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杨逦。”
姜枝手上的叉子就顿在原处。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
倒不是杨逦有多让她惊艳。
她见过的美女不少。
舞蹈学院里、HL舞团里,都是人均美女的地儿。
能让姜枝惊艳的也没几个。
而是......她长得有五六分像自己。
就像是另一个举止浮夸的她本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连吴老师都发现了端倪,“你们俩长得和两姐妹似的。”
杨逦忙谦虚道,也讪讪收回手,“我顶多算低配版的程夫人。”
姜枝仰头抿了口橙汁,取过餐巾擦了擦嘴角。
就这么个简单日常的动作,被姜枝做起来,也像拍杂志封面一样优雅。
倒把杨逦看得愣住了。
她突然间就理解了程隽礼说过的话。
他说,“姜枝的端丽是长在身体里的,你就算拼命学,也学不来她的十分之一高雅。”
杨逦当时颇不服气。
心想姜小姐不就是出身好些,从小教她的老师多吗?只要有钱谁又办不到呢?
她也请了不少礼仪老师,可学了一阵子,反倒让程隽礼更加反感。
后来她也放弃了。
姜枝站起身来,她比杨逦要高一个头,显得气势十足。
就在杨逦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
姜枝却只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过她。
摆明了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杨逦死死撑着桌子,方才装出来的姿态全没了,冲着姜枝的背影喊,“你知道我和程董是什么关系吗?”
虽然餐厅里狗仔进不来。
但是却有摄影组在。
凭他们对热点新闻的敏感度,不会意识不到眼前是什么绝佳的拍摄机会,都站在原地举起了相机。
姜枝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转过头,依旧目光清冷,“杨小姐请讲。”
像座睥睨众生的女神像。?
杨逦看周围的相机都对着她。
本来她只是看姜枝对她不屑一顾, 并没有想象中的针锋相对,就想让这位高高在上的程夫人知道实情。
想着也许她在国外,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虽然是个从农村出来的。
但这几年在娱乐圈打拼, 内心的虚荣已经很重了。
最讨厌对自己视若不见的人,更没见过姜枝这样高傲的人。
但她也实在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可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
倒真有了几分骑虎难下的意味。
杨逦把心一横,面向姜枝说道, “我是蔚然集团旗下传媒公司的唯一一个女艺人。”
反正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说出来也不算她造假。
就是不知道程隽礼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他向来反感自己拿唯一女艺人说事儿。
好几次都发过大脾气。
姜枝还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态度。
她连眼皮都没抬, 只淡淡地回了句,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是他二姨太呢。”
淡定从容中又不失幽默风趣。
餐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杨逦不由得涨红了脸。
半天也只说出一句,“你......”
姜枝没有再多纠缠, 转身就进了电梯里。
下午的比赛进行的很顺利。
姜枝也没有被中午的事情影响心情。
全称维持着恬淡优美的声线,公正地点评每一位参赛选手。
作为整个评委组里最年轻的一位。
理所当然成了评审团的颜值担当。
录制组的工作人员难免多给她一些镜头。
每次她点评舞姿、节拍、乐感这些专业很强的方面时, 连台上参加比赛的明星都觉得姜枝在发光。
就更别提负责拍摄的摄影师们。
因为在全神贯注录节目,姜枝一下午都没看手机, 直到傍晚走出比赛场地。
她收到卓歆发来的微信:【姐妹你火了!快去看微博。】
姜枝打开微博一看。
中午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
评论也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都是大赞姜枝的正室范儿。
这个词条霸占一下午的微博热搜。
点开这则热搜就能看见姜枝和杨逦在餐厅正面刚的视频。
而底下的评论都是以下画风:
【啊啊啊啊啊董事长夫人气场全开我爱死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董事长夫人是纽约HL舞团的前任首席?天呐天呐天呐, 夫人为国争光!据我所知HL八十年都没出让中国人当过首席的先例!!!!】
【夫人原地出道吧好吗?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夫人一出手, 野鸡靠边走。】
【杨某人以为自己是谁哦?还敢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的小三都这么狂吗?】
【我真的会被二姨太笑到!!!!】
姜枝有点不习惯这突然起来的热度。
她明明只是随便发挥下怼人的功力回了杨逦一句。
就想让她立马闭嘴消失。
杨逦也确实被气得住了口。
但没想到一句话直接进入了圈粉模式。
现在真是网络时代了,舆论的力量如此强悍。
想想她在纽约跳舞的时候, 也算是抛头露面蛮狠的了。
却也没有现在这样的议论热度。
她的微博瞬间涨粉几十万。
姜枝都在考虑要不要连夜把之前那些暗戳戳秀恩爱的微博给删了。
可等她往下翻的时候, 发现那些微博都被细心的网友给扒了出来, 底下的评论也上千了。
【祝99】
【夫人要稳坐正宫位置,打倒不要脸的小三。】
【董事长好会哦,野鸡哪来的脸?】
得了, 也没必要删了。
姜枝收起手机往门外走。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她打招呼, “姜老师辛苦了, 一起去吃饭吗?”
“不了,我还有事。”
其实她屁事没有。
但就是习惯了独来独往。
下了班她恨不得同事都不和她寒暄。
好像交际的技能随着姜家的落魄一起消失了。
姜枝还没走两步就接到郑女士的电话。
郑女士佯怒道,“囡囡,来京城都不跟妈妈说是不是?”
“少冤枉你乖巧可人的女儿,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你高叔叔想见一见你,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
姜枝知道早晚躲不了这出,毕竟他现在是妈妈的丈夫。
她答应了下来,“好,地址发我。”
“不用,司机已经在雁栖湖等你了。”
看来今天她注定是全世界的焦点。
姜枝刚看见高家张扬的宾利开过来,另一辆更高调的劳斯莱斯停在她的面前,程隽礼没等司机下车替他开门。
就迈着长腿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无限疲惫,“枝枝。”
姜枝尽量保持着微笑,“有事儿吗程董?”
程隽礼明显愣了一愣,在中午发生了这样的逼宫事件,下午微博一团乱之后,她竟然还能这么镇定地笑出来。
并且还反问他有没有事。
这几年小丫头的确已经修炼得不一般了。
雁栖湖边风大,程隽礼赶了一路也已经很累了,心里又一直担心姜枝不高兴,不妨呛了一下。
他急促地扶着车门咳了起来。
姜枝就静静看着他咳嗽,没有半点要过来的意思。
程隽礼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她生气了。
他渐渐止住了咳嗽,“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姜枝低头看着她的脚尖,京城风沙大,才这么会儿就沾上了灰,“如果是关于杨逦,我一句都不想听。”
她看见高家的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便点了点头,高抬着脖颈从程隽礼身边走过去。
路过程隽礼的时候,她轻轻地补充了句,“太脏。”
程隽礼怔了怔。
差点没站稳。
文立忙上前来扶他。
他却自己扶着车门站住了。
程隽礼茫茫然点了支烟,在烟熏火燎间又问文立,“她刚才说了句什么?”
隔着风声,文立没有听清,只是摇了摇头。
程隽礼听清了。
姜枝说的他脏。
文立看程隽礼精神不太好。
赶着签完了合同,微博上就爆出了餐厅这档事儿,又忙飞来了京城。
中途没有休息过一分钟。
文立劝他说,“董事长先去休息吧?”
程隽礼却只是说,“不用了。”
高叔叔在京兆尹订了包间。
他早年信佛,是个坚定的素食主义者。
郑女士热衷养生,想必和他志同道合,姜枝是荤素不忌,吃什么她无所谓。
反正都是走个过场。
却没有想到高叔叔见她第一面,就是问她中午在餐厅发生的事。
“小枝小小的年纪,倒是处变不惊呐。”
姜枝虚应一笑,她不知说什么。
也许是看多了豪门里的婚变。
她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何况是在她消失的那三年间。
最让姜枝觉得不舒服的,是杨逦那张和她太过相似的脸,程隽礼到底把她当什么?
有没有想过她回来看见这张脸会是什么感受?
她在的时候全然感受不到程隽礼的爱,自己走了以后反而弄个周边养了起来?
搞这种“莞莞类卿”的把戏?
郑女士也笑着说,“她这几年长大了。”
姜枝不想再聊这件事,“她无非就是想复红,只不过用错了方式。”
高叔叔点头,“你那丈夫我也见过,也多次打过交道,是个精明厉害的,看着不像是这种人。”
哪种人呢?
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
姜枝不得不承认,她到今天也不是很了解程隽礼,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顿饭吃得意兴阑珊。
不过最后高叔叔拿出了样见面礼。
黑丝绒的盒子里面装了把金钥匙。
姜枝疑惑地看向他,“高叔叔不用破费了。”
说实话她也不需要这些。
只要郑女士过得好,姜枝也可以放心了。
横竖老姜风流成性。
既然他能把初一到十五做全了。
郑女士凭什么要为他守活寡?
郑女士却主张让她收下,“这是他在申城开发的楼盘,给你留了一套顶楼的平层。”
高叔叔也很谦虚,“初次见面你就收着吧,就算是给你置的嫁妆。”
再三推辞下姜枝才收了,免得郑女士面上过不去。
这个高叔叔倒是个性格直率的爽快人。
有京城人士特有的明朗。
也许是和一肚子弯弯绕的老姜过了半辈子,郑女士也需要这样的直来直去调剂生活。
因着第二天还要录制节目。
姜枝也没有多做停留,吃完饭就回了雁栖湖。
关上门大睡其觉,别的事一概不管。
但程隽礼就没这么宽的心。
从姜枝走了以后。
他坐在车上连抽了好几支烟。
后来实在咳得厉害,渐渐地没有再抽了。
还是韩叙找了来把他拉去喝酒。
几大瓶威士忌下肚,程隽礼也有了醉意。
中午餐厅的事韩叙早知道了。
他晃了晃酒杯,“你家姜枝从小就这性子,当着人永远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德行,让人摸不着头脑也猜不透她想什么,可你别看她在外面厉害。”
接着喝了口酒又说,“其实心里在意的不得了,你还是趁早和她讲清。”
程隽礼冷冷哼了一声,“讲清楚?我一张口她就说别提,说太脏。”
韩叙轻笑了笑,“女孩子嘛,她又是那样式的高傲性子,你缓缓说,我不信她不想搞清原委。”?
韩叙在北京待得久了,行事上也更讲究章法。
他拉住了文立,“好好和杨逦说, 别吓着人家了。”
程隽礼混商圈的没那么多顾忌。
但韩叙不行。
程隽礼站起来揉了揉额头。
踉跄着就往洗手间去。
现在正是场子里最嗨的时候。
他听到“姜枝”的名字就停了下来。
走到一个卡座边,就听见有群富家子在议论,其中有个人就说:“都看下午的热搜了吗?姜枝那小丫头回国了, 就她那副我见犹怜样, 满京城也没谁比得上。”
“她还和以前一样会说机灵话, 当众反问杨逦是不是二姨太,别说我还真挺喜欢她这性子。”
“你喜欢有什么用?三年前她眼睛里就没咱们这号人,难道现在就会有?”
“从前没有是因为她是姜家大小姐?现在她是什么?不过是申城一富商家的金丝雀吧?她有什么嘚瑟的?”
“你这么说我也心痒痒了, 她老公既然在外面有人,不如我把这大小姐弄床上......”
他嘴里不三不四的话还没说完。
“嘭”的一声。
一个酒瓶在他头上砸开了花。
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周围卡座的人接连发出尖叫声。
都慌忙站起来躲开这事故现场。
靠在吧台上的韩叙也惊住了。
他和程隽礼认识这么多年, 只觉得他冷静沉稳,平时连话都不肯多说两句。
更别提在公众场合和人动手了, 程隽礼根本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那满头鲜血淋漓的富家子因为剧痛脸色变得惨白。
他惊恐不定地看着程隽礼, 脸上却又被挥上了一拳。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旁边的人见势不对忙打电话叫人。
可程隽礼的保镖听见动静早已经蜂拥而入。
统一的黑色西装, 团团围住了卡座。
大有一副“今天谁敢动手就把命交代在这儿”的架势。
那群富家子看见这种阵仗,也有人把程隽礼和蔚然集团董事长对上了号, 因为他鲜少在京城露面, 能在短时间内认出这是程家掌门的人并不多。
再加上韩叙已经站到了程隽礼的旁边。
韩公子的身份如雷贯耳, 家里来头大的吓死人。
又马上和外交官的千金结婚,此后权势更是不可估量了。
如此一来就更没人敢管这档子事了。
都老实地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程隽礼不顾那个富家子的惊恐神色。
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刚才说什么?”
那富家子连连求饶,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您高抬贵脚......”
韩叙双手插兜, 眼中满是嘲讽, “就你这点胆子,也学人嚼舌根?”
那富家子脸上布满鲜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程隽礼也没有那个心思和他多作纠缠,狠狠朝他踹了一脚后就转身进了包间。
韩叙算是一众子弟里脾气好的。
今天要是杨峥在这儿,指不定要闹出多大事。
他见程隽礼走远了,对那几个躲着的说,“行了就别藏着了,送人去医院瞧瞧。”
程隽礼闷在包间里又喝了几杯。
一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顿饭,他的胃已经开始隐隐抽痛。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博,那条让人心烦气躁的热搜总算消失了,公关部那帮废物还有点用。
文立把杨逦带了过来。
她倒是很识趣地靠在墙角不敢动。
程隽礼点了支烟,猛吸了好几口说,“我又不是鬼,至于那么怕?”
杨逦对他的恐惧是长在灵魂深处的。
从她还是一个小模特起。
那次车展遇上程隽礼是她一生的转折点。
她到今天还记得。
程隽礼在看清她长相的那一刻,跌跌撞撞着朝她走来的样子。
杨逦以为那是个令人惊艳的开头,却不曾想,程隽礼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替身。
她今天所得到的一切。
都只是因为她像姜枝。
一开始杨逦确实怀疑过,她不过是个小模特,贵气逼人如程隽礼,怎么就会看上她了呢?
但她沉浸在一朝选在君王侧的梦幻泡影里,根本无心去猜测个中原因,满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把女朋友的身份坐实。
可程隽礼虽然把她养在西郊别墅。
偶尔喝多了也她这里喝杯茶。
但也只是略坐坐,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不但程隽礼不说话,还要求她也不能说话。
杨逦一度以为他是喜欢安静乖巧的。
但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血气方刚的,哪有几个经得住诱惑?
有一回杨逦算准了他要来,提前换了身性感小短裙。
却不料才刚碰到程隽礼的腰,就差点被他将手拧到骨折。
那之后杨逦再没敢作过一次妖。
只是在程隽礼偶尔传唤她的时候,正儿八经地陪着他用餐见客,却是从来都没有过分逾距的举止。
杨逦曾不止一次跟姐妹团抱怨,程隽礼在那方面,大概率是有难以启齿的隐疾。
直到她看见程隽礼办公室里一张照片。
是HL舞团的首席姜枝。
气度高华,非她可比。
恰好那天就被程隽礼撞破了。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程隽礼再没来找她。
彻彻底底将她打入了冷宫。
当替身明白了自己是替身后,就失去了她存在的意义,也不会再有浑然天成的懵懂,有的只是刻意的讨好。
何况那个时候,程隽礼已经完全掌握了姜枝的行踪,正打算要去找她。
杨逦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颤巍巍地给程隽礼递烟灰缸,“我不该挑衅夫人,我糊涂,不应该说那些话。我错了。”
程隽礼缓缓吐出个烟圈,“有错时才来认错,未免也太晚了吧?”
杨逦吓得瘫软在地上,“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行?”
包间里本就昏暗,烟雾缭绕间杨逦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莫名觉得冷。
程隽礼推过来一张机票,“立马从我太太眼前消失,我不想再在国内看见你。”
杨逦哪里肯放弃这大好的事业,“我不去,我不去国外。”
“那也好。”程隽礼掐了烟,缓缓站起身来。
他已经懒得和她废话,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那就做好当街要饭的心理准备吧,我会让秘书给你准备一个破碗的。”
韩叙站在旁边差点笑出声。
他和姜枝真是两口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风趣一把。
杨逦却笑不出来。
她知道程隽礼是认真的,他也绝对有能力办得到。
就像当初答应她会捧她出道一样,没几天就开了个传媒公司,只签约了她这一个女艺人,所有的资源都压在她身上。
没用一年她已经很高的知名度。
可是近来离了程隽礼的力捧,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杨逦也深切体会到了,资本圈是何等样的高深莫测。
杨逦在地上爬了两步,抱住了程隽礼的脚踝。
程隽礼却嫌恶地甩开了她。
杨逦认命地擦了一把眼泪,“我走,我这就走,但是......”
文立知道她想说什么,很快就在一旁补充道,“放心,明天就会有一个亿打到你账户上,请吧。”
原来他一早就已经打算好了。
果然还是他的心尖子姜枝要紧。
中午的热搜才刚出来,程隽礼连怎么处置她都已经盘算好了,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
杨逦本来还想在比赛途中买几手对家新闻。
来攻讦姜枝作为评委不公不正。
顺便往她身上泼几盆脏水,爆出她在纽约时和导演暧昧不清的假黑料,现在根本就没这机会了。
姜枝什么都没有做。
就轻而易举地大获全胜。
她到底凭什么?
杨逦刚才哭的连睫毛膏都晕开了。
她随手抹了一把脸。
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飘荡了出去。
平时的偶像包袱也都没有了。
管他会不会遇见粉丝还是腐竹。
横竖她明天就要出国去了。
程董事长已经发了话。
她是再也不可能回来的。
就算她不怕死敢,程隽礼也有千百种法子能叫她在京城混不下去,届时她下场更惨。
韩叙和程隽礼走出大门的时候。
正碰上他未婚妻宋凛和杨峥的夫人曾茜如。
宋凛对这个见面没几次的未婚夫倒客气。
看见他从这样的声色场所出来也没见发火,似乎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建设。
两个人都对这场婚姻持缄默态度,也正是他们之间达成的无声共识。
倒是曾茜如下了最后通牒,“你们见着杨峥替我告诉他,我已经整六天没在家看到他了,等我哪天得了闲亲自去找他,要是见他怀里搂着哪个小妖精,我一定放把火烧了整条街!”
韩叙抿着嘴笑意十足地点了点头,“嫂子放心,一定带到。”
送程隽礼回雁栖湖的路上。
韩叙没忍住笑着说,“比来比去姜枝还算好的了,至少讲个体面,这几年性子平和了不少,要是换了以前,她碰上这种事儿能闹翻天。”
程隽礼久久看着窗外,“我倒希望她和我闹。”
也好过阴一句阳一句的嫌他脏。?
韩叙闻言颇为意外, 没留神地咦了一句。
随即又轻嗤,“这么多年,我总以为你对小枝不过是无可奈何, 现在看来,竟还是含了满打满算的真情在的。”
程隽礼仍旧抱臂靠仰在座椅上。
胃里抽痛越来越剧烈。
这是胃溃疡要发作的前兆。
他双目微垂,声音低沉, “要是连你也骗不过, 就更别提骗过她了。”
这些年来的起承转合韩叙都略知一二, 此刻听他这么一说,那些陈年未解的疑惑突然就合理了。
韩叙笑着摇了摇头,“那么个明艳美人, 亏你怎么忍得住。”
程隽礼回了他一个苦笑。
以他现在这样尝过了甜头的心性,自然是再也忍不住的, 可那个时候毕竟不同,他和姜枝连个正经约会都没有。
仓促潦草地订婚, 一言不发地分开。
过了半晌。
韩叙似是突然想起一事。
他说, “对了, 上回你托我查清楚当年姜伯伯被立案审查的起因, 已经有些眉目了,杨峥他老爷子刚调去了JW当二把手, 查起来方便一些。”
程隽礼点头, “杨老爷子这几年位置很稳呐。”
“得了上头的青眼, 又和曾家结了亲,自然更上层楼了。”
韩叙打开窗点了支烟,如数家珍地条分缕析。
程隽礼转头看向他, “你也打算奉旨大婚了吧?”
韩叙扯了扯嘴角, 低头瞧着指缝间袅袅散出的烟雾, 也不知在想什么。
末了,没由来地对程隽礼说,“以后你在申城,生意场上替我多看顾些卓家,也拉他家一把。”
程隽礼当然会照办,他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知道韩叙对卓歆心里有愧。
可再内疚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韩叙眼看着手里的烟燃尽,才后知后觉地扔掉了烟头。
忽然又想起那天卓歆对他说,“从一开始这场关系就是个骗局,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这个人平时踩着风火轮似的大步流星。
从来也不见有个软弱犹豫的时候。
更别提掉眼泪这种事了。
韩叙愣在了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要给她擦眼泪的时候。
卓歆早就哭着跑远了。
程隽礼转头看着他,“心里还是没缓过来?”
韩叙强忍住眼中的湿意,“我对聚散离合这些事倒没那么在意,但就是遗憾,那天她哭着说我们的关系是场骗局,我没来得及。”
程隽礼问,“什么?”
韩叙深吸口气,眼中明明灭灭,“没来得及告诉她,我爱她。”
程隽礼在雁栖湖下了车,又交代司机把韩叙送回去,他站在姜枝那栋别墅前,吹了半天的湖风才敢摁铃。
姜枝已经洗完澡准备要睡下。
突然就门铃响个没完。
姜枝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是程隽礼站在门口,他一只手撑着门框,时不时扶一扶他的金丝眼镜。
这个斯文败类把气质两个字拿捏得死死的。
就这种小风一吹的高冷质感,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但她一丁点都不想见到程隽礼。
只要一想到杨逦那副笃定的语气,昂着头以王者姿态拷问她的架势,姜枝都不用深想就能断定,那段日子程隽礼一定把她捧上天。
否则不会为了她专门砸钱开个影视公司。
关起门来没准儿比他们还更像两口子。
该做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
保不齐玩得还更花。
姜枝及时刹住了要开上高速的车。
把脑子里那些一发不可收拾的十八禁的内容给清了出去。
要不然她真会冲出去给程隽礼两个大嘴巴子。
她不在的这三年,程董倒是没闲着。
门铃声不断响起。
程隽礼摁的越来越频繁。
他的耐心已经告罄。
可等来的却是酒店的安保人员。
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安走过来,问程隽礼说,“18栋的姜小姐说有人骚扰她,这位先生请您马上离开这里。”
程隽礼抚了抚额角,就差把无奈写脸上,“我是她先生。”
保安还算负责,立马拿出对讲机呼叫前台,让客服去确认。
过了几分钟就收到回答,“姜小姐说她没有先生。”
程隽礼惜惋地揉了揉鼻梁,看来姜枝生的气还不小呢。
没有先生?
她怎么不干脆说她没成年?
真就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两个保安以迅雷之势互相对视一眼。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谁说的是真的。
但秉承着“顾客永远正确”的服务准则,他们选择了相信人畜无害的姜小姐。
毕竟眼前这个貌似很贵气的男人,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不太正经。
程隽礼也没打算和这两个保安纠缠。
他又拿出手机给姜枝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