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还没把他从黑名单里移出来。
在两个保安的再三催促下。
程隽礼乘车离开了雁栖湖。
文立见后座的老板面色苍白。
额角清晰可见几点汗珠。
他不免也担心起来,“董事长,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程隽礼摆了摆手,从后座翻出止疼片吃了,但并没有好多少。
他都已经分不清是心痛还是胃痛。
“去机场。”
姜枝这里生着他的气,短时间是好不了的,等她回来再慢慢哄着吧。
她那股子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也不那么容易下去。
加上申城那边有急务要处理,程隽礼也不敢多逗留京城。
一连几天姜枝都忙着比赛的事,回了酒店洗漱完也是光速入睡。
比她平时上课的工作量要大太太太多了,她宁愿回去对付那帮不听话的大学生。
有时候还要和几位评委就赛程中不合理的地方讨论到很晚。
好容易坚持到了比赛最后一天。
姜枝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放在大堂,就等着上午录制结束,直接去机场坐飞机回申城去休假。
他们院长总算体恤基层人民的辛苦,考虑到她这个外派人员的工作强度,软磨硬泡才答应了放她三天假。
可这天从一开始录制似乎就不大顺利。
姜枝一拿到当天的比赛人员名单。
杨逦的名字在第一个。
她早起精心化的妆都掩盖不了她眼底的不耐烦。
那张和她太过相似的脸总在面前晃悠。
怎么说呢......正常人应该都会觉得不舒服。
尤其这个女人还和她老公有过一段情史。
姜枝不是圣人神仙。
做不到置私人情感于度外。
她正担心自己因为心里不爽,在一会儿的评分环节会打出报复性低分,再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出些什么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宣布了杨逦退赛。
这算个什么意思?
旁边的摄影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幕。
【你们听说了吗?杨逦都出国了。】
【等着吧,过两天就会有她退出娱乐圈的消息,也不知道她这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好惨哦。】
有知情人士朝姜枝坐的方向努了努嘴,“还能有谁啊?申城大佬呗。”
是程隽礼?
他这是做什么?
心虚还是愧悔?
姜枝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到了她的点评环节也只是三两句带过。
连吴老师都察觉她的异常,“小姜你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昨晚没睡好。”
好在第一轮比赛的最后一天也没剩下几位选手。
走出会场的时候,姜枝满脑子想的还是这件事。
一直到首都机场碰见黎汀。
她穿了一身DIOR套装站在安检口,手搭在她限量版的Hermes行李箱拉杆上,正在打电话。
姜枝都不用听谈话内容,光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在对劳动人民颐指气使。
不是她们家的管家,就是她们家的菲佣。
事实证明姜枝今天的确不适合思考问题。
黎汀是在给她妈打电话。
但语气和训她家阿姨差不多。
她走进了才听见黎汀说,“妈你这样突如其来一顿操作,会直接降低我的生活水准,我虽然不像你一周要去九次奢侈品店,听SA的蛊惑买一堆破铜烂铁堆在家下崽儿,但我好歹也有我的social吧?你停我的卡又是什么意思?”
黎汀眼看姜枝走过去,“好了我不和你说了,事关你女儿的生死存亡,你最好是收回成命。”
她挂了电话立马就喊姜枝,“姜枝你要去哪儿?”
姜枝却答非所问,“你是怎么做到用骂三孙子的姿态向你的金主下指令的?”
在这件本事上她就很佩服黎汀。
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做到拎不清。
黎汀:“......你有没有钱借我点儿?我妈直接把我卡停了。”
姜枝有气无力,“借多少?”
“不能少于五百万。”
姜枝感叹于自己的判断力。
黎汀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脑子有问题。
她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隔代的误会?
张口就不少于五百万?
她怎么不说五百亿呢?
姜枝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大家一样的岁数,你没有的,难道我就会有吗?”
黎汀还很奇怪,“你老公可是蔚然集团董事长。”
姜枝突然起了和她呛呛的兴致,“你未婚夫还是......”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安检口,黎汀大名鼎鼎的未婚夫陈呈,正亲亲热热地挽着一位妙龄女子,堂而皇之地肩并肩过了安检。?
姜枝立马就改了话头, 看着陈呈的背影嗤道,“你未婚夫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
一路小心翼翼地护持着身边那朵娇嫩的小白花,生怕她被来来往往路人给挤了碰了会掉块肉似的。
要说陈呈不绅士, 那简直天理难容。
再看他那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的做贼样。
唯恐在机场碰见个熟人。
如果说陈呈和她没点子男盗女娼的事儿,机场勤劳的保洁阿姨恐怕都不会信。
黎汀满脸的盛气凌人瞬间转化为瞠目结舌。
她怔忡般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过,脑子里天人交战的, 都是她妈夸陈呈如何可靠的美言。
把他吹嘘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 好像如果不应下这门婚事, 黎汀这辈子一定会悔青肠子。
谁知道她这么快就开始后悔了。
姜枝还打算乘胜追击再嘲笑个一句半句的。
谁知黎汀已经拿出手机给陈呈打电话了,“亲爱的,你在哪儿呢?”
陈呈坐下来接黎汀的电话, 手心里还把玩着小白花柳腰,语气却是大义凛然的笃定, “我还能在哪儿?和哥们儿喝酒。”
黎汀死死盯着他的方向,眼中漫出诡谲的阴森感, “那你少喝点。”
“挂了。”
姜枝看黎汀满脸都写着“谁去杀了这对狗男女, 我愿以半数家财为谢”的愤然。
本来还想稍微安慰她两句, 结果黎汀冷不丁冒出句, “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你们家程老板不一样养了个戏子?还心虚地把人弄去国外,你知道你不在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吗?”
姜枝被抢白得哑口无言。
她的确说不上来程隽礼和杨逦之间的苟苟且且。
也没闲功夫四处打听找罪受。
姜枝扔给黎汀一个白眼后, 蹬蹬蹬踩着高跟鞋走过去。
黎汀却在后面喊, “你等等我。”
“又干什么?”
黎汀翻了翻空空如也的钱包, “能麻烦你给我买张机票吗?”
姜枝:“......”
来的时候姜枝坐的是程隽礼的私人飞机。
但回去姜枝不想再和他沾上关系了。
所以昨天晚上就订好了票。
考虑到她小有名气的身份,和微博上的五十万粉丝。
姜枝咬牙买了头等舱。
但抛开程隽礼的卡之外,她微薄的收入不足以支撑第二张商务舱机票, 但考虑到黎汀的惨状, 姜枝还是大发善心地给她买了一张经济舱。
黎汀看着手里的机票陷入了沉思。
她上一回坐经济舱是什么时候来着?
噢, 想起来了,她没坐过。
她们推着同款限量行李箱登机的时候。
黎汀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们家程董娶了你,何愁家财不传十代?”
就是讽刺她小气呗,姜枝听得明明白白。
姜枝抢先一步走了前,“搞清楚你手里这张机票,是用我的工资买的,和那位资本家毫无关系。”
许久没有姜枝消息的黎汀像听见了大新闻,“什么鬼?你还坚持上班呢现在?不是吧?”
申城首富夫人坐着劳斯莱斯,背着大几百万的喜马拉雅Birkin,再配上成套的HW项链耳环,穿着高级定制的法式成衣,就为了领一月万把块的工资?
黎汀脑子里有那画面了。
这几年姜枝变化太大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叫嚣着程隽礼不娶她,就要给程家一桶颜料瞧瞧的姜公主吗?
她正要拦着姜枝问个明白的时候,空乘人员拦住了她,“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您的座位在另一边。”
黎汀一肚子火正要发作。
姜枝回过头眨了眨眼,“别坐错位置了,亲爱的。”
黎汀总算找回点感觉了。
这很姜枝。
有别于京城的风干物燥。
申城在连下了几天暴雨后,地面上尚且有积水,姜枝才刚走出机场,独属于南方的湿热迎头撞来。
人对于从小生长的地方总有一种奇异的归眷感。
待久了就想离开一阵子。
离开久了又怀念的要命。
说不清道不明,像谈恋爱一样。
自从知道姜枝没乘私人飞机,而是改买了东航的机票后。
程隽礼一整个下午都在等她的消息,因着三点有临时股东大会,老早就派了司机去出机口候着她。
姜枝当然不会认不出自家高调的宾利。
但她选择了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打车。
司机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夫人,请您上车。”
姜枝信手划着手机,“你去告诉程董,我是不会再回去的,让他少费些心。”
可这车难打的很。
姜枝又不屑和人争抢。
后面的人一挤她就赶紧缩回去。
就连黎汀都成功上了车。
她让司机在姜枝面前停了下来,“就您这左谦右让的,天黑了都别想到家。”
还算她知恩图报。
姜枝一坐上去就拉了拉口罩。
太久没打过车了,出租车里的味道仍旧一言难尽,她再回头看黎汀,捂口罩的动作和她保持高度一致。
她愿称之为难姐难妹。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们。
忿懑的眼神里还带了一丝不解。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是在做作些什么?
嫌气味就不要坐出租,上了车又做出这副样子,怕是存心来膈应人的。
黎汀丝毫没察觉到司机的怨气。
她瓮声瓮气地问姜枝说,“我都看见你们家司机了,有豪车不坐,你非等什么出租车呀你?”
姜枝也吐息不清,“我连私人飞机都不坐,还会上区区一辆豪车?”
程夫人还真没凡尔赛,订婚的时候,程家送了她一架湾流。
以前各家名媛们还常蹭她的私人飞机去世界各地看展。
当然黎汀肯定不在列,她从小就看不惯姜枝。
黎汀想起前几天沸沸扬扬的热搜来。
姜枝刚去北京还拿着她家程隽礼的黑卡肆意挥霍,花钱如流水一般,现在又突然摆出一副要和她老公势不两立的架势来,想必和杨逦有关。
黎汀凑近了她,“我也觉得你老公很过分诶,养了这么个玩意儿,你还是最后知道的,这已经够得上和他一刀两断了。”
姜枝用观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耐心劝她,“你的心思能不能不要永远写在脸上?”
在申城社交圈里,黎汀算是比较特立独行的存在了,她总想耍点心机,但又总能轻而易举地被人看出来。
尤其姜枝这个和她对着干了二十多年的资深茶言茶语辨别者。
被她当场点破,黎汀有些脸红,“那你说我有什么心机?”
姜枝的声音懒洋洋的,“你不就想拱火儿吗?好挑唆我和他离婚。”
“......”
还真被她说着了。
黎汀就这么想的。
黎汀气得口罩都要摘下来。
但闻了闻出租车里的气味就算了。
她恨恨地说,“送你到哪儿下?裕园我可不去,付不起那车钱。”
姜枝包里还放着高叔叔送她的公寓钥匙。
说是豪华装修,可以拎包入住。
她今天就去看看有多豪华。
姜枝说:“就送我到云月居。”
黎汀不屑地嘁了一声,“我就说你肯定有私产,你们家风光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点老底子。”
姜枝懒得回这个智商余额不太充足的女人。
一到门口就直接下了车。
姜枝直奔顶楼的公寓,用那把金钥匙开了门。
装修风格很现代,不同于裕园的富丽堂皇又隆重有加,一整个法式轻奢。
但她在裕园住了那么久,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称得上豪华了,估计凡尔赛宫勉强能行。
这套位于顶楼的大平层是七百平左右。
有一个能容纳数十人开party的露台,哪天来了兴致倒是可以办一场。
底下就是蜿蜒而过的黄浦江,这景致在申城算是独一份的。
姜枝把行李箱推进了衣帽间。
累了一路她已经没了动手收拾的欲望。
甚至不想出门吃东西,但几声饿嗝也在提醒她该进食了,她拿出手机还没点餐,卓歆的电话就跟催命一样打进来。
姜枝挂了一次。
她立马又打一遍。
再挂,再打。
后来姜枝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接电话就冲她劈头盖脸。
“可不可以不要在我点外卖的时候给我疯狂来电话?”
卓歆比她还要生气,“我刚和我爸妈大吵一架,已经被家里给赶出来了!”
姜枝:“......最近是流行和家里闹翻吗?”
卓歆显然不想在手机里多废话,“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姜枝用了生平最快的语速,“云月居12栋2801。”
“我靠真有钱。”
“......”
姜枝躺在沙发上,最终在花里胡哨的菜单里被一家火锅店给吸引了,一通饕餮操作后,她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就直接去了浴室洗澡。
卓歆是和外卖同时到的。
姜枝头上裹着干发帽就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开造。
卓歆涮毛肚之余抬头问她说,“有酒吗?”
姜枝摇头,“我也才来住第一天,就这房子,是便宜后爸送我的。”
卓歆就纳闷了,一边找唐聿的电话让他送瓶酒来,一边问姜枝说,“你为什么也会离家出走?”
“因为不想在家待着。”
“回答得真好,下次别答了。”
卓歆对她废话文学的功力表示高度赞扬。?
第49章
唐聿接到卓歆电话的时候, 正和卓珩等一众哥们儿在丁牧影新开的夜场里把酒言欢,聊到兴头上他手机震个不停。
他本人正龇个牙嘎嘎直乐,根本没注意到兜里的动静。
还是坐在他旁边的小丁总给他把手机掏了出来。
小丁总一看来电备注“烦人精”, 唇尾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把手机递给唐聿,“你家领导来指示了,还不赶紧去伺候着?”
唐聿一看是卓歆, 先是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再忿忿地拿过手机。
说出来的话虽然不耐烦, 听着却莫名其妙的宠溺,“又干什么小祖宗?”
卓歆单刀直入,“送两瓶康帝到云月居来。”
唐聿忿忿地说, “你一天不使唤我身上就不得劲是吧?我是和你们家签了卖身契还怎么着?”
“你整天没事儿干,我给你找点事做。”
唐聿:“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卓歆一边往锅里下墨鱼丸, “你要谢也行啊。”
唐聿:“......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和女朋友正约会,你打个电话来是不是特不合适?”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就你还能有女朋友呢?哪个瞎了眼的瞧上你, 我花钱给她治好眼睛。”
唐聿:“......”
真的栓Q你了。
卓歆倒先没耐心了, “快点送来, 再敢跟我逼逼赖赖就把你穿尿裤的照片公之于众。”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唐聿听着嘟嘟的断线声,“卓珩, 你到底管不管你妹妹?知道她现在多嚣张吗?”
卓珩靠在沙发上喝着白兰地, “我妹妹不是一直你在管吗?什么时候又轮到我来管了?你们两口子吵架少来找我。”
Excuse me?两口子吗?
唐聿:“......”
这家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卓珩自打结了婚, 就变得比以前更阴沉了,成天心事重重的。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丁总打趣他说,“你那口子都发话了, 还不赶紧送酒去?”
唐聿破罐破摔, 索性认了下来, “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会怕她不成?”
小丁总笑着抿了口酒,“懒得听你吹牛逼。”
唐聿拿了桌上两瓶酒,“这是老程送来的吧?我先拿去给卓歆喝。”
姜枝和卓歆这顿火锅吃到中场休息的时候。
唐聿总算是摁响了门铃,姜枝趿着鞋去给他开门。
唐聿笑了一声,“哟,程夫人也在呢,正好,这你们家的酒。”
姜枝也笑,“资本家的酒,不喝白不喝。”
唐聿听出了火药味,“这是吵架了吧?要为了个杨逦倒真没必要,老程那两年也挺不好过的,您又音讯全无。”
姜枝冷哼了句,嗓音清凌凌的,“这么说我倒要给他赔不是?”
唐聿及时闭上了嘴。
这几天程隽礼都为了这事儿闷声不乐,昨天吃饭的时候还担心姜枝没消气。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不是没道理,唐聿一时也不敢再辩驳,要是他说错个一句半句,就程隽礼那重色轻友的死出儿,没准会把他扔黄浦江里,毕竟后备箱里就有麻袋。
姜枝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他,“杨逦的事情你们都一清二楚吧?”
唐聿没明白她怎么会这么问,“我和老程那是多年的兄弟,他的事情我还能不知道?”
姜枝素净的脸上笑意更盛,松散的头发遮去半边脸颊,“看来全世界就我一个人还不知道呢,程董事长的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到位。”
这什么清奇脑回路?瑞思拜!
敢情程夫人在意的是这个?
唐聿还想再补充两句,“不是,我的意思是......”
得,彻底说错话了。
姜枝拿了酒,也没有和他争辩的打算,只对卓歆说,“招呼你们家唐聿坐,我先去把酒给醒上。”
卓歆根本就没有起身,“你老站在门口干什么?还得八抬大轿请你吗?”
唐聿换了鞋进门,“我说卓小姐,好歹我给你跑了趟腿,你说话给我客气点儿。”
卓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给大美女跑腿委屈你了?”
唐聿靠在门边,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笑意,双手插在兜里,“改天我高低给你整一面镜子,省得你一天到晚的迷之自信。”
姜枝端了醒酒器走出来,唐聿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关了门匆匆忙忙就走了。
卓歆疑惑地问,“他怎么那么怕你?”
姜枝拔出橡木塞,“他是怕我吗?他那是心虚。”
卓歆扶稳了醒酒器,“杨逦的事儿你真不打算听程隽礼解释吗?怎么说也得给人一个自我申辩的机会。”
姜枝一股脑把酒都倒了进去。
酒香四溢间,她轻轻开口,“等心情平静一点的时候,我不想和他正面起冲突。”
卓歆白了她一眼,“在我面前就别装模作样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吗?就是不想为个戏子失了态,丢了大小姐的脸面,心里气得要命也顾着身份。”
卓歆深知姜枝这个人是什么德行,从小就学足了市委大院里清高自傲那一套,在她心里体面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遇到任何事情,追究真相对她来说反倒没那么重要,她心里考虑的都是这件事的波及面会有多广,应该怎么做才能显得她高端得体。
而她这辈子做过唯一不体面的事情,大概就是死缠烂打地追程隽礼吧。
就拿这次杨逦的事情来说。
哪怕姜枝对他二人的关系再不屑,也是想知道前因后果的,但她现在就要不闻不问,非得把大小姐的架子给拿捏足了。
等程隽礼抓心挠肝够了,再勉为其难听他解释。
这一点卓歆明白,程隽礼更加明白。
所以他宁可回申城来等着姜枝。
不给她时间拿足了乔,姜枝都不会想理他。
姜枝自嘲般一笑,“好歹端了二十多年姜家大小姐的架子,又哪里是片刻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呢?”
卓歆当然是站在她这头的,不过有些实情还得说出来,“你老公是养着杨逦不假,但要说做了什么也冤枉。”
姜枝歪了歪头,“你躲他们床底下看见的?”
卓歆不住拿眼斜她,“我恰好有正常的推理能力,如果真做了什么,杨逦不会在外对人说那些。”
“她说什么了?”
卓歆压低了声音,又带了一丝好笑,“说程董根本就性无能,养着她是为掩人耳目。”
就杨逦那智力约等于负数的脑子,有什么都会告诉她的姐妹团,再以各种途径传遍申城大小圈子。
要不是她长得像姜枝,还能为程隽礼提供仅剩的情绪价值,早就不知死在哪儿了。
“艹,放她妈的屁!”
姜枝忍不住骂了句国粹。
直接就给卓歆听乐了。
好家伙。
上一次听她这么骂人还是三年前了。
程隽礼在东京忙集团并购的事情,没能回国给她过生日,姜枝喝多了就在游艇上骂开了。
以程隽礼的母系家族亲戚为半径,以程家的祖宗十八代为轴,把他们全家都热烈地问候了一遍。
卓歆笑得直飚眼泪花儿,“看你这西北望射天狼的架势,你们家程董床上功夫应该不错吧?不然一句话能把你气成这样?”
姜枝擦着红酒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怎么跟韩叙似的?动不动就开始拽词?”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好好的提什么韩叙啊她,真的是脑子抽风到家了,又立马抬头瞧卓歆。
果然她脸上粲然的笑容消失殆尽。
姜枝把手里的帕子一摔,“不提那些男人了,一个个都是傻逼。”
卓歆猛地灌了口酒,“他应该快结婚了吧?”
姜枝点头,“应该吧,你放心我不会去,谁稀罕。”
卓歆转着酒杯,好半天才问道,“他未婚妻......”
姜枝怕她心里难过,赶忙捡了好听的说,“没你漂亮,不如你会说机灵话,没你伶俐。”
卓歆的眼眸垂得更低,“我只想知道是谁家的女儿,看看自己到底输在哪儿?”
姜枝的语气很轻,“是外交部的。”
卓歆没有再说话,姜枝噙着口酒,舌尖反复品尝,打了几圈转才咽。
当天晚上卓歆和姜枝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姜枝在感情上并没有多少经验可以供给她,自己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呢,十多年来也就爱过程隽礼这一个男人。
还因为种种阴差阳错,间途蹉跎了许多年头。
在情之一字上,可算得上懵懂。
卓歆却一洗方才的落寞,睡前话多的不得了,说句什么都要笑上一阵,也不知道在演什么。
终于她说的累了,转过身打算睡觉。
姜枝双手交叠在肚子上,过了很久,才上来一些浅浅的睡意。
却听见从身侧传来的抽泣声。
一声低过一声,像拼命在压抑。
所以说演给谁看呢?又能瞒得住几时呢?
夜半三更,终究敌不过汹涌而来的不甘和心酸,无人可诉。
姜枝侧过身子抱住了卓歆。
轻轻拍着她,沉沉睡过去。
午夜的月光映射在蔚然集团的顶楼。
程隽礼直忙到夜静人稀,才缓缓上了顶楼歇口气。
姜枝不肯回家,也不愿意见他。
他就更不愿一个人回去了。?
第50章
文立整理好明天开理事会的发言稿, 放在了办公桌上,整栋楼除了日夜研发不辍的技术部,就只剩他二人在。
他拿起外套上了顶楼, 见程隽礼正在抽烟。
程隽礼今天穿了件高定的深色衬衫,腕上是专门设计的银色方形袖口。
他指间夹了支烟,抬手间有几许生硬的金属光泽, 衬得他冷冰冰的。
自打从京城回来, 他老板加夜班抽大烟的频率比以前高了11.56倍, 这数据是经过他严密记录和精准测算得出的,误差区间在0.02到0.03.
文立照旧走过去,语气也不见起伏, “董事长,办公室我已经关灯了。”
程隽礼看着指缝间的零星火光, “夫人睡了?”
文立眼观鼻鼻观心,“是, 云月居的灯已经熄了。”
程隽礼苦笑着弹了弹烟灰, “她吃晚饭了吗?”
“晚上夫人点的外卖, 卓小姐也在, 唐公子送了酒过去。”
程隽礼点头,很有些倦怠, “车钥匙给我, 你先下班吧。”
“您早点休息。”
程隽礼在顶楼静静站了许久。
直到起了风, 身上寒浸浸的,才转身下楼。
手机从下午开会起就被他调了静音,兄弟群里call他的人倒是不少, 可一个姜枝打来的电话都没有。
程隽礼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旁。
直接开车到了丁牧影新开的夜场。
今晚的局一直闹到这会儿都没有散。
小丁总见他来了忙起身去迎, 笑嘻嘻地对他说, “我就说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程老板不会不给我这面子。”
程隽礼随手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稍稍敬了一敬他,“生意兴隆。”
小丁总仰头喝光了整杯酒,“感谢感谢。”
沙发正中早就空好了他的位置。
程隽礼径直坐下,抬手松了松袖扣。
唐聿给他推过来一杯酒,“程董事长日理万机啊。”
程隽礼把酒杯推得远了点,“酒就不再喝了,最近胃不舒服。”
唐聿狭长的眉眼揶揄着瞥了过去,“打从京城回来以后,我看您就没舒服过。”
程隽礼看向他,“你晚上见着枝枝了?她没跟你说什么?”
唐聿眼中的笑意更深,“这么亲热的称呼,麻烦您在床上叫。”
程隽礼没心思和他扯淡,“她到底说什么了?”
“她说,资本家的酒,不喝白不喝。”唐聿架着只脚,吊儿郎当地说,“还说杨逦的事就她不知道,你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可以去保密局工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