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笔札—— by青山问我
青山问我  发于:2023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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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请了名师手把手教阮灵徵,让她自幼练习,即便在技艺成熟后,她平日里无事也会绣上一两件小的绣品,阮灵萱都被她抓着练了几回,可她没有耐心捏着针,常常留下半副就出去玩耍了。
“大姐姐你还没挑完呀?”阮灵萱不知道阮灵徵是在给自己打掩护还是真的选花了眼,才耽搁了这么久。
“如意斋近日新进了不少好的料子,我给祖母、两位叔母还有妹妹们都选了几块,刚好你来,待会让掌柜娘子拿来给你掌眼,看看喜欢否?”
“大姐姐的眼光是最好的,你选的我都喜欢。”阮灵萱笑吟吟。
“就你嘴甜,那大姐姐待会再给你多挑一块……”阮灵徴回过头,目光眺望到外边一侧身而立的男子,冷不防将他看成了大皇子萧宗玮,心里突突跳了几下,再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六皇子。
“你……不是和小将军约了吗?怎么是六殿下……”
不外乎她会奇怪,因为阮灵萱昨天就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讲了一下午小将军,还计划着带他去哪里看景、去哪里吃小吃、去哪里看杂耍,计划地妥妥当当,可见多么期待。
只是没想到今夜跟在她身边的人居然会变成了萧闻璟,难不成是六殿下横插了一脚……
阮灵萱并不知她的大姐姐在短短时间里已经把萧闻璟想象成了一个会棒打鸳鸯的大恶人,她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弯腰捏了捏酸软的小腿,惆怅道:
“小将军临时有事,是萧……六殿下在茶楼喝茶时看见了我,非要跟着我逛,他太能走了,我的脚都走累了。”
“是六殿下非要跟着你?”阮灵徵奇道。
阮灵萱点点头,“是啊。”
“六殿下不喜欢热闹,又怎么可能喜欢逛街?”阮灵徴莞尔一笑。
“他表面上不喜欢热闹,可是我觉得他私底下还是很喜欢热闹的!”
阮灵萱就知道所有人都对萧闻璟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成见,就比如说他不喜欢下雨天,可是下雨天他们还一起去采过莲子,还有他不喜欢听戏,但是他们一起听戏的时候她都睡着了,萧闻璟还精神抖擞,甚至还能及时发现她的脸上停了蚊子,至于这个不喜欢逛街……她现在更是大摇其头。
他能逛的,他能逛累三个自己。
阮灵徵暗暗好笑,又往外边看了一眼,见萧闻璟一身素蓝圆领袍,头未戴冠,发髻上只插了只银竹节簪,长身玉立在五颜六色的布料里,更显清俊出尘,是个样貌气质同样出众的翩翩少年郎。
来如意斋的女子本就多,加上这添灯节的热烈气氛,就犹如酒壮人胆,眼见着好几位或娇俏、或温雅的姑娘已经借着看布或者比划的机会,悄悄往他的方向挪去。
“六殿下从前怕是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我怕他快撑不住了……”阮灵徵示意阮灵萱前去搭救。
“为什么会撑不住呀?”
阮灵萱却只是踮起脚好奇地看了出去。
以萧闻璟的警觉,不难发现四周窥视的目光,他没有动,只是眸光直直望向阮灵萱,眉心紧了紧。
阮灵萱歪了下脑袋,看不懂他的意思。
“他朝我挤眼做什么?”
阮灵徵捂着唇,不免好笑。
饶是六殿下再聪明,有些事还是难如登天啊。
萧闻璟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判断一二,余光恰好瞥见手边有一只描着川草花图案的竹绷子,抬指就捡了起来。
在旁边一声柔柔“公子”就要落下前,他开口对右侧一位老绣娘请教道:“这里教绣吗?”
年轻姑娘和年长的绣娘齐齐愣住。
他,一位骨清神秀、霁月清风的公子拿着女儿家的绷子,请教针线活,是何居心?
“教是教的,只不过……公子要学?”如意斋不但做布料针线生意,也卖这样只描了图案的半成品教那些小姐绣着玩,但是从没有教过男子。
萧闻璟瞟了一眼站在那小隔间里头,把下巴搁在窗台上,看着他满脸好奇的阮灵萱,慢条斯理道:“学。”
别说绣娘震惊,旁边一干小姑娘也相当震惊。
她们是想找个貌美的小郎婿,可不是想找个男身女心的小姐妹,还没付出的一颗心啪叽掉在了地上,脚也麻利地四散而去。
老绣娘伸出手指,笑了起来:“带材料加教,一两银子,看公子是个难得诚心的人,老婆子只见过姑娘绣荷包送情郎的,没见过情郎绣荷包送姑娘的,就给你打个对折吧!”
“我不是……”萧闻璟低头看了眼绷子上描的川草花,再看一眼那边没心没肺只知道看热闹的阮灵萱。
这辈子阮灵萱会绣个荷包给他,只怕痴人说梦。
“公子如何?”老绣娘笑眯眯。
其实五百文对于这一块九寸见方的布外加一些线来说也是昂贵的,但毕竟这是如意斋,物美价高。
萧闻璟付了钱,老绣娘边做着示范边讲着什么针法、配线,萧闻璟拿着绷子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活像是一尊泥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听进去。
阮灵徵把看热闹的阮灵萱拉回来。
“行了,六殿下好学,你就让他学吧,说不定日后还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阮灵徵牵住她往旁边走,不解释却又道:“我们再看几匹厚实一点的料子,做了骑装,等秋猎的时候穿好不好?”
秋猎在九月,还有三个月,不过阮灵徴向来喜欢提前准备。
“好呀!”阮灵萱马上把莫名其妙开始学绣工的萧闻璟抛之脑后。
掌柜娘子拿出十二分热情为两位小姐介绍,两人一连看了四五十匹料子,阮灵萱头又要昏了,撩起两边的发辫,就像兔子扒拉住自己的长耳一样。
“就刚刚那三匹了吧,不能再看了。”
“好好好,就定那三匹,再加上之前那匹水红色浮光锦。”阮灵徵和掌柜娘子敲定数量,等掌柜娘子去办,她回过头笑阮灵萱:“就这会便累了,等你日后嫁人了掌了家,要看的东西可不止几十匹布料……”
正说着,阮灵徵目光落在阮灵萱的右耳,“绵绵,你的耳坠怎么丢了一只?”
“什么?!”阮灵萱两手捏住两边耳垂,发现果真少了右边的那只。
“欸!这是阿娘今天才给我的红珊瑚攒珠耳坠,要丢了阿娘肯定责罚我了……”
“那你想想丢在哪里了?”阮灵徴也替她着急起来。
阮灵萱愁眉苦脸,捂着脑袋:“想不起来了。”
她光顾着买吃的、看热闹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萧闻璟这一路都跟着他,说不定能帮她回忆一下。
“在石拱桥,我就没有见到你右边的耳坠。”萧闻璟很快就想起了。
“什么,我在石拱桥上还玩了好一会……”等人的时候无聊,阮灵萱一会扒拉头发,一会摸着珊瑚珠玩,所以在石拱桥时她两只耳坠俱在,可是等她离开的时候耳坠就丢了一只,这不说明就是掉在石拱桥上了嘛!
“知道掉哪里了就好,我陪你一块去找吧,等找到后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阮灵徵安慰她。
几人折返回石拱桥,从桥头找到桥尾。
谨言和慎行都跟着翻石头扒草,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小草堆里找到了阮灵萱丢失的耳坠。
失而复得的耳坠让阮灵萱喜极而泣,两眼泪蒙蒙的。
幸好,不然她弄丢了从阿娘那儿借来的耳坠,回去肯定等着挨揍。
“灵萱妹妹?”
恰在此时,魏啸宇终于赶来,内疚道:“抱歉,府上遇到一些急事,非要我处理,是以才迟……”
正在收拾铺子的小贩嚷了一句:“让让,要收摊了。”
魏啸宇连忙挪开两步,脸上更加惭愧。
添灯节都要结束了。
阮灵萱蹲在地上慢慢抬起头,小脸煞白,浓黑密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眼泪珠,未语先抽泣了声。
魏啸宇的心紧紧一抽,愧疚排山倒海地袭来,他走上前一步:“你、你在这里等了我一夜?”
阮灵萱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没有。”
“都是我不好,我以后肯定不会了……我……”魏啸宇看了眼她左右,分别站着萧闻璟、阮灵徵外加谨言和慎行,都在看着他。
他口舌发干,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今天太晚了,我和大姐姐得回去了。”阮灵萱抽了抽鼻子,惋惜。
再不回去,丹阳郡主就要杀到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阮灵萱那么一个充满活力的人现在连声音都那么疲惫,魏啸宇不敢再说挽留的话,连连点头。
萧闻璟示意慎行,“你去护送阮家两位姑娘回去。”
目送阮灵萱等人离开,魏啸宇长叹了口气,对萧闻璟道:“我真没想到灵萱妹妹居然会等我一夜,我太不该了,她真是个好姑娘,我该怎么才能求得她的原谅呢?”
萧闻璟慢腾腾收回视线,瞥向身边人:“……你问我?”
“灵萱妹妹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应当相当了解她吧?”魏啸宇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你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没和姑娘接触过,实在是不懂这些,不过我想殿下应该很懂?”
萧闻璟轻轻笑了一下,“好啊。”

前一夜玩过头后, 阮灵萱睡到日上三竿。
云片来了三趟都被她的“马上就起”给忽悠出去,直到她拿到一封帖子,兴高采烈进来, 摇醒阮灵萱。
“姑娘!你快醒醒, 小将军竟然给你送帖子来了!”
“竟然”这个词的重音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凸显出这件事的意外和惊喜。
阮灵萱瞬间睁眼。
“小将军?”
“是啊, 门房刚刚送过来的, 将军府的人, 定是假不了!”
阮灵萱一骨碌爬起来, 披着乱糟糟的头发就朝云片要过帖子。
“小将军说要约我比试!”快速一扫帖子上的字,阮灵萱喜出望外。
“比试?”云片的惊喜如潮水般瞬间退去,两眼一呆。
谁家好公子上门约姑娘比试的,他这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在阮灵萱眼中都不是事, 毕竟比试是她有约在先。
她马上清醒过来,要云片为她梳妆准备。
哪知阮灵萱兴致勃勃地去,垂头丧气地回来。
云片看她情绪低落, 以为她惨败, 连忙宽慰道:“小将军天赋异禀, 又是男子, 高大强健,姑娘打不赢他也实属正常……”
阮灵萱摇摇头:“不是,是我赢了。”
“赢了?赢了姑娘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云片费解。
之前阮灵萱赢了六殿下, 不是兴奋得晚上还失了眠么?
“可是他让我,还让得那么明显,我也不是傻子呀!”阮灵萱委委屈屈:“小将军是不是看不起我, 觉得我就是绣花枕头?”
云片:“……?”
次日,小将军似是意识到自己前一日做错了, 连忙再发邀请,这次是请阮灵萱去酒楼吃饭。
阮灵萱又心花怒放地去了,结果好巧不巧又吃了一次全鱼宴,晚上回来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一个时辰,唉声叹气:
“小将军说吃鱼能让人聪明,让我多多吃鱼,他的潜台词,是不是嫌我不够聪明了?还是说我做的鱼不如外面的好吃,叫我别白费劲?”
云片:“……!”
第三日小将军亲自登门赔礼道歉,邀请阮灵萱去逛街,像是为了弥补添灯节的失约,阮灵萱迟疑了一下才同意。
她这一出去就是一天,等到傍晚归家,云片心想这次总没问题了吧。
“今日姑娘应该还玩的尽兴吧?”
“我再也不和男子逛街了!他们也太能走了!运粮队的驴也没有这么能走的!明天你跟阿娘说我病了,我要睡上一天!”
云片:“……”
第四天,感觉不对劲的魏啸宇再来阮府,便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吃上了闭门羹。
他纳闷不解,唯有再去找六皇子萧闻璟请教。
钟粹宫里,萧闻璟只穿了件素色的圆领简袍,坐在石台上聚精会神地给手里的弓绷牛筋弦。
他手里的这张大弓弓身轮廓流畅,漆身匀称,一看就是制作精良,若是在平时,魏啸宇肯定会关注在弓上,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
“六殿下!”
谨言看着他大步走来,躬身退后,脸上一副“总算来算账”的松快神情。
魏啸宇开门见山,疑惑道:
“我按着殿下的建议,先是在比试里让了灵萱妹妹,而后又请她吃了最喜欢的鱼,最后还带她逛了街,为什么感觉她越来越不高兴了呢?”
萧闻璟抬起眼,面前是一脸着急的魏啸宇。
若说行军打仗魏啸宇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可是论这和小姑娘打交道,他就是一知半解。
萧闻璟用手指摩挲着弓,顿了一下才慢条斯理道:“怎么会,我这样做的时候,她都挺高兴的。”
“啊?”魏晓宇当场愕然,“……怎么会这样。”
谨言险些没笑出声。
缓了一日后阮灵萱恢复了精神,就把小将军给她的魔鬼折磨忘在了脑后,又快快乐乐去赴小姐妹的约。
阮灵萱的人缘不错,大家有什么热闹活动都不会忘了她。
这次是一位就要随父亲调职去往外地的官家小姐组的局,临行前想和好友们话别,专门挑了盛京城最贵的唐月楼请客。
“你爹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去赴任,岂不是都不能和我们一块参加秋猎了。”秋猎虽然还在几个月后,但已经是姑娘小姐们心中的念想,毕竟她们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盛京城里,这近郊、远郊换着花样都玩腻,就盼望着新鲜事。
而秋猎正有机会让她们去往外地,可以大开眼界一番。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成安府刚死了一名巡按御史和一名总督,我爹就是去收拾烂摊子的。”那要离京的少女也十分惋惜错过这次良机。
“这个我知道,那名御史姓苟,听说还是宁王府举荐去的人,不过人品不怎么样,前些天在临安县还和几名学子起了冲突,险些打伤了一名陈姓解元,那可是唐家力捧的状元苗子!”一名父亲管刑狱的姑娘侃侃而谈。
翰林院学士之女林倩倩马上就道:“临安县能有什么好苗子,我爹说临安县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出什么像样的学子了,都是些榆木脑袋。”
“谁说没有!”门扇突地被人从外拍开,只见一名脸含薄怒的少女大步走了进来,“你看不起谁呢!”
大家一眼认出来人就是皇商唐家的大小姐,站在门外边,跟着她而来的人是宁王世子。
这对少年男女焦不离孟,经常看他们一块出现,也不会让人奇怪。
唐心月昂首叉腰,“等着瞧吧,下一次科举临安县必会出一个状元,若是没有,我同你姓!”
她这个怒火来得莫名,很多人都没搞清楚状况。
“心月!”宁王世子忍不住低声唤了她一声,好像对她随意与人立下这样的赌,又焦虑又生气。
“我又没有说你什么不是,干嘛冲我发火呀?”林倩倩嘟囔了一句,身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袖,让她不要多说了。
唐心月自己的身份并不高,虽是皇商,可毕竟还是属于庶民,但有眼睛的谁看不出这宁王世子喜欢她,看在宁王府的面子上,大家才对她礼让三分,要不然她这个商贾之女哪有底气在她们这些官宦人家面前嚣张。
“反正不许说他坏话,半句都不行!”唐心月娇生惯养一点也不比权贵家的小姐少,家中独生,万千宠爱于一生,难免跋扈娇蛮。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林倩倩略显无语。
宁王世子对她们拱手道:“打扰了,我这就带她离开。”
转头又劝唐心月:“心月,她们也是无心的,何必大动肝火,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我母妃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
唐心月看了一眼宁王世子,也没有什么好气,扭头就走。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问王妃娘娘,为什么你们宁王府的人要对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动手!”
宁王世子长长叹息一声,“我都与你解释过了,真不是有意的……”
两人拌着嘴,渐行渐远。
阮灵萱想到那次在大宝相寺这唐姑娘就拜托宁王世子帮她去讨一书生欢心,两人这次又因为学子吵架,很难不让人想到一块。
“你们可知这唐老爷有意要榜下捉婿,老早就看上了一个好苗子,这个唐心月八成是以为倩倩是说她未来夫婿的坏话,这才气冲冲进来。”刚刚拉住林倩倩的那位姑娘知道一点内情。
“还好宁王世子还讲道理!”林倩倩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惹上唐心月这个麻烦。
“宁王世子人其实很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为何偏偏喜欢唐心月。”
“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吧!”
“青梅竹马就一定会喜欢上吗?这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人,不就和亲生兄妹姐弟差不多嘛!”
“那还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几名姑娘争了起来,阮灵萱肚子饿得咕咕叫,趁此间隙开始横扫桌上的糕点,正当她甜得腻歪了,大饮了口果酒。
几张脸突然齐齐转向她,向她发难:
“灵萱和六殿下也算是青梅竹马,灵萱你会喜欢六殿下吗?”
阮灵萱猝然听见“喜欢”二字,顿时被口里甜辣的果酒呛得狂咳不止。
“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呛着了吧!”旁边紫衣服的姑娘对她又递帕子,又是拍背,扭头就责备道:“定是你把灵萱吓到了,我就说灵萱才没有喜欢六殿下……她分明是对魏小将军有意!”
阮灵萱边拍着胸口,边点头。
“可是六殿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以前虽然身子弱,还经常生病,可是现在不是好多了,模样也俊逸、才学兼备,灵萱你为什么不会喜欢他?”那姑娘也是不服气,好像非要为青梅竹马争得一条明路。
不喜欢萧闻璟?
阮灵萱愣住了。
脑海里冷不丁回响起萧闻璟那句斩钉截铁的“你喜欢我”,只可惜现在她的面前没有一面墙,无法阻碍四面八方的视线。
“这酒就这么上头吗?灵萱你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阮灵萱摸了摸脸,是有些烫。
“有、有点上头。”
见阮灵萱呛酒后不舒服,她们也就放了她一马,又开始围绕着唐心月和宁世子这对青梅竹马议论起来:
“你们猜这唐心月要是喜欢上别人,宁世子会不会气疯了?到时候使点手段,不就把他们拆散了!”
“不会吧,他看起来可不像是小人!”
“人不可貌相,表面相貌堂堂,背地里说不定还干那禽兽不如的事呢!”
阮灵萱若有所思起来。
一顿散伙饭,主宾尽欢,每人都喝了不少酒,虽然果酒度数不高,但是量多了还是有些昏沉迷糊。
唐月楼的小二看见阮灵萱走路带飘,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独自骑马回去,这要是半途摔下马,他们可担待不起。
阮灵萱不管不顾,就想骑马回去,可把小二急坏了。
“阮灵萱?”
萧闻璟正出门办事,路过唐月楼看见阮灵萱牵着小石头在和小二胡搅蛮缠。
小二犹如见到救星,请他搭救。
在萧闻璟眼神的迫使下,阮灵萱不情不愿爬上他的马车,一上了马车刚坐下,就对着他语出惊人:
“萧闻璟,你会干禽兽不如的事吗?”
谨言瞳孔猛颤。
见到明显脸上有醉态的少女,萧闻璟也没法把她的问题当做一个正常的问题,迟疑片刻,看着她冷静问:“你是指哪一种?”

还有更多种禽兽不如的事?
阮灵萱脑袋靠在车璧上, 随着颠簸一撞一撞,晃得本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就好像刚搅好的浆糊,迷迷糊糊。
她拧起秀眉, 久久盯着萧闻璟。
酒意刚上了头, 眼神也变得迷蒙,看萧闻璟身上都好像罩着一层柔光, 就像坐在仙山神台之上的神仙一样让人都看不真切轮廓了。
他的回答和他的脸一样含糊, 也不答是与不是, 而是抛出新的问题, 反问起了阮灵萱。
不过阮灵萱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才不理会他摆出的迷魂阵。
“你答应帮我追小将军的,不是骗我吧?”
“嗯?”萧闻璟眼睛眨了一下,轻笑:“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你要我做的我也做了,我哪里骗你了?”
谨言眼睛骨碌碌转。
这话虽然说的不错,可也要看是往哪边施力, 若力都是反着的, 那还不如不说、不做呢!
不过若是阮灵萱能察觉到这一点, 也不至于还看不出真相, 傻到要请教他了。
果真阮灵萱眨巴着大眼睛,细细回想了一番,露出一个放心了的表情。
萧闻璟说的也没有错。
他的确是对她有求必应的, 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和小将军的几次接触皆不顺利,就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你就指的是这个?”萧闻璟问她。
不帮她追魏啸宇就是禽兽不如?
“不然还有什么?”阮灵萱迷糊。
萧闻璟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叹口气, 手撑着额头,“我是不指望你能有多大本事……”
“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别的坏事!”听萧闻璟这语气, 阮灵萱警惕起来。
萧闻璟撩开车帘,视线往外,佯装看起风景,实则是避而不答。
阮灵萱把屁股挪到窗口,挡住他的视线,还拉着他要问个明白,“莫非你把我最喜欢的马鞍弄坏了?”
“没有。”
“那就是给我娘告了我的状!”
“我每次都帮你打了掩护,几时告过你的状?”
“要不然……把我从秋猎名单上除名了?”
“父皇虽命我负责此行的仪仗,可我还没有权利给你除名。”
阮灵萱说一个,萧闻璟驳回一个。
她绞尽脑汁想着萧闻璟还能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可偏偏脑子不灵光,再也想不出来。
忽而间,她想起了宁世子,想到了那些小姐说起宁世子和唐姑娘青梅竹马的感情。
阮灵萱脑袋一歪,唇瓣一张一合,蹦出一句话:
“……你喜欢我?”
视线里一暗,耳畔是车帘落了下来扑出的一阵凉风,萧闻璟的指.尖收回,轻轻搭在了窗台之上。
“这算禽兽不如的事?”
“这个不算,那什么才算?”
谨言已经不敢多待一刻,夺门而出,可就在他掀开车帘的瞬间,一支羽箭擦过他的面颊,夺得一声扎在了车后壁上。
萧闻璟及时偏过头,余光在颤动的箭尾上怔住了须臾,下一刻他拽过阮灵萱的手臂扯到自己身侧,按下她的脑袋。
“有刺客!保护殿下!——”谨言已经冲到外面高呼。
车顶上嘭得一声,好像同时砸下了几块重石,整个车厢都被这股压力弄得左右摇晃,随后几把带着锁链声且寒光闪闪的勾刃刺穿马车上方的顶棚,以及四周的车壁。
“这是?”
阮灵萱半是醉意半是吓傻,人都不知道如何动,全凭萧闻璟拖着她撞开了后面的门,滚了出去。
下一刻车厢被拉得四分五裂,犹如遭到了车裂。
木板、木屑四溅飞射,萧闻璟把阮灵萱护在怀里。
一块飞出来的木板砸到萧闻璟的额头,在他白净的额头上流下灼热的鲜血。
——“殿下!”
萧闻璟抬手碰了碰伤口,刺疼,灼热。
他本想撑眼看清四周的情况,可视野混乱,脑海里还全是嗡嗡的噪音,有些离得很远,有些离得很近。
好像有千军万马正在眼前厮杀,火光熊熊,刀光剑影,高耸的旌旗残破不已,在它的下面已经堆了许多残肢断腿的尸体,可远处仍有许许多多穿着盔甲的人在挥舞枪戟,犹如皮影戏一样呈现在血雾一般的幕布上打斗。
渐渐他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好像百岁老人不甘就死,重重地吸气,重重地呼气,每一口气都让五脏六腑剧烈地收缩舒张。
慢慢的,视线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浓雾一样的昏沉,他能看清近一点的事物,就在他的左手边有一个明显身形娇小的人,手抱着一张断了弦的弓,蜷缩在血污横流的地上,一动不动。
他捂着肿痛的脑袋,踉踉跄跄走过去,越走近,视线越清晰。
膝盖突然一软,他跪倒在地上。
“萧闻璟!你还在发什么呆!快走呀!”
萧闻璟猛然一睁眼,阮灵萱正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往外边扯,但她的力气实在难以撼动相较于她而言已经人高马大的萧闻璟,整张小脸都在用力,咬牙切齿:“你、可、别、晕!”
她酒都吓醒了。
兵刃激烈撞击的声音就在脑后,锋利的剑好几次都险些擦过萧闻璟的身体。
“殿下,快走!”
慎行两手持剑,可以一挡五,他下手从不留余地,所以每次出招都是见血方归,很快就染了半身血。
萧闻璟晃了晃头,好歹清醒了一点,顺着阮灵萱拉他的劲起身,同时手臂一揽,把她罩在自己怀里。
“这里危险,你怎还在这逗留!”
“你刚刚不省人事,刀剑无眼,我怕他们伤到你啊!”阮灵萱被他压着脑袋,看不清前路,只能蒙头随着萧闻璟往前走。
“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阮灵萱在惊慌之余还喋喋不休,“这可是皇城,什么人敢这样大胆!不要命了!”
“拦住他们!——”刺客冲着他们大喊。
“上马!”
小石头被打斗弄得嘶鸣不断,马蹄来回践踏,处于暴躁而惊恐的状态,好在主人的气息靠近让它安定不少,就没有阻止萧闻璟也跟着上了马。
阮灵萱的马鞍是备着一个人用的,两人共骑相当拥挤,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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