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笔札—— by青山问我
青山问我  发于:2023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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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你要管我又怎会不管。”萧闻璟眉眼沉静,唯有嗓音略急:“若你因此涉险……”
阮灵萱大眼睛目不转睛看着他,很认真听训。
萧闻璟话说到一半,生生打住,又安慰她道:“你放心,魏啸宇不会有事,我能处理好。”
“好,我信你的!”阮灵萱点头如小鸡啄米,生怕慢上一拍要惹他不高兴。
萧闻璟的能力有目共睹,将来他还要当太子的人,当然是言而有信。
萧闻璟唇角微扬。
阮灵萱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神情转好,便又弯眼笑了起来,轻松道:“既然小将军也放出来,那……我、我们可以去看小将军吗?”

四月末, 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坤宁宫里却乌云笼罩,沈皇后面色铁青, 来回踱步, 刘院使汗如雨下,唇瓣蠕动不止。
“你先前是怎么跟本宫说的, 说你有十成的把握, 怎么连血枯虫你都没有发现!”
萧宗玮就坐在一边看着手中一张薄纸。
这是宫中最普通的宣纸, 裁成了一掌宽, 上面只记载短短几句话,然而就这几句话就让他反复看了好几遍。
末了,他单手将纸捏作一团,扔到地上。
“简直胡言乱语, 我现在身体已然转好,却突然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这究竟是谁给母后的!此人分明是歹毒至极,故意要我们分寸大乱!”萧宗玮声音凌冽, 目光直逼刘院使。
好像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刘院使扑通一声跪下, 叩首在地, 惧道:“皇后娘娘饶命, 大殿下饶命,血枯虫却有其物,可早随着泰成苗氏灭族, 已有近三十年不曾现世,臣不曾想到也是因为不曾遇到!”
“我才不信什么血枯虫。”萧宗玮站起来,扭头对沈皇后道:“一定是萧闻璟搞的鬼,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背后肖想什么,我这次定要他好看!”
看着他大步走出, 沈皇后抚着激烈起伏的胸口,闭上双眼平缓了一会呼吸,才慢慢坐了下来,手指揉着太阳穴,疲惫不堪地看着刘院使道:“刘院使,你对这个血枯虫了解多少?”
刘院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沉默了片刻道:“血枯虫寄生幼体,由肉苁蓉、血结草、丹参、熟地等草药喂养长大,若无草药则以饲主血液为食,噬骨吞筋,是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蛊虫……”
他又偷偷瞟了眼沈皇后,“……此物确有强身之功效,曾经苗氏一族手下那支势不可挡的铁骨军就是以强悍骁勇闻名,然这种蛊虫的弊端便是等到蛊虫成熟之际,会让中蛊的人五感渐失,先是触觉,失去疼痛,而后是嗅觉、听觉、视觉……”
“这不是等同于废人!”沈皇后大喝了声。
刘院使再次叩首,不敢言语。
废人好歹还能活着,可以肉身养大这血枯虫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沈皇后也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又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嗓音干涩道:
“这件事务必保密,不能让陛下知晓。”
刘院使刚准备应声,就听见沈皇后又沉声道:“我还听说自从临安县回来,萧闻璟就不肯让你为他诊脉了,你去问问安院判,他的身体可有异常?”
刘院使一愣,旋即想起自己医术平平,但贵在听话,所以当初皇后才会将他捧为院使,还选他来为大皇子“治病”,并告诉了他一种偏方,专以血亲的心头血为药引,他虽觉得怪异却没有多想,毕竟这世上什么稀奇古怪的偏方都有,就是割老子肉给儿子炖汤的都有。
这才一昧盲从照办。
更何况自从用了这个偏方,大皇子的身体真的好了起来,那莫名其妙的高烧和疼痛次数少了,时间短了,他便偷了个懒,没有细究其中缘由,安得轻松自在。
现在牵扯出这血枯虫他方察觉不妙,因为他曾听师父说起过,这神秘的血枯虫分为子虫、母虫,苗氏族人为了快速催□□虫会先用战俘培养子虫,再以战俘的血喂养他们士兵,能使其体格快速强健,更早投入到战场。
所以沈皇后想到了萧闻璟,刘院使又怎会没有想到。
当即冷汗再次汗湿了后背。
萧宗玮冲出坤宁宫,身后的内监长随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连声叫着殿下,却没能让他慢下步伐。
宫道两边树木葱茂盛,不可视物,他身高腿长,步伐又快,让对面刚拐过来的一队人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便和他撞到了一起。
只听几道惊呼,食盒砸在了地上,里面的瓷碗、汤水溅了一地。
“大殿下恕罪!”
阮灵徵也跟着盈盈一屈身,“殿下恕罪。”
萧宗玮刚疾步行走,气息不稳,还在喘着大气,看见是阮灵徵,再坏的脾气也生生压了下去,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裴妃娘娘身子抱恙,唤臣女入宫陪伴。”阮灵徵目光扫了眼已经打翻在地的汤碗,静静道:“不小心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你还未嫁到裴府,就要伺候他们裴家的人了?”萧宗玮脸色本就不好,现在一拉下来,后面跪着的宫婢内监都开始瑟瑟发抖。
这大皇子蛮狠霸道,即便是朝臣都要避他锋芒,更遑论她们这些奴婢。
“殿下言重了,裴妃娘娘是长辈,长辈有召,臣女甘之若饴。”
萧宗玮不出声。
阮灵徵俯身蹲下,扶起食盒,伸手就要去捡碎片。
萧宗玮气急,抢先她一步,把碎片捡在手里,“都碎了你还去碰,也不怕刮着手!这些事宫人不会做吗?轮到你来做?”
在他的滔滔不绝责备声中,后面的宫婢和内监这才都动了起来,忙不迭上前收拾起地上的狼狈。
“可是殿下……”阮灵徵虽想避讳,但还是忍不住盯着他手指被碎瓷片拉出的一道伤口。
那处血冒得正欢,可他好像一无所知,还在一个劲数落她。
她只能提醒道:“您的手伤了。”
萧宗玮低头一看,食指上一道清晰的血痕就在眼底,豆大的血珠接连不断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他却没有感觉到疼。
距离小将军出事已过了五、六天。
田婕妤身边第一个报信的宫婢被沈皇后抓了起来,听说严刑拷打了半日就透露小将军的确是神志不清出现在秋语宫,甚至还牵连出当当天轮值的禁军。
宫婢如此,身为主子的田婕妤不可避免的惹火上身,被沈皇后派人看管了起来。
由此,事情还没彻底查清,但是关于小将军夜闯宫禁的嫌疑已经洗得七七八八了,八成是这个已经不得圣宠的妃子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阮灵萱和萧闻璟相约去将军府,但门房告诉他们,小将军关闷了,自己出门去了。
两人又骑着马,绕着盛京城,专门去那些热闹的地方找。
“打架了!打架了!”有人呼朋唤友,招呼大家去看热闹。
阮灵萱也好奇,跳下马拦着一人问:“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路人激动道:“是魏小将军与人争吵,兴许要打起来了!”
他们找了半天的人居然就在前头,竟然还是打架这样的事。
阮灵萱看了眼萧闻璟,见他也是蹙眉不解。
魏啸宇他才刚刚转危为安,怎么这么快就惹上新麻烦了。
两人赶去,只见小巷子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挡住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都骂骂咧咧挤在外头,里面什么情况也看不见。
他们不得已又绕到巷子的另一端,这边看热闹的百姓少,拦路的兵卒看见萧闻璟也不敢阻拦,放两人入内。
还未走近就听见里面有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传来:“谁不知道魏大帅回了西北,把你留下的意思就是要将你扣在盛京为质,你不如你大哥弓马娴熟、也不如你二哥运筹帷幄,充其量就是一个马跑得快的前锋罢了!”
另有一人附和:“这是盛京城,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小爷几个今日就教教你什么是盛京的规矩!”
“教我?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倚强凌弱、以多欺少?”魏啸宇冷讽,“未免太可笑了。”
“我爹可是御史中丞!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小心参你们家一个大不敬!”
哐当一声巨响。
“啊!——魏啸宇!你、你居然想用东西砸我?”
“我父亲为大周守边疆,劳苦功高,你们凭什么在这里出言不逊!”
纵观历史,多少征战在外的将帅陨落并非毁于敌手,反而是远在帝都、天子耳旁的那些宦官重臣。
此一言,正是狠狠戳中了魏啸宇的逆鳞。
阮灵萱提裙跑去,萧闻璟只能紧随其后。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阮六姑娘?”里面的谢观令看见阮灵萱冲进来吃惊之余,又深蹙眉头看了魏啸宇一眼。
这个魏家小将军进京的时候出尽风头,让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就惹来多少公子的不满。
那些姑娘小姐张口闭口都是魏小将军身高七尺、猿臂蜂腰,能争善战,方是男儿本色,言语中将其他不足他高的、没有他强健的男子通通比了下去。
而且阮灵萱向来喜欢这一类的,上次宫宴上更是毫不遮掩自己的偏好,和魏小将军一直相谈甚欢、言笑晏晏。
“六殿下……”
看见阮灵萱众人顶多带着一些促狭和怪异的目光,等看见和她同一个方向慢慢走进来的萧闻璟,他们才愣了愣。
“小将军,你没有事吧?”阮灵萱上前关心。
魏啸宇拍了拍刚刚和他们推搡拉扯间弄皱的袖子,对着阮灵萱笑道:“我没事,不过就是几只狗,只敢吠几声,也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的身高体型在那里一站,犹如鹤立鸡群,衬得那几个对他叫嚣的公子又矮又挫,穿着华服也不像个贵人。
章公子气急败坏:“魏啸宇你说谁是狗!”
魏啸宇把手一盘,哼了声:“盛京果然了不得,狗还能听懂人话。”
“魏啸宇你敢骂我们是狗,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你们要和我打了?”魏啸宇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又捋起了袖子。
他的气势压人,其余人都不敢上前。
毕竟他们骂归骂,可真要和他动手却是不敢,一个个只会当缩头乌龟。
“我谅你们也只敢吠不敢动手。”魏啸宇看不上他们。
章公子被他鄙夷的目光刺激到了,大步跨上前,指着自己的脸道:“你说的那么有种,那你敢再打我一拳吗?你但凡动我,我就要你们魏家要看!”
听他三番五次拿他们魏家说项,魏啸宇两眼倏然紧眯,就像是一头准备进攻的豹子死死盯着章公子。
要不是父亲临走前叮嘱过他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这几个人早趴在地上啃泥巴了。
可章公子却把他的克制当做怯懦,还得意道:
“我就跟你说了吧,当初你大哥、二哥到这盛京,也要捧着我们的靴子、给我们牵马!他们可比你这愣头青会做人多了!——”
“你胡说!”魏啸宇大步跨前,气势汹汹。
阮灵萱知道这些个公子家里官职都不低,也难怪敢拉帮结派在这里堵着魏啸宇,若是要魏啸宇真和他们打上了,就他那手劲难免要伤到人,届时魏大帅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就真的要落入被动的局面。
“小将军!”阮灵萱往魏啸宇身前一拦,又扭头喊道:
“章元昆,你也不要太过分,没看见六殿下还在这里吗?”
阮灵萱及时搬出萧闻璟当门神。
章元昆看了眼萧闻璟,并不放在眼里。
大皇子年长,又是皇后嫡出,是陛下立嗣的不二之选,他萧闻璟不过是妾生子,又年幼,这泼天的好事再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再加上沈贵妃一向不被朝臣看好,他的父亲御史中丞也没少弹劾,若说梁子早也结下,此刻更加不必看他脸色。
“六殿下自顾无暇,哪有空理我们这些小事。”
旁边的几位公子连连点头。
莫说是六殿下以往就从不管“闲事”,就说如今他自己正被大皇子萧宗玮到处揪辫子,后院起火呢,哪有闲心闲情管别人的事。
萧闻璟这次是出人意料地管起了闲事,他徐徐道:“魏小将军是陛下亲召入京的有功之臣,尔等在这里故意为难之,是想叫陛下脸上无光?”
章元昆眉头一紧。
这六皇子今天是哪根筋不对。
“殿下何出此言,我们不过是好奇魏小将军的伸手,想要与他切磋了解一二,现在看来,只怕是传言多谬传……”章元昆皮笑肉不笑,指着魏啸宇道:“像他这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欺瞒圣上,岂不是更加有罪。”
“我看你就是妒忌他吧!”阮灵萱听出了他心里的小九九,跨了一步上前,怒气冲冲对章元昆喝道:“小将军自幼就在军中历练,十六岁就能建功立业,他比你们这些只会躲在爹娘背后,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好多了!他就是比你们好!”
章元昆脸色大变。
想起自己心仪的姑娘也是一夕之间变了态度,日日捧着小将军的画像相思,他就心如刀绞。
“阮灵萱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仗着你祖父是阮阁老我就要让你三分,我告诉你,只要在朝做官,就没有几个是完完全全干净的,小心我爹揪住你们家的辫子,让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敢!”阮灵萱又岂是那怕事的人,章元昆这样说,她反而更加生气了。
“我爹是为圣上办事,如何不敢!”
萧闻璟及时抓住阮灵萱的手臂,不让她冲动上前。
到时候别魏小将军没事,反而她摊上事了。
“章元昆,你别得寸进尺,我好好与你说话,是我心情尚好,今日的事情你退一步,我当做没有发生……”萧闻璟虽然在一群公子当中年纪不算大,可他举手投足之间总是不慌不乱,从容有度,就好像大局在握一般。
章元昆可瞧不上他这样的做派,忍不住出言讥讽:“殿下还真沉得住气,我听说最近弹劾殿下的折子多如牛毛,许是殿下瞧不上我爹再多加几封罢?”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六殿下又何干,你不要到处拱火!”魏啸宇站出来替萧闻璟开口。
本来这件事也和阮灵萱、萧闻璟无关,魏啸宇也不愿意把他们两人拉下水。
阮灵萱也愣了,忙不迭去看萧闻璟。
她都不晓得萧闻璟最近居然遇到这么多麻烦。
那个像疯狗一样的萧宗玮为什么又咬着他不放了?
“我没事。”萧闻璟却满不在乎,甚至对她还扯起唇角,浅笑了一下。
这让阮灵萱心里更不好过了。
她刚刚就不该把萧闻璟拖下水,让这个讨厌的章元昆也把他盯上了。
“现在是没事,过几日可就不知道了。”章元昆越说越得意,他知道大皇子视六皇子为眼中钉,若是大皇子做了东宫太子,这个萧闻璟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了,看他到时还怎么逞他皇子的威风!
“元昆你还是少说几句吧……”旁边有人还是没有得意忘形,扯住章元昆的手臂提醒他。
但凡脑子现在还清醒点的人都会想到,大皇子已是拥有天时地利人和,却迟迟不能彻底把六皇子扳倒,这无形中也说明了六皇子就是有他屹立不倒的原因,又岂是简单好对付的人。
“六殿下……元昆他刚刚就是和我们多喝了几口酒,现在怕是已经醉了,您就别跟他计较……”一名公子从中斡旋,打着哈哈,想要缓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既然他醉了,何不把他送回去,免得在街上冲撞了人。”萧闻璟淡然吩咐。
那公子正要答应。
“我没醉!”哪想章元昆已经上了头,大力挥掉同伴的手,还指着萧闻璟不怕死地道:“你别得意,我定要让我爹——”
话音还没说出口,一拳就挥到他脸上,疼得他当即没有风度哎哟了声,身子往旁边趔趄了一步,好在旁边有人立刻扶住了他才没有让他当众摔个狗啃泥。
章元昆捂着鼻子,瞪大双眼,面前的阮灵萱还示威般举着自己的拳头。
刚刚那闻雷不及掩耳的一击正是出自她之手,四周一片愕然。
“你要参就参我!”
“你、你怎么如此野蛮!”章元昆颤巍巍的手刚指向阮灵萱,忽然察觉鼻腔涌出一股暖流,他擦了一下发现居然流出鼻血来了,他恼羞成怒:“阮灵萱你这泼妇,我看以后谁敢娶你!”
谢观令眉头深锁,看着阮灵萱暗暗摇头。
“我敢!”
阮灵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魏啸宇大步跨到她身侧,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臆想。
“小将军?”她又惊又喜。
“像灵萱妹妹这样仗义又善良的姑娘,若是嫁不出去,那是你们有眼无珠!”魏啸宇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阮灵萱先是为了维护自己把萧闻璟拉下了水,可当这个章元昆转而去对付萧闻璟时,她又不顾自己,主动把火引回了身上。
如此舍己为人又侠肝义胆的姑娘,怎会不让人想去保护?
谢观令在后面一愣,没想到魏啸宇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也难怪章元昆要说他是不懂规矩了。
当众夸下海口,若是日后不能娶这位姑娘,岂不是要让对方名节受损。
谢观令正为此愤懑,忽然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六皇子萧闻璟不像其他那般,看向“口出狂言”的魏小将军。
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阮灵萱脸上——就好像生怕错过她脸上的半点反应。

第34章 攻心
在五城兵马司的调解下他们这架自然打不起来, 章元昆虽然挨了一拳,可对方是个姑娘,他也不能打回来。
别说旁边的兄弟看不过去, 他还怕萧闻璟和魏啸宇会把他撕了。
只能生生忍下这口气。
阮灵萱三人平安无事走出来。
因为小将军脱口而出“我敢”两个字, 阮灵萱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她步伐轻盈地走在前头,还要转过身倒着走几步, 再对魏啸宇盈盈一笑:“小将军你真好!”
魏啸宇还以为阮灵萱在夸他仗义, 马上就笑着回道:“你也很好, 像你这样敢作敢为的姑娘可不能被他们弃如敝屣。”
他声援阮灵萱也是因为不忍她这样好的姑娘被人诋毁。
萧闻璟跟着他们, 不紧不慢走出巷子,一声不吭。
阮灵萱瞟了萧闻璟,又问小将军:“我们改日去西郊骑马吧,我知道有一片林子, 十分幽静,我们常去。”
魏啸宇被关在宫里、府里这么多天,早就闷坏了, 阮灵萱一提议, 他忙不迭点头, “行啊, 到时候我们比比是你的大宛龙驹厉害,还是我的漠北战马快!”
“萧闻璟,你来不来?”阮灵萱担心萧闻璟还在为刚刚章元昆的事烦心, 有意想带他散散心。
“我就不去了。”萧闻璟唇角微扬,一个浅得就快看不出来的笑容在他脸上转瞬即逝,他看向魏啸宇, 又露出歉意的神情,“抱歉, 我刚刚想到还有些事要回去一趟,劳烦小将军把灵萱送回府去吧。”
“你还有什么事?”阮灵萱一听就停下了脚步。
萧闻璟该不会还要回去和章元昆他们打架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又自己摇头否定了。
萧闻璟才不会动辄喊打喊杀的人,他是能动口绝不动手。
“不是什么大事。”萧闻璟不想多说。
“好,我一定把灵萱妹妹安全送回阮府。” 魏啸宇拍着胸口保证,“说到做到。”
“好吧。”阮灵萱也只好不再追问。
她一步三回头跟着魏啸宇往外走,不知道怎的就是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又萧闻璟摆了摆手,“那你也要早点回宫哦!”
“知道了。”萧闻璟目送他们离去,才折返身往巷子里走。
章元昆在狐朋好友的围绕下还坐在巷子里的一辆板车上,拿着帕子堵在鼻子下,气得酒都醒了。
“这阮灵萱要不是命好,祖父进了内阁,就她这幅长相哪个正经人家会聘她做去正妻?”
“是啊,你没看见她的脸跟擦了胭脂粉一样,白里透红的,还有那双眼直棱棱看人的时候多勾人,只怕如芳馆的头牌都比不过。”
“这样说起来,她生在阮家可不是浪费了。”几人嬉笑了起来。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阮灵萱,好让在场之中唯一受到伤害的章元昆心情好点。
这位章公子虽然生父的官职不高,可祖父却是大周的开国功臣,配享太庙,再加上自己本身也有点才华,受过顺天帝嘉奖,这才成了这一群公子哥里的“头儿”。
“说的没错,瞎了眼的才会觉得阮灵萱那臭丫头好!”章元昆怒气冲冲,刚放下堵鼻子的帕子,就感觉一股鼻血又淌了下来,忙不迭又捂上。
那臭丫头人小劲大,还不知道以后谁能制得住她!
他说没有人敢娶她也不算是大话,这娘们绝对会一拳头能把她夫君擂墙上去。
“不过我怎么听说谢观令以前在宫里做大殿下伴读的时候对这个阮灵萱十分亲近?莫不是也是看上她的脸了?”
谢观令本是站在角落旁听,忽然听见一人把话题扯到他头上,不由眉心紧蹙。
“是啊,刚刚起你就没有说一句话,该不会还喜欢这阮灵萱吧?”
这一伙人里就怕有人不合群,不合群也罢了,就怕他转头就会把他们都卖了。
所有人都打量起谢观令。
陈郡谢氏可是最显赫的名门望族之一,曾也是人才辈出、权倾朝野。
顺天帝的生母谢太后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多年前把持幼帝、扶持谢家扶摇直上。
可哪怕是亲生母亲也不能一直凌驾在帝王的头上,随着少年君王逐渐长大,那旷日持久的母子之争让朝廷风云变幻,最终年轻的帝王终于得揽大权,而风光一时的谢家便就此没落。
作为没落后的谢家子弟,谢观令也少不了被周围人暗地里看笑话。
他微微一笑,拿出世家公子云淡风轻的做派:“别说笑了,你们知道我谢家高门显贵,我母亲不会喜欢那种媚艳长相的女子,更何况她字如鸡爪,才如草屑,更不堪配为妇。”
旁边人齐齐点头。
正是这个理。
阮家虽然现在是旭日东升,蒸蒸日上,可到底根基不稳,寒门出生,许多规矩都不懂,让世家望族相当看不上。
再加上现在择妇都要讲究端庄贞德,才貌俱佳的,这阮灵萱长相不端雅,学识又浅薄,还喜舞刀弄枪、骑马射猎,一看就并非贤妻良母。
“没错!她居然还敢打我,我定要我爹参他们!”章元昆堵着鼻子闷声道。
“若你还不嫌丢脸,大可让你父亲去参阮家。”
一道清冽沉稳的声音落在他身后。
章元昆跳了起来,“萧……六殿下!”
彻底酒醒后的他倒是注意了分寸,没有把皇子的大名随便挂在嘴边。
折而复返的萧闻璟立在他们身后,他身量虽然不足魏小将军那般高壮,却像是修竹般直挺而富有韧性。
“刚刚忘记说了,本宫的确不在乎多御史台的几道折子,你若是觉得自己有能耐,大可让你父亲多写几道。”
章元昆还记得他们之前的对话,虽然是酒醉之言,但又何尝不是他心底真实的看法。
但现在酒醒了,不得不计较一下口出狂言的后果,便没有马上吭声。
萧闻璟唇角微勾,笑脸是得体又从容,他是皇子。
身份地位,就是一道他们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章公子若是一逞口头之快,只敢对阮家指手画脚,那便当本宫没有说。”
章元昆双眼瞪大,胸腔起伏,气得不轻。
这个六皇子还真当他是只敢放大话的懦夫?
其他公子面面相觑,都听出这个六皇子是专门回来“找茬”,也是拿捏住章元昆争强好胜的性子,逼得他不去参他一本都说不过去了。
“还有。”萧闻璟看向谢观令,慢条斯理道:“阮灵萱擅骑射,待人真挚善良,自有她的长处和优点,她生得美,总比有人丑陋如淤泥来得好。”
谢观令的脸刹那憋得通红。
刚刚那番话萧闻璟全都听见了,所以才会用这样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阮灵萱用不着配不配得上你,是你配不上她。”
几日后。
夏日阳光明媚,少了春天的阴雨缠绵。
正适合出门游玩,阮灵萱约了魏啸宇去北郊骑马。
盛京城里街道繁华,房屋密集,并不适合纵马疾驰,所以北郊就成了年轻公子小姐们平日里散步游玩的最佳选择。
阮灵萱与魏啸宇骑马出城,才到北郊草地,冤家路窄,居然又碰见了章元昆一行人。
他们这些公子正在练骑射,草靶插成一圈,人骑马绕着草靶快速跑圈,射完手里的十支箭,最后看谁留在箭靶上的箭多,谁就胜出。
阮灵萱勒马看热闹。
瞧见还有人十靶八空不由一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那不是阮灵萱吗?”
“嘁,笑得眼睛都没有了,有什么可笑的!”
阮灵萱示意魏啸宇跟上,自己夹了一下马腹,驱马上前,“在射箭呢?”
“这不是废话?”章元昆对她没好气。
那一拳之仇他还记在心里,难以释怀。
“正好手痒,让我也试试?”魏啸宇看着那几个靶子,蠢蠢欲动。
章元昆迟疑了一下,示意身边的人,“给他弓箭,我倒也想看看小将军有什么本事。”
“我也要!”阮灵萱不甘落后,马上朝章元昆伸出了手,似是全然不记得前段时间他们之间还剑拔弩张。
章元昆简直无语,可是阮灵萱一副不计前事的模样,姑且不去辨别她是真没有计较还是装大度,但他现在提起来就会格外显得他小肚鸡肠。
他恨恨道:“也给阮灵萱弓箭。”
“好,不愧是沐老王爷的孙女,我们便一起来比试比试。”魏啸宇把箭筒斜跨在后腰,又试了试弓弦的强度弹性,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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