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金膳斋—— by草灯大人
草灯大人  发于:2023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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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她太好骗了,因此会把白梦来的戏言当真。也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自己独得白梦来的偏爱。
白梦来……一定觉得她很可笑吧?很有趣吧?很好玩吧?
随意几句调侃的情话就上心、上头,真以为他能托付终身。
白梦来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心情好的时候,瞧她顺眼的时候逗弄几句呗,左右是无需负责的,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是玲珑太渴望有个家了吧?是她太渴望有人能照顾她了吧?才会这般没眼力见儿偏听偏信……如今美梦惊醒,她无所适从,此前她沾沾自喜的反应,如今都成了笑料,供人指摘。
玲珑很难堪,还有一丝落寞与遗憾。
她有点难过,特别想哭,可又不敢哭出声,只能一下一下耸着肩头,如同在冬夜里流浪的、孤立无援的小猫崽子。
白梦来心疼极了,他顾不上和柳川的约定,当即弯下身子,将玲珑拦腰抱起。
小姑娘一如既往的轻,好似没骨头,很容易就抱在怀中。
白梦来托着她的腿根,小心翼翼地将小姑娘扶稳,任玲珑坐在他的臂弯处,同他面对面对视。
玲珑被白梦来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攀附在白梦来的肩上了。她身体朝前倾斜,鬓边的步摇珠玉微微颤动,划过她的眉眼。
玲珑居高临下俯视白梦来,入目便是他温雅精致的面容。
她离白梦来好近啊,她滚烫的鼻息就这样和白梦来的气息交织在一块儿,难舍难分。
玲珑脸上的泪痕未干,她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白梦来,不明白此时的拥抱是什么意思,白梦来意欲何为。
她只知道,现在的她高高在上俯瞰白梦来,好似他是她的裙下之臣,他甘愿俯首称臣。
“白……白老板?”玲珑惊慌失措地喊他。
白梦来怜爱地注视着她,为她掖去眼泪:“小傻子么?怎就哭上了?方才的话我都是混说的,故意逗你玩的。”
“什么意思?”
白梦来知道,这一回他不把话挑明白,玲珑恐怕就要钻牛角尖了。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道:“玲珑,我心悦你。”
“啊?”玲珑难以置信地望着白梦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好似被馅饼砸中了脑袋,整个人发昏,嘴上结结巴巴:“我很不好的,真的。我没有钱,也没什么好的家世,我……”
玲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梦来打断:“你只要是你,这就尽够了。”
语毕,白梦来忽然抬手,扣住了玲珑的后脑勺,将她拉近。
不过眨眼间,白梦来薄凉的唇抵上了玲珑的樱桃小嘴,以吻封唇。
白梦来……在吻她吗?
玲珑一阵晕头转向,被亲得神魂颠倒。
玲珑好似落入了遮天蔽日的蛛网里,如今被束缚成茧子,再也无路可退。
其实无需白梦来主动狩猎,玲珑她很缺爱,只要有人待她好上一点,她甘愿作茧自缚。
玲珑感受白梦来柔情似水的吻,意识逐渐迷离。她好似溺水的人,双手渐渐放松,沉溺湖底,再也没有抓住救命稻草的力气了。
她被白梦来牵引、掌控,无处可逃。她已是他俘虏,受他差遣,任他支配。
白梦来本只是想用温柔的吻安抚玲珑,可不知为何,他一碰到小姑娘就好似能被她蛊惑,情不自禁再加深这个吻。他的吻不再温柔,而是侵略性十足,似乎要将玲珑吃拆入腹,要同她融为一体。
白梦来燥热不堪,心火难熄。待他回过神来,玲珑已被吻得气喘吁吁。
白梦来轻笑了一声,骂道:“不中用的小东西。”
这话里头带着多少分宠溺,就是路人都能品出况味来。而玲珑也懂了白梦来的意思,她羞怯地将头埋到了男人的肩窝里,不想再示人了。

第108章
玲珑被白梦来抱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她后知后觉地道:“没想到白老板力气这般大,居然能抱得动我。”
若是旁的娇妍姑娘说这话,白梦来还当她是调情,可偏偏开口的人是玲珑。她是实心眼子,那只能当她是真心实意感叹了。
白梦来一时语塞,总觉得这话里头有太多可琢磨的点了。最重要的一项,那就是玲珑为何总觉得他是孱弱书生,没有半点力气的?
被心上人瞧不起,还特别针对体力这一项……这是在质疑他的男子气概吗?白梦来心里略微不满。
他眯起眼睛,眸色一沉,语气里充满危险气息,道:“你不知晓的事儿还多着呢,来日方长,往后我一桩桩、一件件慢慢教你。”
白梦来这话里太多缱绻缠绵的隐喻,说话的声调也沙哑低沉,略带点性感。
玲珑明明听不明白,可莫名俏脸一红,含含糊糊点头:“那就劳烦白老板费心指点了。”
“好说。”白梦来唇间发出短促一声笑,从善如流地将玲珑放到了地面上。
白梦来的怀抱来得快,去的也快,被松开的一瞬息,玲珑有些怅然若失。可她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若是让人知道她渴望被白梦来亲近,那真是要臊死人了!
白梦来离了她半步远,面上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玲珑此前从未注意过白梦来的样貌,如今觉得他生得当真是好看,剑眉星目,肤若凝脂,那品竹色的大氅搭上一条毛绒蓬松的银雪色狐毛领子,显得他既矜贵又清冷,气质绝世出尘。若是站在人群里,白梦来定然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人间的凡夫俗子都尽数被他比下去了。
不过,他已经是她的人啦!再怎样好看,旁人也肖想不上,是玲珑独有的所属物。
思及至此,玲珑一颗心又微微颤抖,高高悬上。她好似浮在云巅之上,整个人都飘飘然,满心都是欢喜与雀跃。
白梦来此时想到他和柳川的约定,不动声色地提醒了玲珑一句:“方才我们做的事……不要告诉柳川和兰芝。”
玲珑不解地问:“为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白梦来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含糊不清地道:“你就当我脸皮薄,这档子事不好同外人说。”
玲珑没想到白梦来的自尊心这么强,不过为了顾忌他的脸面,她也果断点头:“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便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说,我也不会对外讲的。”
玲珑最是重诺,说出的话一言九鼎。
见她发毒誓,白梦来忙捂住她的嘴,道:“混说什么呢?誓言是能随便起的?何况,寻常也没人吃了盐咸的逼你吐露男女私事。”
玲珑望着白梦来,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头忽然发现了一丁点异样的事儿来。
白梦来不信鬼神与天地因果轮回,如今因着她,就连个言咒都惶恐不安,生怕玲珑破戒遭了天谴。
由此看来,白梦来待她并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心珍视她,将她奉于掌心之上。
玲珑心里头甜津津的,一颗心好似裹了一层蜜浆,随后,她甜甜地笑开了。

金膳斋里头,众人拿吃的、用的忙活了一整日。
待到暮色四合时,总算能起车轿了。白梦来想招呼玲珑来马车里坐着,奈何她是个顽皮性子,推三阻四就是不肯从命。
白梦来见他三催四请,人都不肯来,也就作罢,不再坚持。
也不是玲珑不想和白梦来在狭窄的车厢里亲近,而是她讨厌被困在黑漆漆的笼子里。
玲珑喜欢骑小白龙,晃晃荡荡地跟在柳川的马屁股后头,悠然自得地走。天大地大任她驰骋,半点烦忧都没有。
而兰芝不会骑马,只得坐在马车前头,帮着车夫赶车。
车厢里面,白梦来是不会让外人进去侍奉的。他不习惯其他人的脂粉味,觉得艳俗呛鼻,和他待在一块儿格格不入,有失风雅。
白梦来让兰芝坐马车前吹风,受苦受累,玲珑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她把白梦来当成自己的人,她的人惹出的麻烦,自然是要她帮忙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
于是,玲珑朝兰芝伸出手,问:“兰芝姐,要不我带你骑马吧?马背上比坐马车前要稳当,马鞍的软垫也舒服很多。我可以扶着你,不让你落下去的。”
兰芝笑道:“坐这儿也挺好的,玲珑甭担心我,犯不着为我一个人耽误行程。”
既然兰芝不愿意,玲珑也就不坚持了。
说完,兰芝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玲珑,不知为何,兰芝总会想起那晚主子冷酷无情的话语来。
组织里的人认为玲珑没了作用,废物就该被销毁。
这样明艳可爱的小姑娘,难不成就要死了吗?她于心不忍。
得想个法子让玲珑醒悟过来,知晓她和白梦来有着天壤之别,绝对不能在一起的。
唯有玲珑对白梦来死心,她才会重回组织。
只要她忠心效主,将功补过,届时兰芝为她说项求情,她的这条命……也不是不能留。
兰芝脸上的笑意收敛,暗暗盘算起计策来。
自上次唐突了兰芝后,柳川一直心有歉意。从未在意过姑娘的男人,此时也有了点不同寻常的想法,悄悄打量起兰芝。
平日里,兰芝待他总是热情洋溢,今日不知是不是惹了她不高兴,一整天都没来寻他说话。柳川也没哄过姑娘家,趁着出府采购的时候,特地寻了几件姑娘们喜欢的绒花首饰,他的月俸不多,至多买一支银制米珠绒花赠人。
柳川扯住马缰绳上前,将怀里焐热的绒花银簪子递上去,道:“兰芝,前些天若是有地方开罪你,你莫要往心上去。我这个人粗手笨脚,也不懂姑娘家的想法,心思没你们细腻,肯定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多包涵。”
兰芝被柳川赠礼的行为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接过那支簪子,佯装温柔嘴脸,答:“阿川兄弟客气了,都是金膳斋里头做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有隔夜的火气?这两日是我有些疲乏,整个人倦懒了,因此不大想开口说话,实在是累。”
柳川恍然大悟地道:“怪道我看你这几天有点憔悴,想必是帮忙搬东西累到了吧?我早说了,这些运东西的活计,你留着吩咐我便是了,何必自己下手?这样吧,待我们赶到了云来镇,你就好生休息上两三日,主子是个厚道人,知道你病了不会折腾你的,你的活计我来替你干!”
柳川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还没等兰芝拒绝,他就策马跑到前头,擅自将此事定下来了。
兰芝握着手里发烫的银簪子,一阵恍惚。她好似从来没有接受过谁的好意,特别是没有贪图她任何好处。
不过兰芝的定力比玲珑强多了,她心底暗暗嗤笑:“不过是二钱银子的玩意儿,也想收买她吗?”
话虽如此,兰芝却从怀中掏出帕子,将银簪仔仔细细包入其中,妥善地放到包袱里珍藏了。

披星戴月赶了几天的路,玲珑等人总算是抵达了云来镇。
白梦来是个精贵人,他不满此前风尘仆仆赶路,一身都是汗味,提议先在客栈里休憩一晚,再做打算。
大家伙儿都在客栈里沐浴更衣,换了身衣衫。
白梦来遭不住劳累,先躺下睡几个时辰,柳川则在一旁收拾带过来的行囊。
玲珑本想去帮柳川的忙,半道上却被兰芝拦住了去路。
兰芝笑眯眯地道:“玲珑,不若我们出门一趟?我还没来过这么远的镇子,看看不同于皇城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兰芝特地邀请玲珑,她也不好意思推拒,只得欣然应允。
兰芝不知在想些什么,路上有意无意地套话,询问玲珑:“你和白老板处一块儿了吧?”
玲珑是头一次被人问起感情方面的事,谈论少女心事,其实在闺中手帕交里实属常见,奈何玲珑自小和小弟们一块儿,没点姑娘家的心肠。
被问到意中人相关的事情,她窘迫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微微启唇:“啊?算是吧……”
兰芝朝她挤眉弄眼,问:“你喜欢白老板什么?”
喜欢什么?这可真把玲珑问倒了。
玲珑思忖半晌,支支吾吾:“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图他长得好看?”
兰芝哑然失笑。
片刻后,她问:“你就喜欢长相俊俏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缘故吧,其余的理由,我也说不上来。”玲珑挠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自己也很茫然,究竟看上了白梦来哪一点。
白梦来皮相俊秀自是不用说,可谈论到他的品性与脾气,那倒真不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不会让任何人有得罪他的机会,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喽啰撞到他的火铳口,他必是睚眦必报。平日里待人待客八面玲珑,可都是有利可图才能得到他的笑脸相迎。
若真说白梦来哪里好,那该是他难得的偏爱吧。
白梦来待众人都淡淡的,唯独对她热情似火。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得到旁人没有的东西,她是最特殊的那个。她从小到大都是被遗忘的小人物,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专宠。
而现在,这一份不同的待遇,令玲珑怦然心动。
还没等玲珑说出个所以然,兰芝就拉着玲珑出门,来到一间飞阁流丹的小倌楼。
小倌楼不似烟花之地,没有风情万种的姑娘在外抛头露面,热热闹闹揽客,反倒静悄悄的,好似一间书斋一般,往来全是清俊的男子。
玲珑去过勾栏妓馆,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心里头惴惴不安。
她小心翼翼瞟了兰芝一眼,问:“兰芝姐,你带我来这地方做什么?”
兰芝见她要退缩,勾住她的手臂就往里头拖:“带你见见世面!”
“怎么突然想带我见世面了?”玲珑皱眉,不明就里。
兰芝总算是挑明话头了:“玲珑,你瞧上白老板啊,保不准是没见过其他俊俏男子。你见多了便知晓,世上皮相好的男人千千万,没必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兰芝想到玲珑此前在组织里也没见过什么潇洒倜傥的小伙子,那些杀手各个都极有个性,不会在她面前散发男子魅力,因此玲珑一时遇人不淑,被白梦来蛊惑也是可能发生的事。
她见多识广,也知晓旁的男人好看,那就不会这么容易被白梦来这匹大野狼叼回窝里去了。兰芝打算找几个小倌里的翘楚美男,给玲珑开开眼,顺道哄她迷途知返,这样一来,也不会一心沉迷男色而背叛主子。
总归来说,还是玲珑太年轻,不懂男人都是说尽花言巧语、玩弄女人心的谎话精。
兰芝算盘打得极好,她把压箱底的钱统统拿出来了,只求能给玲珑寻觅到她喜欢的小倌。
只要遇到让玲珑觉得俊美的男子,可以和白梦来媲美的男人,她就知道,白老板的情爱不是无人可替代的。
那样的感情虽浓烈,却寻常,随随便便都能找个人弥补,没必要为了白梦来做出叛主的事,更不至于搭上一条人命。
玲珑的眼前晃过一排排美男子,好似那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宝贝,看得她眼花缭乱。
特别是这些男子瞧着内敛,却很大胆,还知晓要宽衣解带,露出些皮肉示人。
玲珑简直是大开眼界,她话都说不清楚了,问兰芝:“姐,你……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猎艳?”
她现在可是有白梦来了,背着人偷吃寻刺激,不太好吧?
兰芝单手撑头,笑而不语。
良久后,她问:“怎样?有没有喜欢的?喜欢哪个和姐说,姐给银子,把人定下来供你赏玩。”
“啊?我也算是名花有主,就不大合适吧……”玲珑听得目瞪口呆,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兰芝姐今日好似老鸨啊……好可怕!
谁知晓,如今的兰芝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媚眼如丝,诱惑玲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要太拘束自己了。横竖都是男人,作用大差不差的,你就别总是拘着自个儿了。挑吧挑吧,无论出什么差池,凡事都有姐担着呢。”
兰芝是一心一意想斩断玲珑和白梦来的情丝儿,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她部署计谋的时刻,她的身后响起了熟稔的男子嗓音:“玲珑,哪个男人好看,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白梦来的不期而会,把玲珑吓了一跳。
她好似被人“捉奸在床”,诚惶诚恐地解释:“白老板,我没看上什么人,真的!”
白梦来稀得理她,他自然知晓,这些庸脂俗粉连他的一根汗毛都及不上,若是玲珑能被这样的姿色蛊惑,也只能说她目光短浅,不知好赖。
故而,白梦来并未怒火中烧,只是鼻腔里冷冷哼出一声,朝她伸出白皙修长的五指,道:“到我身边来。”
玲珑最听白梦来的话,当即便将手递过去,任由他牵着,带到了身后。
见玲珑顺从,白梦来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他将人护在身后,眼风轻轻睥了一下柳川。
后者得令,上前一步将长剑抵在兰芝的脖颈处,道:“兰芝姑娘,多有得罪,咱们寻一间雅舍,我家主子有话问你。”
兰芝眸色一沉,知晓今日恐怕不好。奈何她没有服下恢复武功的药丸,如今和寻常百姓无异,恐怕没有自保的能力。
玲珑不知白梦来为何对兰芝兵戎相见,可她相信白梦来的判断,因此只是担忧地望向兰芝,寻找能为她开脱的时机。
都见刀子了,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把楼里老板引来了。
白梦来从善如流地丢过去一枚银锭子,对方满腹牢骚都在钱财的诱惑之下,咽回了肚子。
老板腆着脸,请白梦来到雅间里小坐。待白梦来等人挟持兰芝入屋,他细心地帮忙阖上了门,似是不放心,临走前,小倌楼的老板特地叮嘱了一句:“几位爷可别让屋里头沾了血气,出事儿了,惹来官家,我可不好交代!”
老板也怕白梦来在楼里伤人,可有钱不赚猪头三,他也不甘心将银锭子拱手让出。
白梦来颔首:“放心吧,咱们都是善人,不过小小惩戒,不会闹出人命来的。”
“如此便好。”老板不过客套问一问,得了应允就顺理成章抄钱走了。
打发走了老板,白梦来又将柳川和玲珑都赶出雅舍外,他要单独和兰芝谈话。
玲珑纳罕不已,一出厢房门便问柳川:“白老板是发现什么了?”
玲珑不蠢,她自然知道,白梦来是嗅到了什么猫腻,这才会对兰芝出手。
柳川点了点头,道:“主子一早便疑心上兰芝了,几天前,他趁兰芝出府时,特地派我前去搜查兰芝的寝房。在她的包里,主子找到了这个。”
言语间,柳川摸出几颗药丸,递到玲珑面前。
玲珑自小在组织里接触过不少秘药,这药丸的成分一嗅便知。
她皱眉,道:“这是组织里的秘药——销罗丸,服下可暂封内功,不被人察觉。兰芝姐怎么会有这个?难不成……她也是组织派来的?”
这个念头一出,玲珑吓得六神无主。
她忙要推门进去护白梦来,却被柳川一把拉住:“别急!主子既然敢独自问话,那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不会有事的。”
玲珑还是不放心,她回头,问柳川:“你这么确定?”
柳川点点头,道:“主子不会打无准备之战,他比任何人都惜命。”
玲珑想到白梦来向来很有主意,凡事运筹帷幄,至今没出过纰漏。
她得相信他能处置好这一切,不必她烦忧。
可是,玲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她疑惑地问柳川:“既然兰芝是叛徒,白老板只是想审讯她的话,那又为何要掩人耳目,不让我俩旁听呢?”
柳川微微蹙眉,他也不明白白梦来的所思所想。
可他一贯信奉的就是按照主子的命令办事,旁的东西,他都不会去打探。
柳川道:“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之,主子不会害你的。”
玲珑沉下心来,面色凝重地道:“嗯,我相信白老板,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知从何时起,玲珑已经全心全意信赖白梦来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们心意相通,关系紧密到这份上,甚至想私定终身了。那么……她又为何要去猜忌白梦来的所作所为呢?
总而言之,白梦来,不会害她的。
玲珑就是敢放手一搏,赌白梦来的信任。她知道,白梦来不会让她输的。

雅舍内,白梦来挑拣了几件茶盘上的玩意儿,正亲力亲为烹煮茶汤。
外来的茶,他不会入嘴,此时探手调弄,也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做个百无聊赖时刻的消遣。
他这般气定神闲,故意磨兰芝的性子。
看似两人之间没什么强烈的冲突,实则暗潮汹涌,是白梦来单方面在折磨兰芝。
白梦来永远都是不疾不徐的模样,好似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起波澜。
兰芝忍受不住了,她视死如归地望着白梦来,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白梦来将手里的茶碗放下,冷漠地扫了兰芝一眼,道:“哦?为何这样问?”
“不然你怎会撕破脸,将我抓来?况且你还敢和我独处,不怕我忽然对你出手吗?”兰芝不明白白梦来如今这一出是不是“空城计”,她忌惮他,因此不敢贸贸然行动。
白梦来闻言,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从怀中抽出一枚香粉块儿,用火折子点燃它,顷刻之间,那香味便随着一径径香烟四散,窜入兰芝的鼻腔之中。
就在兰芝嗅到白烟的一瞬间,她猛地喷出一口血,四肢无力倒在了地上,蜷曲成一团。
她的手脚仿佛有千万只蝼蚁啃食,既痒又疼,那种痛感直袭她的五脏六腑,直到她面露哀求,匍匐爬向白梦来,趴在他的鞋边。
白梦来犹如鬼魅一般微笑着,将香粉块儿丢入适才泡好的茶碗里。
“吱”的一声,原本冒烟的小东西瞬间偃旗息鼓。
兰芝的痛感渐渐消失,然而她已经只有出的气,几乎没有进的气儿了。
兰芝不明白,白梦来没有遮蔽口鼻,为何这烟雾,只有她吸入了才疼痛难耐呢?
兰芝气若游丝地问:“为什么你没有任何反应?”
白梦来对于濒死之人总带怜悯,他道:“这不过是诱发你体内毒药的药引子罢了。从你进入金膳斋的第一日起,我就在你寝房的软枕里下了毒。事后为了防止玲珑误用软枕,不过一日我就将其销毁了。这毒药一直潜伏于你的口鼻内,如今与香烟冲撞,这才诱发了出来,若是没我的解药,十日内,你必死无疑。”
兰芝冷冷一笑:“原来,你一开始就没信过我。”
白梦来淡淡道:“你觉得……你可信吗?”
“难怪你不怕和我独处,不怕我杀了你。”兰芝算是明白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了,偏偏她轻敌,自以为借助玲珑潜入金膳斋,是万无一失的事。
白梦来饶有兴致地问:“我大可直接要了你的命……你知道我为何放你一马吗?”
“为何?”这也是兰芝疑惑的点。
“你教唆玲珑离开我,可见你不想她叛主,你想护她。难得有个待玲珑真心的人,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白梦来说得真情实感,好似他十分礼遇兰芝。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才刚刚让兰芝“死”过一回,哪来的厚脸皮说这种话?
兰芝恶狠狠地道:“你若是真的待她好,你就该放她离开。”
“若是我不放呢?”白梦来曼声道,“她是我的。”
兰芝呼吸一滞,道:“你会害死她的。”
“这不劳你费心,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白梦来冷厉的眸光落在兰芝身上,“好了,要是你不想死,你就告诉我,你潜入金膳斋的目的是什么?”
兰芝惜命,不然也不会为了活命,一直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
她没有忠奸可言,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于是,兰芝道:“主子让我监视你。你该知道的,玲珑是第一枚棋子,而我是第二枚。”
玲珑大方在白梦来和柳川面前展示轻功那天,兰芝就猜出,她杀手身份早就暴露了,而金膳斋的人们居然还接纳了她。
想不明白……兰芝完全不能理解。
白梦来垂下眼睫,深思一会儿,再问:“还有呢?”
“没了。主子的吩咐,就是让我盯紧你还有玲珑,他们疑心玲珑叛变,命我确认事实,并且……除掉她。”
白梦来眼瞳扩张,难以置信地看了兰芝一眼,问:“你家主子……说要除掉玲珑?”
“是。”兰芝皱眉,道,“正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主子觉得她叛变了,命我取她首级。”
白梦来一时无言,他低声一笑,嗓音里略带三分感叹、七分悲凉:“玲珑,我早说过,你家主子不是什么善心人,唯有你还对他忠心耿耿,甘心做他牛马。”
兰芝身体的痛楚减轻了不少,她回过神来,发现一点怪异的事。
她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白梦来,道:“说来奇怪,你审讯我,为何要支开柳川和玲珑?难不成,你以为我知晓什么重大机密,而这件事不能让外人听到,特别是玲珑?”
兰芝越想越诡异,她的笑容逐渐放大,好似略胜一筹,抓住了白梦来什么软肋。她放肆地笑出声,道:“我的背景就是玲珑所在的组织,组织里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东西。唯有一桩事,能让你刻意掩人耳目审讯我。你怕我……说出你的事!你身上有不能让玲珑知晓的秘密,是不是?!”
此女聒噪,惹得白梦来心烦。
白梦来依旧不动声色地笑,威胁她道:“你知道吗?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话,足以让我对你起杀心。”

第113章
兰芝可没有为组织英勇献身的精神,她为组织所用,也不过是因为她中了主子的毒,唯有解了毒,她才能潇洒离去。
那慢性毒就是她的狗绳,上头的人百无聊赖牵一牵,她便只能点头哈腰过去,极尽讨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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