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雁归雪—— by铁板香菇
铁板香菇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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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抬起她的下巴,鄙夷道:“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么坏,又这么蠢,欧裕到底喜欢你什么?”
“不,不可能,不会的……”陈归云嘴里念着,心里却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李氏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内心十分痛快,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愤怒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她当然不肯放过陈归云,继续道:“你别担心,这还不是最坏的,这些年,霍凌昭养着你,不过是看在你是那野种生母的份上罢了,他对那个野种,兴许还有几分感情,对你嘛……”
李氏故意拖长了尾音,半晌才道:“他从不教你管家,也不教你处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其他官眷私底下是如何讥笑你的,你越张扬,他越放纵,你以为他是宠爱你么?他不过是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罢了,这才大家才会忘了连云公主,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陈归云蓦然一惊,原来这么多年,她以为的宠爱,都是利用么?
李氏又道:“你现在这般模样,是断然做不成穆武侯夫人了,霍凌昭也不会让你的女儿知道,她的母亲一夜之间变成了废人,更加不会让她知道,废你的人是他最爱的女人,你所有拥有的一切,也就只能到今夜为止了,你不妨猜猜,天亮以后,你会去往何处?”
陈归云摇头,口里不停地说着“不,不会,不可能……”
陈归云这样,也用不着她多说什么了,光凭她自己想象,便能把自己折磨个半死。
李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就算一辈子困在尼姑庵,也无怨无悔了,她重新戴好面具,站起身大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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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霈云明明没死,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这样做,对得起死去的爹娘么?”
禅室内,灯火通明,霍凌昭伏案批阅着新送来的奏折,贵妃娘娘本来倚在榻上,这个问题她已经纠结了一晚上,此时气冲冲地起身,行至案前。
男人俊美的轮廓被烛光勾勒得格外柔和,他抬起头,对上贵妃染怒的双眼,说道:“我从未骗过你,她的生死,我无须向你交代。”
贵妃气结,良久才道:“好,那我也无须向你交代,旁人不敢动手,我敢!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她方一转身,便被霍凌昭扣住了脉门,贵妃挣扎道:“你放开我!”
门口传来叩门声,两人注意力皆被吸引。
霍凌昭淡声道:“进来!”
风淮自门外走进,正看见贵妃娘娘一脸要杀人的神色,忙低头拱手道:“回主上,夫人她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四肢尽废。”
“什么?”贵妃闻言大惊,急急追问道:“莫非是有刺客么?”
风淮低着头,没有回话。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混进了刺客,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狠心,去废掉一个人……
贵妃很快便想到了萧霈云,是了,她今日见她时,她便在殴打陈氏,之后陈氏告密,她挟持了她的婢女,萧霈云自然怀恨在心。
“她怎么能去陈……”贵妃自语着,蓦然截住了话头,转眼看向霍凌昭,惊诧道:“你、你是故意的?”
今夜全寺戒严,各处都有人巡逻把守,萧霈云怎么可能随意出入陈归云的房中,除非是眼前这个男人,故意撤走了守卫。
霍凌昭未答话,伸手将她甩给风淮,吩咐道:“看好她,不许她出去。”
说罢,便独自出了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小可爱们注意身体,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非去不可记得带口罩,勤洗手,酒精消毒等等等,愿每个人都平安!

“有刺客!抓刺客!”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黑夜。
萧霈云一路往回走,还未回到自己的禅房, 便听见了叫喊声, 紧接着, 便惊动了整个镇国寺。
黑暗中,无数银衣铁卫持火把涌出,整个镇国寺一时亮如白昼, 直往那叫喊声的源头而去。
刺客!难道是李氏?
她承诺自己的事还没办到, 万不能让她被人抓了去。
“哎!”萧霈云急得跺了跺脚, 她急忙返身折回, 往那片树林子走去。
未行几步, 却被一人长臂一带揽入怀中,那人掐着萧霈云的纤腰一旋, 平稳地将她放在身侧的石阶上,萧霈云脚踩着石阶, 与他差不多高, 轻抬眼皮便对上一双清亮迷人的桃花眼, 不是霍凌昭又是谁。
“大半夜不睡觉,急冲冲的去哪儿?”他低声问道, 眉眼中带了几分倦意。
她轻皱眉头, 装作疑惑道:“我去瞧瞧什么刺客这么大胆, 竟敢混入这镇国寺中。”
萧霈云面上虽不显,心中却十分着急,她踮起脚探出头,往那成群结队的火把处看去, 远远如一条火龙蜿蜒盘旋在夜空,眼看着他们扎堆往陈归云的住处涌,她受伤的事恐怕是瞒不住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霍凌昭闻言轻笑,他心里了然,却也不戳破她,淡淡道:“这刺客的确胆大包天,不仅混进来伤人,还管杀不管埋,十分嚣张。”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语气中带着无限宠溺。
萧霈云目光转向他,听这话的意思,他已经全知道了,她脑中一合计,顿时全明白了。
难怪这寺中明明囤着重兵,可她这一路来去,竟没瞧见一个守卫,他终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为了溶月,断然不会轻饶陈归云,所以他撤走了守卫,故意空门大开,给了她行事的机会。
“怎么,又在心里骂我?”他柔声问道。
若在往日,萧霈云定然要骂他一句卑鄙无耻,可如今,她却骂不出来了,心底蓦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感激。
她强压下心中情绪,冷声道:“你知道是我,叫他们来抓我便是,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不想。”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不想,她可是你的夫人,你女儿的母亲!”萧霈云说出这句,不禁有些后悔,这般问话,好似她很在意一般。
“有些刺客,不一定非要抓到,就像有些事,也不一定非要答案一样。”
霍凌昭这话似乎另有深意,萧霈云不知道他口中的有些事是指什么,气氛一时有些暧昧,她想了想,又道:“我今日执意动她,来日必然也会这般对你。”
萧霈云心中突突跳着,平时两人见面便要动手,今夜这般独处,她却没来由的紧张,好似只有撂句狠话,才能让自己安心一般。
霍凌昭叹口气,答道:“知道了,你用不着总是提醒我,你想杀我。”
两人一时无话,皆转头去看远处银衣铁卫忙成一团。
萧霈云颇觉不自在,她冷哼一声,说道:“你还不快去看看,尊夫人现在恐怕生不如死。”
“这刺客手段残忍,为了避免伤了别人,我只好委屈点,亲自在这看着她。”霍凌昭头也不回地说道。
“……”
银衣铁卫忙了一夜,也没找到半个刺客的影子,天方亮,银衣铁卫前来回话,说陈归云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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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归云躺在床上,她身上的伤口已做了处理,听得推门声,她僵硬地转过头,见到来人修长的身影,她空洞的目光才恢复了些许神采。
“侯爷!”陈归云未语泪先流,满腹委屈化成眼泪倾泻而下,她挣扎着起身,可眼下已是废人一个,哪里还起得来。
霍凌昭行至她床前,说道:“天亮以后,我着人送你去庄子上。”
“不,侯爷,我想回侯府,我想回家!”她哭道:“我不知道她是连云公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和她相争了,求您,不要把我送走。”
“以你的品行,的确不适合做玥儿的母亲,若你还会为她的前途担忧,就不要再做蠢事。”
“哈哈……你说我蠢,可这不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嘛?你故意放任我,纵容我,为的不就是让全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好让她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么,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
“你应该庆幸,你还有这么一点利用价值,否则,在七年前,你就该死了。”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你……”陈归云又气又恼,她大叫道:“你忘了裕哥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听她提起欧裕,霍凌昭抬眸冷眼扫过,目光中带了一抹慑人的凌厉,他冷笑道:“那也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何干?你又算他什么人,难道他对我的恩情,还要报在你身上不成?”
当年,陈归云跟着欧裕,半点名分也没有,连个正经的外室也算不上,霍凌昭这番奚落,她竟找不出半点反驳的余地。
话已至此,霍凌昭不想多说,转身往门口走去。
“不,侯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想玥儿,她还那么小,怎么能没有亲娘,求你,不要让我和玥儿分开。”陈归云见他要走,急忙开口哀求道,她见霍凌昭已至门口,依然不予理会,乍然提高了声音,尖叫道:“你对我如此绝情,难道不怕玥儿知道么?”
霍凌昭豁然转身,一双眉眼蒙上了寒霜,冷然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既然你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我便替你好好管管!”
他忽地伸手握住她的脖子,指尖运力,陈归云大惊,只当他要掐死自己,一股寒意窜过喉间,霍凌昭随即收回了手,转身出了门去。
陈归云张了张口,喉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霈云不知道霍凌昭与陈归云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很快便被送走了。
第二日,镇国寺中警戒尽除,说是山中流匪作乱,人已被抓住。满寺都是养尊处优的官家贵眷,却只伤了穆武侯夫人一人,这情形,瞧着是冲穆武侯来的,自然也有人怀疑到了萧霈云身上,但传言那一夜霍凌昭与萧霈云同在一处,她断然没有动手的机会。
其实关于这事,他们倒不甚关心,再加上冬狩即将来临,众人念叨念叨,便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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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京城的天气格外冷,萧霈云在府里窝了几日,自打陈归云被送走以后,连个斗法的人都没有了,日子过得如清水一般。
萧霈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整个人圆润了许多,除了溶月来看过她几回,便再没别的娱乐了。
这日,北风席卷了整个京城,呼呼地怒号着,萧霈云窝在温暖的被子里睡得香甜,便被霍凌昭拉了起来,她起床气重,抽了软剑便朝霍凌昭刺来,他侧身闪过,指尖捏住那剑刃,皱眉道:“不过是叫你起个床,也要杀人么?”
萧霈云怒道:“你知不知道我一晚上没睡,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被你叫醒,烦死了!”
霍凌昭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夜里为什么不睡觉。”
“因为这里风水差,克我,我在这就没一天舒坦过。”
霍凌昭闻言轻笑,这穆武侯府的风水,就是安道源来了,也未必敢说一句不好。萧霈云一见他笑,更是怒火中烧,她沉了脸,冷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你睡觉的时候我也去烦你,可好?”
霍凌昭不以为意,说道:“随你!”
萧霈云一拳又打在棉花上,她强忍下心中怒气,躺下身子,拉起棉被,将整个人都蒙起来。
她这般孩子气,让霍凌昭哭笑不得,他蹲下身,同被子里的人打起了商量:“好阿云,我有事同你说,说完再睡好不好?”
萧霈云钻在被子里不为所动,霍凌昭无奈,他方才从外面回来,指尖带着初冬的清寒,他从被子里伸进去,握住她裸.露的半截小臂,萧霈云冷得一哆嗦,没想到他会这般赖皮,撩起被子,一脚朝霍凌昭面门踹来。
霍凌昭一愣,忙偏头躲开,握住她莹润纤细的足踝。萧霈云打也打不着,睡也睡不好,一时气得狠了,满腹委屈顿起,眼泪霎时盈满眼眶。
霍凌昭见状,自然不敢再惹她,他松了手,轻道:“挨打的是我,你哭什么?”
这一问,萧霈云哭得更厉害了,她既不说话,也不动手,就用那双泪眼盯着他。霍凌昭被她看得发毛,忙把此行的目的全交代了,他说道:“再过两天,便要上西山狩猎了,山里冷,你且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最好这几天出门去逛逛。”
萧霈云怒气未消,说道:“谁说我要跟你去西山了,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睡觉。”
“不行。”霍凌昭摇头道:“这府中的箭阵毁了,还未曾修复,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语气沉定,半点也没有商量的意思,萧霈云哪里肯听,她冷笑一声,说道:“跟你待在一起,我更不放心。”
霍凌昭沉下脸,他站起身看着她说道:“你若不听话,我便再也不许溶月来府上见你。”
“那我就出去见她,有本事你打断我的腿。”萧霈云冷哼道。
霍凌昭自然不能把她的腿打断,他冷声道:“那我就把她撵出京城。”
萧霈云我闻言眯起眼,怒道:“你敢!”
“你尽管试试。”他说完便起身走了。
萧霈云随手摸了个东西砸去,大骂道:“霍凌昭,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关注了一天的新闻,无心码字,我知道今天这么点字有点少,你们多担待!
很多地方已经启动一级响应了,大家千万要放在心上啊!
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

第77章 银楼斗价
骂归骂,萧霈云还是担心这狗男人一个不高兴, 把溶月赶出京城。反正在府里也窝的发霉, 她便挑了个好天气出门去。
萧霈云头天就命人给溶月递了信, 她对如今的京城并不熟悉,便约在了城里最大的银楼里,好方便碰头。
这银楼生意兴隆, 每日里客似云来, 萧霈云到的时候, 外面便已停了许多马车。她方一走近, 便有[]伙计迎上来为她引路。
女人对珠宝首饰总是情有独钟, 萧霈云谢绝了伙计,自个儿转悠着。
这一楼接待的大多是些寻常客人, 物件的成色质地都算不上好,所幸样式还不错, 萧霈云挑了半天, 相中一支鎏金云雀纹发簪, 觉得很衬溶月。
“虽是鎏金,不过做工样式还不错, 就它了!”她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着, 自觉满意后, 抬头招了招手,叫道:“掌柜的!”
忽地,手中一空,那簪子便被人夺了去。萧霈云看着手中空空如也楞了一瞬, 转头去看来人。
来人是名女子,一袭烟粉长裙,齐至脚踝,正露出一双鹅黄色缎面绣鞋,腰间以鹅黄云带相束,更显不盈一握,乌发高拢成髻,只在发端缀以金色流苏发簪,衬得她面若芙蓉,艳如桃李。虽是妇人打扮,穿衣配色却不输闺阁少女。
店中掌柜已至,拱手朝二位道:“有什么可以为二位效劳的?”
粉衣女子扬了扬手中的云雀纹发簪,轻启朱唇道:“这簪子,帮我包起来。”
萧霈云难得挑中一件满意的,此刻平白被人夺了去,心中不悦,她抬手制止了掌柜,上前一步对那女子道:“这簪子是我先看中的!”
那粉衣女子回眸看她,标致的鹅蛋脸上,一双眸子点漆也似,眼波流转间分外灵动,她轻笑道:“你只看,又不买,难道还不许别人买了?”
萧霈云皱眉道:“谁说我不买,掌柜的,这簪子我要了!”
“不行!”那粉衣女子不依,扭头说道:“掌柜的,是我先要你包的,这簪子自然要归我!”
“啊?这、这……”掌柜为难地看着二人,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萧霈云恼了,转头看她,说道:“你讲不讲道理,买东西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谁不讲道理了,你先来的,难不成这银楼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你……”萧霈云恼极,但也不欲当街与人争吵,她压下火气,转头问那掌柜:“这云雀纹簪子还有么?”
掌柜还未答,只听那粉衣女子轻声笑道:“你当是地摊货郎啊,这银楼里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说完,朝身后的侍女打了个眼色,侍女忙掏出银袋子,便要付账。
萧霈云上前一步拦住,皱眉道:“这东西分明是我先看上的,既然只有一枚,便也只能归我。”
“谁说你先看上就要归你,这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
“你……”
“哎哟,两位快别吵了!”那掌柜看着面前二人,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朝两人拱手道:“这云雀纹簪子虽好,却也不是顶好,小店还有八宝璎珞、翡翠玉雕,样样拿出来,都比这件有排面,二位不妨再挑挑?”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两个女人一旦吵起来,可就不只是根簪子的事了,就算是把镇店之宝拿出来,恐怕也难得两位多看一眼。
“掌柜的,这东西是我先付账的,你我银货两讫,其余的,你和她商量去吧。”粉衣女子说着,拿过侍女手中的钱袋,往那桌面上一丢,轻哼一声,睨着萧霈云。
那掌柜转眼看向萧霈云,如今这局面,说什么也不能输阵势啊,萧霈云自也从怀中掏出银子,往那桌上一扔,说道:“掌柜,你自己看着办。”
“额,这、这……”掌柜在二人之中来回逡巡,颇觉为难,谁的钱不是钱,收了一人的难免得罪另一个,这开门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结仇,但那粉衣女子更是熟客,家世显赫,夫君在朝中更是处尊居显,实在得罪不起。
掌柜看着萧霈云,心道这位娘子虽瞧起来面生,但她仪态端庄、矜持不苟,举手投足间也不似一般人,两位不依不饶,已引来店中许多人侧目。
掌柜两相权衡之下,低声朝萧霈云说道:“娘子莫要生气,这店中还有许多东西,都比温夫人手中这云雀纹簪子要好上许多……”
萧霈云听得这女子来历,秀眉拢紧,张口打断道:“温夫人?”
“是,这位夫人正是兵部侍郎温大人的正房夫人。”这掌柜故意搬出“兵部侍郎”,却是有两重意思,一是想让这女子知难而退,二是摘干净自己,有麻烦自去找兵部侍郎,可千万别来寻这银楼的晦气,他顿了顿,又道:“您看这样成么,这支簪子不如就先让与她,小店还有另一枚鎏金簪子,图样是凤尾蝶的,比这云雀纹更端庄大气,价格么,自然也要稍稍贵上一些,不过您放心,若是您看中了,由小的做主,给你让三分利钱,保证不叫您吃亏,您看如何?”
萧霈云闻言转头又去瞧那粉衣女子,她正侧着身子细细端详那簪子,好似十分喜爱。阳光从窗户照进,正漏了几缕在她身上,雪肤上覆着一层柔和的绒毛,整个人看起来都暖洋洋的,更显得娇俏可爱。
那女子感觉到萧霈云的目光,转过头来得意的冲她一笑。
算了,既然是温君彦的老婆,那就让与她吧。
萧霈云扁了扁嘴,长呼一口气,忍下心中不快,对那掌柜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让给她吧,把那凤尾蝶的拿出来给我瞧瞧!”
掌柜听她应下,抬手抹了抹额间的细汗,忙不迭点头道:“好,好,小的这就去取。”
他一面吩咐伙计去取,一面斟了茶水奉给两位。
待伙计将那匣子取来打开一看,萧霈云不禁眼前一亮,这簪子通身流光,成色更好,簪头形似凤尾,仔细一看却又似雨蝶,底下缀着流苏,的确比那云雀纹簪子要好上许多。
萧霈云正要点头,不料旁边那人又道:“这个,我也要了!”
“啊?”掌柜惊道,又来,这温夫人不是存心砸场子么?
萧霈云抬头瞪她:“你找茬么?”
“你既没说要,又没有付钱,不过就是看了一眼罢了,又是你的了?”她掐着腰,回瞪萧霈云。
萧霈云不理她,转头对掌柜说道:“结账吧!”
她伸手去拿装那凤尾蝶簪子的木匣,温夫人一手将那匣子盖拍下,对掌柜道:“这簪子可是我先要的,我无需你让利,多少钱,你开价便是。”
“这簪子售价三十两……”掌柜看着温夫人,为难道。
萧霈云沉了脸,打断道:“掌柜的,可没有这样做生意的吧!”
“怎么没有,按这银楼的规矩,若两位主顾相争不下,自然是价高者得,这可是他们大当家亲自定下的规矩,你不知道么?”她看着萧霈云,面上洋洋得意,略带几分挑衅。
萧霈云勃然变色,回头看那掌柜。
看到萧霈云脸色,那掌柜心下一惊,忙转头朝粉衣女子拱起手,好声劝道:“温夫人,您已经有云雀纹了,这凤尾蝶不如就让给这位夫人吧!”
“那怎么能一样,云雀纹是云雀纹,凤尾蝶是凤尾蝶,我每日换着戴,不行么?”
“行行行……”似乎也有些道理,那掌柜两相为难,取舍不定。
萧霈云见他如此懦弱,站直了身子,对那女子说道:“温夫人,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为难我。”
“谁为难你了,我就是喜欢啊!”温夫人努努嘴,嘴上说着只是喜欢,气势却略显不足,她说完转头对那掌柜道:“反正这簪子我也看上了,你快些拿主意吧!”
“这这这——”掌柜一时左右为难,先前他已与萧霈云商量过一回,这一次,再也不好意思开口了,这温夫人平日里都温柔贤淑的紧,今天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故意跑来跟人抢东西,瞧着这架势,两人之间怕不是结了什么仇怨?这女人和女人的仇怨,无非就是男人了,莫不是眼前这位夫人,与温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那掌柜小心觑了萧霈云一眼,随即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暗自摇头道:不可能,她既然已知道对面是温家正房夫人,若真和温大人有什么不清不楚,在正主面前,她脸上怎会半点心虚也无,瞧她这气度,也不像是会给人做小的。
掌柜一时猜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了,只在心里求爹爹告奶奶,希望这两位神仙去别处打架,他开门做生意的,只盼和气生财,招谁惹谁了。
正为难间,萧霈云开口道:“六十两,我出双倍。”
她面上是势在必得的笃定,温夫人闻言一愣,张口加价道:“九十两,三倍!”
“一百两!”萧霈云往后靠了靠,身子斜倚着柜台,唇边微微牵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加着价。
“你寒酸不寒酸,才加十两,二百两!”温夫人不甘示弱,回视她,继续道。
“三百两!”
两人斗价引来众人围观,得知是为了一个鎏金簪子,皆是哗然。
温夫人正要继续,旁边的侍女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劝道:“夫人,算了,三百两都是咱们老爷一年多的俸禄了,不值当。”
老爷?萧霈云心中暗笑,这称呼着实把温君彦叫老了二十岁。
温夫人见萧霈云已然受激,拂开她的手,回道:“你别管。”
她两步上前,伸出四根葱白如玉的手指,昂头道:“四百两!”
萧霈云紧崩着脸,站直了身子,继续道:“五百两!”
温夫人犹疑一瞬,抬头看她,只见萧霈云面容虽沉静,微抿的薄唇却出卖了她,想来这五百两也不是她最终出手的价位。
温夫人双手抱在胸前,不甘示弱地回道:“六百两!”
“七百两!”萧霈云毫不犹豫继续道。
“八百两!”温夫人也继续跟。
“成交!”她话音刚落,萧霈云一张紧绷的脸便笑了开来,她伸手着将那装凤尾蝶的匣子往前一推,道:“这簪子我不要了,归你了!”
温夫人一愣,不由地放下胸前的双手,她明明在等她继续加价啊,只要再加一次,她就不要了,谁料她反而先脱手了,她顿时傻眼了。
萧霈云瞧她神情,自然猜的道她心中所想,心里可算舒爽了,她转头朝掌柜一笑,伸手在那匣子上点了点,说道:“八百两,您可点清楚了。”
这银楼的规矩,价格加上去,便不能再说不要,否则便是恶意抬价,会被扭送去官府。何况来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万万丢不起这个脸。
眼看着这支鎏金簪子身价翻了近三十倍,赚了个满钵满盆,掌柜心里自然是乐成了花,不过他也不敢表现太过,强忍着笑意“哎”了一声。
萧霈云抬起手,指了指另一对珍珠耳坠,说道:“把这件给我包起来吧!”
“好!”掌柜笑眯眯答道:“这次的事实为抱歉,我还让您三分利。”
他偷瞄了眼温夫人,见她还在原地愣着,心道这次总没有理由再来抢了吧,萧霈云摆摆手,示意他快去,掌柜连连应着,忙不迭的去给萧霈云包耳坠子。
萧霈云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脸色,温君彦这位老婆大人,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萧霈云佯装被她激怒,她便当了真,竟一点防备也没有,那点小心思被萧霈云摸的一清二楚,这才吃了大亏。
萧霈云扬眉一笑,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便跟着掌柜走了。
掌柜的包好,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萧霈云拿了东西,往门外看了看,溶月不知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没来。随即目光一转,便看到温君彦的夫人和她的侍女正坐在窗边,温夫人双手托腮,满面愁容,不住地唉声叹气。
“你说,阿彦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那侍女与她一般,托腮叹道:“肯定大气特气,咱们老爷素来节俭,这么大笔银子支出,他定然会知道的,您倒是没事,我就惨了,说不定回去又得跪祠堂了!”
“那你怎么不拦着我呀!完了完了!”
“谁没拦你啊,我都劝你好几次了,可你不听啊,那银子哗啦啦往外出,拦都拦不住啊!”
“呜呜呜,我也不想啊!我就是一时冲动,没能管住自己的手。”温夫人捂着脸,后悔不已,八百两啊,肉疼啊,关键是被发现了该怎么交代啊!
萧霈云闻言一愣,温君彦从前花钱也是大手大脚,他那桩三千两风流一夜的粉红韵事,她可从没忘记呢,如今竟能用“素来节俭”四个字来形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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