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葭懒得跟他生气,“也不用,给你煮面,这些应该够了。”
她挽好睡裙肩带,走到砂锅边,刚碰了一下就钳耳朵,太烫了。
钟漱石走过去,拿了块餐巾,“还是我来。”
孟葭指挥他,“放这儿不要动,我去洗个澡。”
钟漱石轻佻地笑,“一起?”
孟葭用实际行动,回了他一个大写的拒绝,她直接跑开了。
等她洗完,再换了条鹅黄睡裙下楼,那锅汤还没有凉。
孟葭扭开火,下了一圈拉面进去,煮了七八分钟就捞起来,再把切好的配菜码上。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这个五颜六色的卖相,看起来很不错。
钟漱石系了浴袍,坐在餐桌边,就是这么评价的。
他刚要吃,孟葭又说等一下,“冰箱里有蛋糕,你先许愿。”
钟漱石放下筷子,小姑娘仪式感还挺足。
孟葭把蛋糕放到他面前,关了灯,给他点上蜡烛,“好了。”
但他从来都不做许愿这种,全图心理安慰的多余动作。太俗。
刚才在宴会厅里,也有人起哄吹蜡烛,钟漱石一个眼风扫过去,立马噤若寒蝉。
在座的都知道他是什么性格。
钟漱石有些为难的,屈起手指,挠一挠眉心,“要不你许,我听着,然后替你实现。”
她摇头,“不行,这是你的生日,该你许。”
“好,许一个。”
“嗯。”
钟漱石忽然来握她的手,“那就有劳孟小姐,再陪我过四十岁的生日。”
太像玩笑的一句话,却被他郑而重之的,说出了请求的意味。
孟葭慌了神,被他虚拢住的掌心,不自觉抖了一下。
怎么是这么个长久的心愿啊。
“你还没看我、我要送你的礼物。”
她抽出手来,起身避开了他,去茶几上翻东西。
钟漱石一双眼睛,在她转身时变得黯淡无光,哪怕灯已大开,水晶吊灯的白光漫射在头顶,却照不亮他的眼眸。
孟葭的肢体表现,把她一再逃避的内心,展露的一览无余。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段关系,不管他愿意或是不愿意,到最后,都引申出挟恩以报的歧义。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忙,更晚了一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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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葭一溜烟似的, 匆匆忙忙跑到茶几边,一个不小心,膝盖磕在了桌角上。
她本来心虚得不行, 忍着疼, 不敢喊出来, 也没胆子去看钟漱石的脸。
不难想象, 他那么通达的一个人, 看清她这点晦暗不明的心思后,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钟漱石到底稳重历练, 不过几分钟, 略微失落地笑一下, 已平复了心境。
她身上背着那么沉的枷锁,又有妈妈的事做前车之鉴,会迟疑、恐惧, 都应当。
他看孟葭磨磨蹭蹭的, 估计是怕了,才犹豫着不敢到跟前。
钟漱石先叫她,话里带一点无奈的宠眷,“还没找到啊?藏这么牢。”
“拿到了。”
孟葭悄悄揉一下腿, 若无其事的,拿着个深蓝色的盒子, 坐下来, 推到他的面前。
“你打开看看。”
她撑着下巴笑,仿佛刚才那些不愉快, 统统没发生。
钟漱石是个很好的戏搭子, 不想逼得小姑娘太紧, 也乐意妆点一出太平盛世。
他两根手指夹住丝带, 轻轻一抽,这么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起来,也有风月无边的潇洒。
盒盖被打开,里面斜着一只金色的打火机,和他之前丢在她寝室的那个,外观样式都很相近。
孟葭拿起来,刮亮火苗,笑说,“我找了很久,后来托了同学,在香港买到的。”
钟漱石低头瞥了一眼,口吻淡淡的,“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她拉伸僵直的后背,“那次在山上,不是把你的打火机丢了嘛,我一直想还你。”
他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你从哪儿来的钱?”
孟葭说是和他在一起,但在这上头,从不肯收他一丁点好意。总说自己的钱足够用。
她云淡风轻的,“在家的时候,两个学姐带我做了个翻译的活儿,分了我几千块。”
孟葭不提自己熬了几个大夜,为了多赚一点钱,把编辑和校对字幕的工作,全揽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早上,还得若无其事的起来,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背单词,陪外婆吃早午饭。
钟漱石忽而沉默下来,眼神匀净而平和的,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
孟葭抬头,撞进他的视线里,只对视一会儿,脸颊隐隐发烫。
她垂眸,声音很细,“你老那么看我干嘛。”
钟漱石握她的手,拉着她转过桌角,“来,到我这儿来。”
孟葭坐在了他膝盖上。她披着头蓬松的长发,鹅黄睡裙下,露一双雪白细直的腿。
他缓缓的,把她的头发拨冗到颈侧,靠过去,鼻尖深抵进孟葭的耳后。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头顶上空调吹风口,吹出一阵阵冷气。
钟漱石克制的呼吸,就在孟葭耳边喘息起来,像冬日投进湖面的大雪,顷刻间又消融。
片刻后,他突然问,“翻译一整部片子,会不会很累?”
这是他权衡再三,忍了再忍才说出的,不至于彼此难堪。
其实心中另有更尖锐的议题。
孟葭摇头,也明白这个问句本身的意义,旨在以偏概全。
这是钟先生一叶障目式的温柔。
后来她不止一遍的想,钟漱石到底什么地方,令人眷眷不忘?
无非他太肯体贴人。
她眼眶里泛酸,双手搂上他的脖子,“那你喜不喜欢?”
钟漱石在她耳后磨着,闭了闭眼,“喜欢,你送什么我不喜欢?”
孟葭歪进他怀里,手指伸到唇边,咬着尖细的指甲,笑了一下。
大二开学后,孟葭变得异常忙碌,除下最基本的专业学习,还要提前准备好,报名交换生项目的材料。
不赶巧的是,今年学院的公派资格比往年少,而报名的人数,据不完全统计,大概是录取名额的一百倍左右。
连绩点排前十的古月,听闻这个消息后,都摇摇头说还是算了,她是自费的命。
孟葭盯着电脑屏幕,指尖飞快的敲字,“别灰心嘛,还是可以去试试。”
古月问,“怎么试?劝我前面那八个人,让他们别去。”
她停下来,认真的想了一下,“罗马尼亚语位置挺空的,要不你转个专业?”
“.......忙你的吧。”
有时候她深夜回寝室,碰上刘小琳在,也会到孟葭这儿来串门。
她翻翻孟葭桌上的材料,“你明年,打算去伦敦大学交换啊?”
孟葭吹干头发,拔掉吹风机收起来,“嗯,去两个学期。”
刘小琳点头,“难怪你修那么多学分,也怕大四回来的时候,耽误毕业吧?”
她说,“是啊,那边的学分转换制度,说实话,我还没有研究的很透。”
刘小琳转过来,背靠在桌上问,“不过,你家钟仙儿,能同意你上那儿去?他也舍得。”
初秋的凉风从窗子里吹进来。洒落在纸上的黄灯影,摇晃着,糅杂进寒涔涔的月色。
孟葭怔了片刻,才说,“他不会拦我。”
刘小琳说对,“反正也就两个学期,他能等。”
她模棱两可的点下头,“也许。”
孟葭没告诉她,其实等交换完回来,她和钟先生的交往,也就到期限了。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说是两年,其实这中间,大半的时间都在国外。
而当她提出,明年必须出国的时候,钟先生仍然应允。
甚至,连孟葭临时在心里,打的一段冠冕堂皇的腹稿,都没能够派上用场。
孟维钧失了一辈子的德,他枉为人父,但说过一句话却很在理。
他说,你敬重他,这才是最可怕的。
钟先生耳通目达,又久在世故里,怎么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不过是给她尊重。
孟葭时常,为心安理得领受他的尊重,而感到羞愧。
可她又能怎么样呢?
留给他们的时间就这么一丁点儿,她要完成学业,钟先生也不可能一直拖着不结婚。
孟葭靠倚在窗边,手心里揉着蓝白相间的帘子,怔怔看门口那株高大的梧桐。
傍晚才变了天,水珠从桃心型叶片上坠下来,竟也生出一股脆弱的破碎感,载不动一犁秋雨。
不知道刘小琳什么时候走的。
等孟葭回过神来,脸上冰冰凉,泪珠滴滑到下巴上,又砸向小瓮里,早已经凋谢的睡莲。
国庆放假前,钟灵让孟葭来把佳佳抱走,她要和秦文去旅游。
孔师傅来学校接她的时候,孟葭说,“先去一趟钟灵那里。”
她在门口下车,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很快就来。
孟葭上了楼,只有秦文在收拾行李箱,见她来了,把手头的衣服搁沙发上。
他把佳佳抱过来,交给孟葭,“得麻烦你照顾了。”
过了一个暑假,佳佳被养得滚圆了两圈,腿上的旧伤已经看不出。
只有在跑动的时候,还有明显的跛,瞧着怪可怜的模样。
看得出佳佳很亲近他,大概小狗也通灵性,知道这男生宅心仁厚。
她笑笑,“本来就该我的事嘛,不过,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秦文给她倒水,“敦煌,我去跟一个考古项目,钟灵说想要看壁画。”
“祝你们旅途愉快。”
孟葭抱起佳佳,等电梯时,正碰上秦义出来。
秦副总知道她和钟灵好,并不奇怪,打了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震惊的是,他看见他的堂弟秦文,出现在钟灵的公寓里。
秦文睁大了眼,“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义拿文件指了指他,“你问我,这话我不该我问你吗?”
“这是我女朋友家。”
秦义被气笑,“还要胡说,这是钟家的三小姐,什么你女朋友。”
他笑完,看自己弟弟脸上惶惑的表情,也开始怀疑,他说的这些可能都是真的。
秦义高声喊起来,“你小子,真和钟总的妹妹在恋爱?”
秦文声音低弱下去,唇角是那种突然得知真相后,苍白浅陋的自嘲。
他苦笑,“她是钟总的妹妹啊,难怪。”
难怪她见过那么多好东西,看什么都不新鲜,也从不和谁计较,眼神里总透着股安宁淡泊。
身上那道松弛感,总是悄无声息的坦露出来,与旁人很不同。
秦文猜到了,钟灵大概家境富裕,是被娇养大的。但想不到是这么吓人的来头。
“不然呢?”秦义也动了真格的,郑重地警告他弟弟,“你趁早跟她分手,她不是你能高攀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少惹这样的人!”
见他半天都没有出声。
秦义不放心的看他一眼,“你也毕业了,论理我不该再管你,但这事儿你得听呐。”
他点头,“我知道了。哥,有烟吗?”
秦义拿出一包来递给他,放下钟漱石给妹妹的东西,又急匆匆的回去复命了。
秦文靠在餐桌边,愣了很久神,他从身上摸出打火机,把烟点上,送到嘴边抽了一口。
他第一次抽,那滋味有点呛嗓子,不停的咳嗽。
钟灵从学校回来时,刚一进门,闻见一股浓浓的烟味。
她一向讨厌别人抽烟,连她哥都不行,还跟孟葭她们感慨过,好在秦文不抽。
钟灵走到他身边,“你怎么,还抽上烟了?”
秦文转过去,喝了杯水,“没事,刚有客人来了,给你送东西,他拿了一支给我。”
她摇摇他的手臂,“你有心事啊?笑一下嘛。”
秦文放下杯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知道我不会笑。”
钟灵拍一下他的脸,“没关系,你会帅就可以了。”
“你就喜欢我这张脸啊?”秦文说。
“当然不是,我还没肤浅到这份上,好吧?”
“那你看上我什么?”
秦文在心里说,我何德何能,能得三小姐的青睐。
钟灵来抱他,“我没见过比你还一根筋的人,真的,有时候都怀疑你读书读傻了。”
他也紧紧的抱住她,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压住眼底的热意。
她放下包,到处看了一圈,“孟葭把佳佳接走了?动作很快嘛她。”
“接走了,你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去买点东西。”
秦文躲开她的视线,拿上外套,径直出了门。
钟灵捧着杯水,接到孟葭打来的电话,“喂?”
那边说,“你回家了?我想问下佳佳它,会自己去洗手间吗?”
她声音很轻,“会,你把门打开就行,它很聪明的。”
孟葭听出不对劲,“你怎么了?哭啦。”
钟灵说不上来,“没有,我觉得秦文有点,讲不好,反正怪怪的。”
她说,“不会啊,我去的时候人挺好,你看他哪儿不对了?”
“可能我多心,他刚考上单位,大概太累了吧。”
孟葭宽慰她,“安心出去玩几天,别想了。”
钟灵又换了副口吻,“你呢?不跟我哥出去度假。”
“他没说,我看在家待着挺好,就不折腾了。”
孟葭挂了电话,她的当务之急,倒不是考虑去哪儿玩。
而是把佳佳暂时藏起来,她忙到现在,根本不记得跟钟漱石说,要在家里养狗。
一直到钟漱石进门,孟葭都还蹲在桌子底下,跟佳佳来回磋商。
她说,“咱们呢,一会儿就这么配合,我先去跟他讲道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不会等很久的,如果他坚决不同意,我就带你去学校。嗯,虽然地方小,但我可以带你去操场疯,总之我们佳佳不受委屈。”
佳佳仰着脸看她,也像听懂了,伸出小舌头,舔了下她手掌心。
孟葭揉了揉它的脑袋,“你乖。”
说完,她手脚并用的,从桌子底下慢慢爬出来,抬起头,正对上打量她的钟漱石。
他眼里有诧异、不可思议,和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然后勾了下唇角,问她,“大人不在家,自己钻桌子玩儿?”
孟葭站起来,利落的拍了拍膝盖,“什么呀。”
钟漱石抽出把椅子,坐上去,“逮个正着你还狡辩。”
她极自然的坐他腿上,“老钟,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他揽上她的腰,上下掀动眼皮,看她几眼,“这么严重?都用上求这个字了,在学校闯了祸?”
孟葭扬声,“怎么可能!我刚评的三好学生,拿了奖学金的。”
下一秒,钟漱石就捏她下巴,“好,我答应你。”
她反倒吃惊,“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答应,这也太草率了吧。”
钟漱石说,“不管什么,你跟我开了口,没有不应的。”
“好,你说的,佳佳,”孟葭朝桌子底下拍了拍手,“快出来吧,你见天日了。”
钟漱石被她引的,也往桌子底下看,眼见一只白绒绒的小家伙钻出来,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他吓得直接站起来,后退两步,连看都没有看清楚,“什么东西!”
孟葭把它抱怀里,介绍说,“它叫佳佳,是一只小京巴。”
钟漱石嚯的一声,“名儿都能让啊,它叫佳佳,那你叫什么?”
她摇了摇佳佳的爪子,“它是上好佳的佳,不是我这个葭,再说也是你妹妹取的,她缺大德了她!”
他点头,“这就是你救的那只?你要把它养在家里。”
孟葭诚恳的,故意装可怜的看他,“行吗,钟先生?”
钟漱石妥协道,“让它离我远一点,我怕狗。”
她听着好笑,“为什么?你被狗咬过啊?”
他居然真的承认,“嗯,小时候,被大院里的狗追过,这东西克我。”
孟葭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
她没见他小时候,代入的是眼前这个,秉承一身好风度的钟先生,未免有点太滑稽。
晚上洗过澡,孟葭找不到睡裙,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一阵没来,阿姨忘记挂起来。
她随便拿了件钟漱石的衬衫穿上,赤着脚,去了书房复习功课,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看到一半,钟漱石敲了下门,手里拎一双拖鞋。
孟葭翻着书,顺手写下几行笔记,说门又没有关,进来呀。
他走进去,搬了一张椅子坐她旁边,“秋天了,百寒从脚入,穿上鞋子。”
孟葭歪了下身体,轻轻的,把腿横在他身上,“忙的要死,你帮我穿。”
她是随便一放,也没有看是哪个位置,偏不凑巧的,直接就碰到了中间那团。
钟漱石心头一麻,尤其她还穿着他的衬衫,宽大松垮的,遮不住她窈窕有致的身段。
他艰难的吞咽了下,面上还很认真的,“这位年轻的小姐,我有必要提出严厉批评,你的作风相当不好。”
孟葭满脸的无所谓,“你批评你的,我又不会接受的咯。”
钟漱石起身,掌心里还握着她一只腿,挨到同一把椅子上去坐。
他指着一行英文,“小孟,这段什么意思?”
孟葭看过去,正经给他当起翻译,“优化和落实助农惠农政策。”
钟漱石又问,“那这里呢,扯的是什么?”
“去年新增的农业支出超过一亿元。”
“这里?”
孟葭终于受不了,转过头看他,“手能不能停一下?”
钟漱石装相,“这句话居然是这意思?怎么搞的,新闻里混进这么一段?”
“没错,我敬爱的钟总,”孟葭合上书,她破罐破摔的,坐到他的身上去,“就像你们集团队伍里,混进了一个你一样。”
她居高临下的,捧着他的脸,甜热的气息拂在他面上,吻却不知何时能落下来,令他喉头紧绷。
孟葭舍近求远,从他的额头吻起,慢慢到他的眉骨、鼻梁,这时又停下,她用鼻尖蹭着他,呼吸都搅缠在一起。
她闭眼时,卷翘的睫毛像把篦子,根根刷在他的脸颊上,痒得人心慌意乱。
钟漱石难耐的咽动,微仰了头,静谧的书房里,响起他粗重的呼吸。
孟葭翕张着唇,没了刚才的大胆,也许是意识到了危险,怯怯的,去碰他的嘴唇。
刚一挨上,就被钟漱石用力吻住,他忍耐多时,那些被硬生生逼退的念头,重新来犯时,淹没了全部的约束和克制。
孟葭转过头,望见天边的满月,落在了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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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躺在案面上的人, 皮肤如雪堆就,灯光下晃得眼睛疼。
后来,钟漱石的那一件白衬衫, 连纽扣都不必解开几颗。
孟葭缩了缩肩膀, 就如蚕茧般剥离她的身体, 她在一阵阵推碰中化了蛹。
他把她拉起来, 抱在怀里, 孟葭坐不住,后背的脊柱都软了, 只能倚在他的肩上。
她微仰起头, 去含吻他上方那颗小痣, 钟漱石深抵着,心脏骤然麻聚一股酥颤,难耐地闭了一阵眼。
闹到满地都是拂落的纸张, 钟漱石才终于要哑火, 他们在澎湃的起伏中对视。
孟葭看见他脸上,那副冷寂又败坏的神情,杂乱的情动丝络一般,爬满他泛红的眼眸。
她爱他这副, 与端直的品行格格不入的模样,爱的不得了。
她想, 如果可以, 这一生的盈虚浮华,也愿折尽在他身上。
国庆期间, 应安全生产的严防要求, 钟漱石亲自带头值班, 一天都不敢离京。
孟葭每天在家待着, 忙完学习,翻到钟灵发来的照片,也心起波澜。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手拨画在钟漱石胸口,说起大西北的戈壁。
他的下巴碰上她的发顶,笑了一下,“没你想的那么浪漫和自由,我只见到一片荒漠。”
孟葭仍是书生情怀,“什么荒漠啊,那是风吹不灭的历史文明,真没情调。”
钟漱石逗她,极夸张的语调,“是文明啊,还是吹不灭的。”
孟葭忍不住想笑。
她其实是特别不爱笑的一个人,读高中的时候,班上就有无聊透顶的小男生,拿这事打赌。
说谁有本事能引的孟葭笑一下,我就把C罗签过名的足球送他。
到高中毕业,也没人拿到过这个足球,当然孟葭更怀疑,那个足球是皇帝的新衣,根本不存在。
和钟先生在一起的那一年里,是孟葭最爱笑的时候,加起来比前十九年要多得多。
钟漱石把她抱起来,往上挪了一点,凑上去吻她的唇。
孟葭微张着嘴,闭着眼回应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贴靠。
他吻一阵,又喘着气停下,“肚子还疼吗?”
她反倒挨过去,细细吻他的唇角,“已经第三天了,不疼了,但是不可以哦。”
因为知道不可以,所以才敢这么大胆的,放肆撩拨他。
钟漱石把她摁进怀里,“总这么疼也不是办法,明天我得空,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孟葭有点不高兴,“去哪里看?你还懂这个吗,谁教的?”
他说,“钟灵跟你一个毛病,前两年,谈主任带她去看过。”
她跟他作对,“喔。那我不去。”
钟漱石有办法治她,“你不去也行,我把老中医请到家里来,来回一趟的事儿。”
孟葭欸了一声,“人家可是上了年纪的人啊,还是我去吧。”
说完,又觉得自己妥协太快,把脸转过去,气的背对着他睡觉。
钟漱石抱上来,把头埋在她发间,“这几天没能出去,等下个月,带你去外面走走。”
孟葭又来了精神,“去哪儿?”
“南京怎么样?”
“好啊。”
看过中医后,大夫开了副调理身体的方子,孟葭从此又多了一样差事,每天喝一盅药。
有时候她太忙,回了家以后,哪怕阿姨已经提醒她,药在桌上,别忘记喝。
孟葭嘴上应的快,说好,马上就来喝。但只要一钻到书里,药凉在盏中也不管。
等到晚上,钟漱石回来,看见茶几上铺满她的教材课本,孟葭埋着头,左手摁了厚厚一本资料,笔尖不停,看一眼,又再写上一段。
他扫了一眼放在边沿的,再推一点,就要掉地毯上的青玉杯。
里头盛着乌黑的汤药,不见一丝热气冒出来,已经冷透了。
钟漱石皱下眉,手心里掐支烟,指尖拢着杯沿走到厨房,开了小火温上。
热得差不多,他又闷进杯子里,扇了一阵凉后,再端回到沙发上。
他拔了孟葭手里的笔,惹得她回头看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孟葭自觉端过来,仰头咕咚喝了,接过一瓶水漱口。
见钟漱石面色不善,她忙表态,“我下次一定记得喝。”
他刚要发话,眼神瞥到她手底压的一叠资料下,封面上烫金字样,是伦敦大学玛丽王后学院的标志。
钟漱石仿佛像看见一封生杀予夺的宣判书。
他原本清亮的眼眸,附着上一层寒冬霜雪的凛色,浸满炉火销残后的冰冷。
钟漱石收回目光,长久的凝视她一阵,孟葭捧着药,不明所以的冲他笑。
那笑中有芳醪繁红,竹槛窗灯下,春风收不干的清露。
末了,他也勾了下唇,“开了一天的大会,我先上去休息。”
孟葭乖顺的点头,“嗯,我也差不多好了。”
钟漱石迟疑了几秒,最终伸出手,指腹刮了下她的脸,柔声道:“别太累了。”
她点下头,“知道,我很快。”
孟葭学到深更半夜,在客厅那座鎏金自鸣钟指向十二点前,把书收进包里。
她把课本分类放,整齐的码好,以致最后茶几上,就只剩一封推荐册。
孟葭把它塞进最里层,抬头时,脑中蓦地浮现钟漱石临走前,眉头深锁的寡淡面容。
她猜,他应该是看到了。
孟葭上了楼,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台边的紫檀横柜上,放着一盏流银灯。
钟漱石侧躺着,面朝落地窗那边,像是已经睡了。
她放轻了手脚去洗澡,关紧了浴室的门,怕水声传出去吵醒他。
孟葭吹干头发,换了条真丝睡裙出来,她走到柜边去关灯。
深紫色的台面上,洒了两滴未干的水迹,孟葭端起水晶方杯,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是白兰地。
琥珀色的液体里,转动两块没有融化完的冰,杯身冰冰凉凉的,沾了孟葭一手的水珠。
她仰头喝了一口,立马扶着柜子低咳起来,真搞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喝头,那么辣嗓子。
孟葭抚着胸口,喝了半瓶水压一压,才关了灯,上床去休息。
她挪到他的身侧,手肘撑着床,支起身子,头往外伸过去,小声唤了句,“老钟?”
没人理她。大概真的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