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金膳斋—— by草灯大人
草灯大人  发于:2023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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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芝也不好推诿,反正她中了毒,受制于人,还要跟着白梦来行动,那么和玲珑处好关系也未尝不可。
下楼梯的时候,玲珑瞧见了柳川,她摇晃手臂,开心地朝他打招呼:“柳大哥,我们在这里!”
柳川原本抱剑靠墙,闭目养神。抬眸的一瞬间,恰巧瞥见冷若冰霜的兰芝也随着玲珑下楼来了。兰芝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她褪去了那些珠花罗钗,换上素净干练的黑色劲装,和从前的打扮截然不同。
原本以为女子穿玄色衣衫会太过阴沉,却没想到兰芝穿这一身也别有一番风情。
柳川想和她破冰,于是主动打招呼:“玲珑,兰芝姑娘,你们来了?主子已经买了早膳,就在最里头那间包厢等你们,我特地来领路的。”
柳川不算话多的人,这一回,他似乎在尽力表达友善,因此滔滔不绝说了一堆。
奈何兰芝压根不领情,路过柳川的身侧,冷冷哼了一声,淡漠地道:“借过,别拦路。”
柳川急忙避开身子,给兰芝让道。
玲珑瞧出这两人之间气氛诡谲,若有所思地问柳川:“柳大哥,挠你脸的那只……是不是黑猫啊?”
她意有所指,说的就是穿黑色窄袖长衫的兰芝。
柳川听出她话中戏谑之意,含糊其辞,不敢作答,急忙逃之夭夭。
玲珑轻笑出声,凑到兰芝面前,问:“兰芝姐很讨厌柳大哥吗?他不是坏人……”
还没等玲珑为柳川辩护完,兰芝便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
“那你还不给他好脸色?”
想起柳川,兰芝就一阵烦闷。她想起柳川温柔相赠的发簪,想到他明知她身份诡异却还淡定与她交谈。
柳川什么都知道,偏偏兰芝被戏弄得团团转。
他一定是在看她的笑话!
兰芝咬牙切齿地说:“他是个骗子!”
“啊?他骗你什么了?”玲珑不明就里,想要追问缘由,兰芝却不肯说了。

昨夜,白梦来睡得并不踏实。他眼下淡淡一团烟青色,疲态毕露无遗。
柳川看着白梦来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又见玲珑像是吸足了精气的明媚小妖,心下好奇这两人昨晚究竟干了什么,不过思来想去,见妹妹没有吃亏的地方,他喜闻乐见,也就不多追问细节了。
实际上,白梦来之所以疲乏,是因为他平日里生养精贵,从未在外露宿过夜。原以为底下垫着兔毛毯子,这一夜总不会多磋磨人,岂料地面的石头砂子表皮不光滑,一个个突起的棱角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再者玲珑的睡眠也太好了些,压在他的胸口,那是一夜都没醒过。
白梦来得她亲近,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将她推开?
于是乎,白梦来忧喜掺半地煎熬着,一直到阳光普照大地,玲珑施施然醒转。
白梦来叹气,真是贪图美色,从而自讨苦吃。
用完了早膳,几人终于想起来云来镇的正事,要去拜访一回赵家管事儿子赵寅。赵家在皇城极有名气,能当赵家的管事,自然家底也殷实。主子手里漏点奇珍异宝,私底下再挑拣些遗忘在库房角落的贵重物件,将其典当置换成银子,不说金山银山,让自家亲生儿子在小乡镇里过好日子还是没什么难处的。
这赵寅也争气,拿亲爹的银子在云来镇置办了一些产业,如今已经成了镇子上有名的乡绅了。
白梦来才开口提了一句,掌柜的便心领神会,知道他说的人在何处了:“赵寅老爷,就住喜贵巷,他的家宅大哟,半条巷子都被他那三进的院子霸占了!和他做邻里的人也是非富即贵。不瞒几位爷说,我开这间客栈这么些年头了,还买不下他那样阔的院子呢,想来他爹在皇城里给富商当管事,油水捞的足啊!”
客栈掌柜话里话外都是艳羡人有个多金的爹,如今都不想白手起家,想拼爹了。
玲珑听得语塞,只能宽慰两句:“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掌柜的如今家业顺心就已经强上不少人了。”
玲珑这般说了以后,掌柜又立马变脸,感慨:“这倒是!十天前,这赵家老爷的嫡长女失踪了!他人丁不兴旺,前头夫人成婚三年便撒手人寰,就留下这么一个嫡长女。谁知道,这女儿也不翼而飞了,想来是他没有子孙福,这富贵啊,在这一辈子就被用光啦!”
掌柜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随即说起他自己的儿子多么聪慧,夫人多么温柔贤惠,是寻常人想有都得不到的福气。
玲珑自己都没明白,掌柜是如何从伤怀感慨人生不公的姿态,变成炫耀妻儿的模样。
不过还没等掌柜的要拉着玲珑闲话家常,白梦来就先一步将人带走了。
因着要去赵家,几个人都骑马走街串巷的话,阵仗太大了,于是白梦来一声令下,让柳川将潜珠和小白龙都栓在马厩,不能带出来。
玲珑和小白龙依依惜别,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同白梦来坐在车厢内。而柳川负责御马,兰芝不愿坐车厢里见白梦来,她进退两难,退而求其次坐到了马车门帘外头,待在柳川左右。
柳川原以为兰芝对他不理不睬,总会躲着他几日,哪承想,她的本性并不别扭,怎么有利于自己怎么来。
从她的举动也可以看出,至少兰芝厌恶白梦来,比厌恶他更甚。
兰芝没那么讨厌他,这一认知让柳川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初春了,青山绿水除却霜雪,也有野桃花盛开,可这冬末撞上春始,总还有些寒意侵体。
柳川看了一眼坐在一侧轻轻搓手取暖的兰芝,心下微动。
趁着街上行人拥挤,马车不得过道的空当,柳川跳下马车,和车厢里的白梦来道:“主子,路太堵了,马车开不过去,我去前头瞧瞧。”
没等白梦来回答,他就把缰绳丢到了兰芝手里。
兰芝迫不得已接过这一根烫手山芋,嘟囔:“也不怕我执着缰绳策马狂奔,和你主子同归于尽?”
嘴上这样说,兰芝却还是稳稳当当御马,安抚马匹,好生在原位待着。
她又不傻,害死了白梦来,她没有解药,自己也得死。何况车厢里还有玲珑,那小丫头待她好,她也不能恩将仇报。
等白梦来真的给她解了毒再杀也不迟,反正新账旧账来日慢慢清算。
这样一想,兰芝心里头舒坦了。
她等了足足一刻钟,终于等到了探路回来的柳川。
柳川一手按住胸膛,领口里不知掩藏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待他灵巧跳上了车,这才拿开手,从从怀里拿出一个黄纸包,丢到兰芝手中:“拿着。”
“什么东西?”兰芝皱眉接过包裹,小心翼翼拆开。
眼见着热腾腾的白气冒出,里头大有乾坤。原来是小摊贩用炭火熏烤的、热乎乎的烤红薯!
兰芝掌心煨烫,十分惊讶。她结巴了一下,问:“给我这个做什么?”
柳川怕自己自作多情,分析错了兰芝的心事,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开口:“方才见你搓手,怕你受寒,因此下马车给你买了烤红薯。要是你不冷,是我多此一举,你也多担待,不要生我的气……”
柳川十分憨直地赔礼道歉,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将兰芝逗笑了。
兰芝其实知道的,柳川这人性子和玲珑太像了,对待主子一腔赤忱之心,还愚忠。他不会违背白梦来的命令,可他待她的好或许也含有真心。
他没必要骗她,也不想伤害她。
或许是柳川知道,白梦来看在玲珑的面子上,也不会伤她性命,因此才放任白梦来行事。
他和玲珑一样,信赖白梦来。
唯有兰芝惧怕白梦来,因此对将自己交到恶人白梦来手里的柳川痛恨不已。
若她早知道这一次是有惊无险,或许兰芝当时也不会搞得这般狼狈。
罢了,为难柳川做什么?他也不过是白梦来跟前的一条狗。
兰芝无奈地道:“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女子。”
柳川不知她说的是哪一桩,是想说她不会嫌弃他买红薯的一番好心,还是说此前他和白梦来串通一气骗她的事。
兰芝没有解释其他的东西,只举起红薯朝他扬扬手,笑道:“多谢你的烤红薯。”
言下之意就是,她领柳川的情,无论什么事,她都一笑了之,不再生气了。
“不用道谢,你喜欢就好。”柳川挠了挠头,看见女子明媚的笑颜,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就这般因为一些温情小事而破冰,冰释前嫌。

车厢内,白梦来耳力极好,早将外头的动静听了个满耳。
外人对于他的惧怕,他全然不在意,只要玲珑不怕他就好。
白梦来温柔地看着一侧昏昏欲睡的小人儿,下意识抬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掠到耳后拢着。
就在这时,玲珑轻轻咳嗽了一声。想来是昨日山脚下夜风凌冽,冷风灌喉,让她受了寒气。加之这几日,她和柳川都爱吃烧羊肉,上了火气,这才嗓子不适。
白梦来早有防备,他打开一侧用包巾裹住的小包袱,从里头拿出一个珊瑚白贝点缀的贺雪图纹攒盒。
他指尖微掀开红漆盖子,露出底下香味清新的莹洁如玉的白糕。他从中挑拣出一块,递到玲珑唇边,道:“这是我用绿豆粉、干薄荷、贝母粉等药材制成的玉露霜,有清肺化痰的功效,若是嗓子不适,吃两块,应当能止咳。”
玲珑颤巍巍咬了一口玉露霜,这粉糕易碎,轻轻一动唇齿便抿化开。白霜糕的口感清凉,入口即化,很合适女孩儿日常吃吃。
各色甜糕她吃过,可这种将药方子和甜糕合为一体的药膳霜糕,她是头一回吃。
玲珑没想到白梦来能细心至此地步,连润喉的糕点都能制到尽善尽美的地步。
她很领白梦来的情,甜甜一笑:“多谢白老板。”
“和我这般客气作甚?”白梦来噙笑,伸手拢了拢玲珑的白毛斗篷,道,“照顾自家人,不是我分内之事吗?”
玲珑听得耳热,抿唇偷偷笑了一下。她没想到白梦来已经口口声声将她当内人来看啦。
两人的温情时刻还没维持多久,赵府便到了。
白梦来下了马车,示意柳川上前去喊门房开门。
门房打量了一下白梦来,问:“你们是什么人?”
柳川按照白梦来的吩咐,道:“我家主子知晓你府上大小姐的行踪,还不快去将赵寅老爷请出来?”
大小姐不见了的这段时间,府上乱成一锅粥。赵寅的填房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不知道的人还当大小姐是从她肚子里头出来的。
门房听到这消息,可不敢怠慢,急忙跑去找赵寅老爷,请他下个定论。
赵寅就这么一个女儿,说多宠爱倒称不上,只是前头妻子死得惨烈,他心生愧怍,因此一直待长女如待珍宝。
此时一听外头来了人,还有长女下落,心里留了个心眼,立马请人进府里来小坐。
这是白梦来和赵寅第一次打照面,说起话来格外礼遇。
赵寅看起来和白梦来年纪相当,一表人才。不过白梦来至今还未曾有婚配,而他都已有妻有女了。
赵寅客套地问:“这位公子说,有我家丽姐儿的下落,可是真的?”
白梦来面不红心不跳,直白地道:“假的,胡扯的。”
闻言,赵寅脸上热络的笑便僵住了。他语气不善,质问:“敢情是这位公子在拿我伤心事作乐?”
“赵老爷此言差矣。”白梦来脸上依旧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我没有你长女的下落,不过我可以帮你查她的下落。”
“帮忙查下落?”赵寅原本的恼怒之意,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熄火了。这些夜里,他总是梦到上吊自缢的前妻跑来他床榻边上嘤嘤哭泣,那舌头拉得老长,眉眼狰狞地瞪着他,责怪他把长女弄丢了。她要来索命,让赵寅和清露那个贱人不得好死,连同清露腹中的胎儿一同被怨恨。
即使赵寅不信鬼神之说,在长女失踪以后梦到这些总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特别是清露如今怀有身孕,肚子里很可能怀的是男孩,他怎么敢有一星半点的差池?
这长女,还是早些找回来比较好。
白梦来见他犹豫不决,继续给赵寅下猛药:“赵老爷若是不信,可去皇城中查一查白某的来历。我有间点心铺子开在皇城之中,平日里贩卖糕点,私底下却是拿钱替人摆平纠葛,顺道查一些陈年往事。前些日子刚破的‘皇城偶人鬼贩子拐卖孩童’一案,就有我的功劳在内。”
白梦来这话是真是假,赵寅也不在皇城内,无法去验证。
只是他这话说出来,倒像是专司找失踪孩童的行内人,似乎真有些门道在内。
赵寅想到云来镇的官府收钱不办事,一天天吊着他,趁此机会向他讹钱,说是给捕快差役的辛苦费,他就一阵恼火。
那些官差不会用心查人的下落,巴不得寻不到他的长女,这样还能坑骗来不少钱。
要是白梦来真有些本事,倒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虽说赵寅怀疑他是来坑蒙拐骗、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可眼下也没其他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赵寅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句:“好吧,我信你一回。我给你十天时间,若是你寻到我的长女,我必然重重有赏。若是寻不到还讹我钱财……我也不是好欺的,还望这位白公子莫要辜负我信任。”
“这是自然。”若是往常,白梦来早就甩脸子不办事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寻赵寅嫡长女不过是一个引子,他还有其他目的。
于是乎,白梦来掩唇一笑,道:“既然来了赵老爷府上,还请你带我去大小姐闺房瞧上一瞧,万一留有什么线索,也好助我寻人。以及,赵老爷还得将她失踪那几日的行踪,事无巨细均数告知白某。”
赵寅皱眉,道:“那几日我不在府上,只有夫人留守府中。具体的事,你还得问问她。”
赵寅话音刚落,雕花厅外便走进来一名身着景福长眠褙子与秋香色团花百迭裙的女子。她生得极为柔媚娇艳,肚子隆起,可以看出是身怀六甲的孕妇。
她才迈入门槛,赵寅心急火燎地道:“清露,你怎么来了?怀了身子还不好好歇着,四处乱走是作甚!”
赵寅原本肃然的眉目,在瞧见清露的一瞬间,尽数春风化作绵绵雨,柔情备至地上前去搀扶她。
那一位名为清露的女子面上一红,温声软语:“老爷别担心,我好着呢!诊脉的大夫也说我要多多出房门散一散步,这样临盆时才不遭罪。”
她说完,又羞怯地掩住唇瓣,看了白梦来等人一眼,问:“老爷,是有客人来了吗?”
赵寅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给清露介绍:“这是白公子以及他的随从们,是帮我们找丽姐儿的。”
白梦来记得客栈掌柜说过,赵家嫡长女丽姐儿的生母三年前去世了,那么现下这位,定然是第二任赵家夫人,是填房了。
一个是怀有身孕的继室夫人,一个是失踪多日的前头夫人长女……有趣,实在有趣。
白梦来作势行礼,淡淡地道:“在下姓白,见过赵夫人。”
“白公子不必多礼,我家丽姐儿就万事拜托你了。”说起“丽姐儿”,清露瞬间红了眼眶。
她攀着赵寅的手臂,如泣如诉地道:“丽姐儿那般小的人儿,如今失踪十来天了,也不知在外过得好不好。若是有人劫走的她,大可往家中寄信,要钱财或地皮,能给的,我都会给,只要他将孩子全须全尾地还回来。”
不知清露这眼泪是真是假,总之她眼眶潮红,神色看起来极为唬人,好似真心疼爱这个白得来的孩子。
赵寅看见心上人红了眼眶,长叹一口气,道:“唉,丽姐儿平日里对你这般严苛,你竟然还挂念着这个孩子。清露,你真是善心啊。”
清露拿出帕子,掖了掖眼角的泪,道:“什么严苛不严苛的?小孩子家家怎么懂事?到底是老爷的骨肉,待她长大了便知晓我这个后娘的苦心了。”
说完,她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白梦来一眼,道:“是我思女心切,倒让几位见笑了。”
场面话谁不会答?白梦来闻言也只浅浅一笑,道:“夫人是真心疼爱赵家大小姐,此情此景让人动容,又怎会心生笑话之意呢?”
即便疑心这个清露,白梦来明面上也会做得很好,不让人抓到把柄。
反倒是玲珑在一旁瞧得愁眉苦脸,摸不着门道。
真的有继母会疼爱前头夫人留下的孩子吗?除非是菩萨转世,不然肯定会有些为难的地方吧?
见玲珑愁眉不展,白梦来心道好笑。
趁着赵寅和清露说话的空当,白梦来侧头,同玲珑咬耳朵,小声道:“是不是很有趣?”
白梦来忽然寻她说话,那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上,惹得她耳珠痒痒的。玲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朵,也用情人间低语呢喃的语气,轻声道:“白老板是指什么?”
“喏……我们前脚刚来说赵家大小姐丽姐儿的事,这夫人后脚就来了。府上没她的耳报神,我是不信的。”
“你怀疑她吗?”
“你不怀疑吗?”
“我觉得她让丽姐儿失踪的可能性极大,毕竟她腹中也有孩子了,自然容不得其他的孩子在跟前膈应。”玲珑低声道,“不过,她也不蠢。要真是她下的手,估计不会留给我们什么寻人的线索。要是找不到丽姐儿,可怎么办?”
白梦来微微一笑:“谁说我一定要找丽姐儿了?”
“什么意思?”玲珑不明就里。
白梦来低语:“我来云来镇,不过是想通过赵寅,让他求他的管事爹爹帮我把易容的如意安插入皇城赵家罢了。即便找不到丽姐儿,我也有了话柄,可以寻人假扮劫匪用这个条件换孩子,逼他按照我的意愿行事。到时我的心愿达成,能不能寻到丽姐儿又与我何干呢?”
“白老板,你也太卑鄙了……”玲珑听得目瞪口呆,不过转念一想,白梦来本就不是什么明面上的好人,这些陋习,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过多在意得了。

第118章
清露和赵寅还在你侬我侬地演绎苦情戏,玲珑本就不开情窍,此时按捺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此举一出,赵寅顿时尴尬地松开了清露的手,对白梦来等人道:“一说起我爱女,这就停不下来了,实在是对不住。我午间还有生意要忙,就由清露带几位去长女的闺房查探一番,让她和你们说一说丽姐儿失踪那几日的行迹吧!既然是查探案子,几位不妨在府上住着,要了解情况也便利!”
白梦来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如此最好,只是麻烦到赵老爷了。”
赵寅还没那么小家子气,连连摆手道:“白公子真是客气了,不过是多几间客房,多几双碗筷的事,有什么好麻烦的?倒是劳累你寻我爱女了!”
赵寅嘴上喊丽姐儿是爱女,做生意倒是一点都不耽误。
他嘱咐好填房夫人清露如何待客,自己便挥一挥衣袖出府谈生意去了。
清露在赵寅走后,一瞬间收敛了脆弱不堪的娇柔女子姿态。她端庄地笑着,迎向白梦来等人,很有涵养地道:“几位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看丽姐儿的闺房。”
玲珑他们跟在清露身后,绕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绕过精雕细琢的假山景,最终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那个院落离待客的花厅很远,虽精致漂亮,却有种被孤立之感。也不知是当家主母刻意安排丽姐儿远离尘嚣,还是这继女自小性子清冷,不喜人烟喧闹。
玲珑开始揣摩那个小姑娘的性格与样貌,奈何她如今只知晓丽姐儿的名字,旁的一概不知。对她的印象也不够深切,脑海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姑娘形象,脸上糊满白雾,让人看不真切。
玲珑开口,问清露:“府上的丽小姐几岁了?”
清露闻言,温声道:“丽姐儿今年六岁了。”
“啊,还很小呢。”
“是呀,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三岁。”清露脸上浮现依恋之色,抬手比划了一下膝头,“小豆丁的模样,就到我这儿。”
许是和姑娘家说话,清露不那么拘谨。有来有回,还算聊得顺畅。
玲珑看不透清露,不知她是本性温柔,还是脸上柔和的情绪乃是造假。
不过,玲珑学乖了,已经不会轻易相信人了。
她不管清露是好是歹,她只问自个儿想知道的事儿:“那丽小姐失踪的几日有什么异常吗?”
清露思索了一会儿,尴尬地摇摇头,道:“其实我不太知晓她的事。她很讨厌我,此前还会被奴仆们劝着来给我请安,自我怀上身孕以后,她就再也不来了。”
清露抚了抚那光滑布料底下盖着的尖肚子,遗憾地道:“我原想着今后孩子能和丽姐儿好生相处,都是老爷的孩子,血脉相连,日积月累总会消除隔阂,谁知道丽姐儿就这么不见了……”
玲珑好奇地问:“丽小姐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不知这句话是否打中了清露的七寸,她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神色,道:“是自缢。”
“上吊自缢?!”玲珑被吓了一跳。
“嗯。”清露脸色不大好看,谈话的兴致也渐渐淡了。
“为何?”玲珑没有眼力见儿追根刨底。
若是往常,白梦来肯定要插话了,此时他却觉得有趣,想看玲珑能实心眼到何种地步,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着她一本正经刁难清露。
清露抿唇,犹豫许久,道:“姐姐……忍受不了我入府,因此自缢了。”
也就是说,清露和赵寅在前头夫人生前就好上了。若是夫人没死,那清露如今就得是个妾,而不是正头娘子,这一点真是耐人寻味。
“你很欣喜吧?”白梦来忽然问出了一句尖锐且不合时宜的话。
“什么?”清露惶恐不安地解释,“我没有。”
“是吗?”白梦来微微一笑,道,“若是前边的夫人没死,你入府该是妾位,而不是妻位了吧?虽说将妾扶正不受管制,可大户人家也要点脸面,应当也是不容易的……”
他这话太刁钻了,蛮横地往清露身上泼脏水。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诬陷清露为达目的,一手促成丽姐儿生母的死。
清露被白梦来这一番堂而皇之的质问吓懵了,她都险些忘记呵斥来客。
她恍惚了一瞬,这才回过神来,道:“几位这样说,未免太刻薄,也有些咄咄逼人了。老爷请几位来,是查探丽姐儿去向的,而不是琢磨府上旧事,猜忌我这个当家主母的。”
清露话语里隐隐含有怒气,她方才一不留神就被白梦来那略带威压的言语压制了。明明她是主人,这些小喽啰才是客人吧!
白梦来轻轻笑开:“赵夫人莫要动怒,白某不过是想了解清楚情况,这般才好调查丽姐儿的下落。您身怀六甲,还陪着我等寒暄,实在是太过劳累了。不如这样吧,你指派个府上做事多年的管事,我同他问问想知晓的情况便是。”
清露和白梦来说话要打机锋,实在是累人。因此这个提议正合她意,左右都是她手下管束的人,不敢在前头乱说话。
清露连连点头,道:“这般最好,我也是有些乏了,就不陪几位了。”
她朝院子外的李管事招招手,道:“老李,你来招待这几位贵客,他们是帮着查丽姐儿下落的。”
清露话音刚落,那佝偻脊背的李管事便手脚利落地跑来了。看得出来,府上的下人都很听清露的话,主仆间相处也还算愉快。
清露喊了人来招待白梦来,转头便想走了。
在丫鬟搀扶她离去前,她似是不放心地回头,同白梦来解释了一句:“丽姐儿的生母性情刚烈,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们也知晓,世间的男子大都喜新厌旧。花无百日红,哪可能只心悦一人?我本着为奴为婢也想服侍老爷,甘愿以妾位入府的,可是姐姐却……”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可怜丽姐儿,想着她母亲死了,我将她认到膝下,视为己出,权当补偿。可她不知听了哪个丫鬟的教唆,竟处处针对我。我实在害怕这样可怜可爱的孩子被教歪了,还特地换上了一批忠心的奴仆,好生照顾丽姐儿。我是真心喜欢她,不会做害她的事。”
白梦来像是听出了什么端倪,了然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但气死了她母亲,还将她母亲留给她的丫鬟婆子尽数换成了自己人?要白某说,夫人这事儿做的不厚道。丽小姐幼年丧母,正是凄苦无依的年纪,你还将她身边熟识的奴仆们都换走。她不恨你,心里不存有怨怼,那还能恨谁呢?”
清露怎么也没想到白梦来嘴皮子这般厉害,一下子又给她冠上了“恶毒继母”的头衔。
清露皱紧眉头,不愿和白梦来周旋。
她支吾了两句:“话也不能这么说……”
余下的解释,她再也说不出口了。
清露的小心思,但凡是个外人都能知晓,也就赵老爷糊涂,会被美人哄骗。
清露破罐子破摔,也不顾体面了,她行了礼,道:“唉,罢了,我累了先休息去了,不和几位多说了。老李,你来陪他们吧!”
清露像是败下阵来,急忙从白梦来敏锐的眼皮底子下溜走了。

李管事是操持后宅院的老人了,为人处世面面俱到。
他先是给玲珑他们见了礼,继而领他们去丽小姐的闺房。
女孩儿的寝房,一大群人进去搜罗线索不大好看,因此白梦来特地让柳川和兰芝到屋里瞧瞧,他和玲珑则留下询问李管事一些关于丽小姐的事。
白梦来不过是想打探消息,多了解了解丽姐儿的生平,以备不时之需,并不是真心想积累信息营救丽姐儿。
玲珑深知这一点,心情复杂地看了白梦来一眼。
白梦来置若罔闻,从怀中掏出一枚利市封红,塞到李管事手里,谦卑地道:“一点小心意,李管事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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