。”
戴杞和石斛已经背抵于墙,再无路可退。
周骥停在两姑娘的一步之?遥,“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无需戴杞回答,他自顾自道,“我最喜欢你的手,能死骨更肉的手,白皙如玉,尤其握起金针之?时,啧啧啧......”
他的目光自戴杞的脸滑到她搭在身前?的手,仿佛在幻想,在回味,“要是握住我的......”
面前?的油腻肥脸爬满龌龊,令人作呕。
戴杞握紧双拳,紧要后槽牙,“我定用金针废了?你!”
周骥面色一变,“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伸手就?要抓戴杞的胳膊,“晋王离京数月,没人能救得了?你!”
戴杞眼疾手快,猛地一推把?虚胖的人推离数步,“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尔敢胡作非为!”
周骥两手落空,也没在意,反而愈发兴致高昂,“我是光明正大要纳你为妾,怎么会是胡作非为?”
他好整以?暇反问,“何况,我堂堂江夏侯独子,若非你有意勾引,我会纠缠区区一开门见客的医女?”
周骥笑得志得意满,“你觉得官府会信谁?皇上又会信谁?”
他肥胖的身躯骤然逼近,如一座山般立在两个姑娘面前?。
戴杞和石斛对视了?眼,分别揣进还未脱的工作服,握紧藏在兜里的手术刀。
原本手术工具不该随身携带,只因这是太子妃特意命人新制的,她们刚拿到手,还没摸热,还没来得及清点进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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