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雁归雪—— by铁板香菇
铁板香菇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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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原地休息片刻, 又继续往前走。
他带着她在山中兜兜转转两日,一路再没什么波折, 唯有一件奇事, 便是那雄鹰又飞回来了, 还一路紧跟着他们。
萧霈云原先以为这雄鹰是山林野生的,但听那女子的语气, 似乎认得它, 那便是有人豢养的。
既是豢养, 主人家又怎肯放它流连山林呢,或者它的主人也在附近……
这老鹰在头顶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既不飞走,也不落下与他亲近, 应该不是他养的。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到这老鹰时,他说去将它赶走,可等他回来她都睡醒一觉了,真的只是去驱赶么?还是跟着它去了什么地方,或者瞒着她做了什么事……
他回来之后,因为过往的事发疯,被人用石头打晕,紧接着这老鹰又出现了,莫不是这老鹰的主人?
萧霈云自个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如试他一试。
她用袖子抹去额间的细汗,随口问道:“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他倒也答得干脆:“应是快到涂州了。”
萧霈云闻言轻呼一声,道:“都这么远了?那你是不打算放我回家了么?”
见他不为所动,又道:“我的家人会着急的,而且你看这几日我乖巧听话,再没有哪个人质像我这般配合了。”
他抬头看天,眼见天又要黑了,叹息道:“再多一日,若明日依然这般平静,我便放你走,现下天色已黑,冒然出山也不安全。”
萧霈云本来也没指望他保证什么,乍得此言,意外之余更觉惊喜,她已有两日未回家,对欧伯卿的思念日渐浓烈。
她装作不满,低声嘟哝了一句。
那人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萧霈云说道:“我说我饿了。”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这几日他待她极好,不再让她吃干粮,净抓些山中的野味给她,口腹上倒是没受什么委屈。
他有些无奈,说道:“再忍忍,一会儿寻个安全的地方,我再去帮你找吃的。”
萧霈云拢起眉头,咬着下唇,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真的忍不住了,要不是饿急了,我不会开这个口的,再说眼下不是就有现成的嘛。”
她使了个眼色,扬起下巴指了指那天上的老鹰,神情狡黠得像只小狐狸。
他心中了然,当即摇头道:“老鹰肉不好吃。”
萧霈云又道:“我又没吃过,说不定我觉得好吃呢?”
那人依然摇头。
“我偏要吃。”萧霈云强硬道,这几天她摸准了他的脾气,倒是一点也不怕了,索性耍起了无赖。
他收回目光,自顾迈步往前走:“你若捉的到,就尽管吃。”
这两日他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现下看他神情,萧霈云心中笃定这老鹰来历不凡,或者说他背后的主人不凡,若真如此,自己被掳走恐怕也不是偶然,她只觉自己仿佛正身处一桩阴谋中,纵然心中疑问万千,此时却也只能见好就收。
第三日傍晚,他将萧霈云带至一条山道上,双手抱拳说道:“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约一炷香的功夫就能看到官道,这一路多谢了,我俩就此分道扬镳吧。”
萧霈云坦然受之,说道:“先前我与你说的谋官一事,仍然作数,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那人不假思索地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霈云见他去意已决,不再多说,她用手将头发理好,搓掉衣裙上的泥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些。
她沿途一路走,在官道口竟碰上了公主府的守卫,一路将她引至镇上的驿站。
一进驿站,便看到门口那道清隽的身影,萧霈云愣怔一下,鼻头一酸,疾跑扑进欧伯卿怀中。
“你怎么来了?”萧霈云猫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我夫人被人掳走,我怎能不来?”
他轻声回应,将萧霈云从怀中拉出些许,看她一身脏污,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
萧霈云见他皱眉,自己也忍不住皱起来,就算她收拾过,但还是那般凌乱不整,也不知他心里会怎么想,她心中烦躁,吩咐下人准备沐浴。
坐在浴桶中,萧霈云松了全身筋骨,才倚着浴桶胡思乱想起来。
她与陌生男人在山里待了三天,虽不是她的过错,但伯卿会怎么想,她要解释吗?若解释了,会不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山里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可真的对上他的双眼,看到他眉头一皱,自己却莫名的心虚起来……
欧伯卿进来时,她正坐在浴桶中自顾发呆。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说着他将手伸进水里,又道:“要再添些热水么?”
萧霈云回神,正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目光,脸上一红,便将身子往下沉了沉,道:“刚好,不用。”
欧伯卿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浴巾,沾湿了便要给她擦身,萧霈云忙道:“我自己来。”
欧伯卿避开她的手,道:“后面你够不着。”
“那就叫丫鬟来吧!”
欧伯卿笑道:“我出门时可没带丫鬟,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你哪里我没看过,现在害羞什么?”
萧霈云争不过他,索性背对着他,趴在木桶上,以此遮盖自己的羞怯。
浴室中薄雾笼罩,仿佛蒙上一层轻纱,水雾中整片香脊通透如玉,竟无一丝瑕疵。
欧伯卿细细为她擦拭,他动作轻柔,仿佛在擦拭一块绝世珍宝。
萧霈云被他摩挲的心痒,忍不住转头看他,却见他正盯着她的身体发呆,他鲜少这样失态,看得她脸更红了。
她抢过他手中的浴巾,盖住自己的身体,道:“别看了,我有话同你说。”
欧伯卿对上她的双眼,笑道:“阿云想说什么?”
萧霈云打了无数腹稿,小心措辞,说道:“我和那个刺客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欧伯卿笑开了眼,嗯了一声,以示应答。
萧霈云见他反应平淡,有些急了,抓着他的手,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她这一伸手,身上的浴巾却没了束缚,顺着她的曲线滑下,漂在水里,她窘态毕露,脸红的像能滴出血。
萧霈云生怕他不信,一五一十将这几天的事全说了出来,她细致入微,就怕哪个环节说的太少,他不相信。
一边说一边小心查看欧伯卿神态,见他神色始终如常,才稍稍放心。
欧伯卿听她喋喋不休的说着,连吃喝都要一一交代,安抚她道:“欧伯卿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我知道,我只要你平安归来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萧霈云心中一动,顾不上羞涩,起身扑进他怀中。
两人一别三日,更胜新婚,耳鬓厮磨一番,萧霈云才一扫先前的心事重重,脑子顿时清明,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欧伯卿宠溺地在她鼻尖轻点:“这个问题你先前问过了,不然你以为该是谁在这里,温君彦么?”
萧霈云不答。
欧伯卿面上有些不快,说道:“你只想着温君彦救你,就没想过我?在阿云心中,我竟比他差这么多?”
萧霈云搂着他的脖子,忙道:“当然不是,只是你又不会武功,再说我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丢的,他当然得负责救我,不过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是你先找到我,你怎么知道要在这里等我啊。”
“这有何难,你们在山林中穿梭,还能一辈子不出来么?此处的官道连着山脉,你们要出来也只能走这一条路。”
萧霈云知他聪慧,但转念又一想,疑道:“那倘若他不肯放我呢,或是他不走官道,那你岂不是白等?”
“他只是为了躲避追兵,带着你两三日已是极限,再多两日,恐怕他自己都吃不消,一个人行动要方便许多,我算着日子,也该是今日了,倘若今天没见到你……”
他没再说下去,萧霈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倘若今日没见到她,她十之□□已遭不测了。
两人不再多说,洗过澡用过饭,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清晨,他们准备启程回京,温君彥来了。
萧霈云看见他时,当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错认了人。他眼底乌青,眼珠里布满红血丝,光洁的下巴也冒出了许多胡渣,整个人阴鸷许多,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禁军右统领。
倒是温君彦,他抬头看见萧霈云,双眼登时亮了,就连两腮拉碴的胡渣都带了几分柔和,他大步迈来,确定她无事,大笑道:“听说你回来了,我本以为在山里窜了三天,也该变个泥猴了,这样看起来倒还有几分人样。”
萧霈云啐道:“会说几句人话么?”
温君彦也不恼,他上上下下打量萧霈云一番,确定她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才似松了一口气,正色道:“对不起。”
萧霈云本想奚落他两句,但见他面色一改,竟带了无限愧疚,倒不好意思开口了,转而笑道:“没事,他并没有为难我,只是在山中露宿了两夜,对了,他到底杀了什么人?”
温君彥却置若罔闻,他不想多说,只嘱咐她早日回京,便以公务在身为由离开了。
温君彥不肯说,她只得问欧伯卿,欧伯卿却说不知,她也只好暂且作罢,等回了京城再打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
女主:相公公我和他是清白的!
男主:嗯,我知道!
刺客:天啦噜,打死我我也不敢跟你不清白啊!
小剧场二
男主:听说,你背了我媳妇?哪只手干的?
刺客:两……两只手都干了……
哐当——
一把匕首掉在地上
刺客:特么的你不是留了摄(老)相(鹰)鸡么?我不背她她不肯走啊,她不走我就完不成你交代的任务啊,我太难了,呜呜呜……

第34章 暗流汹涌
萧霈云难得出京,玩心又重, 原本两三日的路程, 硬是走了五六日才到, 刚一进京,便遇上骏马飞驰而至,口中高喊:“八百里加急, 阻挡者死!”
那人纵马绝尘而去, 不知道是什么紧急文书。
萧霈云先回公主府梳洗一番, 这才进宫请安。
她先去见了兴文帝, 却被张须之拦住, 告知皇帝闭关,谁也不见, 萧霈云便转道去了皇后寝宫。
萧霈云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匆忙跑进去。
因着皇帝闭关, 丞相、太子相继离京, 辅政监国便交给了徐妃的哥哥徐国舅。此时他正趴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手背, 面前的皇后哭的几欲昏厥。
“母后, 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一见萧霈云, 愣怔一下,颤声道:“云儿……是你回来了?”
萧霈云轻抚她的胸口为她顺气,柔声道:“是我,儿臣回来了。”
“那贼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她面上妆容已被泪水染花, 却顾不得修整仪容,仔细查看着爱女全身。
萧霈云忙道:“没有没有,女儿好的很,没受什么罪。”
皇后闻言,却哭的更凶了,一头扎进萧霈云怀中,边哭边喊:“我怎么这么命苦。”
萧霈云原以为皇后是忧心她的安危,眼下看来,倒似为了别的事,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徐国舅,只见他瞥过脸、不住的摇头叹息,地上有份撕毁的文书,萧霈云朝侍女使个眼色,那侍女忙将文书捡起,拼凑好递了过来。
那文书上写有章州字样,显然是与太子有关的,她细细辨认一番,看完也差点昏过去。那文书应是今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说的是几日前,太子巡视河道遇险,疑似被卷入章河,连日搜寻不获,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萧霈云命渊微陪着皇后,亲自将徐国舅送出,待离的皇后寝宫远了,萧霈云才止住脚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子虽是奉旨治水,但也只是从旁协助,巡查河道这种事,温桓怎么会让他亲自去呢?”
徐国舅亦是满面愁容,说道:“公主有所不知,听说太子刚到章州后不久,丞相不知何故,迅速处理完手上几件急务,便匆匆回了京,如此一来,章州便无人可约束太子,加之太子离京后心情不畅,听闻时常四处散心。”
徐国舅向来敬重温桓,他顿了一顿,见萧霈云满脸不豫,担心她因此迁怒于温桓,又道:“其实章州水患已解,剩下的也不过是些收尾的工作,所以温丞相才能放心回京,按理说,太子即便上了河道,也没什么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听闻那日太子一路去往章河上游,不料突然之间漫天蝗虫飞至,遮天蔽日,难以视物,一片混乱之后,太子和随行的侍卫都不见了,最后是在章河边上找到了太子的鞋,这才猜测太子被卷入河中。”
“蝗灾?怎么会有蝗灾呢?”萧霈云大吃一惊,历来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章州刚经大水,又历蝗虫,可谓祸不单行。
徐国舅叹息道:“今年中部大涝,西北却是大旱,所谓旱极而蝗,蝗虫趋水喜洼,一路从西北迁徙而来,据臣猜测太子殿下应是受了惊吓,不慎跌入河中。”
萧霈云身形踉跄,徐国舅忙扶住她,劝慰道:“容老臣多嘴说一句,如今太子生死不明,但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公主可千万保重身体,万不能自己先倒下了,皇后娘娘还需倚仗殿下,多多劝慰开解才是。”
萧霈云回来的时候,皇后伏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
萧霈云极力克制悲伤,跪坐在她身侧,安抚道:“章州距离京城甚远,消息互通也难,皇兄熟识水性,身边又跟着那么多人,说不定现在早就回来了,母后且宽心再等几日,也许好消息就在路上呢。”
“皇儿,我的儿……”
皇后喃喃念叨,脸上泪痕纵横交错,直要昏死过去,只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颤声问道:“那老货还说什么了?”
萧霈云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老货是指徐国舅,只得将与之交谈的话如实复述一遍。
皇后听罢,悲痛有增无减,哭得越发厉害了,她大悲之余,只觉谁都面目可憎,当下恨得咬牙切齿,大骂徐国舅故意送这文书看她笑话,又将徐妃全家挨着骂遍,还觉不够解气,最后竟将兴文帝也痛骂一顿,她耗尽全身力气,肆无忌惮地发泄着悲痛,却也唤不回爱子,她骂乏了,便又哀哀恸哭起来,萧霈云在旁劝慰安抚,好不容易才将她哄睡。
如徐国舅所言,现在她万万不能倒下,眼见皇后沉沉睡去,萧霈云起身悄悄离开,她先回了公主府,写了一封书信交予心腹,让他务必尽早送到温桓手中,又调集所有暗卫前往章州,搜寻太子下落。
可这信还没送出,萧霈云便得到消息,说温丞相已然抵京,此刻正跪在承安宫前,她连茶水都未曾喝上一盏,便又带人往宫里去了。
她老远便瞧见那承安宫前跪着一个老头,他须发皆白,脊背却挺的笔直,朱红的官袍上满是尘土,听宫人们说,他已这样跪了两个时辰。
她提着裙摆,也在他身侧跪下。
“见过公主殿下。”温桓微微低头,向萧霈云行礼。
“丞相大人不必多礼,我想问问大人,何故突然回京?”她语气淡淡,虽并无责备,却也听得出带了些许埋怨。
温桓回道:“太子到章州之后,将陛下求仙问道荒废朝政之事告知,臣忧心陛下,这才连夜返回京城。至于太子失踪一事,臣也是刚得到消息,老臣难辞其咎。”
温桓没有照看好太子,萧霈云虽心有怨怪,但他一把年纪忧思为国,她也不忍多加苛责,她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夜凉如水,一阵秋风吹来,萧霈云冷得一阵哆嗦,旁边的花甲老头,却纹丝不动,他双目直视承安宫门,只是那宫门沉沉,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
直到天边露出一抹光亮,那宫门才有了些许动静。伴随着沉闷的开门声,八个作道童打扮的小人儿从里面跑出来,兴文帝走在最后,他穿一身道袍,手里拿着拂尘,哪里还有半分帝王之相。
不等他们开口,兴文帝抢先道:“朕知你们为何而来。”
他面容沉静,脸上找不出一丝焦虑,只掐指算道:“不必着急,一切都是命数。”
萧霈云气极,太子不仅是储君,更是他的亲生儿子,如今爱子下落不明,他却只不咸不淡的说这是命数,萧霈云脸色一沉,说道:“太子皇兄于章州遇险,还请父皇设法搭救。”
“你这孩子自小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你自己被人掳走,可曾受了什么委屈?”
萧霈云见父皇如此关切,鼻尖一酸,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女儿无事,也不曾受什么委屈,女儿只担心皇兄安危。”
“你放心,父皇必定严查此事,不会叫你白受委屈。”
萧霈云欲再说话,却被兴文帝打断:“至于你皇兄的事,你便不要操心了。这命中的劫数无法化解,你且先回去,朕心中自有计较。”
萧霈云半信半疑,她觉得父皇像变了个人似的,若是从前,遇到这等大事,他断然不会如此平静,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老臣温桓,特来向陛下请罪。”温桓朗声道。
兴文帝目光转向他,淡淡道:“回来了。”
他朝萧霈云使个眼色,朝政之事,她不便多听,只得先行退下。
萧霈云跪的膝盖生疼,好不容易回了公主府,掀开裤子一看,那两膝盖红肿起来,旁边还泛着黑青,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罪,以前要见兴文帝,哪有这么难。
正想着,欧伯卿走了进来,她忙将裤子放下。
欧伯卿却止住她的手,道:“挡什么。”
他小心翼翼撩起她的裤子,看到那两处伤,俊脸一沉,萧霈云忙道:“都是小伤,不碍事。”
欧伯卿轻叹一声,又道:“你一夜未归,就是去承安宫前跪了一夜?”
萧霈云见他已知晓,只好将一五一十的将太子失踪一事告知。
欧伯卿听完,眉头一紧,说道:“若你一定要做这件事,为什么不叫上我。”
“有一个人受罪就好了,干嘛还要拉上一个。”
他转身出去拿了药膏,在她旁边坐下,将她的膝盖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小心地涂抹着膏药,那冰凉的膏体一挨着红肿的皮肉,酥酥麻麻的,萧霈云任由他摆弄,自己却走了神。
“在想什么?”
萧霈云轻叹一声,她忧心不已,说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一连串的事都太过巧合了。”
欧伯卿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道:“你已将府中所有的暗卫都派了出去,太子若有什么消息,你便可第一时间知晓,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不过是徒增烦恼,再说你也刚从贼人手中脱身,更该好好休息。”
萧霈云倚在他怀中,有了些许困意,喃喃道:“本来那刺客之事理应彻查,但储君失踪,朝中大乱,这事也只有暂且搁置了。”
萧霈云奔波了一日,早就疲惫不堪,此时窝在爱人怀中,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只觉心中有片刻安宁,她牵起欧伯卿的手,与他十指交握,感叹道:“幸亏还有你陪在我身边。”
怀中的人呼吸逐渐绵长,欧伯卿将她打横抱起,起身走至床前小心放下。睡梦中的她不甚安稳,眉心未有一刻松懈。
他轻抿着薄唇,立在一旁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他神情淡然,侧脸隐在暗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悄然转身,缓缓退出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小剧场,这一章改了一下午,实在甜不起来,谢谢大家支持!

晌午时分,萧霈云被叫醒, 说宫里来了圣旨。
那传旨的公公一见萧霈云出来, 忙欠身迎了上来, 他笑容谄媚,贺道:“公主,大喜啊。”
萧霈云秀眉一蹙, 问道:“喜从何来?”
公公但笑不语, 双手将那明黄的圣旨奉上, 萧霈云见他故作神秘, 心中疑惑, 待接过那圣旨展开一看,脸色渐渐沉下。
传旨的公公见萧霈云脸色不对, 渐渐收住了笑。
欧伯卿玉立在侧,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他把那圣旨接过一观, 大意是说太子失踪正当命里有此一劫, 经镇国天师安道源问天推演,唯有极为亲近之人才能寻得到他, 欲派驸马前去章州寻回太子。
望着这荒唐的圣旨, 萧霈云哭笑不得, 昨夜他说心中自有计较,原来就是去问安道源么,她心中不悦,转头瞪那公公, 厉色道:“这就是你说的喜?”
那公公吓了一跳,忙道:“公主息怒,这这这是陛下说的。”
“陛下还说什么了?”
“陛下还说,驸马此去乃是代天授命,正是有福之人,所以奴才才说是大喜。”
“滚。”萧霈云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双眼睛能冒出火来,那公公闻言如蒙大赦,匆忙起身告辞离去。行至门口,他又匆匆折返,说道:“陛下还特意嘱咐,说驸马此行有个忌讳,所谓山水有相逢,驸马一行既出城门,便不能半途而废,否则恐会大祸临头。”
萧霈云凤眼轻眯,眼见又要发作,那公公连连后退,惊道:“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安道源的本事你我都见识过,眼下太子遍寻不获,倒是可以一试。”
萧霈云低眉沉思,储君失踪是震惊朝野的大事,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占卜问卦上,实在太过荒唐,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她转头看欧伯卿,正色道:“试试可以,不过我得陪你一起去。”
欧伯卿闻言,将她揽入怀中,语气中透着些许笑意:“不过是命我去趟章州,你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萧霈云摇头:“从回京那日起,我就隐隐觉得不安,你再不能出什么事了,我一定要跟你去。”
见她这般笃定,欧伯卿便不再多说。
第二日天一亮,他们便启程去往章州,萧霈云昨夜惦记着太子的事,一直无法安睡,此时正倚在欧伯卿身上小憩,她睡得极不安稳,老是做梦,梦见太子被大水冲走,他不住地喊救命,一个浪头打过又将他卷了下去,萧霈云欲伸手去拉他,却被人拦住,这一瞬,太子又被大浪冲走了,萧霈云又惊又怒,她回头去看那人,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些画面一幕幕在她脑中掠过,她忽然睁开眼,说道:“有人来了。”
欧伯卿见她醒来,又听她莫名其妙的一句,不禁笑道:“谁来了?”
萧霈云撩开帘子一看,此处距离京城已有数十里,官道上只有几个茶棚,并没有太多行人,她坐回车中,笑道:“做了个噩梦,犯糊涂了。”
欧伯卿再度将她抱入怀中,柔声道:“路上颠簸,你再睡会吧。”
萧霈云心中忧虑,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攥着欧伯卿的衣襟,呢喃道:“我刚刚梦见皇兄被卷入水里,不停地朝我喊救命,可我却没能拉住他,你说这是不是有什么预兆啊,我们到底能不能找到他?”
欧伯卿低头,正对上她的双眼,他桃花眼生得风流,看人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他握住她的手,抚慰道:“梦由心生,你别太紧张了。”
萧霈云将脸埋进他怀中,闷声道:“我害怕,要是再也见不到他怎么办,我母后又该怎么办……”
欧伯卿轻拍她后背,轻哄道:“太子福慧双修,未必有事,再说打捞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到尸体,兴许被人救了也说不定。”
“真的么?”萧霈云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仿佛只要他点点头,心中就觉安然。
欧伯卿点点头。
萧霈云先前埋头在他怀中,发髻周围有些凌乱,脸上泪痕尚在,模样楚楚可怜,他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递与她。
“这是什么?”萧霈云伸手接过,定睛一看,却是个通身乌黑的同心结,两个结打的利落漂亮,紧挨在一起,像一对拥抱的情人。
萧霈云细细摩挲,那编结的丝线不太寻常,萧霈云疑道:“这是……这是头发做的?”
欧伯卿点头轻笑:“一半是你的,另一半是我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萧霈云捧在手心里,却觉得重如千斤,心中更是欢喜无比。
“你,你哪里弄的头发……”她声音微微轻颤,只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欧伯卿轻笑道:“每天睡在一处,弄几根头发有什么难。”
萧霈云自然懂得这是何其珍贵,她一激动,猛然扑进欧伯卿怀中,直震得马车乱颤,外面随行的侍从见状,皆露出暧昧的笑容。
“我一定日日夜夜带在身上。”萧霈云咬着他耳朵,轻声说道,语气却是无比郑重,欧伯卿揽着她的身子,轻抚她的后背。
两人浓情蜜意时,忽听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叫声,她仔细辨认,来人喊的却是“公主留步”。
那声音更近了,听的也格外真切,萧霈云忙叫停车队,从车窗探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着宦官服饰,是宫里的人。
待那人走近了些,萧霈云才看清,此人正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跑到萧霈云跟前,利落跳下马,双膝跪下给萧霈云磕头,萧霈云问道:“你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小太监带着哭腔,急道:“这几日娘娘惦记太子,吃不下睡不着,今日好不容易心情好些,便说出去散散心,结果……结果……”
那小太监泣不成声,萧霈云急了,问道:“结果怎么了?你快说啊。”
小太监吸了吸鼻涕,道:“结果在路上娘娘遇到了小皇孙,一时触景伤情,便大哭起来,之后就昏过去了,至今未醒,公主快回去看看吧。”
萧霈云闻言大惊,她心中纠结,既不放心欧伯卿一人远赴章州,也不忍留刚刚痛失爱子的母后独自伤怀,一时进退两难。她看向欧伯卿,他温柔地朝她一笑,说道:“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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