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雁归雪—— by铁板香菇
铁板香菇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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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温夫人愁容满面的神情,萧霈云心里真是格外舒坦。
她大步走过去,抬手轻叩那桌面,温夫人抬起头,从指缝中露出双眼,见来人是她,忙坐直了身子,昂头正色道:“怎么,又来抢我簪子?”
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是!”萧霈云笑着摇摇头,又道:“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其实我身上只有五十两银子。”
“你——”温夫人张大了嘴,随即皱起了脸,怒道:“那你还敢出到七百两?”
“抬价嘛!谁先放手谁赢啊!”萧霈云笑得格外灿烂。
温夫人的脸色也格外难看,她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萧霈云毫不遮掩,挑眉一笑,告诉她就是故意的。
两人正是剑拔弩张,温家的小厮两步跑了进来,说道:“夫人夫人,老爷亲自来付账了!”
温夫人一慌,抬手在那小厮脑袋上一拍,骂道:“不是让你悄悄去么,怎么把他给惊动了。”
“这……小的是悄悄去的,谁知道咱们老爷就坐在账房看账本呢,这么多银子,我也瞒不过啊!”那小厮抱着自己的头,委委屈屈地看着夫人。
“啊呀,糟了糟了!”温夫人站起身,提着裙子就要往外躲,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萧霈云,可不能让阿彦看到她了。温夫人回眸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她睁大眼去巡视,店中人多杂乱,却也没看到她的身影了。
罢了罢了,她一门心思躲温君彦,往外跑时正与门口来人正撞了个满怀,那人抬手捉住她,皱眉道:“往哪跑?”
温夫人看着面前高大威武的男人,不是自家夫君又是谁,她咬着唇,心道自己死定了。继而谄媚一笑,说道:“我没跑……我就是听说你来了,出门来接你。”
“接我还是接钱?”温君彦既好笑又无奈地看她一眼,虽已成亲多年,自己的夫人还跟个孩子似的,他时常错觉自己娶的不是夫人,而是多养了个女儿。
“自然是接你了!”温夫人小跑至他身边,抱着温君彦的手臂轻晃着撒娇,她低声道:“这么多人,给个面子,不要多说了!”
“买什么了?”温君彦问道。
温夫人扁着嘴,不敢说话,一旁的小侍女很有眼色地将两支鎏金簪子奉上,温君彦脸上抽搐,将手臂高高举起。
温夫人见状,心道惨了惨了,这耳刮子挨定了。她紧紧闭起眼,只等着他的大手落下,温君彦看她这模样,和菀妹犯错时一模一样,心里又暖又甜,那大手落下时,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捏,随即抬腿往里走,叫道:“掌柜,结账。”
那掌柜的早就在旁边看了许久,见温大人面色柔和,这才迎了上来,笑道:“温大人,好久不见!”
温君彦摆摆手,哼道:“你这生意倒越做越实在了,两根鎏金簪子要八百多两?”
那掌柜闻言,连连赔笑道:“温大人,这您可冤枉小的了,这不是夫人与人唱卖唱赢了么,小人也劝不住啊!”
温君彦闻言,回头看自己夫人,那眼神分明说道:长本事了,竟然学会跟人唱卖了。
温夫人见他回头,心里一惊,吐了吐舌头,忙将眼睛转向了别处,不敢与他对视。
温君彦付过银子,转头在她额头上轻敲一下,温夫人佯装“哎哟”一声,忙抬起手捂住,哭道:“呜,好痛!”
温君彦不理她,笑骂道:“夫人厉害了,连唱卖都学会了,下次我是不是得上赌坊给你送钱呀!”
“不会不会,我这次是一时冲动,没有下次了。”她放下手,乖声说道。
温君彦看着她,眼里都是无尽的温柔:“说吧,谁又得罪你了?”
“没谁,就一个路人!”温夫人低下头,小声道。
“我还不知道你,若不是看人不顺眼了,何至于跟人家抬价!”温君彦见她不说,转头看向她的小侍女,温夫人脑袋一偏,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小侍女忙低下头。
“哼,我瞧着你是又想跪祠堂了!”温君彦冷声道。
小侍女闻言一惊,头摇得像拨浪鼓,再顾不上夫人杀人的目光,便已和盘托出:“是穆武侯府的那位娘子。”
“那她知道你是谁么?”温君彦问道。
温夫人闻言,本来心虚的小脸乍然恼了,她豁然抬起双眼怒视着他:“怎么,你还怕她知道你娶了老婆不成?”
她冷哼一声,重重甩开他的手,便朝门口走去。
温君彦一愣,这又是哪跟哪啊,他只想确定一下,萧霈云是不是故意的罢了。
看着老婆怒气冲冲的背影,他心中已然明白了个大概。
成亲之初,他的这位夫人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他的过往,从此萧霈云这个名字便成了她心上一根刺,如今,估摸着又从哪知道萧霈云回来了,便上赶着来找麻烦了。萧霈云自然不是个肯吃亏的主,自己老婆欺负她,她便要从自己身上讨回来。她打小聪明,自己媳妇又是个直肠子,定然是坑人不成,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八百两啊,买的不是簪子,而是血泪教训啊,这亏算是白吃了,温君彦轻笑摇头,有什么办法,勒紧裤腰带,也得养老婆啊!眼下只能求求萧霈云这位姑奶奶网开一面,她再来坑他几回,温侍郎家上上下下就该张着嘴喝西北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改,晚了几分钟,原谅我!么么哒!

第78章 念珠夫人
萧霈云躲在门外看着温君彦一家离去,上次在钟鼓巷, 她也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这是七年来, 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他。
从前他总是“老子老子”不离口,如今也能好好说话了,别人提到他时, 也不再是温丞相的儿子, 而是兵部侍郎温大人了, 如今的温君彦, 便如当初温桓期望的那般, 九泉之下,温桓也定当觉得欣慰了吧!
萧霈云叹了口气, 抬眼看了看天色,溶月从来守时, 今日不知为何, 居然放了她鸽子。
她站在银楼前, 看着往来川流不息,听着叫卖嬉闹声, 安安静静地等着, 形单影只, 倒显得有几分可怜。
街对面,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端着破碗径直朝她走来,边走边道:“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萧霈云翻了个白眼, 已然认出了他,每次李氏遣人来牵线,都是靠这假乞丐,霍凌昭明面上虽没叫人跟着,但鬼知道这街上哪双眼睛就是他的眼线,频繁用一条线接触,难免露出什么马脚。
萧霈云忍不住开口道:“装乞丐很好玩么?”
那老乞丐来到萧霈云跟前,不言不语地举着破碗,直勾勾盯着她,见萧霈云不理,他又晃了晃手中的破碗,要银子的模样倒是十分熟稔。
萧霈云无奈,从腰间摸出银子给他,那老乞丐这才笑开道:“贵人好心,必有福泽。”
“你今天来就为了骗我的银子?”
那乞丐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说道:“我家主人说了,令兄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他如今就藏身在镇国寺的万佛塔中。只不过这万佛塔高约数十丈,且各层都由寺内的武僧把守,以我们的实力,是根本救不了人。”
“万佛塔……”
萧霈云咬着这三个字自语道,原来他被霍凌昭藏在镇国寺么!
她想起上次去看萧霈廷时,那石室里似乎是有些香火气的,只是当时的她没能留意到这些微末的细节。
那镇国寺乃皇家寺庙,莫说寻常人不敢造次,就是天潢贵胄也不能轻易冒犯,说起来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想起霍凌昭曾说过,他藏人的地方谁都找不到,若不是她不能暴露,真想去他面前笑话他一番,吹什么牛皮,还不是轻易就给人摸着了。
也只能想想罢了,她揉了揉鼻尖,原来她曾经离萧霈廷那么近,只可惜上次去到镇国寺,除却收拾了陈归云,根本没来得及看地形,看来要找机会再去一次了。
那乞丐说罢便离开了。李氏的话说得明白,她虽查得到萧霈廷的藏身处,却救不了人,自己也算尽心尽力了,萧霈云焉能听不出来,只是除了李氏,如今京城里她还能依靠谁?
温君彦!
他如今是兵部侍郎,手上握的权柄,可不是李氏能相提并论的,若能得他相助,定然事半功倍,只要她去求他……
不,不能!
萧霈云闭起眼,心中为难万分。
就算温君彦肯帮她,她也不能这么做,他救了萧霈廷,便是与霍凌昭作对,甚至是与如今的朝廷作对,若此事不慎传了出去,对他有害无益,不能这么做,人家一家三口好好的,她又怎能为了自己,平白把他们卷进来呢?
萧霈云打消了这个念头,是自己太过心急了,知道了萧霈廷的藏身地,已算大进一步,至于如何营救他,便只有从长计议了。
萧霈云烦躁地在银楼前踱来踱去,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溶月还是没来,大概真的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她轻叹一口气,抬腿往人流中走去。
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风淮着一身靛蓝便服,立于马车一侧。
“侯爷,镇国寺那边传来消息,萧霈廷昨夜又逃了!”
“哦?”车厢内的男人细细品着茶,自萧霈廷醒来已有小半个月,几乎隔三五天他便要逃一次,只可惜那万佛塔内高手如云,单凭一己之力,他又如何能逃脱。
看着银楼前的倩影步入人海,霍凌昭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他搁下茶杯,开口问道:“这次他逃到第几层?”
风淮闻言面上微微一抽,看守这废太子着实是件苦差事,没油水可捞就罢了,还要陪他玩这种猫捉老鼠的幼稚游戏。
可侯爷有命,不能拦着废太子,人跑了,他们得去抓,但这抓人也有讲究,不能立时抓到,每次还要不同程度地放些水,不仅要让废太子看得到逃跑的希望,还不能让他看出破绽,也不知侯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风淮沉默一瞬,拱手回道:“第七层。”
霍凌昭点点头,又问道:“消息可都散出去了?”
“侯爷放心,陆教头已将消息从各条道上放了出去,只要他们还想保废太子,必然会想方设法来救人。”
“嗯,那就好。”霍凌昭说着,人海里已看不见萧霈云,霍凌昭拉下车帘,
抬手敲了敲车厢,对车夫道:“跟上。”
“哎……”风淮欲言又止,眼看着马车从自己面前经过,他还有别的事没来得及汇报呢,比如在万佛塔附近探查的几路人马,除了李倩怡还有皇上,这废太子如今是块香饽饽,但他越香,穆武侯就越容易成为箭靶子,可得早做筹谋啊!
风淮看着远去的马车暗自摇头,他实在看不懂自家侯爷,明明心爱的女人就在跟前,还要小心翼翼地坐在车里偷偷望着,好似这么看着便能觉得满足,这又是个什么怪癖,若是怕她暗地里搞什么幺蛾子,直接派人监视着便好,用得着自己亲自上么?要他说,直接把人抱床上把事办了不就完了,何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憋屈……
萧霈云见过那老乞丐,倒是又想起一桩未了之事,李氏引着她去了镇国寺,碰到了溶月,那云水居之中,不知道又会碰到谁。她一路走一路打听着绿竹巷,好在这绿竹巷寻常,倒不难打听。
这巷内清幽雅致,住宅并不多,云水居的大门也十分好找,萧霈云步行来到门口,正碰上一个小丫头拖着大扫把来回清理落叶,那丫头十二三岁,整个人还没有扫把高。
她一见萧霈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萧霈云身上转,问道:“你找谁?”
“我找……”萧霈云想了一路,也不知这云水居里住了什么人,她微微屈腿蹲下身子,笑道:“我有位朋友住在这绿竹巷里,只是我还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处,冒昧问一句,这云水居的主人姓甚名谁?”
那小姑娘闻言不疑有他,张口回道:“我家主人是念珠夫人。”
萧霈云一愣,念珠夫人?她迅速回想着,的确不认识这么个人啊,但李氏也总不会无端端地扯个人名出来,这念珠夫人兴许是化名。
那小丫头见萧霈云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问道:“要我帮你通传吗?”
萧霈云摇摇头,笑道:“不必,想来不是我那位朋友。”
小丫头倒是个实在人,听萧霈云这么说,一本正经地又道:“这巷子里统共没几户人家,你再找找吧!”
萧霈云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应了声。
上次她去了镇国寺,莽撞打了陈归云后便碰上了贵妃,差点小命休矣。谁知道这次的念珠夫人又是哪路妖魔,为了自己的性命,她可万不能这般莽撞了。
萧霈云辞别了小丫头,绕道云水居背后,翻墙入了院内。
这云水居不大,萧霈云所落之处是一小片花园。此时正直初冬,万物凋敝,这园子里却花开簇簇,姹紫嫣红,不知是什么名品贵种。花园深处,一位紫衣女子倚在秋千上小憩,萧霈云只觉这背影有几分熟悉,却想不出来是谁!
她心下好奇,沿着小道往那秋千处走去……
念珠夫人每日都要到花园里沐浴阳光,今日方才有了睡意,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懒得睁眼,嘟囔道:“走开,别吵我!”
她迷迷糊糊又要睡去,忽觉这脚步声轻盈有致,来人呼吸绵长,绝不是她府上的小丫头,她骤然睁开眼,抬眸对上来人。
萧霈云看到她的脸时也是一惊,的确又是个老熟人,兴许还能算得上是老仇人。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云水居里住的兴许也是位贵妃呢!
秋千上的女人一见到她,豁地打了个激灵,她看了看眼前的人,又忙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这才安下心,开口道:“是你!”
“好久不见,渝贵妃。”萧霈云淡淡开口,步行至她面前。
“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贵妃了。”她身子往后一靠,慵懒地看着萧霈云:“你可以叫我念珠夫人。”
萧霈云冷笑道:“换个名字活着,便不是你自己了么?”
她轻笑一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本来就叫阿佳丽·念珠,渝贵妃的封号不过是出自木渝国的渝字罢了。”
她顿了顿,上下打量着萧霈云:“前些日子,听说他府里养了个女人,我还以为是他耐不住寂寞找了个替身,原来还真是你啊。当年他昭告天下,说你随陛下自焚于承安宫,倒是骗过了所有人,如今你乍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这青天白日的,撞到鬼了呢!”
“你没死我也很意外。”萧霈云冷冷凝视她,又道:“原来你还记得我父皇。”
“听殿下这语气,和七年前别无二致,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你还是如此讨厌我啊!”
萧霈云亦不否认,的确如此,渝贵妃哼了一声,她摇头一晃,珠玉撞击声清脆悦耳,轻一抬眼,妩媚风流之极,恍然又变成七年前那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其实,我又何尝不讨厌你呢!不瞒你说,我向来是瞧不上你的,我打小便知道,什么是无情帝王家,你不过比我幸运些,始终有人肯将你护得严严实实罢了,你身上又有哪一点可与我相比。”
“何必自欺欺人呢,是瞧不上还是嫉妒,你自己心里清楚,区区弹丸小国的公主也配与我相提并论?”萧霈云冷冷说道:“你从小没有母亲,你的父亲把你当作礼物送给我的父皇,你心里恼恨我可以理解,可我父皇那么宠爱你,你为何还要背叛他?”
“因为欲望!”渝贵妃回视她:“是活命的欲望!当年我父亲临死前,木渝宫闱大乱,我的叔伯兄长都想趁机谋取政权,我别无选择,只能与霍凌昭联手,他帮我保住弟弟,我帮他报仇。”
“那你为何不求助我父皇?”
“哈哈……”渝贵妃大笑出声,又道:“求你父皇,小公主,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你的父皇啊,以他的野心,若知道木渝内乱,恐怕早就派大军踏平木渝了,我的家人焉有活路。”
萧霈云讥诮道:“如今又有什么区别,这些年西陲诸国尽数臣服,其中就有你们木渝国,也没见霍凌昭对你格外开恩啊。”
渝贵妃一时无语,丹蔻玉指紧紧扯住秋千的绳索,其实她倒不是被萧霈云的话噎住,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境遇。
当年,霍凌昭依照约定助她弟弟登上皇位,便将全部精力放在这场宫变上,原本一切都很好,谁知弟弟率先毁约,杀了霍凌昭留在木渝皇宫的人,还意图趁机攻打大兴,做那在后的黄雀,全然不顾他这姐姐的身家性命,她心都寒了,兴文帝死后,她便躲在这云水居内,这一来一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其实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讥讽萧霈云呢,她们都一样,一样生在帝王家,一样是别人棋局里的棋子,只不过,萧霈云比自己更幸运,她身边从始至终都有人护着,而自己却是颗弃子罢了。
萧霈云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时而皱眉,时而苦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神情怪异非常。
当年若不是她,父皇不会痴迷修道,兴许她们的结局就不会这样,她自袖中取出匕首,冷声道:“既如此,我便送你下去陪我父皇好了。”
渝贵妃尚在愣神中,只觉面前寒光一闪,想躲开时已来不及!

第79章 霍害千年
眼看那寒光白刃便要刺入肌肤,渝贵妃大惊之下, 竟忘了躲闪, 呆傻地坐着只等受死。忽觉肩胛一紧, 渝贵妃双脚顿时离了地,大力将她从秋千上扯离。
萧霈云一击失手,抬眼瞪向来人, 霍凌昭不知何时站在了院中。渝贵妃亦回过神来, 侧头正对上来人那俊美的下颌, 她抬手轻拍胸脯, 转而抱着他的臂膀做亲昵状, 娇声道:“冤家,还好你来的快, 再迟一步,你这辈子可就见不到人家了。”
霍凌昭拂开她的手, 渝贵妃却似不知趣, 复又贴了上来, 她纠缠得紧,霍凌昭眉头轻皱, 不欲与她拉扯, 扣住她脉门上一寸的位置暗暗用力, 渝贵妃只觉腕间一麻,不自觉松了手。
萧霈云看着二人,脸色一沉,她知道渝贵妃和霍凌昭关系匪浅, 却也没往男女情爱上去想,但如今瞧她这副春.情满溢的模样,分明是个见到情郎的娇羞少女,一想到他们之间的龌龊关系,萧霈云不禁怒火中烧,她抿唇怒视着二人,将手中的匕首捏得死紧。
“阿云……”霍凌昭轻唤道,张嘴想说什么。
萧霈云却一口打断,她抬眸看他,咬牙冷笑道:“藏得这般严实,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哎呀,那可就多了。”渝贵妃拢好衣服,整了整歪斜的钗环,蛾眉宛转,媚眼如丝,笑吟吟说道:“穆武侯才貌风流,他瞒着你的,可不止一个我。”
渝贵妃开玩笑不嫌事大,故意将话说得似是而非,萧霈云受不得激,抬手又要刺来。
霍凌昭上前一步将她止住,摇头道:“阿云,不可。”
“你凭什么管我。”萧霈云大怒。
霍凌昭看她恼了,只觉眉心突突跳着,他轻叹口气,伸出手道:“跟我回去。”
萧霈云侧身躲开,胸前起伏的厉害,已然气极,她张口骂道:“霍凌昭你不要脸,她可是我父皇的妃子。”
霍凌昭拢起眉,正要开口,只听渝贵妃嘻嘻一笑,说道:“男欢女爱,理之自然,公主你可别恼,都这么些年了,我也需要男人的,穆武侯他也需要女人啊!”
“你——”萧霈云听她言语轻浮放.浪,更是恼怒不已,可今日霍凌昭横身在前,此时要取渝贵妃性命是万不可能了,萧霈云冷哼一声,转身愤恨离去。
霍凌昭捏了捏眉间,觉得很是心累,经过镇国寺之后,他们二人的关系本已有些微缓和,萧霈云也没有再对他刀剑相向,如今看到渝贵妃,无疑又挑起了她心中的仇恨。
萧霈云一走,渝贵妃也懒得装了,她收起脸上媚态,已然恢复了正常,抬手揉着酸麻的小臂,说道:“多年未见,想不到你还是这般不解风情,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你给句明白话,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霍凌昭站直了身子,并未答话。见霍凌昭不理她,她继续说道:“你也别不好意思,我认识位老中医,介绍给你调理调理,实在不行,便去求求安道源,总归是有办法的。”
霍凌昭冷睨她一眼,哼道:“我没病,你有病!”
渝贵妃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她轻拂广袖,说道:“所以这些年,你还真是为她守身如玉啊!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是个情种啊!啧啧,你然这么喜欢她,却又能狠心毁了她的一切,夺走她的所有,若说有病,这京城之中谁能有你病得厉害。”
七年前,弟弟的性命在他手里,渝贵妃还怵他几分,如今,自己独身一人,了无牵挂,还怕什么穆武侯,说起话来自也大胆了几分,霍凌昭不想理她,抬腿便要走。
“哎,别走啊!”渝贵妃随意往那秋千上一坐,叫住了他:“我真的看不懂你,当年,你将唾手可得的皇位让给了平王的儿子,自己却屈居臣下,只要一个穆武侯的封号,如今小皇帝羽翼渐丰,朝中那些老臣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你手中权柄握得再稳,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必会联合起来取你性命。若当初你再狠绝一些,自己做了皇帝,便能省去这些麻烦,到底为什么啊,你可别告诉我,是怕坏了你霍家的名声。”
风卷起枝头的红梅吹落,今年还未曾下雪,这梅花已开得这般好了,霍凌昭伸出手,将那梅花拈在指尖,淡笑道:“我说我没那么大野心,你信么?我对萧家的江山没兴趣,我只对萧家的人有兴趣。”
渝贵妃笑道:“是对萧家的人有兴趣,还是对萧家的女人有兴趣?”
“与你何干?”
“这话说的,你锦衣玉食供养我这么多年,既不贪图我的容貌,又不拿我去讨好权贵,你若死了,我还上哪去找这么好的金主,自然是要关心一下的。”
其实霍凌昭正值壮年,小皇帝这些年虽成了些气候,却也被霍凌昭死死拿捏着,她不过想揶揄他几句,看着他脸色有变,就觉得开心。
可这男人偏偏不遂她心愿,淡淡道:“你大可放心,就算我死了,你的那些裙下之臣也绝不会叫你受苦的。”
“哎!你不是女人,不知道什么叫红颜未老恩先断,我呢,可得早做打算!我头两天去庙口给你算了一卦,说你今年流年不利,我担心的夜不能寐。要不然你考虑考虑改个名吧,就叫霍害好了,所谓祸害遗千年,我就不用每日提心吊胆了。”
霍凌昭听她打趣也不恼,转身看她,果然见贵妃面上笑意正盛,他跟着笑了笑,说道:“怎么,这么多男人还不够你忙活,竟琢磨起我来了?”
渝贵妃嫣然笑道:“他们怎么能跟大名鼎鼎的穆武侯相比,要是你肯与我欢好,从此我便弃绝京城所有才俊,独倾心你一人如何?”
她说着,伸出一小截玉腿,去勾那男人,霍凌昭侧身躲开,回道:“多谢,只怕我无福消受。”
他说完转身离开,指尖的梅花亦随风飘落,渝贵妃牵起红唇,幽幽地晃着那秋千,深紫的裙琚在底下绽开了花,美成了一副画,可纵是人间绝色,那人也从不心动。
渝贵妃瞅着他的背影,轻呸一口,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骂归骂,她也不会真往心里去。别人都痴迷霍凌昭的相貌和权势,她年少无知时也曾这般,这些年她嬉戏红尘,方才看得明白,像霍凌昭这样的男人,是只能远远看着的,绝不能动心用情。
老天造就一个样样完美的霍凌昭,却给了他最凄惨的身世,背负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又偏偏要他对自己仇人的女儿动了情,正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果真万般皆有缘法。
萧霈云气冲冲出了云水居,那小丫头还在门口扫落叶,一见她从里出来,半晌愣不过神来,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
萧霈云气愤至极,忘了这茬,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索性闭了嘴,在小丫头的震惊中离去。
萧霈云回去的时候,有下人来报,说溶月今日出门时动了胎气,这才没能赴约,萧霈云茶都没喝一口,又忙不迭地去看李府看溶月,等再回来的时候,入夜已深。
她推开门,便瞧见霍凌昭坐在烛光下看书,他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说道:“回来了!”
萧霈云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他放下书,起身向他走来:“吃过晚饭了么?”
她这一日滴水未进,正饿得饥肠辘辘,不过却不想领他的情,她劳累一天,此时也没有什么力气吵架,绕过霍凌昭自去倒了茶水来喝。
“砰——”那茶还没递到嘴边,便炸开了花。
萧霈云还未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便被霍凌昭拽离。只听哗啦一声,木凳应声而裂,一柄长剑自上贯下,握剑柄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此时正如蝙蝠一般倒挂身子,萧霈云原先坐着的位置已然被凿穿。
霍凌昭将她护在身后,轻声道:“一会我推你,便往院子里跑,什么都别管。”
他说着伸腿勾到一个完好的木凳,掷向那森寒的宝剑。
两相碰撞间,黑衣刺客身子一震,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便稳稳落在了桌面上。
“砰砰砰——”
身后门窗应声碎裂,又有几人跳入,装扮与那刺客无异,不由分说便向两人刺来。霍凌昭反应极快,伸手扯过萧霈云,对着来人当先一脚,那剑锋一偏,朝萧霈云面上划来。
霍凌昭心中一惊,赶忙伸手捂在萧霈云脸上,用力将她脑袋一偏,剑锋从他手背划过,裂出一道血痕。
这些人身法怪异,一击不中,旋身换了位置,重新运起长剑朝霍凌昭攻来。
他反手一推,萧霈云就地打了个滚,便脱出了战圈,那些人便与霍凌昭缠斗在一处。
刺客身法极快,眨眼间,便已朝霍凌昭周身要害攻了七八个回合,足见其武功高绝,来人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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