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 by山花对酒
山花对酒  发于:2023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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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音鼻头一酸,猛地收紧双臂,用力抱住他。
“陆沉风,我?没和你说笑。抓到余烈后,别回去了?,好么??”
陆沉风紧了?紧腮,垂着眼没说话?。
姜音急道:“我?们去海外吧,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一座岛也好,一座山也罢。我?们在岛上或山上,搭一座不?大不?小的屋,前院种树,后院栽花,养上一猫一狗。春日?千牛绕篱笆,秋日?桂花落满园。看朝阳升起,看夕阳落下。”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陆沉风低着头,胸口涨得发疼,喉结急剧滚动?。他舔了?下干涩的唇,大手摩挲着她白嫩的小手,眼睑轻抖,眼中似有寒冰破碎。
“傻姑娘。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偷偷摸摸出海?”
他转过身,拨了?下手中的绣春刀,斜勾着唇角笑道:“无数人觊觎我?手里这把刀,有了?它,便有了?无上的生?杀大权。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比起那些觊觎这把刀的人,我?至少?还没烂透。”
“历来皇帝到了?晚年都容易犯糊涂,眼看着圣上已近暮年,这种时候我?更不?能走。倘若这把刀真落到他们手中,或许会出现第二个‘冯姚’,甚至比他更毒更坏,到那时,天下大乱,山河动?荡,遭殃的只会是更多无辜百姓。”
“少?时流落蜀中,历经了?战乱、地震、瘟疫。人间百苦,我?吃尽了?九十九,寒冬腊月躺在漏风的破庙里,当时我?就想?,若有一朝日?我?做了?官,定要做个好官、做个有用的官,要以这双血肉之肩护得天下太平,让所?有人都衣食无忧。”
说到这,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声。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这些年我?踩着尸山血海一步步往上爬,一直爬。可权利是没有尽头的悬崖,我?不?能再爬了?,再爬,只会跌得粉身碎骨。那颗赤子之心虽早已不?复存在,但我?仍希望天下太平,人间疾苦能少?一点。而今我?能做的就是握紧手里这把刀,不?让它落到另一个‘冯姚’之手。”
姜音抿紧小嘴,眼眶通红,眼底噙着泪。
陆沉风抬手轻抚她脸,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你想?要的星辰大海和世外桃源,此生?我?都无法陪你去追寻。你若愿意留下,我?便以这身血肉之躯为你挡下风霜刀剑,护你余生?无恙。你若真的想?走,我?也不?会再留。”
说罢,他喉结滚了?滚,眼尾晕出薄红。
姜音咬了?咬唇瓣,忽然抬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随即用力抱住他腰,张嘴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口。
她咬着咬着就哭了?,泪水浸湿他颈。
陆沉风反手紧紧抱住她,侧转着脸亲吻她头,亲她脸,亲她耳朵。
姜音猛地偏过头,两手勾住他脖,用力吻他唇,惩罚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下。
陆沉风却动?作温柔地回应,勾着她舌,温柔缱绻地缠吮。
姜音被?他亲得脸颊发烫心口狂跳,急忙去扯他玉带,然而手刚碰到玉扣,便被?他按住手。
陆沉风退开,声音低哑道:“还有硬仗要打,给我?留些精力。”
“你!”姜音笑着在他腰上拧了?下,“不?正经。”
陆沉风笑道:“夫人这可就冤枉我?了?,分明是你……”
姜音赶紧捂住他嘴,气得用力捏了?下。
陆沉风猛地弓起身,沙哑着嗓音闷哼出声。
“谁不?正经了??”姜音五指收紧,贴在他唇边问。
陆沉风忙不?迭讨饶:“我?,我?我?我?,夫人手下留情,我?错了?。”
姜音松了?力道,却没松手,好似在漫不?经心地弹奏琵琶。
五指柔软灵活,轻拢慢捻抹复挑。
陆沉风绷紧脸,额角青筋绽起,凸起的喉结滚了?又滚,汗珠自鬓角沿着利落的下颚线滑落,没入襟口。
最后她猛地收了?手,娇哼一声把他推开。
陆沉风被?拉到云端,又被?狠狠地拽下来,半晌没缓过那口气。
他重重地喘了?声,眼神?发狠地看着她:“你等着。”

第062章
陆沉风率领锦衣卫乘坐的是中型战船, 每艘船均能容纳五十人,十个水手,四十个锦衣卫, 那十个水手皆是武力高强的水师。船上千金炮、碗口铳、火箭、弩箭等一应俱全。
当他们在日落前赶到北岛时,齐山已经快撑不住了,正欲退守南岛。
“陆大人!”见到陆沉风,齐山直接跪了下?来, 他一手撑刀,一手按地, 垂着头,声音微哽, “下?官无能, 着了那叛贼的道。”
他抬起头, 额上的血顺着脸颊直流, 他却浑然不顾, 急道:“陆大人,您快撤退,下?官来断后。”
陆沉风上前扶起他, 并?把他头盔摆正, 问道:“折损多少?”
齐山抹了把脸上的血, 回道:“五万水师,折损了大半。”
陆沉风神色镇定地看着他, 又问:“具体还剩多少人?”
齐山道:“死了两万七,重伤九千,轻伤六千, 没受伤的仅剩八千人。”说到这?,他啐了口, 愤恨地骂道:“那狗日的叛贼,我们都?中了他的计了!”
陆沉风命人端来一把椅子,拍了下?齐山的肩膀:“将军勿恼,坐下?慢说。”
齐山恭敬地道过谢,坐下?后恼恨地拍了一掌大腿。
“余烈远比我们想的要强大,我敢断定他的私兵已超过了五万,不仅如此,他早就?与?琉球国二王子汪忠孝勾结到了一起。原本我们的五万水师,是能够对付他的。就?在双方激战正酣时,汪忠孝带兵自后包抄,偷袭了我军后方。也怪我一时大意?,战略部署上不够严谨,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陆沉风拍拍他肩,安抚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自责,更何况余烈本就?不是寻常盗贼。”
齐山轻叹了口气,倒也没再继续哀伤下?去?,紧跟着又道:“琉球国老国王,半个多月前就?已经病故了,余烈派了两万精兵抵达琉球襄助汪忠孝继位,并?传信于汪忠孝,让他秘不发丧。所以当日在侯府时,余烈假装不敌逃了出来,为?的就?是引我们上钩,想在北岛将我们一举歼灭。”
说到这?,齐山看了眼陆沉风。
“而?他真正的意?图,怕是想……”
“想杀了我。”陆沉风冷冷地扯了下?唇。
齐山微微点头:“目前看来,余烈早已有了谋反之心?,他那几万兵马都?不是乌合之众,没个七八年?练不出来。而?陆大人的本事,人尽皆知,您又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就?连冯姚想造反,都?知道要先从陆大人身上下?手,余烈自然也是如此。”
“这?些年?他走私军火,贩卖人口,建立极乐岛,用?肮脏手段挣的黑钱,一半拿来养兵,另一半都?拿来养了那些贪官污吏。只要杀了陆大人,他就?可以安排自己养的人坐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
姜音不由得转脸看向陆沉风,想起他在船上说的那些话。
——无数人觊觎我手里这?把刀,有了它,便有了无上的生杀大权。
紧跟着便听齐山继续说道:“当今圣上最器重的就?是锦衣卫,眼看圣上年?岁越来越大,这?时候谁要当了锦衣卫指挥使,将来那真的是可以一手遮天。别说像余烈这?样本就?有谋反之心?的人,即便是朝中那些没有谋反之心?的官员,一个个也都?绞尽脑汁地想把陆大人给拉下?来。”
姜音听得很是难受,她看着岛上这?些缺胳膊断腿满身是血的将士们,越发感受到陆沉风那番话的重量,宛如千钧之石,重重地砸在心?口上,砸得她心?口闷闷的痛。
——历来皇帝到了晚年?都?容易犯糊涂,眼看着圣上已近暮年?,这?种时候我更不能走。倘若这?把刀真落到他们手中,或许会出现第二个‘冯姚’,甚至比他更毒更坏,到那时,天下?大乱,山河动?荡,遭殃的只会是更多无辜百姓。
先前在船上,听陆沉风说出那些话时,她更多的只是难过,难过陆沉风不愿和她一起远走天涯,难过陆沉风要背负这?么多这?么重的责任,更难过陆沉风把权势看得比她重。
如今看着满地干涸的血,东倒西歪的伤兵,看着海上滚滚的硝烟,再看陆沉风时,她像是在看一个她从不认识的人。
这?个人赤胆忠心?、一腔热忱,尽管不被世人理解,被万人唾弃,他却仍旧以血肉之肩扛着浩浩山河。
突然心?里就?痛得不行,心?口绞着绞着的痛,痛得她红了眼。
她走到陆沉风身后,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双手抱住他颈,把脸贴在他头上,轻柔地蹭着他鬓。
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去?一个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的地方,与?他过着平淡顺遂的日子。
现在她懂了,他走不了,也不能走。
金戈铁马八年?,他曾以一身血肉守护过这?片满目疮痍的疆土,而?今他依旧在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这?片国土。
他比谁都?了解战乱的苦,也比谁都?清楚太平盛世来得有多不易。
她只想带着他一个人逃去?世外桃源,而?他却以血肉之躯为?万千人守住一片桃园。
眼泪不自主地就?流了下?来,她把头埋到他颈窝,哭得身子轻抖。
陆沉风本来是挺直腰背坐在梨木圈椅中的,他少时便入了军营,戎马多年?练就?出了铁一般的军人气势,无论何时,他都?是坐如钟站如松,从皮硬到骨,整个人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刀。
然而?在姜音的眼泪落在他颈上的那一瞬间,他便坐不住了,挺直的腰椎一下?泄了力道,腰往后一塌,脊背靠到椅子上,眼中瞬间漫上柔情。
他偏转过头,鼻尖轻碰了下?她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哄道:“有你这?个武艺高强的陆夫人在,谁能伤得了我?”
姜音被他一句话逗得破涕为?笑,她趴在他肩上蹭眼泪,蹭着蹭着突然张口在他颈上咬了下?。
陆沉风眼都?没眨一下?,任由她咬,甚至还刻意?放松了周身的肌肉,让她能咬得不费劲。
姜音没有真的使力,她舍不得让他痛。
松开嘴,看着他颈上浅浅的齿痕,她心?里一软,低下?头在他颈上温柔地吮吻。
陆沉风感受着颈后温热的触感,柔软的舌如小刷子般在他颈上轻扫,一下?便痒到了心?。他强装镇定地绷紧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连带着脖子都?泛起淡淡的红。
“咳。”
他轻咳了声,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不自主地轻敲着扶手,右手拄着绣春刀,五指用?力握住刀柄,两腿大喇喇地分着,一身痞气。
裴炀没忍住笑出声,遭到陆沉风一记冷眼,他却笑得越发猖狂,嘴角拉起长长的弧度,眼睛半眯着,活脱脱一只狡诈的狐狸。
他看出来陆沉风是因为?羞涩,才?故意?表现出这?副懒散痞气的样子。
怕笑得太过惹得陆沉风动?怒,他敛了笑,抬眼看向姜音,安抚道:“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他有事的。”说罢,他又笑着打趣了一句,“我们都?还等着回京吃喜糖呢。”
其余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就?连一身狼狈的齐山都?扬了下?唇。
这?下?倒让姜音不好意?思了,她脸一红,再次埋进陆沉风颈间,将他的头抱得更紧了。
陆沉风冷冷地剜了眼裴炀,抬手轻抚她脸,歪着头在她耳边低语:“你先回屋,我商议完……”
“不要。”不等他说完,姜音便打断他,抱着他颈撒娇,又在他颈后亲了亲,“我哪也不去?,就?要在你身边。”
陆沉风被她亲得脊梁骨都?酥了,拿她毫无办法,只能满口答应。
“好好好。”
他笑着用?指背蹭了下?她脸,出口的声音又低又柔,满腔柔情都?要溢了出来。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只能当作没看见。
齐山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他满心?都?只有作战,看向陆沉风问道:“大人带了多少援军过来?”
陆沉风道:“没有援军。”
齐山微微一怔:“……那大人是想?”
陆沉风道:“诱敌深入。”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刷一下?抽出绣春刀,用?刀尖在沙盘上画出一个圈,在圈中写了个“北”字。
紧跟着他又在沙盘里画出两个圈,其中一个写上“赤”,另一个小点的圈写了个“火”字。
裴炀、师游和苗武、黎江等人,都?围在沙盘前看,几人一眼就?看出了陆沉风的意?图。
师游智慧过人,没有什么计谋能瞒过他。而?裴炀三人都?是武官,且因为?和陆沉风太熟悉了,很清楚他的做事风格。
齐山虽然和陆沉风接触不多,但他是武将,又熟知兵法,自然也看明白了陆沉风的计策。
然而?此计实在太过凶险,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于是他便指着写有火字的小圈问道:“大人是想把余烈引到这?里?”
陆沉风把绣春刀往沙盘里重重一插,手指点了点写着“火”字的小圈。
“这?座火山岛,夹在北岛和南岛中间,与?东番遥相呼应。”
齐山惊道:“可这?是一座火山岛,岛上常年?有火山喷发,平日里就?连倭寇都?不敢轻易靠近。陆大人将余烈引到此处,是否太过冒险了?”
陆沉风扯了下?唇:“以我们现存的兵力,齐将军可还有更好的良策?”
齐山想说打不赢可以撤兵,但看了眼陆沉风狠戾的眼神,终究没敢将这?句话说出口。
“唯有兵行险招方可制胜,否则你我都?只能葬身于海中了。”
陆沉风从沙盘里拔出绣春刀,曲指在刀刃上弹了下?,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锦衣卫和绣春刀宛如一体,出鞘的绣春刀不见血,是收不回的。”他垂眸看着刀,嘴角微扬,挂着点浅淡的笑。
“皇上给了锦衣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那权利是用?命换的。守护皇城的安危有禁卫军,查案办案有大理寺和刑部,开疆拓土有四方大将。而?锦衣卫的存在,便是可以做他们任何一方能的事,也要做他们任何一方做不了的事,否则要锦衣卫有何用??”
他眼皮一掀,目光清冷如霜,淡淡地看向苗武和黎江等人,声音低冷道:“此战我们要么赢,要么死,没有退路。”
苗武和黎江齐声回道:“得令!”
齐山听得胸口一阵激荡,他抹了把脸,豪气冲天地说道:“陆大人直说,要我们如何做,该怎样诱敌?”
陆沉风道:“死诸葛吓走生仲达。”
裴炀皱了下?眉,一眼看出他的想法。
“你是想以身为?饵?”
姜音站在陆沉风身旁,原本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商讨,听了裴炀的话,她一把抱住陆沉风胳膊,狠狠地瞪了他眼。
陆沉风拍拍她手:“我自有分寸。”他又看向众人,继续道,“到时候我会故意?露出破绽败在他手中,你们就?带着我逃去?火山岛。余烈此人骄傲自大,定不会有疑,且他为?了置我于死地,一定会追。”
师游接道:“陆大人是想把余烈引到火山岛后,再以外力促使火山喷发,以此来重创他?”
陆沉风点点头:“此处火山岛常年?不定时喷发,到时候只需要三门千金炮就?可引起火山喷发。”
齐山担忧道:“可这?样一来,我们损伤也重。”
师游笑着道:“齐将军多虑了,陆大人既然出此计策,必定是考虑周全了的,不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陆沉风还没说话,裴炀便笑着问:“师先生有何高见?”
师游笑道:“高见谈不上,只是还不算眼拙,能略知陆大人的意?思。”
苗武催促道:“大人您快说,要让我们怎么做?”
陆沉风朝师游递了个眼色,师游笑了下?,并?指如刀在火山岛的南面画出一个圈。
“届时陆大人佯装不敌,败在余烈手中。由苗总旗和黎总旗带着‘重伤’的陆大人逃去?火山岛,仅需一艘小型快船,船上乘坐十几个武力高强的水手和锦衣卫就?行。”
“齐将军率领八千水师埋伏在这?儿,堵住余烈的退路。”他指了指自己画出的那个大圈,“余烈在海上蛰伏多年?,对这?里的海路和岛屿必定了熟于心?,况且他本就?武艺高强又精通水性?,想借火山喷发要他的命没那么容易,然而?只要能让他损兵折将,就?不算白费。火山喷发后,他必定会退回赤尾岛,在他退兵时,堵住他的去?路,能否抓住他,就?在此一举了。”
姜音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军事,劝阻的话在唇边滚了又滚,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她只能紧紧地抱住陆沉风胳膊,把脸贴在他臂膀上,纵使再担心?,她也无法说出让他别去?冒险这?种话。
事关家国天下?,他身为?朝廷命官,又是皇上亲派下?来的巡使督军,此时他不出头,谁出头呢?
更何况他还是锦衣卫统领,正如他所言,锦衣卫和绣春刀是一体的,若绣春刀不能杀人,那这?把刀就?成了废刀,废刀的下?场便是被丢弃。
陆沉风不愿做被丢弃的废刀,并?非是他恋权,只是他一心?想守护着这?片国土,不愿再次山河动?荡。
一想到他背负的重担,她将他抱得跟紧了,用?力搂住他胳膊往怀里按。
陆沉风半边胳膊都?陷入到一片温软中,且越陷越深,他垂下?眼,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下?胳膊,想让姜音放松些。然而?他一动?,姜音抱得更紧了,他胳膊肘直接嵌了进去?。
这?下?他再难镇定,单臂一楼,把姜音抱了起来,大步朝岛上的小木屋走去?。
“砰”的一声,他一脚把门关上,反身把姜音抵在墙上,单腿蹬着墙把她托起来。
他低着头,目光深邃幽沉地看着她。
姜音被他看得心?口狂跳,脸颊红得像三月的鲜桃。
她手抵着他坚硬的胸膛嗫嚅道:“你,你……”
然而?不等她说出完整的话,陆沉风一低头含住她唇,急切又温柔地吮吻着。
姜音被迫仰起头,温柔地回应他。
陆沉风松开唇,轻抚着她脸,不带任何情.欲地吻了吻她眉心?。
“别怕。”他抵住她额,轻声哄道,“我不会有事的,别怕。”
姜音压抑的情绪终于没绷住,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抱着他颈,小声哭道:“我没有怕,我就?是心?疼你,陆沉风,我不想你受伤,害怕你受伤。”
陆沉风轻笑一声,温柔地吻了吻她眼,擦去?她脸上的泪。
“傻孩子,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但有你在,就?算到了阎王殿,我也会跑回来。”
姜音听得更难受了,心?里一酸,眼泪再次落下?。
她张口含住他颈上的肉,却没咬,只是用?唇轻轻地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陆沉风轻叹了口气,把她抱去?矮榻上,贴着她压下?,俯身吻她唇,手拉她衣带时,却被阻止了。
姜音按住他手:“别,大家都?在等着你发号施令呢,你却在这?儿……”
陆沉风笑着亲了下?她小巧的鼻:“不把你哄好,我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事。”
姜音脸上一烫,羞得在他胸口攘了下?:“谁要你这?样哄了?”
陆沉风把手探了进去?,拇指轻轻一按,声音低哑道:“这?样快。”
姜音猛地一抖,羞恼地在他唇上咬了下?:“你坏死了。”
陆沉风勾着唇痞笑:“那就?再坏一点。”

第063章
姜音把陆沉风推开了, 没让他做“坏事”。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担心,想?以此种方式来安抚她的情绪。
可?她担心他,是因为她爱他, 在乎他、心疼他,不是痴缠一番就能解决的。即便他和她同寝到天明,天亮后?他去打仗,她还是会担心。
虽然作战时她就在他身边, 但刀剑无?眼,到时候打起来, 她未必就能及时护住他,更何况还有大炮火药等, 她没有半点把握。
“我想?要和你长长久久, 而不是图眼前这点快活。”她拉着他手贴在自己脸上, 声音柔得像绵绵春风, “你一定要好好的, 不可?以有事。陆沉风,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我就跳到海里?, 让大鲨鱼把我吃掉。”
说完, 她松开他手,满眼深情地?看着他, 一双乌黑的眼珠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若是往常,陆沉风一定会说几句痞话?逗她,此时他却说不出?口。看着姜音水濛濛的眼, 他心底又酸又胀,胸腔像碎开了似的。
“好, 我答应你。”他喉结轻滚,声音哑得仿若撕裂。
姜音喉间一哽,猛地?扑到他怀里?,两手抱住他颈,用力?贴上他唇。
他嘴唇很薄,颜色浅淡,狭长的两片唇紧抿起来时成一条直线,显得凌厉又凉薄。
而姜音的唇则恰恰相反,她嘴唇娇小?饱满,肉嘟嘟的,不笑?时像一颗熟透了的红樱桃,笑?起来时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秾艳桃花。
她微偏着头,红润的唇贴在他薄唇上,只是浅浅地?贴着,却没有再进一步。
虽然?她与陆沉风早已做过了夫妻之事,但其实每一次都是陆沉风在掌控。亲吻时,是陆沉风强势霸道地?进入到她口中,行欢时,也是陆沉风全盘主导,将她身体的柔韧性发挥到了极致,而整个过程,她只是被动地?沉沦在他的强势霸道里?。
见她只是傻呆呆地?贴着,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陆沉风沙哑着嗓子轻笑?一声,张口含住她丰盈的唇,像是含着一块清甜软糯的奶冻,又软又嫩,刹那间情.潮如洪。他单臂楼紧她腰,强势撬开她齿关,勾住她舌用力?吮缠。
姜音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双手抵着他胸膛推他。
“我们该出?去了,他们都还在等着你呢。”
陆沉风动情地?看着她,两手撑在她身侧,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眼神幽邃沉暗,胸腔长长地?起伏着,目光贪婪如狼。
灼热的鼻息喷到姜音脸上,带来一阵滚烫的痒意,仿佛火虫入心,又痒又烫。听着陆沉风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吸,她也感到呼吸不畅,连心跳都乱了。
怕收不住,她狠狠吸了口气,在他肩头用力?一拧,带着难掩的情。
“快出?去吧,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陆沉风被她拧得心口直颤,喉结急促滚了滚,眼眸暗如深渊。
“好。”他低敛着眉眼,哑声道,“回京就成亲。”
两人?面色如常地?从小?木屋里?走出?,看不出?半点旖旎之态。
尤其是陆沉风,他依旧气度凛然?、眉目如霜,不带丝毫情愫。可?实际上在出?门的前一瞬,他眼中潮红还未褪尽,在走出?门的刹那,眼中便恢复了清明,连眼尾的那点薄红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众人?跟前,淡淡扫了眼,看向师游问道:“今夜是何风向?”
师游温声回道:“现在是酉时五刻,戌时三刻后?将会有东南风,约莫持续到子时初。”
陆沉风转脸看向齐山,沉声吩咐道:“速速整合兵力?,伤兵全数退回东番,那八千,给我这儿?留四千,余下的四千兵分四路,埋伏在余烈返回赤尾岛的必经之路上。”
齐山拱了下手:“我这就去安排。”
“战船还剩多少?”陆沉风问。
齐山回道:“总共二?百艘大型战船,四百艘中型战船,三百艘小?型战船。如今大船还有一百四十艘,中船有二?百五十六艘,小?船一百八十艘。”
陆沉风又问:“每种战船可?容纳多少人??”
齐山道:“大船可?容纳百人?,中船可?容纳五十人?,小?船可?容纳三十人?。”
陆沉风道:“给我留二?十艘大船,一百一十六艘中船,小?船全留下,余下的都归你。”
齐山默默在心底算了下,他这边五万多水师,经此一战,只剩两万三,借给陆沉风四千人?,还剩下一万九。
陆沉风找他要走二?十艘大船、一百一十六艘中船、一百八十艘小?船,剩下的一百二?十艘大船、一百四十艘中船,刚好够容纳他这里?的一万九千人?。
“陆大人?厉害。”他由衷地?赞了句。
陆沉风笑?着指了指师游:“这些都是师先生?的功劳,是他一早就算好的。”
齐山又看向师游拱了拱手:“久仰师先生?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师游笑?着摆了摆手:“不敢当,齐将军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有您保卫山河疆土,才能让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够安稳地?在此拨弄算盘。”
齐山没再跟他客套,也没功夫多说客套的话?,他继续问陆沉风:“陆大人?要这些战船,莫非是想?给余烈来一出?虚张声势?”
陆沉风道:“并非是虚张声势,此举一是为了分散火力?,二?是尽可?能重创余烈的兵力?。四更天出?兵,那时人?最?疲乏,我们这些空船才不易被察觉。”
“陆大人?。”齐山突然?拔高声,语气激动道,“下官想?到一个妙招。”
陆沉风道:“是何妙招。”
“木荷,常青藤。”
姜音和齐山同时说出?口。
齐山诧异地?看了眼姜音,笑?道:“姑娘真是见多识广。”
姜音笑?了起来,嘴角两个小?梨涡,娇俏动人?。
“齐将军谬赞,见多识广不敢当,我也是凑巧,刚好熟知这两样东西。”
她抱住陆沉风胳膊,朝他扬起下巴。
“木荷跟常青藤都不易燃烧,我们可?以用常青藤编织成草人?,再用木荷枝把草人?串起来,将那些草人?放在船上。当敌方的火箭射到船上时,一则可?以避免迅速燃烧,二?则可?以为我军作掩护。”
陆沉风满眼赞赏地?看着她,温柔克制地?摸了摸她头。
“好。”他勾唇轻笑?,“就按你说的做。”
接着他高声吩咐:“原地?扎营休息,三更造饭,四更出?兵。”
众人?齐声道:“遵令!”
风停后?,露出?又大又圆的月亮,天上一个,海中一个,照得海天间霜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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