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那样的权力时,他都能说放下就放下,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随时能收回的。
而身处这样尴尬又见不得光的位置,那些被他口不择言说成累赘的家人,何尝不是他的软肋呢。
但他同样记得,云初千里奔袭为他治伤,为他出谋划策退敌,给他献上那么多珍贵的礼物。
他知道他有多吝啬,或许会有人说,这都是他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但只要想想,云初能同样对另一个人如此付出,他就恨不得立时斩了对方,让那个可能出现的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他合上那一封封密报,心里是酸涩的,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只要对方想,他随时都能离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将人锁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他被这样的想法一惊,同时,赵嵩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即使自己多么受皇帝的宠爱,他仍然没有保护喜欢的人的能力。
赵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狠绝。
大朝会上,就像平云初预计的那样,自从太子府出事,赵嵩的地位便水涨船高。
中枢阁臣们由刘相刘宏泰,御史何田光出头双双推举赵嵩为太子。
没办法,刘相虽是原太子的岳家,但为求自保,他只能选择支持赵嵩,而何田光一直是支持赵嵩的。
军机大臣里又有南帅戚丹程和他外祖程老将军的支持,其他人的声音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得不说,赵嵩是大启有史以来第一次受到文臣武将支持的太子。
众望所归,赵嵩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接过了太子金印,从此入主东宫。
而他当上太子没多久,便召开了军机会议,皇帝坐上首,列席者有军机处和中枢大臣,针对北进一事,赵嵩提出了主战的想法。
中枢官员道:“如今两国正是通商之时,殿下今日提出北进事宜,是否不利两国和平共处。”
赵嵩道:“北契蛮夷向来视我大启为囊中物,另,又有倭国南疆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孤今日所计只是居安思危,若真等他撕毁协约时再做准备,各位大人或许能守一时安逸,但边疆的百姓等不了。”
他说完便将自己的折子上呈皇帝,道:“儿臣知道大启恢复生机不易,但边防重策和天灾防御亦不可小视。
父皇,儿臣所递奏疏,乃是对比当年南方与北方遭遇天灾战乱时的应对事宜,虽有地域差异,但也应对此完善国法,保护民生得已运转。”
皇帝闻言看着奏疏不时点头,随即他将奏疏递给下首的刘相,只见上面不仅要加大军防,还要重修水利,修桥铺路,疏通南北渠道事宜更是一一列举。
刘相看完后摸了摸胡子心道,还以为赵嵩荣升太子会提出什么有新意的国策呢,原来不过如此。
他将奏疏递给别的大臣后道:“殿下,这些事宜看似都是利国利民的良策,但都是极耗民生与银钱的事。而且百姓们刚历劫难没多久,这些劳役若颁布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正是因为工程巨大又废银子,这样的举措看似利国利民,但没人愿意承办。
赵嵩听了没有反驳,反而拱手受教道:“刘相所言极是,只是孤即为储君,自然也想做些实事,今日诸位大人共聚一堂,又有父皇从旁指点,孤所列事宜若有不当,还请大人们指出。”
赵嵩这话说的谦虚,皇帝却笑眯眯的点着头看向大臣们道:“这些事宜看着虽多,但若按计划经年实施未必不能成行,诸位都是大启的梁柱,难得太子有心,我们便为百姓计上一计。”
皇帝话音刚落,大臣们不由苦笑,但他们也不能说太子说的不对,因此只能低头喝茶。
皇帝若像民间子弟般生活过,或像在座大臣们一样在官场或战场拼杀过,便会觉得赵嵩的胃口有些大,这些事此时说来简直天方夜谭。
但就是因为皇帝从小养尊处优,就算是国库空虚时,他也觉得拿出保存多年的墨来作画已是节俭了。
因此,他觉得赵嵩身为太子,能提出这么多建设性的提议是非常好的。
他看着奏疏上的事宜,便觉得赵嵩以后会非常忙,是个做实事的太子,不由满意的又笑了笑。
一众大臣看着两个天真的领袖不由抚额长叹,但好在他们的皇帝和太子都没有要建宫殿建登天塔这样的想法,因此他们还是将这些事掰开了揉碎了一一铺陈开来。
议到后面,中枢大臣们指着大启版图道:“此处多山区,民风不开化,盗匪颇多,必定要派兵平定才好。”
军机处的将军们道:“这个简单,待你们修桥铺路,奉旨教化愚民,我们甚至都不用出兵。”
文臣们一愣,随即道:“还是要派兵清剿一下的,若真有刁民岂不损失我大启官员。”
武将随即道:“好说好说,但我大启乃礼仪之邦,何况是面对本国子民,自然是先礼后兵。”
能入军机处的武将们可不是草莽出身,能言善辩的很。
双方就开山造桥,讲到办学教化,时而又说到水利布局和农桑灌溉,话题天南海北,连书记员都快记不过来了。
书记员笔速很快,当诸位大臣们未把事情说明白时便会用朱笔记录。
当大臣们说的口干舌燥时,才发现皇帝和太子都在查看书记官的记录。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大部分都在夸夸其谈了。
皇帝却看着笔录笑道:“若真如爱卿们所言,这些事费时又费力,真不知道朕闭眼时能不能看到这些盛景。”
“陛下,陛下定能洪福齐天——”
皇帝摆摆手道:“朕自掌权以来,先是处理了贪腐大案,本以为会迎来清明盛世。
谁知又是天灾人祸战乱不断,朕常常想着爱卿们会不会让朕效仿前人下罪己诏,但没有。
朕心中时常心怀感激,因此不忍增加民税。而这些事看似寻常,但却需要无数的劳力,金银,和一个长久稳定又太平的大启。
因此,边防事宜刻不容缓!”
众人听到此时,才知道赵嵩绕了一大圈目的在此。
“刘相,戚帅!”
“臣在。”
“自黄老将军仙世后,北疆都督一职一直空虚,三日内,拟定出合适人选。”
“臣,遵命。”
皇帝接着道:“另外,今日各位所言,银钱合计,人力合计,经年花费半月后都要一一列出,希望朕此生能见到诸君所言盛世之象。”
“臣等,遵旨——”
皇帝走后,刘相与何田光对视一眼,看着向他们拱手道别的太子,心道,他们除非致仕让贤,否则这辈子有的忙了。
太子走后,刘相见其他人还在,索性开门见山道:“北疆督军的职位我看我们也别藏着掖着了,戚帅心中可有人选。”
戚丹程道:“督军一职,总领军政要事,没点魄力和经验还真不行。”
他这话已经很明显了,论杀伐果断和经验值谁能比的上平云初出色啊。
刘相闻言皱了下眉,他倒想推举自己的门生,可惜,那些武将和异族人就不是好对付的。
他想了想才道:“他和太子...咳咳,的事,陛下会同意吗?”
戚丹程挑了挑眉道:“刘相说什么呢,只要是我大启的人才,对我大启有利,陛下定会斟酌的。”
刘相轻咳一声,心道这戚帅说话还真滴水不漏。
赵嵩送皇帝回寝宫时,听皇帝道:“你与那平云初没瓜葛了吧?”
赵嵩面无表情的道:“儿臣与他此后便君臣有别。”
皇帝闻言满意道:“你母妃要朕为你选太子妃,你可有考虑过。”
赵嵩冷漠脸道:“没有。”
“哼,朕看你还没放下他,信不信朕将他发配的远远的。”
赵嵩无奈道:“父皇,儿臣当太子是因为儿臣想要为您为这个国家做些事,而不是为了一个儿臣不喜欢的女人,或者为了将来不知品行的继任者。
儿臣是喜欢过他,这没什么好遮掩的,但儿臣与他更是大启男儿,家国尚未复兴,何谈儿女情长。”
皇帝闻言气恼道:“你...你还有理了,朕让你当个太子还委屈你了?”
赵嵩躬身道:“儿臣不敢,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儿臣自当尽力,父皇不要动不动就拿云初说事了,儿臣也会心痛。”
他这话说的满是委屈,皇帝闻言也不想再多说,他总不能真的因为这样就废了他吧。
三日后,军机处和中枢都递交了推举平云初重回北疆督军一职的奏疏。
然而太子却出言反对了,赵嵩的态度不仅让皇帝意外,连朝臣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皇帝觉得赵嵩是在报复,而朝臣们却觉得平云初在太子那失宠了。
皇帝问道:“平云初之前的功绩确实毋庸置疑,重回北疆有何不妥?”
赵嵩道:“儿臣并没有否定他的意思,儿臣是想亲自去北疆主持事宜。”
皇帝闻言一拍御案,怒道:“胡闹!身为太子怎可胡来?”
朝臣们也道:“太子为储君,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太子应该明白。”
在太子坚持的情况下,连程老将军都出来请战了。
皇帝看着年迈的老将军,自然没同意。
他看着满朝文武,耗费近十年,能担当大任的却不过一个平云初,偏偏如今太子对他又存了偏见。
一声退朝后,皇帝将赵嵩召到御书房,问道:“你既不再与他纠葛,何必拦他青云之路。”
赵嵩却道:“就是因为他轻慢于我,忽视我的感情,如今儿臣身为太子,怎会给他权给他势。而且,儿臣对北疆也很熟悉,请父皇信我。”
皇帝:“....”
皇帝动了动唇,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凭心而论,要是有人敢这样对他,他说不定早就将人斩了。
皇帝叹息一声,道:“那他岂不是要恨死你,他这样的人,你若不用,岂不是浪费了朝廷的栽培。”
赵嵩道:“父皇不必忧心,儿臣自有安排。”
皇帝见他有想法,也就不再多说,转而又谈起北疆形式来。
赵嵩想去北疆的想法自然不是随意说说,那是他的噩梦,他必将越过这道侃。
而且如果他同意云初担任北疆都督,朝臣们自然不会容他再涉险,而能摧毁前梁,让黄老将军如此忌惮的地方他自然不敢轻忽。他不想让他独自冒险。
这些想法他憋在心里没有说。
他对皇帝说的自然是暗探们送来的奏报。
赵嵩道:“北契恢复后,定会蠢蠢欲动,而与他们有勾结的倭国,南洋,定不甘心因为一场灾祸便毁了他们的结盟。”
皇帝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会南下?什么时候?”
赵嵩道:“狗急跳墙的时候。”
和皇帝谈完话,赵嵩便回了东宫。
不同于前太子府中人事闲散,赵嵩的东宫建制被塞了许多新人进来。
比如,兵部尚书的儿子燕行礼,户部侍郎家的儿子严回,成毅,宋源,甚至连萧行策都来了。
除了萧行策,其余人都是讲武堂里出来的。
这些人有身家背景,自然是能留京做京官的,但因为太子拦了平云初北疆督军的职位,而皇帝似乎也默许了他的意思,朝臣们便都蠢蠢欲动起来。
万一他们的孩子跟在太子身边做的好,北疆督军的职位说不定也能轮到他们。
再不济,能跟在赵嵩身边历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初现在对这些人还剩点印象,但不熟。
而在这些人眼里,平云初才是最奇怪的存在,一般他这样平民出身,又得了大家认可的早就打入他们的圈子玩在一起了。
但在他们印象中,平云初从来不跟他们玩,反而是跟草根出来的人更亲近些。
但后面听说他与太子走的近,心中又不免觉得平云初看不上他们。
因此,几人见面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几人走后,萧行策看着他道:“没想到咱们还能在东宫碰面。”
平云初笑笑,客气道:“小侯爷怎么来了这,御林军待着不舒服吗?”
萧行策见他笑,便放松的坐下道:“待着是舒服,但这么多年了都是陛下在照顾我,我也想上阵杀敌不是,我本想直接去北疆的,是陛下让我来东宫,东宫会有动作吗?”
平云初摇摇头,只是笑道:“陛下确实待你不错。”
萧行策听了这话,不由放下了心,这时,阿左来寻云初,道是太子殿下找,萧行策听了便识趣的离开了。
云初跟着阿左到主殿,见赵嵩还在批阅文书,便安静的候在一旁。
赵嵩见了他,掀了掀眼皮道:“孤还有一会儿,你随意。”
云初点点头,他看了眼满殿的书架和满桌的文书,却只一动不动的候在一旁,赵嵩若不是偶尔抬眼能看到他,还以为殿中又只他一人呢。
等赵嵩放下笔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赵嵩活动了下手腕,随即道:“听说了吧,孤拦了你北疆都督的职权。”
云初点点头,便听赵嵩又道:“可有怨孤?”
“没有。”云初说完反而问道:“殿下要属下来东宫做什么?”
云初是讲武堂教习,若要调出讲武堂,必定是要有职权的。
“军机处暗部统领,兼狼军监察,目前那支狼军的机动性孤不想破坏,监察处那边的监察权便放给你,如何?”
赵嵩这是放了权,云初笑了笑,道:“谢殿下信任。”
赵嵩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死了。”
他话音刚落,云初便收了笑。赵嵩见了不由‘渍’了一声。
自从那夜过后,两人便非常有分寸的保持着距离。
无论是军部暗处还是狼军都是少有人知道的存在,因此,明面上,云初又变成了赵嵩的侍卫统领。
这日,赵嵩在东宫设宴,算是给太子府的属官们一个认识的机会。
赵嵩与属官们喝了几杯后,便留他们各自畅饮。
东宫面积也颇广,但还是不比平王府地势开阔。
赵嵩到了外面散散酒意,后面还跟着阿左,还有几步开外的云初,阿右自从升任东宫总管太监,便越发的忙碌起来了。
赵嵩在太子府走了一圈后,摩梭着腰间的黄金佩刀,却仍旧觉得烦躁。
他向后看了一眼,随即道:“回寝宫。”
宴请临近尾声,属官们也陆续散了。
赵嵩回了住处,阿左便去给他端热汤,云初则守在了门外。
不一会儿,看着满天星斗亮起,一声‘平统领’打断了他的思绪。
云初闻声看去,却是阿右新收的小徒弟书墨正看着他,云初道:“何事?”
“今日是玉侍人侍寝,殿下睡下了吗?”
云初一愣,他看向书墨说的玉侍人,只见那人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非礼勿视,他立刻低下头道:“殿下在里间,未曾睡下。”他说完便让开一步。
等书墨领着玉侍人进屋,他已没有心情再去看那满天星空了。
赵嵩还是平王的时候他可以吃飞醋使小计,但他如今已是太子,他便不能再那样没分寸了。更何况,就像赵嵩说的,他并不是非他不可。
云初感受着冷肃的夜风,心道,这样也好。
赵嵩喝了一碗安神汤,本在塌上昏昏欲睡,一双巧手伴着雪松香便朝他摸了上来。
他哼笑一声,心想,那人还会做出这种事来?
如此一想,本就烦躁的心情竟好转起来,他期待着睁开眼,却瞧见了一副陌生面孔,赵嵩脸一板,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嫌恶的一扔,竟将那人扔出了几杖远。
桌椅翻倒在地,而那玉侍人吃疼的闷哼一声后,立即起身抬头,泫然欲泣道:“殿下息怒。”
他嗓音清脆悦耳,容貌倾国倾城,竟是个男儿之身,赵嵩看他这副娘娘腔的做派没由来的一阵恶寒。
听到动静的书墨连忙推开门,见此情景还以为太子遇刺了。
而还站在门外的云初见只是倒了桌椅,忍不住勾了勾唇,心想这才哪到哪?他家床都拆了呢,而很显然玉侍人并不是刺客。
但见此情景,他也不知的该进还是该退,索性等着赵嵩吩咐。
赵嵩见他这副看戏的样子简直要气死了,“给孤滚出去!”
书墨听了,只得战战兢兢的将玉侍人扶了下去,待他们离开后,云初正要关门,又听赵嵩喊道:“平云初,给孤滚进来。”
云初迟疑了一下,还是踏了进去。
赵嵩看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有些泄气,他苦笑道:“你是真不在乎,罢了,以后那些人不要放进来了。”
云初淡淡道:“殿下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再过段日子便好了。”
赵嵩道:“所以你已经习惯了吗?看到我亲近别人也能笑着看戏。”
他见云初又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含着鼻音道:“云初,我也会累。说好了,你什么都不瞒我的,我要知道你的心意,不许说谎话糊弄孤!”
云初叹气道:“说不喜欢的是殿下,说臣不是不可替代的也是殿下,臣除了接受有的选吗?”
“那都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赵嵩说完便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看着他。
云初听了这话,又见赵嵩如此委屈的样子,不由怔了怔。
他忍不住上前抱住赵嵩道:“别哭了。”
赵嵩一愣,随即暴躁道:“谁TM哭啦!我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吗!你的命都是我的了,不是吗?”
他这话虽然强势,但伴着哽咽之声便显得尤为可怜。
云初听了轻笑道:“罢了,那我在一日,便爱你一日。但是殿下,每次都是我听你的,下次也要听我一次。”
赵嵩闻言点点头,他抱着云初满足的吸了吸,他沉浸在他的爱语里,哪里还管什么条件。
他心想,示弱一次还是挺有用的嘛。
赵嵩这次学乖了,他和云初虽然和好了,但他不会再那么明目张胆了。
他批折子的时候,只要云初安静的守着他就满足了。
阿右知道书墨闯了祸后也不敢将人带到赵嵩面前伺候了。至于那玉侍人也被远远的打发了。
赵嵩心情变好,即使是上朝时也耐心了许多。
皇帝见他没说话嘴角还勾着,不由道:“上次军机处和中枢的联合提议平云初出任北疆都督一职再商议一下,太子毕竟才接触政务不久,切忌独断专行。”
皇帝一开口,赵嵩便正了神色道:“刘相与南帅的建议儿臣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但若有异变儿臣还是想要身先士卒,做好万军之表率。”
此言一出,不仅皇帝愣了下,连朝臣们也激动不已。
且不说平云初那小子又怎么得到赵嵩的支持,就算没有,太子有此魄力和胆识已胜万军。
皇帝尚文,一旦开战是不可能御驾亲征的,还是得他们这些老将上,但太子出行,自然代表着皇帝。
大启武将凋零,虽然开创了讲武堂,但年轻一辈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尚浅,皇帝想的是,太子若能在这个时候得到军民支持,总好过新生力量骄横跋扈,继而有功高盖主之嫌。
因此,此次朝议平云初的北疆都督一职定了下来,赵嵩更被委任代天巡狩的任务。
皇帝总觉的这两人兜兜转转的似乎怎么也分不开,还是皇贵妃劝道:“陛下何必忧心,皇家难不成还缺孩子不成,不行的话到时候过继一个也行。”
皇贵妃自前太子妃过世后便看开许多。
这男人和儿子只要大事上不糊涂,管他爱谁谁,皇帝宠爱她,赵嵩又出息,对她又孝顺,难得的是他还专一,她白了皇帝一眼,这点皇帝可比不上。
她才是大启最得意的女人,哦,她还不用应对未来儿媳,简直不要太美。
皇帝闻言不禁道:“你就不想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
皇贵妃凤眼一挑,看着自己的丹蔻道:“臣妾只想美美的,况且嵩儿小的时候调皮被罚,每日里都让臣妾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臣妾养他那么大好不容易松口气,可不想再管他。”
皇帝道:“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就不是正道,听说前几日他还将一个侍寝的扔了出去。”
皇贵妃接道:“臣妾知道!听说那侍寝的还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绝色!是不是陛下您派过去的?”
皇帝心虚的别开眼,还来不及辩解就听皇贵妃接着道:“这男人可不同女人啊,有时候可不是一张脸能看就行的。”
皇帝:“什么意思?”
皇贵妃娇羞道:“比如陛下,臣妾就爱陛下文采斐然,但嵩儿爱什么您就别操心了。”
她说着这话,不由靠在皇帝怀中道:“如今他当上太子能替陛下分忧了,陛下还忧虑什么,要臣妾说啊,您正该好好保养身体,什么烦心的事啊都交给朝臣们去做。
再说天伦之乐,臣妾倒想将那些小郡主们招来玩玩,至于男孩子们还是算了吧,一个个调皮捣蛋的一个看不住就能打起来,还是女孩们讨人喜欢。”
皇帝被她这么温声软语的一劝,竟还觉得挺有道理。
他抚着皇贵妃的脊背,想着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一个个品行不端,好不容易老三能顶住了,他现在也不能将他换了。
再想到老四老五一个个贪图享乐也不成,老六虽看起来不错,到底母家欠缺了些。做个贤王还行,当太子的话....欸,要不然让赵宣多生几个,过继给赵嵩得了。
皇帝自己一想通,便也心宽体胖起来。
东宫,赵嵩看着满桌的折子,心想,父皇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不操心啊,这些还都是中枢那边分过来的。
而平云初从军机处回来后,一边理着消息,一边道:“李原来消息了,他们的船队经过倭国的时候那里发生了地震,听说影响还挺大的,他们便绕过倭国向南洋出发了。”
赵嵩闻言,问道:“东海那边可有影响,中枢那里还没说起这件事。”
云初道:“影响应该还小吧,但南疆那边又有些小动作了。”
赵嵩道:“你想说什么?”
云初看着赵嵩认真道:“咱们这次不能坐以待毙,若他们这次又勾结在一起,无论是倭国还是南洋那边都会向北契施压,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出发了。”
赵嵩闻言,便笑了起来,因为他这句‘我们’。
他想,云初总算不再凡事单打独斗了。
他看着云初认真道:“父皇最近不再过问我和你的事了,母妃也说想见见你呢。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云初一愣,随即他弯唇笑道:“殿下总是很自信。”
赵嵩看着他满眼的笑意,很想过去亲一亲,但他还是克制的道:“是因为相信你,云初,为了我们长久的以后,我们都要拼命活下来。”
云初点头,应下了。
云初正式接过都督官印后,他和赵嵩便率队出发了。
赵嵩带着代天巡狩的任务,东宫的萧行策等人自然跟随。
他们的一应护卫皆由云初调度,因此,当云逐,云迹带着护卫在中途和他们汇合时,他们精悍的穿着,奔袭时更是令行禁止,气息不乱的状态更是让人侧目。
云初拍马上前,他本以为只有云逐和云迹会跟来。
云逐道:“是族长爷爷派来的,都是少主近卫,您就让他们留下吧。”
云初听了看向赵嵩,赵嵩表示让他安排后,便不再多说。
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精锐居然是护卫吗?那云家的实力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
而跟在云逐身后的护卫们也是第一次见云处,他们见了云初后,心想,能让云逐和云迹心甘情愿跟随的少主,想来应该不会差吧。
安排好护卫们后,众人继续启程。
而随着北契和大启通商开始,北契的消息也没那么封锁了。
平云初正式上任北疆都督,让北契王庭有了压力。
各方来使们对着大可汗道:“如今草原已经恢复生机,大可汗应趁着平云初未到之前趁机南下!”
天狼部落的人则道:“草原和大启通商对两国都好,平云初上任不一定就是要开战,请大可汗三思。”
倭国人闻言拉着嗓子尖锐道:“大启人心思狡诈,他们嘴上不说开战,但东海海军还不是时时靠近我国练兵,我倭国这次遭逢大难一定是大启人催动了巫术。”
天狼部首领冷哼道:“地震之由也能归于大启,使者实该庆幸大启人心慈手软了。”
倭国使者道:“你什么意思?倭国与北契一向交好,难不成你和大启是一伙的?你个内奸!”
天狼部首领一听,立刻拔刀向天道:“我天狼部向来忠于草原,忠于大可汗,”他挥刀指向倭国使臣道:“而你,只能逞口舌之能,挑拨离间!”
“行了!雷贺兄弟,你先出去吧。”大可汗道。
雷贺闻言气的收刀回鞘,掀开帐篷便大步离去了。
有熊部的新任首领看了大可汗一眼,他其实也不想打了,他们有熊部这几年损失最为惨重,又因战败的缘故,什么好处都得排在最后面。
第101章 混乱
雷贺走后,剩下的部落首领便不发声了,而此时的南洋大祭司道:“凭我与巫师的功力定能将平云初困进鬼幽谷。而且我们有消息称,这次大启太子赵嵩代天巡狩的第一站便是北疆。”
提到赵嵩,有熊部首领心中一凛,虽然时隔多年,但自从被赵嵩搓了锐气后,他们便接连战败,说实话,他们部落内部说句被打怕了也不为过,但此时他偏偏还不能表现出退缩之意。
大祭司又道:“大启自黄飞虎死后,已经没有什么有声望的将军能令北疆士气高涨了。大可汗想必也不想赵嵩和平云初成长起来吧。
再说,有沙漠之鹰助战,只要大启的几个将领倒下,大可汗便能挥军南下剑指京都。”
大可汗被他说的心动不已,他问道:“那你们南洋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