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 by山花对酒
山花对酒  发于:2023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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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他不屑地瞥了眼陆沉风。
“陆指挥使?若不服,可以较量下。”
“当啷”一声,他把银枪扔到地上,目光淡淡地看?着段毅。
“当年滇中一役,我确实愧对你们,所以今日不杀你。打你一棍,是罚你背叛我。”
“滚吧!”
段毅咬紧牙关,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他闭了闭眼,终是一言未发,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银枪,单手拄着枪柄,硬撑着站了起?来?。
站起?身后,他提着银枪继续冲向余烈。
眼见余烈抬腿朝段毅胸口窝踢去,姜音和陆沉风同时出手。
姜音飞身上前,手腕轻抖,手中长剑直刺余烈的腿。陆沉风手握绣春刀,迅速朝余烈肩头砍去。
余烈旋腿一转,避开?了姜音的长剑,随即一个后仰下腰,又躲过了陆沉风的绣春刀。闪避的同时,他反手一刀砍向陆沉风侧腰。
陆沉风脚尖一转,侧身下腰,及时避开?了余烈手中的雁翎刀。
姜音见陆沉风差点被余烈砍中,心下一急,手中长剑慌忙刺出。
陆沉风怕姜音被伤到,急急地提刀迎了上去。
他们二?人都没和余烈交过手,所以方才没有贸然出手,在一旁看?了会儿段毅跟余烈打斗。
几个回合下来?,陆沉风也看?明白了余烈的打法?,出招刚猛狠绝,没有复杂的招式,更?没有没什么花架子,全靠一身悍力。
从这也能看?出,余烈此人相当傲气。要?是硬碰硬的话,他和姜音联手都未必能打赢,唯有出奇招、软招,才有可能取胜。
姜音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她冲上前时,用的是软功夫,并不近身,以“缠斗”之?法?与他打。
她轻功好?,就算伤不了余烈,但躲开?余烈的攻击并非难事。
“我来?对付他,你快带人去封岛。”她对陆沉风道。
余烈啧了声:“音妹好?狠的心呐,上午还亲热地叫我哥哥,下午就要?与别的野男人一起?联手杀我。”
姜音不为所动,神色淡然如常,继续不远不近地与他缠斗。
陆沉风听到余烈的污言秽语,顿时怒火中烧,握着绣春刀猛地砍向余烈的脖子。
余烈偏头避开?,陆沉风马上抬腿踢他裤.裆,紧跟着又挥刀砍他腰。
余烈一边应对姜音,一边又要?应对陆沉风。偏偏陆沉风使?的全是下三滥招数,接二?连三往他裤.裆踢,他一个不慎,被陆沉风一脚踢在了大腿根上。
“你!”他气得?骂了句粗话,“陆沉风,你个杂碎,太卑鄙了!”
陆沉风冷笑:“对付卑鄙之?人,自然要?用卑鄙之?法?。”
余烈冷哼:“论卑鄙,你陆沉风无人能及。”
陆沉风冷冷地勾唇:“过奖过奖。”
说着话,他又是一脚踢向余烈裤.裆,踢腿的同时,他用绣春刀朝余烈的腰砍去,一刀不中,又是一刀,反复砍向余烈的腰。
“媳妇儿,用剑刺他腰,男人除了那根东西,就属腰最重要?了。”
“你!”余烈气得?差点吐血。
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见过,那些?人无论暗地里多么龌.龊,但是在人前绝不会这么下作。
陆沉风是他见过最无耻、最下作的人!
姜音忍着笑应了声,随即照着陆沉风说的做,只攻击余烈的腰,长剑灵活如蛇一般缠在余烈腰侧,一剑刺不中,紧跟着又是一剑。
余烈一边防着陆沉风踢他裤.裆,一边又要?防着姜音刺他的腰。
一瞬间,他从攻势变成了防守,且防得?有些?狼狈。
“狗男女!”他气得?怒骂。
姜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在与人作战时,无论对方如何骂,无论骂得?多难听,她丝毫不放在心上。
因为她很清楚,动怒就输了,只要?打败了对手,所有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羞辱和命比起?来?,几句羞辱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陆沉风笑道:“我们是狗,那侯爷就是龟,青楼里给嫖客洗脚倒茶的龟。”
“你!”
余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当场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
他又拿了把刀,左右手各握住一把雁翎刀,挥着双刀狠戾地砍向陆沉风。
陆沉风没有轻功,只有一身硬功夫,闪避时没有姜音那么灵便?。
眼见余烈的刀就要?砍中他了,姜音飞身挡在他面前,一剑刺向余烈胸口。
余烈旋身闪避,手中的雁翎刀擦过陆沉风的胳膊。
陆沉风丝毫不在意自己胳膊上的伤,反把姜音推开?,半怒半笑道:“你男人还没有废物到要?你来?保护。”
姜音道:“少逞能,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为你守寡,你今天死?,我明天就找别的男人。”
说着话,她招式半点没慢,甚至越打越快。
余烈不再与他们废话,察觉到这两人不好?对付,全心全意地打了起?来?。
朱晏站在一旁观战,见陆沉风砍伤余傲的肩,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见余傲划伤姜音的胳膊,他也皱起?了眉。
一瞥眼,见黎江跟木桩子似的站在他旁边,皱着眉吼道:“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帮忙?”
黎江拱了下手:“臣要?保护殿下的安危。”
朱晏摆手:“本宫不用你保护,快去!”
黎江不敢违抗命令,拔出绣春刀正要?冲过去,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他慌忙回身扑向朱晏,将他按在身下。
朱晏只觉眼前一黑,反应过来?后,气得?一脚把黎江踹开?。
“陆沉风,你以为进了本侯府中,你还能出得?去?”余烈纵身后退,两脚踩住一块景观石。
他食指朝下指了指地:“你可知?这底下有多少火药?”
陆沉风冷笑着看?他:“侯爷是想与下官同归于尽?”
余烈摇了摇手指:“不,我是要?你死?在这里。”
他仰头吹了声口哨,随即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一群裹着头蒙着脸的东瀛武士。
“区区几百锦衣卫就想拿住我?痴人说梦。”
陆沉风道:“锦衣卫自然拿不住你,岭南都指挥使?抗倭将领齐大将军总能拿主你。”
紧跟着踢踢踏踏冲进来?两队兵马,为首之?人是岭南都指挥使?齐山,陆沉风找他调派了三万人马,早已将整个琼岛团团围住。
齐山进来?后,朝余烈拱了拱手:“下官见过侯爷。”
余烈看?着齐山,讥诮地扯了下唇。
“十年不见,你都做大将军了。”顿了顿,他冷声道,“想当年,你还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叫花子。”
齐山眼皮颤了颤,拱手回道:“齐山深谢少将军栽培之?情。”他抬起?头,目光坚毅冷凝,“然而国法?不可触,侯爷勾结倭寇、滥杀无辜、私自养兵,法?理难容!”
余烈冷笑:“好?一个法?理难容!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法?’厉害,还是我的炮厉害。”
他啪啪拍了两巴掌。
只见他身后的一扇朱漆大门轰隆打开?,十几个强壮的家丁从里面推出两门大炮。
陆沉风冷声道:“侯爷这是想造反?”
余烈连装都不装了,直言道:“是又如何?朱家不也是造反得?来?的皇位?朱家人能造反,我为何不能?”
陆沉风却转脸去看?朱晏,笑道:“殿下,您可听清了?”
朱晏厉声吼道:“本宫不聋!”
陆沉风笑了笑,转过身拉住姜音的手,正准备撤退,李山匆匆奔来?禀报。
“大人,府中有地下暗室,里面搜出大量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火炮火铳,应有具有,还有十几件龙袍。”
“啧啧啧……”陆沉风连声啧啧,“侯爷这野心真是不小啊,下官若晚来?半步,只怕你都已经登基了。”
余烈气得?连骂都没心思?骂了。
“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陆指挥使?好?本事!”
陆沉风反讽道:“下官哪有侯爷的本事强,我‘谋反’才藏一件旧龙袍,还是今上穿过的,侯爷您可是藏了十几件新龙袍。”
余烈被气得?脸色铁青,人生第一次吃这么大的哑巴亏。他紧咬着银牙,冷冷地瞪着陆沉风,恨不能将其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陆沉风却笑得?越发得?意了,眼角眉梢都扬起?了嚣张的弧度。
姜音忍着笑甩开?他的手:“别贫了,谨慎些?。”
陆沉风歪着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放心,为夫心里有数,不会让你独守空房。”
姜音脸上一热,气得?伸手去掐他腰。
陆沉风有所察觉,在人前不好?与她打闹,只能绷直身,用力收紧腰腹,将腰间肌肉绷得?紧紧的。
姜音掐上去硬邦邦的,像一块铁板似的,根本掐不动。她心知?陆沉风是刻意收紧了腰腹力道,为的就是不让她掐。
于是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相公,你腰力真好?。”
陆沉风一下没绷住泄了气,姜音趁机快速在他腰后拧了一把。
腰上蓦地传来?一阵麻麻的疼,那点疼对陆沉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却让他心底升起?一股痒意,痒得?筋骨发酥,本能的便?有了反应。
喉结滚了滚,他沙哑着声音强装镇定道:“别闹。”
“谁跟你闹了。”姜音嗔他一眼,把他推开?。
余烈见他们二?人竟然还在嘻笑打闹,更?气了。
他突然心生一计,笑着看?向姜音:“音妹,你可知?衍叔爱了你十年,为你受了月门九堂十八刀,带着一身重伤独自远赴波斯。”
此言一出,锦衣卫的人全都愣住了,所有人都悄悄看?向陆沉风。
陆沉风一张脸冷如寒冰,目光如利刃般射向余烈。
姜音却不怒不气,脸上仍然带着笑,柔声道:“侯爷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余烈笑道:“元化七年二?月,月门暗堂堂主姜衍,为何会突然退出月门,你可有想过其中的缘故?因为他爱……”
“砰”的一声响,陆沉风单手举着一支火铳,食指紧扣着机关,铳口烟雾缭绕。
他抬起?下巴,吹了吹火铳口,眼神又狠又邪。
余烈摸了摸肩上的伤,咬牙看?着陆沉风,手一抬:“开?炮!”
只见操控大炮的小兵将炮口转向余烈,不等余烈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巨响,炮弹飞射而出。
余烈迅速趴下,就地翻滚。
炮弹射出,顷刻间火光冲天,远处炸出一个巨坑。
齐山手一招:“活捉逍遥侯!”
陆沉风也吩咐:“黎江,带人去围堵。”
黎江领命,带着几十个锦衣卫追了过去。
“段将军,久仰。”陆沉风笑着朝发射火炮的小兵拱了拱手。
小兵摘下头盔,朝陆沉风点了点头:“多谢陆统领襄助,段某感激不尽。”
姜音看?着眼前的小兵:“刚才那人……”
她转身一看?,刚才被称作“段将军”的年轻男人不见了。
陆沉风笑着跟她解释:“这才是真正的段将军,刚才那人是你的手下。”
姜音道:“你的意思?是,刚才被余烈打伤的那人是晏舟?”
陆沉风回道:“是,鬼医将他易容成了段将军的模样,为的是骗过余烈。”
姜音笑道:“我就说嘛,筹谋多年的段将军,怎么会那么差劲,几下就被……”
段毅笑了笑:“姑娘说的没错,比起?余烈,我确实差劲。”
姜音笑道:“段将军可不差劲,都能把我从海里救出来?。”
段毅慌忙跪下:“姑娘息怒,为了除掉余烈,段某多有得?罪,实属不得?已才……”
“行了,起?来?吧。”姜音冷声打断他,“你害我沉船这事别以为就算了,之?后再与你算账,眼下先?解决余烈。”
陆沉风揽着她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为夫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说着话,他手在姜音腰侧轻轻捏了下。
姜音被他捏得?一颤,红着脸把他推开?:“没个正形。”
段毅看?得?眼皮直跳,仿佛看?到了一个假的锦衣卫指挥使?。
都说锦衣卫总指挥使?陆沉风心狠手辣、冷酷残忍,可他此刻看?到的却是一个满眼柔情腻腻歪歪的男人,与传言可谓是毫无关系。
他感到有些?好?笑,然而还不等他笑出来?,陆沉风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神凛冽如刀,仿佛在他身上寸寸剐过。
“段将军倒是挺有闲情?”陆沉风眼神冷冽地看?着段毅。
段毅慌忙垂下眼去,正色道:“余烈比你们想的要?更?难对付,他在琼岛的这十年,每天都坚持练功,还经常蒙着面去海上屠杀倭寇,以此来?锻炼自己的战斗力。别说我,即便?是陆指挥使?,若一对一单打,您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他确实是一个天生的武将,若非心术不正手段残忍,他能做一个好?将领。”
陆沉风冷笑道:“是吗?本官倒要?领教领教。”
他话音刚落,黎江匆忙返回来?禀报。
“大人,余烈跑了。大炮轰出坑的地方刚好?有一条暗道,他应该是从暗道跑的。”
紧跟着柳珩和裴炀也赶了过来?,柳珩先?是看?了眼姜音,确定她没受伤,才转脸看?向陆沉风。
“侯府内倒是没有兵器库,但却挖出了几条暗道,每条都直通海边码头。”
黎江指了指前面的炮坑:“那里也有一条暗道,余烈就是从那里逃跑的。”
姜音看?了眼陆沉风,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拍:“犯人都跑了,你不赶紧追。”
陆沉风笑着抬了下眉:“不急,让他跑。”
“让他跑?”姜音拔高声调,转瞬领悟过来?,“你的意思?是让他跑去海上,然后趁机收回被倭寇占领的地方?”
陆沉风笑着将她拉入怀里:“夫人怎么会这么懂我,钻进了我心底不成?”
姜音不想在众人面前与他腻歪,伸手推他:“少贫嘴,赶紧去追人,再迟一会儿,他都跑到东瀛了。”
陆沉风紧紧搂住她腰,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痞笑着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吧唧一声亲得?十分响亮,直接将她白皙软嫩的脸蛋亲出一个红印子。
姜音两边脸颊顿时晕红一片,白里透着艳粉,像桃尖上的一抹红。
“你!”她又气又羞,抬手在他胸口捣了下,背过身去不理他。
陆沉风却笑着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像抱孩童般的姿势,单手抱住她腿弯,大步往前走去。
姜音紧握着粉拳催他肩膀:“你放我下来?。”
陆沉风非但没放,手臂用力往上一提,将她放在了肩上。
“坐稳了。”
姜音坐在他左边肩膀上,腿被他用左手扣住,两脚在他身前来?回晃荡。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更?不在乎男女大防,身子一歪,干脆将下巴压在了他头上。
“你一定要?小心,不许受伤。”
陆沉风低声一笑,偏头在她颈窝蹭了下:“不会有事的,别瞎担心。”
姜音双手抱住他头,轻柔地蹭了蹭:“陆沉风,我不能没有你。”
陆沉风喉间一哽,沉声笑道:“乖乖,你男人有九条命,不会出事的。一会儿你就在岸边,等我回来?。”
姜音摇头:“不,我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陆沉风轻笑:“你这样我会分心。”
姜音一低头,在他耳朵上重重地咬了口,听到他哑着声吸了口气,她又心疼得?赶紧为他吹气。
“让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好?不好??”她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陆沉风绷紧了身,咬牙道:“不行。”
姜音抱住他头,埋在他耳后,沿着他耳骨轻轻吮吻。
陆沉风差点要?绷不住,扣住她腿的手不由得?收紧,手背绷得?青筋根根绽起?。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声音低哑道:“海上作战风险大,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
姜音见他软硬不吃,气得?在他颈上狠狠咬了口。
“不去就不去,放我下来?。”
陆沉风松了口气,他真怕姜音再亲下去,她要?继续亲,他真就坚持不住。
她诚信勾他,他半点都招架不住。
姜音见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没忍住笑出声,随即在他颈上亲了亲,又问:“疼吗?”
陆沉风吞咽了下,喉结轻滚。
“你还可以再用力点。”
姜音轻抚着他颈:“可我舍不得?用力,舍不得?你受一丁点疼。”
陆沉风喉头发哽,心里软得?不行。
他舔了舔唇,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姜音腿一抬,骑在了他肩上,双手捧住他脸,弯身把头扭到前面,亲了亲他唇。
“陆沉风,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她声音轻柔道,“其他的事,我为你做不了。所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用明说。
陆沉风一手扣住她腿,一手搭在腰间剑柄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
走出侯府大门,他松手将她抱下来?,把她按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再说我就生气了。”
姜音抬头看?着他,眼中水雾缭绕,一双眸子又湿又亮,仿佛水里捞出来?的黑曜石。
陆沉风摸摸她头,垂眸宠溺地看?着她:“我若只是想找个女人为我生孩子,早就找了,不会到现在快三十岁了还没成家。”
姜音眼睛更?湿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陆沉风笑着在她额上亲了亲:“我要?的是你,只要?你能陪着我就好?。”
姜音猛地抱紧他,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身上。
陆沉风温柔地拍拍她背:“乖,别哭了,我们要?去追人了,再不追,真就把罪人放跑了。”

陆沉风带着人追到码头时, 正好看到一艘大船南下远去。
余烈站在船上,隔着茫茫海雾向他招手。
苗武气得大骂:“狗杂种,属兔子的吧, 自己家里都到处挖洞。”
黎江抬头看了眼陆沉风:“大人,追吗?”
陆沉风没说话?,不?一会儿,裴炀和师游都带着人赶了?过来。
他缓缓转过身, 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师游道:“都安排好了?。”
裴炀接道:“五万水师,正全部推向?兰屿岛。”
陆沉风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声音低沉道:“传令齐将军,全军北进, 推向?琉球。”
“什么?, 琉球?”裴炀惊道, “琉球虽说是我?国的附属国, 但它毕竟是一个独立的小国, 何况琉球再往北就是东瀛了?,那里已不?属于我?国领海,若将兵力进驻到那里, 恐会引起两国争端。”
师游笑道:“裴大人此言差矣, 琉球国虽然只是我?们的附属国, 不?完全属于我?们,但旁边的北岛、南岛和赤尾岛等是我?们的。我?军在自己的疆域内抓捕一个通敌叛国的罪犯, 谁敢阻拦?”
他顿了?顿,笑着看向?陆沉风,继续道:“琉球国老国王已近天年, 王储之争愈演愈烈。这时候我?们就算带兵进驻琉球,我?想?琉球国老国王也不?敢有二话?。而且真要把兵力驻扎在琉球, 一则进可攻退可守,二则也能趁……”
他笑了?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裴炀眯了?下眼,将他的话?补全:“先生?的意思是,要趁乱取势?”
师游温声笑道:“裴大人可是认为此举不?道义?”
裴炀笑了?笑:“我?没有先生?说的那么?正义。是圣上不?同?意,前些年朝中就有人提出过收复琉球之事,圣上没答应。”
师游笑道:“圣上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自古山高皇帝远。琉球毕竟离我?们太远了?,真收为了?我?国疆土,只怕要让圣上操碎了?心。一有倭寇袭击侵扰,二有东瀛虎视眈眈地盯着,该派谁来镇守,能否守得住等诸多问题,每一样?都能让圣上头疼不?已。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琉球年年还能给我?国上贡,圣上也不?用担心边疆被?侵扰之事。”
裴炀听罢叹了?声:“唉,我?们若不?收,只怕琉球早晚会被?东瀛吞并。”
苗武听他们说完,气愤地骂道:“他奶奶的,要我?说,就该把东瀛的人全部杀光!把那烂怂倭岛给炸了?!以免那些狗杂碎没完没了?的恶心人。”
黎江道:“东瀛岛上也不?全是坏人,倭寇是倭寇,东瀛的平民百姓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一棍子全打死。”
苗武哼了?声:“管他们有没有无辜的人,倭寇侵略我?国疆域时,倭国岛上那些所?谓的‘无辜人’,他们会觉得我?国平民百姓无辜吗?”
黎江无奈道:“他们都是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倭寇侵略我?们,跟他们无关。再说了?,倭寇中也有我?们本国人,不?全是倭国人。
“黎江你什么?意思,你今天一直帮着倭寇说话?,怎么?着,你是倭寇养大的?”
黎江气得脸色都变了?:“苗武你……”
“苗武你过分了?。”裴炀不?悦地看了?眼苗武,“黎江说的没错,不?管哪国都有无辜百姓。我?们可以恨那些倭寇,即便是杀尽天下倭寇都没错,但是伤害无辜百姓,非君子所?为。”
苗武见他们一个个都指责自己,气得喘气如牛、脸色涨红。
他咬着牙,眼中闪着泪,一字一句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君子,你们清高,你们伟大,就我?是小人!”
他抬起手臂用力抹了?下眼睛,红着眼眶吼出声。
“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是将军之后,是名门之后!就算有一天倭寇把我?们国家侵占了?,你们依然可以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加官晋爵,对你们而言,不?过是换个朝代,换个皇帝罢了?。不?想?在这里过了?,你们还可以逃去海外。”
“可我?们这些底层的普通人呢?我?们逃不?掉,也不?会被?倭国人重视,只会成为他砧板上的肉,被?他们随意宰割。”
师游拍拍他肩:“苗总旗,你先别激动?……”
“我?没激动?!”苗武一把挥开他的手。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
“倘若有一天倭国变强大后,真把我?们华夏疆域给侵占了?,倭人全部踏上我?们的国土,那些倭国的平民百姓也都跟过来,住我?们的房,吃我?们的粮,奴役我?们。你们觉得那些倭国平民百姓会替我?们讨回公道吗?他们会愤怒地声讨他们倭国的侵略者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无一人说话?,唯有海浪和风声呼啸着。
片刻后,陆沉风冷着脸目光坚毅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姜音道:“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就绝不?让倭人踏入我?们国土半步。”
师游笑道:“三山五岳,万里江河,岂能轻易让与他人。”
姜音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在陆沉风腰后捏了?下,悄悄朝他使眼色。
陆沉风抬腿踢了?一脚裴炀:“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认错。”
裴炀笑着走到苗武跟前:“苗总旗,别气了?,是我?说话?没分寸。”他伸手轻弹了?下苗武的肩头,“回去就把你的祖传苗刀还你。”
苗武一听要还他祖传的苗刀,顿时气消了?大半。
“真的?”他粗声粗气地问。
裴炀笑道:“有你们大人为你做主?,我?敢不?还吗?”
黎江咳了?声,走过来拉了?拉苗武的袖口:“苗哥,回去请你喝酒,酒楼随你挑。”
苗武骄傲地扭过头去,双眼平视前方看着海面。
“我?知道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想?灭掉一个国,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别说倭国与我?们隔着万里海洋,即便是与我?们相?邻的摩罗多国,也不?是我?们随意就能灭掉的,更何况我?们现在已不?是鼎盛时期的兵力。”
陆沉风笑了?声,走过来拍拍他肩:“傻小子,就算我?们的兵力达到鼎盛时期,也不?会主?动?侵略任何一国,因为我?们骨子里就不?是野蛮人。”
裴炀接话?道:“温、良、恭、俭、让,早已刻在了?我?们骨子里,融进了?我?们血液里。野蛮、凶残,那是没有文明的兽人才有的特性。”
苗武粗声道:“行了?,别扯那些文绉绉的大道理了?,赶紧登船吧!再不?追,余烈那狗东西真就逃出国界了?。”
陆沉风笑着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下:“你小子就嘴硬。”
苗武拱了?下手:“属下知错。”
“行了?,登船吧。”
陆沉风抬手在他头顶胡乱揉了?把。
苗武怔怔地摸了?下被?揉得一团糟的脑袋,只见陆沉风揉完他头之后,顺手在衣袍上拍了?下,似乎是在擦手。
又看到陆沉风单臂抱住姜音,侧转着脸亲吻她发鬓,眼神?温柔得能淌出水来。
“别看了?。”黎江在他身后拍了?下,低声笑道,“你还指望陆大人也这样?亲你不?成?”
“滚一边去!”苗武返身推他一把。
黎江顺着他力道往后跌了?下,随即腰身一挺,站直后勾住他肩,笑着道:“咱俩要是能活着回京,也找个媳妇儿。”
苗武喉头一滚:“好。”
三十艘战船,浩浩荡荡向?北行去。
陆沉风站在为首的战船上,单手持刀,身躯挺拔如松,猩红的披风扬在身后,被?海风吹得如烈焰旌旗。
他们已经在海上行了?七天,一刻钟前,斥候返回来禀报,齐山率领水师主?力在北岛将余烈拦住了?,两方已在北岛开战。
“传令舵手,落日?前赶到北岛。”
战船迎风航行,有些从京城来的锦衣卫已经吐得晕头转向?了?。
姜音从船舱内走出,走到他身后,为他压了?压披风,自后抱住他窄挺的腰,小脸贴住他宽厚的背。
“陆沉风,此间事了?,跟我?出海吧。”
陆沉风脊背一僵,低头看着环在他身前的小手,水豆腐似的,又白又嫩,看得他心里一阵发热。
他笑了?声,抬手覆上去,轻轻握住她手,沉声道:“夫人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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