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 by山花对酒
山花对酒  发于:2023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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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衍这才转脸看向她,笑了笑:“你以为你写信给我,能瞒过他?”
姜音抬起头,目光淡淡地?与他对视。
余衍神色温柔地?看着她:“我给你回?信的同时,也?给了他一封信。只不过你让我带你去侯府之事,他不清楚,毕竟连我都是临时才知?道的。说来?,你们还真是一类人,你怕他担心,瞒着他进入逍遥侯府。他怕你担心,同样的,假死之事,也?没告诉你。”
姜音抿了抿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衍轻扯了下?唇角:“他的身体异于常人,心脏在右边。他故意激怒余烈和他交手,打斗时,又故意让余烈捅进他左边胸口。在他和余烈交手时,他手下?一位叫黎江的总旗,早已带着水性好?的锦衣卫潜伏在了海中,在他落入水中时,便?迅速将他救走。”
姜音眼?前再次浮现出撕心扯肺的一幕,余烈一刀捅进陆沉风胸口,将他踢入海中。
那?一刹,她只觉心跳都停了,回?过神后,她正准备往海里跳,却被?师游和苗武拉住了。
现在才知?道,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看来?这件事,衍叔也?是知?道的。”
她语气冷淡地?说出。
余衍听出她话中的嘲讽,轻笑了下?:“我也?是在他来?到?逍遥侯府时,才知?道的。”
姜音没再追问下?去,正打算走开,余衍又道:“余烈好?胜心强,且多疑。陆沉风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故意激他出手。”
裴炀接话道:“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别说打赢余烈,不全军覆没都算是万幸。想要战胜他,唯有借助火山爆发毁掉他的主力大军,而引他去火山岛的唯一方法?,便?是用陆沉风的命。”
余衍道:“陆沉风落海时,余烈便?派了人下?海打捞,发现他已被?锦衣卫救走,自然会带着大军追赶。”
姜音听着他俩解释完后,冷笑着问:“说完了?”
裴炀和余衍两人对看了一眼?,都没再开口。
姜音冷声讥讽道:“这个国家不是陆沉风他一个人的国家,朝廷也?不是只养了他陆沉风一个官员。余烈要造反,这时候朝廷就该派大军过来?,诺大一个朝廷,养着那?么多文武官员,况且各地?都有驻军,凭什么要牺牲他一人去对付余烈?”
裴炀听她说完,笑了笑,温声道:“这你倒是冤枉圣上了,原本圣上是要让岭南都指挥使查办此案,还派了镇南大将军协助。而你家陆大人却主动揽下?重任,他还向圣上承诺,两月之内必定查明此案。”
姜音听了越发生气,又心疼又生气,不由得讥讽道:“他可真是忠君爱国!”
裴炀笑道:“他是忠君爱国,但他更很?爱你。因为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他来?了。当初你假装失忆接近他,和他说了岛上关押着很?多女子,他一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特地?调派了岭南的锦衣卫查办此案。”
姜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眼?中雾气氤氲。
这一刻所有的怨气都散了,只剩下?心疼和感动。
良久,海风吹得喉咙都苦涩了,她才哑着嗓子问:“那?现在,他是在火山岛吗?”
裴炀急忙回?道:“不,阿昭没去火山岛。黎江把他从海里救走后,将他带去了赤尾岛和北岛中间的一座小岛。”
姜音转身看着他:“在哪个方位?”
裴炀无奈地?笑了下?:“姑娘别让我为难,他以锦衣卫统领的身份命令我,让我务必把你带去东番。”
姜音扭过头,纵身一跃,像一尾灵活的剑鱼扎进海里。
她从水中探出头,迅速朝着赤尾岛的方向游去。
余衍眼?皮颤了颤,抓在船舷上的手用力收紧,终究是忍住了,没跳下?去。
“姜音!”裴炀急得大喊,“快上来?,你赶紧上来?,我给你备船,让人带你过去。”
姜音在水中停了下?来?,转回?头看他:“把船放下?来?,我自己去。”
“好?好?好?。”裴炀连连答应,“我让两个锦衣卫带你过去,他们知?道准确的方位。”
最终裴炀只能违背陆沉风的命令,给了姜音一艘竹桅木帆的梭船,这种船比小型船还要小,船速极快,又给她派了两个身手敏捷水性极佳的锦衣卫。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赶到?了陆沉风藏身的无名小岛。
船还没停稳,姜音便?飞身离船,身姿灵敏地?跳到?了岸上。
她刚一落地?,从前方冲出来?五个手拿绣春刀的锦衣卫。
那?五人看到?她,慌忙收了刀,恭敬地?点头行礼。
“见?过姜姑娘。”
姜音没功夫跟他们客套,直接道:“带我去见?你们陆大人。”
余烈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镣拷了起来?,尽管身容狼狈,却依旧气度不凡。
“陆统领好?手段,阎王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陆沉风面色苍白?地?坐在靠背圈椅上,咳了咳,胸前缠着的布瞬间被?染红。
他神色冷戾地?勾着唇:“对付恶鬼,必然要使出阎王的手段。”
余烈却笑道:“陆统领纵使手段再高,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把刀。”
陆沉风冷声道:“只有刀,才能斩你这种恶鬼。”
余烈并不生气,仍旧笑道:“刀钝之时,便?是你丧命之日。”
陆沉风神色镇定地?看着他,笑道:“可惜余将军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这声“将军”让余烈敛去了笑,他紧紧抿着唇,神色阴冷狠戾,仿佛真是恶鬼俯身。
陆沉风冷声道:“十?二年前,滇中之……”
“呵呵!”他话没说完,便?被?余烈冷笑着打断,“我还以为陆指挥使当真手段了得,看来?不过如此。狗就是狗,主人指哪儿咬哪儿,终究只是个没主见?的低贱东西。”
余烈话音刚落,苗武和黎江两人齐齐拔刀架在他脖子上。
守在一旁的锦衣卫,也?都纷纷拔出刀,个个凶神恶煞地?瞪着余烈,一副随时要把他乱刀砍死的气势。
陆沉风却很?淡定,慵懒地?仰靠在椅子上,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像这种羞辱的话,他听得多了,朝中文武百官,九成以上都骂他,比余烈骂得难听多了。
他要是因为别人骂他几句就生气,早就气死了。
“放下?。”他轻轻抬了下?手,冷声吩咐。
黎江立马收了刀,苗武却不甘心,收刀时,故意在余烈脖子上划拉了一下?,将他脖子划出一条血线。
陆沉风看到?了,什么也?没说,自己人,他当然不会责备。
只要余烈不死,任凭手底下?的人随意折磨。
“段将军。”他淡声喊道。
段毅从一株茂盛的棕榈树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狼狈的余烈,他拳头紧了又紧,强忍着没动手。
余烈对上他充满恨意的目光,笑道:“十?二年前,我刚弱冠。你真以为,我一个区区四品将军有能耐下?屠城令?”
陆沉风挥了下?手,命令道:“退下?。”
除了黎江和苗武,其余锦衣卫整齐划一地?收刀退了下?去。
余烈低着头,呢喃道:“纵使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自屠城。”
段毅低声吼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当年分?明是你下?的屠城令,你为了一个女人,盛怒之下?屠杀了滇中八万人!”
余烈嗤地?笑出声,他缓缓抬起头,唇边一抹讥笑。
“我天?生悍力,自幼便?被?人称作是再世霸王。十?二岁上战场,十?七岁封将。在滇中之前,我所追所求不过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陆大人曾经也?是铁血军人,我想你应该懂,这是每个将领的梦想,尤其是少年将军。”
“元化五年春,桃花盛开之季,当时阖府上下?都在为我筹备弱冠之礼。我娘说,待我行了成人礼后,就可以操办婚事了。然而没几天?,皇上就下?令让父亲去收复南疆。临行前与家人道别,大家都说等着我们凯旋,年底喝我的喜酒。”
“本以为南疆会比漠北好?对付,到?了那?里才知?道,南疆远比漠北更难打。当时那?里不仅有残存的北元势力,还有南境的麓川军,以及苟延残喘、誓死效忠北元的元江段氏,除此之外,镇守在川南的蜀王亦有谋反之心。”
“朝廷对外宣称,派了十?五万大军征讨南疆,实则才九万,那?九万除去火头军,侦察敌情的哨兵等,真正能作战的,只有五万人马。”
“我军在击败北元残存势力后,又南下?攻打麓川军。元江段氏为替北元报仇,与麓川军勾结,双方合兵一处,将我们围困在滇中。你们只知?道当年一役致使滇中血流成河,十?室九空。可你们又有几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说到?这,他冷笑道:“你们知?道的是余友年带了十?五万兵马,在滇中打了一年多,损兵折将久攻不下?。最后少将军余烈命人屠城,杀了八万滇中百姓,强行攻占了滇中。这就是你们知?道的真相!”
此时齐山也?走了过来?,红着眼?眶插话道:“当时段氏一族,老弱妇孺全民皆兵。原本我们已经攻占了滇中,元江总管段祖胥,却派出几岁的孩子和柔弱的妇女,让那?些人扮作流民接近我们。而那?些孩子妇女,在取得我们的信任后,便?悄悄在我们的饭食里下?毒,或者烧毁我们的粮草。”
余烈淡声道:“我的一个生死兄弟,就是被?一个孕妇杀的。那?是一个怀着七个月身孕的妇人,在我兄弟夜里睡熟后,割下?了他的头。后来?我将那?个孕妇的肚子剖开,挖出她的孩子,把那?妇人和胎儿的尸体一起悬挂在了城楼上。”
齐山走到?陆沉风身边,微微偏着头看向远处。
滇中之事,他不忍听。
“当时我军死伤惨重,九万兵力折损过半,粮食也?快用尽了。父亲正欲上报朝廷请求援军,却在这时,皇上下?令,限我们七日之内攻下?滇中,还派了监军。”
“我问父亲,皇上是何意思?我们明明已经攻下?了滇中,为何还要让我们攻占,是不是军情传错了?”
“父亲说,军情没传错。我们现在虽然攻下?了滇中,但因为有元江段氏和麓川军在,即便?攻下?了也?守不住,而皇上要的是收复滇中乃至整个南疆。”
“想要达成皇命,唯有杀了元江段氏一族和麓川军。”
“父亲不忍心,准备以死谢罪。我打晕父亲,把他关了起来?,拿走他的兵符,连夜下?了屠杀令。杀一人得十?两金。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滇中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战役结束后,余友年用手臂粗的军棍把余烈打了个半死,一边打一边骂。
“畜牲!你就是没人性的畜牲!你枉为军人!”
任谁都劝不住。
打到?后面,余友年无力地?丢了军棍,老泪纵横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余烈。
余烈站起身,目光冷厉坚毅地?看着余友年。
“爹,你说我枉为军人,那?你呢?面对皇命,你懦弱逃避,难道这就是一个将军该有的表现?你不忍杀那?些所谓的无辜百姓,可你又守不住滇中。两难之下?,你却只想着死。”
“你死了一了百了,你倒是解脱了。你有没有想过,失去滇中,收不回?南疆,就算你死了,你也?是个罪人。到?时候,余家该怎么办,我姐在宫中,又该如何面对皇上?”
余友年道:“战争虽然残酷,但也?应该是在战场上与敌军一刀一枪的打,不该把无辜的百姓牵扯其中。”
余烈大怒:“爹,你醒一醒!你看清楚眼?前的局势,麓川军和段氏族人,就像阴沟里的臭虫,他们根本不会和我们正面打,只会用阴损下?三滥的招数。我们一打,他们就退,四面都是山林,他们躲在哪儿我们都找不见?,如何正面打?山中瘴气又浓,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也?不敢深入林中。”
“再这么拖下?去,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皇上又要让我们七日内攻下?滇中,爹你比儿子更清楚这个‘七日内攻下?滇中’的含义。况且那?些妇孺老少,我们已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无辜的百姓,唯有屠城才能快速有效地?收复滇中。”
余友年仍是不赞同:“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杀,你这般残暴的行为,让后人如何看待我余家军?”
余烈冷笑:“战争本就残酷,史书向来?留给胜利者书写。只要攻下?滇中,收复了整个南疆,没人会在乎今日这场战争背后的事。”
事后余友年在皇上面前请罪,并主动交出兵权。
皇上非但没收他的兵权,还升了他官。
一年后,二公子余傲病重去世,余友年便?对外宣称余烈死了,让余烈顶替余傲,把他送去琼岛,明的是养病,实则把他软禁在了琼岛。
在余烈讲述完后,陆沉风转脸看向段毅:“段公子可有听明白??”
段毅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陆沉风拍了拍手,冷声道:“带出来?。”
两个锦衣卫,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走过来?,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这丫头正是极乐岛头牌蛇姬身边的丫鬟。
段毅看见?妇人时,怔了怔,眼?神有些茫然,随即突然瞪大眼?,颤声喊道:“秋姨!”
妇人热泪盈眶地?看着他:“少爷。”
她快步走到?段毅跟前,将他上下?看了一番,哽咽道:“少爷,您都长这么大了,真好?。夫人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
段毅急道:“秋姨,您怎么会在这儿?”
话是问的妇人,他眼?睛却看向陆沉风。
陆沉风神色冷淡,不予理会。
妇人回?道:“少爷,是陆大人派人找到?的老奴。陆大人说,您还活着,他说您需要老奴为您作证,就把老奴带了过来?。”
说到?这,她看了眼?余烈。
“余将军说的没错,当年我们段氏一族的男人,他们确实利用了无辜的妇人和孩子去对抗大军。老爷用你的命威胁夫人,让身怀六甲的夫人去暗杀余将军。”
蛇姬身边的丫鬟也?说道:“段大哥,段氏一族的妇人和孩子确实无辜,可段氏一族的男人,没一个无辜。当年我爹誓死追随段祖胥,逼迫我娘去暗杀余家军,我娘胆小不敢去,我爹就当着我们的面,把我娘打死了,那?时我才八岁。”
“段祖胥带着段氏一族的男人,一边对抗朝廷,一边采矿。他们在我家后山开采出了一座金矿,为防止村民把金矿之事说出去,他将村里人全都杀了。”
说到?这,她看了眼?余烈。
“余将军杀了段祖胥后,得到?了那?座金矿。”
“杀一人,得十?两金。”
陆沉风冷声接话:“余将军犒赏屠杀滇中百姓的三军将士,用的就是滇中西山开采出来?的金子。
段毅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形,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所以……”他滚了滚喉,看着余烈艰难地?问出口,“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
余烈淡然微笑:“确实该斩草除根。”
段毅又看向陆沉风:“陆大人做这一切,目的何在?”
陆沉风冷嗤了声:“你觉得我是什么目的?东洋倭寇,有一半都跟你有关,除了余烈和周云裕,你就是海上最大的倭寇。你一心认为余烈和朝廷都亏欠你,亏欠你们整个段氏。这十?年来?,你帮着余烈统兵练兵,也?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你想推翻朝廷,想恢复段氏昔日的荣光。”
“本官身为锦衣卫统领,目的就是要铲除你们这些谋逆之人!”
段毅冷笑:“余烈说的没错,陆大人还真是一条好?狗。”
陆沉风也?冷笑:“那?也?比不上你这条丧家犬。”他紧了紧腮,低垂着眉眼?,神色阴鸷地?盯着段毅,“滇中之役,的确令人心痛,可如今你并不无辜,被?你害死之人,比死去的段氏族人要多数百倍。”
“陆大人,你不是说……”被?称作“秋姨”的妇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锦衣卫拉了下?去。
陆沉风手扶着椅子正要站起身,一位锦衣卫小旗匆匆来?到?他身边,在他耳旁低声道:“大人,姜……夫人来?了。”
陆沉风屁股都抬起来?了,听到?这话,又赶忙坐了下?去。
他神色紧张地?四处看了看 ,朝黎江招招手,吩咐道:“你去接应。”
然后他快速进了营帐,快速躺到?木板上。
他刚躺下?,姜音一把掀开营帐,走到?他身旁在他臀上踢了一脚。
“没死就起来?!”
“嘶……”陆沉风微微一抖,抽了口气。
姜音转身欲走,陆沉风慌忙坐起来?,一把拉住她,低声跟她认错。
“夫人,我错了。”
由于起身太快撕扯到?伤口,他胸前缠着的布再次被?血浸湿,血水侵透白?布,滴落到?木板上。
看着他胸前刺目的红,姜音心都要碎了,鼻头一酸背过身去,哽着声音道:“陆统领是朝中大官,哪有在我一个乡野女子跟前认错的,更何况您忠君爱国报效朝廷,能有什么错呢?”
陆沉风知?道这次是真把她气到?了,虚弱地?叹口气,从她身后抱住她纤腰,侧转着脸贴在她腰身上。
姜音低头看着身前骨节分?明的大手,两只手的手背上都有伤,新伤覆旧伤,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仍血肉猩红,每根指关节都是破损的,无一处完好?。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温热的眼?泪从眼?中流出,滴落在满是伤口的大手上。
陆沉风手指一颤,慌忙扳过她身,将她抱在怀中。
“别哭……”他心疼又无措地?为她擦眼?泪,低着头,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
姜音张口咬住了他唇,狠狠地?用力咬,直到?将他嘴唇咬破咬出血才松口。
陆沉风把她搂在怀里,动都没动,任由她咬。
姜音松开牙退出,看到?他唇上嫣红的血珠子,心里一阵不忍,又凑过去吻他。
陆沉风感受着唇齿间那?一点柔软,眼?神逐渐深邃,心里如猫爪在挠一样。
他搂在姜音背后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紧紧地?按在怀中,化被?动为主动。
姜音却将他推开了,一偏头叼住他喉结。
她很?清楚该怎么对付陆沉风,果不其然,在她双唇裹住他喉的刹那?,他喘息声便?重了,喉结在她舌上重重地?滚过。
姜音听到?他沉重的呼吸,越发用力吻他。
陆沉风轻抚着她头,声音沙哑道:“乖,别在这时候招我。”
说话之时,他喉结上下?滚动,与她唇舌相碰的刹那?,像一只柔软的小手在他心口抚过,抚得他心尖又痒又麻。
姜音并没听他的,继续吻他,忽轻忽重地?吮着他喉结。
陆沉风再难克制,一偏头叼住她唇,动作狠急,像是一头饿极了的狼,要把刚叼到?嘴里的肉急切地?吃进腹中。
姜音再一次把他推开,并将他按倒,问他:“腰以下?有伤吗?”
陆沉风挑了下?眉,痞气地?笑道:“夫人大可放心,为夫……唔!”
不等他说完,姜音便?低头覆了上去。
陆沉风闷哼一声,半眯着眸子看她,眼?尾泛红,喉结滚了又滚,呼吸一声重过一声。
一刻钟后,姜音淡定地?从营帐中走出去,迎面撞上师游,朝他点了点头。
师游看到?她微微红肿的唇,眼?神闪了闪,笑着问道:“陆大人可还好??”
姜音微笑道:“师先生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师游走到?中军大帐前,并没直接进去,站在帐外问道:“陆大人,何时启程回?京?”
从帐中传出陆沉风低沉沙哑的声音:“把许大夫叫来?。”
师游语气镇定道:“陆大人伤势加重了吗?”
陆沉风道:“没有,只是让他来?换药。”
师游招了招手,命人去叫许陵。
许陵一掀开帘子进入帐中,便?皱起了眉。
地?上血迹斑斑,那?些刺鼻的浊物更是碍眼?。
他耷拉着眼?皮,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看你是色.欲熏心,连命都不想要了!”
陆沉风虚弱无力地?仰靠在软枕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许陵抬眼?看去,惊得倒抽了口气。
“你你你……”他看着陆沉风胸前大片的猩红,气得白?胡子直抖,颤着手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沉风额角青筋绽起,额上凝着豆大的汗珠。
他眼?睛微眯,咬牙道:“快过来?换药。”
许陵提着药箱快步走到?木板前,一边从箱中拿止血药和纱布,一边责备道:“你疯了吗?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要做那?挡子事。”
“少废话,换药。”陆沉风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耐烦地?吼道。
他没解释,这种事,他自然不可能跟人细说。
许陵扒开他衣袍,看到?他胸前伤口再度撕裂,痞肉外翻,鲜血汩汩而流。
“唉。你说你……”他摇头叹息,“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伙似的。”
陆沉风气笑了:“你觉得这种时候,我还有精力想着男女之事?”
“那?这是你吐的痰?”许陵指了指地?。
陆沉风舔了舔干涩的唇,红着耳根解释:“小姑娘性子烈,把她惹生气了。”
许陵怔了下?,一脸恍然道:“哦……”
他绷不住笑出声,笑得胡子直颤。
陆沉风瞪他一眼?:“为老不尊。”
许陵上完药,给他缠布时,掌心在他胸口压了压,疼得陆沉风直吸气。
“你呀,活该,就该让你多疼一疼。”
陆沉风仰躺着,忽地?笑出声,一脸回?味地?勾起嘴角,神色慵懒痞气。
“许大夫这把年纪,想疼上一疼,只怕是都不行了。”
许陵冷哼了声,提起药箱便?走。
师游看到?许陵出来?,走上前问道:“陆大人伤势如何?”
许陵没好?气地?看了眼?大帐:“放心,死不了。”
“许大夫。”姜音在许陵走出一段路后,追上去问,“他伤势……”
不等她问完,许陵温和地?笑着道:“放心,没大碍。他要真有事,还能有那?精力……你说是吧?”
姜音脸上一热,红着脸低下?头去。
“许大夫您忙吧。”
她转身匆匆走开。
许陵却朝她喊道:“小姑娘做的很?对,下?次他再这么胡来?,你还这样收拾他。”
恰好?陆沉风从大帐中出来?,暗骂了句老东西。
苗武过来?找陆沉风,正好?听到?许陵的话,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姜音,快步走到?陆沉风跟前。
“大人,姜姑娘打你了?”
师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脸认真道:“没打,估计是咬了大人。”
说完他就走,半步不敢停留。
苗武虎目圆睁,上下?看了眼?陆沉风,担忧道:“大人你都伤成这样了,她还咬你,咬哪儿了?”
陆沉风冷着脸看他:“有事说事。”
苗武道:“太子和余总督来?了,大人要去迎接吗?”
陆沉风冷笑道:“本官重伤在身,下?不了地?,你们去迎接太子。”
苗武点点头,又道:“那?余烈和段毅,是由我们的人押送回?京,还是交给太子他们?”
陆沉风道:“本官重伤在身,无力押送犯人回?京。”
师游侧着身在前面引路,朱晏走在中间,余友年在朱晏左边后一步,柳珩和苗武两人走在余友年后面。
几人刚走到?陆沉风的营帐前,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声。
柳珩一下?便?听出是姜音的声音,碍于朱晏和余友年的面,他强忍着没有直接掀开帘子闯进去。
师游眉头跳了跳,正要说话,朱晏一抬手,示意他噤声。
众人都停了下?来?,站在门?口等着。
“呜呜呜……你个挨千刀的,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去找别的男人。锦衣卫里有这么多好?男儿,我看师游就挺好?的,师先生才貌双全气度不凡,性情儒雅温和,真要嫁了这样的男人,必定很?幸福。”
站在门?外的师游,听见?姜音的话后,眼?皮狠狠直跳。
他心中暗叫不好?,这下?陆沉风还不得整死他。
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苗武,此时也?都心思灵敏了起来?,听到?姜音“夸赞”完师游后,他隐隐感到?不妙,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阻止,里面继续传出姜音的哭诉声。
“苗武也?可以,生得虎背蜂腰孔武有力,一看就……”
苗武听得后脊背直冒冷汗,不顾朱晏在场,立马高声打断:“大人,殿下?和余总督来?了。”
说完,他便?低下?头。
朱晏倒没生气,反而浅浅地?勾了下?唇。
营帐内,姜音趴在陆沉风跟前,一边假哭,一边五指灵活地?轻拢慢捻。
陆沉风喉结滚了又滚,额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
姜音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陆沉风张嘴,无声地?对她说了句——等我伤好?后再狠狠地?收拾你。
姜音趴在他耳旁,对着他耳朵眼?吹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你倒是快点好?。”
与此同时,她微微用力捏了捏。
陆沉风一把扣住她头,又急又狠地?吻她。
听到?苗武的声音,他才松开,低哑着嗓音道:“臣重伤不能起身,望殿下?恕罪。”
朱晏温声道:“陆指挥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说罢,他伸手掀开了帘子。

第065章
“微臣参见?殿下, 余大人。”陆沉风强撑着起身下地,脚刚碰到地,便软着腿跪了下去。
姜音低着头行礼:“参见殿下。”
朱晏看了她眼, 轻声说?道:“免礼。”随即快步上前扶住陆沉风,“陆指挥使重伤在身,不必多礼,快躺下歇着。”
陆沉风虚弱地咳了咳:“咳咳, 谢殿下。”
他缓缓躺回木板上,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胸前缠着的布又浸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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