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嵩没有胃口,正要拒绝,却见云初手里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阿右见赵嵩直直的看着他,便接过食盒去摆盘了,有云初在,他家殿下会用些的。
云初见赵嵩正看着他,不由上前贴了贴他的额头,还好,已经不发热了。
他摸着对方的额头道:“御医说先吃点东西再泡药浴,给你带了小米粥,补汤,燕窝,想吃什么?”
赵嵩笑了笑,因为他这照顾小孩似的诱哄。
他伸出手,趁着自己病弱体虚,想要好好撒撒娇。
云初一愣,随即笑着将他背起来,向着前厅走去。
赵嵩道:“你又长高了。力气也变大了。”
云初道:“以后还会长高的,殿下看着吧。”
和阿右一起伺候赵嵩梳洗好,他坐在赵嵩对面给他盛汤,给他布菜。他自己则一连吃了好几叠包子糕点。
有云初陪着,赵嵩又有了些胃口。
他侧头问阿右:“赵宣呢?”
阿右回道:“六殿下昨晚开始便在清查身边人。”
“清查?”赵嵩不解的看向他。
阿右立即跪下道:“殿下这次不仅感染了时役,还中了毒,殿下饮食皆由奴才和阿左负责,让殿下受苦,都是奴才和阿左的责任。请殿下责罚!”
赵嵩闻言皱了下眉,阿左阿右对他的饮食向来负责,他怎么会中毒?
赵嵩看着阿右自责的样子,不由道:“起来吧,应该不关你们的事。”
他想起当时巡查时,在外喝过防疫用的汤药,也许是那时中的毒也未可知。
他这么说着,便对阿右道:“防疫的汤药让赵宣找专人看守负责,不要让不明身份的人混进来。”
阿右点点头,这便快速退下了。
云初看他这就开始喝汤,不由道:“要不要让高达派两个人过来,您这次发病时真的凶险异常,日后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赵嵩咽下嘴里的汤,道了声,‘好啊。’便又问他能停留几日。
平云初现在手中的职权相当于封疆大吏,像这样偷偷出了界限跑到南方来,已是不该。
他只道:“等殿下身体好些了便离开。”
赵嵩点点头,见他三两口吃完盘子里的东西,随后又擦了嘴漱了口,以为他还要出去。却见他俯过身道:“殿下,能亲一下您吗?”
赵嵩一愣,随即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如此郑重其事,他岂能不满足。
他放下勺子,擦擦嘴道:“还等什么。”
云初闻言红了红脸,随即在赵嵩额上亲了亲,赵嵩却直接将他拉到身边,两人接了个绵长羞涩的吻。
到底在病中,即使不想承认,赵嵩还是觉得自己气力不济。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唇舌,含糊道:“等我痊愈了...”
云初闻言轻笑一声,随即背起他去了浴房。
院中下人见了贵人出来,皆低头不敢直视。
赵嵩泡药浴时,平云初便拿了本书陪在一边。
两人谈起江南事宜时,赵嵩道:“江南势力盘根错节,不比北疆那样直来直往。就算是赈灾一事也要用上十个心眼子。”
平云初点点头,他没在赵嵩身边,自然不知他有多艰难,想来也不会多容易。
有时,身处官场确实不比战场来的直接。
云初不想他疗伤的时候还要想这些烦心事,便道:“我和高达组建的队伍已经在练兵了,都是在军中或者四方搜罗的好手,预计明年去会会那支沙漠之鹰。”
赵嵩闻言,自然知道那支队伍的,当年就是他们将他逼进了鬼幽谷。
他拂了拂水面,感兴趣的前倾道:“若是赶得急,到时候我也去。”
云初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勾唇一笑。他就喜欢赵嵩这般勇于冒险的劲头,一点也不像贵族子弟那样整日里循规蹈矩的样子。
又过了几日,赵嵩身体逐渐恢复,云初也该出发了。
一只迅鹰落在云初的肩头,他让高达挑选的人也到了。
两人性子一沉稳,一嬉闹,都是胆大心细的人。能加入云初的队伍,经历不说多干净,但身家背景都是清白的。
沉稳的叫沈夺,嬉闹的叫曹清,平云初将人引荐给赵嵩时便道:“如今我与高达都不在殿下身边,就让他俩护卫殿下吧。”
赵嵩却瞧着两人道:“能让云初带你们过来,想必本事都是没话说的,只是你们心中是否愿意?”
沈夺闻言和曹清对视一眼,随即道:“甘为殿下效死!”
赵嵩摆摆手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便留下吧。”
两人闻言退下后,便立刻守在门边了,他们本来就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能有幸从边军变成亲王护卫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云初就要走了,赵嵩身体稍稍恢复,便捧着他的脸跃跃欲试起来。
“说好的,等我恢复了...”
云初环过他的腰轻笑一声,主动吻了上去,不同于之前的缱绻缠绵,这次的吻霸道又直接。
两人互相占有着对方的唇舌,如攻城略地。
最终,赵嵩占着身高优势,将云初压在矮塌上,唇舌顶弄翻滚间,他睁开眼便见云初气喘吁吁的瘫软在榻上。
他当然不是没力气了,一瞬间,赵嵩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宠溺。
他微微失了神,正要俯身凑近,这时,门外赵宣的一声喊叫让他止了动作。
赵嵩一伸手将云初拉了起来,两人轻咳一声,稍稍定神间便见赵宣走了进来。
赵宣不觉有异,直言道:“三哥,百姓们都用了汤药了,大部分人都在恢复了。”
“嗯,很好。”赵嵩看了眼平云初,随即对着赵宣道:“那你还有事吗?”
赵宣摸摸头,随即面上带着不好意思的道:“那江南陈家说要设晏庆祝,三哥去不去啊?”
“去,当然要去的,只不过你之前不是很排斥他们家的吗?”
赵宣道:“那也是因为不知陈家小姐如何,近日接触下来还不错...”
他说着话呢就见赵嵩一脸揶揄的看着他,赵宣见状,不由气恼的挥了挥手。
随即他看着云初道:“三哥之前还说自己也牺牲了亲事,这才让我顶上了,云初你可知,我那未来三嫂是谁吗?”
云初闻言不由看向赵嵩,他眸光绽绽的似在问‘牺牲了亲事?’
赵嵩被他看的干咳一声,随即他大方的揽过云初的肩膀,甚至还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见赵宣惊的瞪大了眼,他这才解释道:“云初就是你未来三嫂了,咳,这么称呼有点怪,但就是这么回事。”
赵宣嘴巴张张合合的,最终出声道:“父皇和皇贵妃娘娘同意了吗?”
赵嵩自信道:“这次江南之行回去后,父皇定会奖赏于我,到时我再明说,他们会同意的。”
赵宣见他三哥如此自信的样子,不由看向平云初,却只见他只是微微一笑,一副万事不愁的样子,不由有些心塞,他心想,难道只有他在担心吗。云初可是男人啊!
被赵宣这么一打岔,赵嵩和云初也不好继续了,他们要赴宴,云初也要赶回北疆。
两人没有缠缠绵绵的辞行,将云初送上马后,赵嵩便和赵宣一同去赴宴了。
宴会中,江南官员们经历了这场天灾时役后,各个都老实了不少。
赵嵩中毒的事并没有公开,赵宣虽然排查了一番,但也没有调查出什么来。
因此,当初府中的动静,大家只以为六殿下因为赵嵩的事在发脾气而已。
如今一众官员见赵嵩步伐稳健的出来赴宴,心中不由都松了口气。
沈夺和曹清经云初的安排,自然知道了赵嵩中毒的事,明面上虽然不查了,但他俩暗地里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如果下毒的人在的话,听到赵嵩出府赴宴,定会有所探寻。
两人跟在赵嵩左右,宴席上官员们谈笑间看不出什么,只是微微一扫,见一个奉酒的侍从出去了,沈夺才不动声色的跟了出去。
天色渐暗,侍从放下酒壶后,便要出去递消息,却越走越紧张。
他停下来向着身后瞧了瞧,脚步一拐便往灯火热闹处走去,哪知,一步踏出,他脚下一滑,踩在了一颗圆珠上。
侍从满头大汗的正要爬起来跑,后背便被一刀刺入,一瞬间,所有行动被制,他的嘴被捏着,腰被扶着离开了人群。
周围来往的人见状,也只以为那侍从只是摔了一跤。
背后的鲜血流了满身,侍从疼的满头大汗,他就算想要掏出一颗毒药来都不能。
当他被拖着来到一辆马车前时,只听制住他的沈夺问道:“何人派你前来?”
侍从摇摇头,咬着牙就是不说。
沈夺见状,拔出匕首,对着他的脊骨又刺了下去。
“啊——”
侍从发出了一声骇人的惨叫,却不能让施刑之人动摇半分。
刺入脊骨的匕首恰到好处,让侍从死不了又不想活。
沈夺如法炮制几次后,侍从终于受不了了,他痛苦的道:“是周勤,给我一个痛快吧!”
“周勤是谁?”沈夺接着审。
侍从摇摇头,随即道:“小的...只知道...是贵人身边伺候的...”其他的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沈夺见问不出什么了,不由看向马车上的赵嵩。
只见赵嵩点了点头,只听‘咔哒’一声,侍从脖子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沈夺搜了下身,掏出一张纸条交给赵嵩。
赵嵩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只见上面写着:“平王未死”的字样。
沈夺见他缓缓摩挲间那张薄如蝉翼的纸便成了飞灰,心中不由讶然。
沈夺道:“王爷,‘周勤’这个名字很是普通,怕是不好查。是否多给属下们些时间?”
赵嵩哼笑一声,随即道:“不用在此耽搁了,直接回京。”
周勤,赵嵩心中有些模糊的印象,却想不起在哪听过了。
第89章 争执
赵嵩赈灾有功,后又平了时役之乱,一路可说是载誉而归,皇帝自然很是高兴,他甚至动了改立太子的念头。
但当他问到赵嵩想要什么赏赐时,他的好儿子居然要让他赐婚。而且还是和那天山云家。
皇帝眉头跳了跳,想到让总管太监去查的那个天山云家,他的脸皮就控制不住抽动起来。
他叉着腰对着赵嵩道:“那个天山云家,朕记得前梁时便有爵位,但朕更知道他们家别说这一代了就是上一代也没个女孩儿,你别告诉朕你要娶人家的小子!”
赵嵩闻言笑了笑,忙上前给皇帝顺气道:“父皇知道的竟比儿子还清楚,他们家居然还有爵位吗,那和儿子岂不是更加般配了!”
皇帝推开赵嵩认真道:“你若和太子那般随便玩玩也就罢了,但明媒正娶一个小子那是不可能的!”
赵嵩闻言,瞬间收起了嬉皮笑脸,满脸认真的道:“但儿臣只喜欢他,父皇就不能遂了儿臣吗?”
皇帝袖手一甩,看他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不由板着脸道:“堂堂亲王,要娶一个小民为妃,还是个男子,你就不考虑家国大计,子嗣后代?你且说说那人是谁?竟让你如此鬼迷心窍!”
见皇帝这个态度,赵嵩哪里敢真的说出那人的名字来。
皇帝见状,不由冷笑:“怎么?怕朕杀了他不成,既有本事做,难不成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
赵嵩闻言一窒,他知道他父皇是在激他,他张了张口,却道:“儿臣不是不敢,他也不会没有能力承担,只是父皇未免对儿臣太过苛待了些,儿臣又不继承大统,要什么子嗣。”
皇帝闻言却更加恼火,赵嵩不知,皇帝极为看重子嗣的,而他这番忠心之言,却让皇帝对云家更是生出了反感来。
‘哗——’的一声响动,桌案上的笔墨被皇帝一扫而下。
赵嵩惊的后退一步,只看着滚到他脚边的麒麟镇纸一动不敢动。
随即他便听皇帝冷声道:“云家赈灾有功,朕自会恢复他家爵位,赐下封赏,但若要朕赐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赵嵩怔怔的看着他,皇帝道:“你虽为亲王,也要做好万民之表率,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这个国家岂不乱了套!明日开始,你便给朕老老实实的上朝听政!”
赵嵩闻言,只得拱手退下。
他走到御书房门口,一阵风吹来,却让他冷的一哆嗦。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出了一身冷汗,他心想,幸好,幸好他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来。
“三弟可是冷了,出宫前还是披件大氅的好啊。”直到太子的声音传来,赵嵩才看向来人。
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御书房门外的太子皮正笑肉不笑的看着赵嵩,他心里对赵嵩是嫉恨的,嫉妒他的天分,恼恨他的命大。
他没想到天灾人祸均杀不死他,反倒让他风光归来。
赵嵩朝着太子拱手,道:“三弟一时失神,还请大哥勿怪。”
太子自然惯会做表面文章的,他摆摆手道:“无妨,三弟既然平安归来了,也要多来孤的府上走动走动。”
赵嵩点点头,却不愿再与他多说,错身而过之时,他见侍立在太子身旁的侍从后退一步,看着像给他让路,却侧着脸不让他发现。
他狐疑的顿了顿,要朝那人看去时,便又听太子道:“三弟还有事吗?”
赵嵩摇摇头,随即大步离开。
而太子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周勤道:“你躲什么,他又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周勤垂下头来,低声道:“江南那边传来消息,那个人死了。属下怕被平王察觉。”
太子冷哼道:“察觉又如何,难道孤还怕他不成。”
他一甩袖子,便跟着小太监跨进了御书房,周勤却看着他的背影苦笑,太子是不怕,但他害怕呀。
想到那药的来处,周勤皱了皱眉。随即一声不出的等在了御书房外。
太子是来请罪的,赵嵩平安归来,但一回来却不知为何与皇帝发生了龃龉,太子只觉的赵嵩恃宠而骄,以为自己立了几次功劳,便可为所欲为了。
太子同皇帝见过礼后,见他父皇仍然皱着眉头,心下不由越发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会动摇。
皇帝刚见了赵嵩,此时又见太子,想到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不由冷声道:“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面壁思过吗?”
太子闻言,顿了顿,他这两年什么事都没干成,其余的时间差不多都在面壁了。说起来,连他自己都羞愧不已。
这么想着,他说出口的话,反倒情真意切了不少,他道:“父皇,江南之行,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不该视洪水时役如猛兽,独自跑回京中。
可是父皇,儿臣也在灾情中受了伤啊,儿臣那时候昏迷不醒,若不是左右护着,说不定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啊。”
他见皇帝松了松眉头,咬了咬牙,接着道:“幸好父皇英明,派三弟南下解了百姓之困,儿臣身为兄长,也合该向三弟学习。”
皇帝听他说了这么一通,不耐烦道:“行了,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吧?”
太子闷了闷,他知道皇帝对他失望了,但他只能抓住这次机会,只见他难得硬气道:“近日儿臣听朝中对农改一事颇有争议,儿臣觉得吏部侍郎游文篆的折子很有可取之处。”
“哦?那你说来听听。”
见皇帝一松口,太子便对着皇帝滔滔不绝起来。
太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太骨子里却少了分强势,面对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又只顾自己死活。
如今朝中风向变换,没人觉得太子地位稳固的时候,他又表现出了清醒的立场。
其实,对于世家趁乱圈地的行为,皇帝也很头疼,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也看了北疆态势。
平云初的手段强势,地方豪强被他压得死死的,那是因为他们强,他比那些人更加强硬,再加上北契威胁着,那些人才不敢放肆。可是南方不一样。
皇帝对着太子道:“你可知道你岳家刘家就是南方大户,若他们倾占土地,你可能秉公办理?”
太子一愣,他心念电转,心想,难道连刘相都不得父皇宠信了吗?
如此想着,他便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儿臣自然不会姑息。”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随即让他下去了。
皇帝没再提闭门思过的事那就意味着他能上朝了,太子沾沾自喜的退出御书房。见周勤朝他看过来,对他点点头后便往东宫走去。
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周勤出的,回了东宫,看着面白无须,又不失英气的周勤,太子朝他走进一步,捏着他的下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头脑的嘛,只是当初,怎会被那些武夫逼得走投无路呢...”
周勤听了这话,心中一痛,他忍者不适,强笑道:“当初年纪小,沉不住气,让殿下见笑了。”
太子嗤笑一声,掰过他的头发便将他压在了墙壁上。
周勤挣扎了下,最终还是妥协般的张开了嘴。
赵嵩回府后没多久,就见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孙公公一脸灿笑的进来了。
如今的郡王府匾额也已改成了亲王府。
孙公公看着平王府的门楣,不得不感叹皇帝对赵嵩的宠爱之深。
如今皇帝正当壮年,不昏庸不昏聩,也不知这平王府还要兴盛多少年呢。
赵嵩见孙公公来传旨,自然是客气相迎的,只是他看着后面一溜烟进来的人,不由问道:“孙公公,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孙公公笑道:“王爷不知,陛下念及您快要及冠,院中伺候的却都是男儿,难免没有女子心细,这才命老奴挑了好些美人来。”
孙公公说完,便让开一步,不等赵嵩说话,细细的嗓音便道:“都上前一步,抬起头来。”
赵嵩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见这些美人里竟还有一排是男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孙公公见他满脸不适,正要拒绝,赶忙压低声音道:“陛下一片苦心,殿下还是受了的好。
陛下还说了,若殿下与那人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名分呢,你们都是男子,何必昭告天下。殿下若愿意,大可和这些美人一样将那人接进府中即可。”
孙公公说完,便见赵嵩黑沉了脸,他尴尬一笑,也不敢多待,随即脚下不停的转身离去了。
赵嵩见了这些人,也不能送回去,只交代阿右一声,便回了书房。
他想要回封地的奏折又接连被打回来,便只能一次次的看着云初给他传来的奏报,然而奏报皆是公事,他心中的思念之情却无法诉说。
他想,他这几年似乎过的太顺了,以至于他忘了自己身在皇家。
皇家可以容忍你离经叛道,但不会让名正言顺的随心所欲。
临近年关,皇帝下诏恢复了云家前朝的爵位,念及他家忠义之名,特赐云家忠义侯爵位,只领俸禄无实权。云家对外还是云流出面,这爵位便落到了他身上。
而对云家白家的商路,皇帝也很大方的免了三年的关税。
这一举措,自然促进了许多无权无势的利益集团向云白两家靠拢。
而对于受灾区,即使国库不充盈,皇帝仍然减免赋税,奖励农耕,特别是对灾情期间圈地的世族判了收缴家产的重罚。
因此,南北商路一开,仍在寒风里受冻的百姓们就着这点微弱的希望,挣扎着活了下来。一切还来的及,他们的皇帝是英明的,他们如此想着。
元和七年元宵,是赵嵩正式及冠的日子,也是他的生日。
哪怕远在北疆,远在江南的灾民们仍旧饥一顿饱一顿的过着,但一点也没影响到京城的歌舞升平。
皇帝和皇贵妃为他好好的庆贺了一番。
赵嵩嘴里吃着珍馐,耳中听着流水般的礼单,心中却欢喜不起来。云初已经很久没给他来信了,他有时看着案几发呆的时候,也不由嘲笑自己没出息。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他见曹清一脸欢喜的向他跑来的时,不由急促的问道:“是否有云初的消息?”
曹清点点头,笑道:“今日王爷生辰,督军的礼正好到呢。”
赵嵩听了脚下又快走两步,没有察觉自己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他径自走向殿中,见礼盒封装完好,拿过礼单,一一看去,有极珍贵的灵芝人参等物,有整张完好的虎皮褥子,还有一只灵动乖巧的火狐正朝他吱吱叫着。
赵嵩看着那只狐狸轻笑一声,随即打开一盒雪松香,闻了闻,便要阿右点上了,那是他喜欢的味道。
还有一箱不知是什么,看起来很沉的样子。
他一打开,就被里面的珠光宝气闪到了眼,皇家不缺珠玉,可是如此满满一箱财宝却让赵嵩又笑出了声。
他拿过压在上面的信,只见上面撩撩写着:“殿下安好,战利品敬献其上,任殿下随意花销,祝殿下生辰快乐!”
赵嵩看着满满一箱东西,没有触碰,反而让阿右封进库中。
他的云初不会甜言蜜语,只知道倾其所有来让他随心所欲,既是战利品,自然是用血汗拼杀得来,他又哪里能用的安心。
阿右见他收了笑,不由愣了下,心想,难道殿下不喜欢?
他接过礼单再看一遍也不由折舌,不知云初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东西。
他见赵嵩抱着火狐闻着香躺下,道:“还有一把弯刀,殿下要看看吗?”
弯刀是凶器,因此不在礼单中。
赵嵩接过一看,是一把小臂般长的刀饰,刀身锋利,吹毛断发,刀鞘上黄金为底,其上缀满明珠宝石,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佩戴的。
他摸了摸刀身,随即欣然配上腰间,闻着雪松香,躺在虎皮塌上,就这么抱着火狐,慢悠悠的睡下了。
阿右见他入睡,不敢多加打扰,便悄悄退了下去。
而此时的平云初,却在元宵之夜还在翻看着军机暗处的消息。
一旁的云流见他如此勤勉,不由道:“你连代表身份的弯刀都给了他了,他若负你,你待如何?”
云初却头也不抬的道:“不如何。”
云流闻言顿了顿,又道:“世人皆有所求,为名为利为情,不惜不择手段,你倒好,一个劲的付出却只为他人做嫁衣。就算是我,也不理解你。”
见云初好似没有听见般还在桌案上写写画画的,云流有些恼道:“皇家虽然给了爵位,但明显不承认你和平王的婚书,平王亦毫无动静,听说他的院子里都快装满了美人,你真不急?”
云初手中的笔顿了顿,却道:“叔父,他给了我十足的信任,我不想质疑他的心思。
至于以后...世人皆有不得已,却又总会因为各种不得已而放弃私利,放弃情爱。”
“那你呢,你总得让我知道元宵了也不放松一下的缘由,你到底要的是什么?我不想再让你像大哥一样独自承担。”
云流话语真诚,语气疼惜,一副不问清楚绝不罢休的样子。
云初见他坚持,不由道:“我所求不过一个安稳,也想要他不用惧怖。你会帮我吗,叔父?”
云流一怔,他没想到云初想的如此长远,就像他的大哥一样无私。
见云初还看着他,云流不禁有些惭愧,他认真回道:“自然是要帮你的。不过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
云初听话的点点头,待云流出去后,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哼笑一声,随即又收敛了神色,继续写写画画起来。
云家虽然给了他少主之位,但很多权力却在云流手中,他无意夺权,但需要云流为他所用。
至于赵嵩,‘啪’的一声,手中的笔被捏碎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不再想。
而几天后,决定先不在想赵嵩的云初,使计让那些美人都染上了痘症。
当赵嵩看着忙碌的御医和对着王府除晦的下人时,曹清笑着跑进书房道:“王爷,督军的信。”
赵嵩闻言立刻接了过来,他展开一看,只见信上所言不过‘听闻王府中人染疾,特附良方助殿下除晦。’
赵嵩看看那言语,又看看方子,不由哈哈大笑出声,见曹清一脸茫然,他将方子抖了抖,道:“快去,给御医们送去。”
赵嵩斟酌了下又道:“等等,染疾者都移出王府吧。”
曹清闻言接了方子便往外跑去。
阿右见那字句很是寻常的样子,不太明白他家殿下这是在乐什么。
赵嵩听他嘀咕,不由道:“你懂什么,云初这是吃醋了。”
阿右稍稍想想,便吃惊的道:“所以那些染了疾的美人....”见赵嵩看过来,阿右便住了嘴,但他还是不赞同的道:“他也太过霸道了些,要是误伤了殿下可怎么办。”
赵嵩摇摇头,轻笑道:“不会的。”
阿右道:“不行,殿下可要好好说说他,不能让他这么乱来了。”
赵嵩却笑道:“好了,他一向有分寸。”
阿右见赵嵩难道如此高兴,便也不再多言。
第91章 议和
半年后,眼见着大启商队在军队的护送下进了西域,南洋的商船被海盗劫掠,就连南洋使者都不得不回南洋坐镇时,北契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赖以生存的草原没有复苏的迹象,他们的牛羊即使赶到山谷里也死伤过半。
北契可汗再一次向大启递来了停战协议,要求两国通商。
元和帝看到这样的协议自然是欣喜的。大启也需要休养生息。
北疆门户打开,北契使臣载着他们的最美丽的公主,向着雁北城缓缓而来。护送使臣的色目人被平云初拦截在雁北城。
北契使臣见了,看着平云初愤怒道:“大胆!这是我们公主的护卫,难道不能进入!”
平云初骑在高头大马上,挺拔的身姿无视使臣的叫嚣。
他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道:“使臣激动什么,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是公主车架。”
“那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方将领会护送使臣和公主入京,至于北契护卫便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