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墨点点头,他看着沈博训斥,眼神却是温柔的。
当平云初上岸时,新来的丰城府城穿着一新,看着眼前满身污泥的年轻督军一时竟忘了行礼。
反而是平云初先拱手道:“这位大人见谅了,本官失礼了。”
“不敢不敢,”新来的丰城府城被一众兵痞围在中间,此时只觉得满头冒冷汗。
他还礼道:“下官乃朝庭新派的丰城府城宋誉,特来拜会一下督军。”
平云初摆摆手道:“之前丰城都是沈大人代管,宋大人径自与他交接便好。”
他说完踏步往前,一脚下去,泥水溅了这位宋大人的一片衣袍。
宋大人撇撇嘴,好不委屈,他素来有些洁癖。可到了这里,再也不能像京城那样日日洗两遍澡,屋里日日擦洗了,因为根本没这么多水给他这么用的。
一旁的沈博看他又要擦拭衣袍,不禁有些好笑,他上前道:“宋大人,咱们今日就去交接丰城事宜吧,等一切上轨,宋大人便要忙起来了,到时候说不定都没那么多时间爱洁了呢。”
宋誉听沈博只是调侃没有嘲笑之意,不由放松下来,这一片就没几个进士出身的文官,就算有文官,身上也难免带着匪气。沈博愿与他交好,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两人赶上平云初,就看到他在一个木棚里洗了把脸,就着白面馒头喝着粥。
平云初将面前粥盆推了推,道:“将就着吃些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宋誉一噎,沈博便笑着给他拿了个馒头。
趁着这空档,他对着平云初道:“丰城那边本是商城,如今商队都少了很多,底下的百姓没有营收。”
“酒,皮毛,这些都没人买?”
“没有。南来的酒买不起,皮毛又没人买。”
平云初想了想,道:“不应该啊。”
这时,一直跟着他的监察处的吴准道:“大人,如今沿线南下,增了许多匪患,南来的商队不敢来了。”
吴准是专门负责监察他的,自从军饷后,排的起号的官员身边都得跟着这么一个人。算是平云初的配置了。
平云初想了想,说了声‘知道了’后,沈博便不再多说了。
棚子里一时间静了下来,这时,外面又熙熙攘攘的吵了起来。
“大人,大人啊——小人家的鸡少了啊!”
平云初一顿,他看了沈博一眼,沈博一侧身,宋誉左右看了看,低头咬馒头。
多事之秋,他们本身就分身乏术,这样鸡零狗碎的事情实在不想管。
来人一身粗布衣,看了棚中三人,稍一犹豫,便对着同样一身粗布的平云初道:“小督军,咱们家的鸡丢了咋办啊,咱们还想着卖钱呢!”
平云初道:“你是哪里的人啊?”
“小的丰城的。”
平云初哼笑一声,这里可是宁谷城啊,虽然只是隔了道墙,但这小民也太会找人了。
“丰城的两个府城大人都在这呢。”平云初指点道,说着,平云初便起身了,该干活了。
那平民见平云初起身,连忙跟在他身边转,口中道:“小的知道,小的这么点小事哪里敢劳烦府城大人啊,还是小督军给小的想想办法啊。”
在他看来,小督军能管着城里所有的事,而且他看他也是一身布衣,大概官也不大吧。
平云初抚额,一旁的兵痞们也笑着看他怎么解决。
只听平云初道:“你家的鸡这个时候丢,可不得进了人家肚子了,这么着,等宁谷城的水泄了,你把鸡养过来,手底下的兵给你看着,你看谁还敢给你跑了鸡如何?”
周围的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那平民闻言一愣,随即眉开眼笑道:“那行啊,那小的家里的鸭也要赶过来的...还是小督军有办法。”
那平民走了后,平云初便对着一旁的吴准道:“本官难道一点官威也没有吗?”
吴准笑笑,道:“可不是嘛,谁家督军不是坐镇大堂的,哪有你这样带着兵亲自挖渠的,时不时的还巡视街道,跟个城管似的。”
平云初哼哼道:“那还怪我多管闲事咯。”
沈博闻言笑道:“哪里哪里,你这么积极,底下人哪个敢墨迹了。这叫亲民嘛,哪日咱们也跟你似的穿个粗布施粥吧。”
平云初笑道:“大可不必,再叫不长眼的冲撞了你。府城的威风还是要的。”
两人正谈着,外面一人又高喊着‘云初’扒拉着人又挤了进来。
平云初一看,居然是高达。这一看不要紧,高达居然是带着伤来的。
“你怎么回事?”平云初皱着眉问道。
高达吊着臂膀,绑带上还染着血。
他见着人了,赶紧道:“我家将军要罚我,我这不就赶快跑来了嘛。”
平云初听他说的轻松,手上的锄头递给一旁的人后,赶紧拉着他回去了。
不在外面了,高达才收了嬉皮笑脸,一脸严肃道:“色目人不好对付,月前,言将军派我带着一队骑兵去探色目人的底。
哪知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不仅强悍,这样的人还不少,至少有五十人之多。
而且这样训练出来的人居然是集体行动的,是一支强军,就算是我,也没讨的了好。”
“详细说说。”
高达继续道:“他们各个体型高大,配弯刀,匕首,弓箭。一人两马这样的配置,而且配合默契,显然这样的队伍训练已久,他们还有个代号叫沙漠之鹰的。我带着一队五十人的骑兵,只活着一半回来。”
高达想到被人撵着追的经历,心里着实不好受。
平云初道:“那你有什么法子吗?”
高达道:“我们也要组建这样的兵力,讲武堂当年虽然也算优胜略汰,但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小打小闹,不算残酷。”
平云初闻言不由哽住,“组建这样的兵力可不简单。”
高达闻言,也知道有些为难了,但他还是坚持道:“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来找你了,我已经找过我家将军了,将军不同意,让我来找你。”
平云初皱眉道:“这样的人要是有,早就出人头地了,哪里还会跟着你屁股后头跑。”
见高达只是看着他,平云初又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尽量试试看。”
高达听了兴奋的点了点头,而后他没事的时候便会在军中溜达,看看能否挑到好的苗子。
而平云初也没闲着,要组建这样的兵力平云初自然要先上报军机处的。
讯鹰一放飞,在等待的期间里,看着一辆辆押着粮食的马车进城后,李骁和军中的行政官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北疆民风粗犷,特殊时期,在平云初等人的高压执行下,粮价不但没有涨,反而还往下压了压,因为某些富户在云流的粮食进来后,他们原本受潮的粮食就更不好卖了。
富户们也不是没想过将粮食卖到南方去,可惜,现实不太允许,因为南下的路不仅流民多,匪患也多了些。
过了一月,天气逐渐的冷了下来。
南方与北方的情势不同,赵嵩在收到军机处的信报时,赈灾已经告一段落,可惜更严重的是发生了时役。
他看着信报,自然知道是云初的奏疏,他既然有时间考虑这些,那北方的灾情问题应该不大了。
军机处的态度是支持的,但他们一句没钱便把问题扔给了赵嵩。
赵嵩自己的口袋比谁都干净,不仅如此,因为时役他还要问云初要药材,简直惭愧。
后面,赵嵩和云初用讯鹰来回交换了几次意见后,他们决定启用军用屯田。
云初得到朝廷的指令后,便开始和众将军商讨起来。
在此期间,北契又频频开战,因为他们也意识到了今冬不好过。他们想要在冻土前抢到更多的粮食,可惜,连失三座城池的他们士气太过低迷。
北契王帐里,东瀛使者一声不吭,倭国在这个夏天也遭遇了飓风,他们虽然没有大启受灾严重,但恢复的速度却没有大启这么快。
东瀛使者盯着大启的国土就像恶狼遇到了肥肉,他们虽然退了,但对那块肥沃的土地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欲望。
而看着大可汗喝闷酒的南洋使者,却知道他们的战机一失,再想卷土重来便是难上加难。
这时,帐帘被掀起,风雪夹杂着寒气带进了军帐。
几人看向门帘,却见一个斥候兵双手捧着信函道:“大可汗,这是北疆新督军的信息,为此,最后一个点子已阵亡。”
大可汗闻言一顿,这几月里发生了很多,不仅是城池失手,他们安排在大启北疆的暗桩几乎被地毯式扫荡清理。寒流已到,但他们却讨不到任何好处。他们对西北的言易之和镇北军李骁已经很熟悉了,唯有这位新上任的督军。
大可汗接过信函一看,平云初的画像和寥寥几句信息在纸上展开。
南洋使者看了,心中不由一惊,只看画像,竟让他想到了当初收留的乞儿。
可能吗?那乞儿不过是个少年,而且还有哑疾。
南疆使者想到他当初一身的伤,再看画像上这位年轻的少年督军,若两人真是同一人,他不由觉得大启用人不可谓不大胆,异地处之,就算是他,也不敢如此吧。
北契大可汗却一把扯过画像,一脸凶狠的道:“此人必死!”
灾情过后,收到赵嵩的信件,平云初便派人加急收集药材,用以支援南方疫情。
时役有时候并不是药材不够,而是方子难求。
而这次方子里要用到的一味药材却是北方才有。
平云初看着南下的商队,将自己武装成镖局护卫后,便上了马,随他一起的是高达挑出来的人马。
他们此行,一为护送商队南下,二为清理沿途匪患,顺便练兵。
商队是药材商人董家,专营医药,家里还开了不少药馆,也为北疆驻军提供药材。
如今听闻南方闹时役,董家大少爷本不欲前往,就怕躲过了山匪,却躲不过时役。但最终还是被董家老爷逼上了马车。
平云初护送商队南下时,几乎一路疾驰,期间遇到小股落草为寇的流民山匪时也只是将人绑了押送官府。
但不知是董家的旗号大,还是山匪在此期间趁势而起了,居然还真有不小规模的匪徒拦路抢劫。
平云初拍了拍座下的马,和高达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上前,便听为首一壮汉挥着两把斧钺朗声道:“放下兵器,留下马车,饶你们不死!”
平云初拿出千里眼朝对方看去,仅仅是他的衣着护甲和武器,便知此人不简单。他低声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会乖乖听话?”
董家大少爷看了眼前方土匪的旗帜,从马车里探出脑袋道:“小督军有所不知,他们之前就截了我家几车药材,当时护卫们还没怎么还手,就被他们打跑了!”
董家大少爷说完,脸色一缓,换了副态度对着前方道:“壮士饶命啊,只是这次马车上尽是药材,是我董家为了救治南方百姓免费提供的,请壮士们手下留情啊!”
手持斧钺的那人闻声顿了顿,在他一旁的小胡子见他犹豫,眼珠转了转道:“梁超兄弟别信他们,商人自来无利不起早,他们定又在其中谋取暴利,不如我们将那批药材夺来后,再低价卖到南方去。”
梁超闻言觉得有理,他自来最恨无良商人。
大手一挥,随着梁超一声令下,山中弓箭手便向着车队一行射去。
平云初银枪一挑,拦住一波射来的箭后,拿起胸前的骨笛一吹,军士们闻令而动,纷纷压低身姿,驾起折叠弩向着箭来的方向反杀过去。
改进的折叠弩不仅射程远,还配备了准星。
五连发的弓弩向着远处密射回去后,空气众便传来了‘噗噗’声和山匪的惨叫声。
眼里冒着嗜血光芒的士兵却没有因为这样的惨叫而停下脚步,他们随即脚下飞快的向着前方去收割自己的猎物了。
不像沙漠之鹰那样装备齐整,平云初组建的这支队伍,有佩刀,有佩剑,甚至有配铜锤的,总之,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平云初从武器库里找出来,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趁手兵器。
配铜锤的那人显然也看出匪首的不凡来,他对击了下手中的铜锤,对着平云初道:“大人,让属下去会会他。”
平云初闻言也不阻拦,他留守商队,便向高达点点头,高达收到指示后便追着那小胡子而去了。
狡猾敏锐的小胡子明显意识到了董家的这次护卫不像普通的镖局护卫队。
他手中马鞭一抽,扔下梁超自己朝着山寨窝去了。
跟在他身后的高达也不急着杀他,他可是要一锅端了这些匪患的。
平云初看着实力和金武旗鼓相当的梁超,没有上前帮忙,反而闲闲的站在马车旁看着。
董大少爷看着这情形,这才放心的探出身来笑道:“大人,北方一带的山头就属这伙人实力强,要是把他们消灭了,咱们以后走商也会安全许多。”
平云初点点头,问道:“没想到如今土匪的势力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嘛,不过土匪里大部分都拖家带口的,有很多也是没了地的百姓。您想啊,他们灾年没了地,可不就得当山匪。”
平云初听了这话,不由皱眉,他想,等见了赵嵩,可得跟他说道说道。
他看向金武那边,见他双锤一击之下,便有雷霆之势,而那梁超在这样的威势下竟生生接住了这一击,也是不凡。
只是他这时体力消耗巨大,趁着空挡后退一步后,见周围都是对方的人,而自己却被丢下了,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斧钺。
金武是军人不是杀手,见状心中不由佩服,他稍一退后,便对着梁超道:“我家大人护送药材支援南方灾民,我见壮士武力不凡,何必与匪寇为伍,不如追随我家大人报国杀敌。”
梁超闻言,不由看向平云初,他生性敏锐,早就注意到这位吹响骨笛发号施令的人。生生咽下一口血后,梁超缓了缓气,并不想让对方瞧出自己的弱势来。
见金武还看着他,梁超不由冷声道:“我家小妹被奸商设计凌辱而死,我将那奸商一家斩杀,身负罪孽,却是不悔,这位大人要杀要打尽管来。”
平云初听出他的不甘和冤屈,对方身负武力,却与匪患为武,平云初自然知道他不会干净。只是没想到,他还有着杀人罪孽。
他想了想对着梁超道:“杀人罪刑法要么死刑要么流放,你若投降,待本官查清事实,本官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功过不能相抵,罪便是罪,你可愿意?”
梁超闻言稍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他一身武艺,自然不想一直背着罪名与欺压百姓的贼人为伍的。
金武见他放下斧钺,惺惺相惜的拍了梁超一掌,瞬间将他心头的那口血给拍了出来。
“咳咳咳——”
梁超指着金武一阵咳,金武吓得连忙喊董家大少爷。可惜,大少爷家虽然开药店,但他自己却一点医术都不会。
收服梁超后,山匪便好收拾多了。
有梁超指点,山匪的守卫自然是形同虚设。
平云初带着人到达时,手下的兵们已经在清点战利品了。
高达笑着踹了土匪头子一脚,对着平云初道:“绑起来的都不是什么可怜人,奸淫掳掠就没有不干的,至于其他人让他们回家?”
平云初还没说话,便听跪着的女人们道:“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梁超上前道:“女人们送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他们的父兄不会容下他们的。”
平云初皱了皱眉,对着高达道:“收缴的银子和粮食给他们分一分,其余的留三成。”
高达呵呵一笑,对着士兵们一挥手,底下的人便开始清点战利品。
能跟着平云初出来的人自然都不是白干的,付出的多,收获的自然也多。
平云初正要下山,却被一个女人抱着腿道:“这位公子,奴家愿服侍左右,公子带我走吧?”
剩下的女人闻言,不由纷纷向平云初看去,也想要留下来。
他们大多都是糟了山匪劫掠的良家女子,此时见平云初带的人都规规矩矩的不由生了跟随的心思。
平云初却甩甩脚,对着女人冷酷道:“我身边不留来历不明的人,我劝你们还是归家去吧,若是活不下去大可向北行去。”
他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哭声。但他好歹给了条出路,女人咬了咬牙,对着他磕了个头,便躲到一旁去了。
其余女子见她如此镇定,纷纷跟上去商量该怎么办。
平云初对她们将来要如何并不在意,见高达对他示意,他便知财物清点完毕了。
土匪头子就地格杀后,平云初又派了两人送女人们下山,随后才与商队汇合,继续赶路。
商队一路疾行,路上就算还有流匪,面对这样气势汹汹的护卫队,流匪们也都自觉的龟缩回去了。
正所谓,黑吃黑,他们能吃的下怎样的商队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
一行人到了淮水时,平云初见对面有人纵马而来,见来人同样气势非凡,他握紧手中的银枪抬了抬手,示意商队停下。
这时,对面中人马为首一人朗声道:“是北方过来送药的吗,在下赵宣,特在此相迎。”
平云初闻言,和高达对视一眼,两人没想到赵宣会亲自过来。
平云初和高达立刻上前行礼道:“平云初,高达见过六殿下!”
赵宣见了两人先是一喜,随后才肃着脸道:“江南时役有些严重,我们接管药材后你们便不要踏入疫区了。如今连我三哥都发了热症了呢。”
平云初闻言心中一惊,他见赵宣满脸担忧的样子,不由皱眉道:“殿下信中怎么没提?”
赵宣道:“大概是不想让你们担忧吧,事不宜迟,我这便走了。”
赵宣说完,立刻指挥手下的人接管车辆。
平云初看着他们这就出发,翻身上马,也想跟上去。
一旁的高达却拉住他道:“云初,你要去哪?”
高达当然知道,他要跟上去,可是这样太冒险了,要是云初也染上时役怎么办,他如今的身份可不普通。
平云初却看着高达道:“你按计划继续练兵,他若没事,我会赶上来的。”
高达听出他要去看谁,却还是不赞同他的做法,他忍了忍,不由语带责备道:“大人,您不能...如此感情用事!”
平云初闻言却无比冷静的道:“他若有事,这一切对我来说将毫无意义。”
说罢,他抽了下马鞭,便疾驰而去。徒留高达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待他转过身,见底下的士兵们都好奇的看着他,他不由烦躁道:“咱们按计划先行一步,大人临时有事。”
高达在这支队伍里还是很有话语权的,但此时,底下的兵痞们对这个理由却不太信服,但他们谁都没吭声。
平云初既然一身护卫打扮,赵宣自然知道他不想惹人注意。
连夜带着药材到了一处宅子后,就见侯着的御医们连忙迎了上来,这就去熬药了。
平云初早就蒙上了面巾,随后又被侍卫们安排着梳洗了一番,还喝了一碗防疫的汤药。
他穿戴好新的衣服后,这才问了路人找到了赵嵩所在的院落。
等在门口的赵宣见了他,便将他拦下道:“这几天都是阿左阿右在里面轮流照顾,我看阿右似乎都有些坚持不住了,你还是别进去了。”
平云初点点头,又听赵宣喃喃道:“希望这次的药能派上用场。”
两人守在门口又等了半个时辰,见御医端着药来了,不由希翼的望着。
平云初看着再次合拢的房门,恨不得亲自去喂药。
两人等了一会儿后,却见御医脚步匆匆的打开房门,一脸焦急的对着赵宣道:“三殿下喝不进药,这可如何是好?”
赵宣急道:“不是有竹管吗?”
“塞不进去!”
平云初闻言,推开两人便走了进去。
他大步走到赵嵩床边,看着床上哆嗦的人眼眸微沉,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将人扶好后,冷声问道:“殿下的症状和其他人一样吗?”
御医道:“殿下看起来还要严重一些,别人都能喂进去,殿下的牙关却咬的紧。”
平云初闻言,直接卸了赵嵩的下巴,齿关一开,他径自端过药喂下去,但药汁却还是顺着他的下巴流了出来。
见了这状况,他干脆喝了一大口,随即俯身一点一点的给他渡了过去。
众人见状,只得侧开视线。
他们自然也想到这个法子,可是如此一来,不免又要找会接骨的大夫。
平云初一开一合间,一碗药已经喂了下去。
御医见状,连忙上前为赵嵩把脉。
见众人着急,御医只得道:“殿下的症状比常人严重,隔一个时辰后,老夫再来喂药。”
赵宣闻言却松了一口气。
阿左阿右见了云初,来不及寒暄,便道:“殿下感染时役后,高烧不退,时冷时热,躺在床上时也睡不安稳,御医们也束手无策,咱们恨不得替殿下得了这病。”
平云初摇摇头,见二人满脸疲态,不由道:“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先照看着,有精神了再来换我。”
二人自然是放心云初的,等人都退下后,平云初便守在赵嵩身边,只是刚刚一碗药下去后才好点的赵嵩又浑身难受起来。
云初听到他的动静,却见他唇色变的乌青,不由喊道:“来人!快去宣御医!”
他边喊边将赵嵩的衣服脱了,亵衣又被汗水湿透,封住赵嵩几处要穴后,便见御医急匆匆的赶来了。
一顿望闻问切,两位御医前后确认后,才道:“殿下是感染时役加中毒了,难怪殿下的症状要比常人严重。”
平云初冷声道:“可能医治?”
王御医擦擦汗,见这护卫满身寒气,看着他们的眼眸杀气腾腾的,赶紧道:“能,只是要封住殿下大穴,以免毒物扩散。再以药浴调理便好。只是,这会儿,咱们这没人会。”
“封住了,接下来如何?”
王御医闻言一愣,就听李御医道:“麻烦这位壮士按住殿下,下官这就给殿下施针排毒,王御医,你去配药浴。”
王御医闻言连忙跑出去准备药了。枉他们学医数十年,平王中毒居然没诊出来,真是该死!
平云初扶着赵嵩,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御医准备施针时,拿出一个软木道:“一会儿殿下会很疼,给殿下咬着,以免伤到舌头。”
第87章 撒娇
软木掉落,尖锐的虎牙嵌进发硬的血肉中,直到尝到浓浓的血腥味,赵嵩才微微回了些神。
李御医看了眼被赵嵩咬得一声不吭的云初,将赵嵩十指上的针拔下后,便见乌黑的血顺着指尖喷涌而出,直到流出鲜红的血液后,李御医才给赵嵩止了血。
而此时,又发了一身大汗的赵嵩倒在云初的怀里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初见他嘴唇的乌青褪去,不由放下了心。
李御医收了针后,小声道:“没想到一碗药到激发了殿下的毒症,若是没有小壮士,我等真是愧对殿下了。”
平云初一语不发的看了他一眼,这时问责,时机也不对,他只是淡淡道:“药浴什么时候泡,殿下如今如何?”
李御医吞了口唾沫,也不好再说什么求情的话,再次给赵嵩检查一番后,他才道:“药浴需要熬煮一番,等殿下睡醒后再泡不迟。”
平云初点点头,李御医便提着医箱出去了。
这一番折腾又急又险,连阿左阿右都来不及叫起,云初给自己的手臂包扎好后,这才接过侍卫递来的热水,小心翼翼的给赵嵩擦拭了一番,连手脚也没放过。
赵宣看他如此周到的样子,这才放心离开。
赵嵩半夜里又有些发冷,他手脚并用的圈住身边温热的身体,不由舒服的谓叹一声。
他随即又想到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又将怀中的人推了推,嘴里还有气无力的道:“放肆。”
平云初见他恢复了些生气,嘴角勾了勾,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房中点着微弱的烛光,他见赵嵩又来推他,不由摸了摸他冰凉的手。
此时已值寒冬,南方的湿冷很是刺骨。
赵嵩费力的睁开眼,正纳闷谁这么大胆时,便又被人揽进了怀中。
两人面对面看着,他确认般的叫了声,“云初?”
“嗯,是我。”云初伸手覆在对方的眼眸上,轻声道:“睡吧。”
赵嵩轻咳一声,感觉嘴里又苦又涩的,他想要清洗一番。
云初见状,起身拿了水给他漱口。
赵嵩洗漱完,又昏沉沉的躺下,只觉浑身上下还是酸痛难忍,他抓着云初的衣角跟他说话,想要转移注意力。
云初见他皱着眉头,将外衣脱下睡在他身边,轻声漫语的跟他说着北疆的事。
赵嵩翻了个身,他靠近对方的脖颈处,嗅到一缕青松翠柏的味道后,手一伸,又摸进了对方的亵衣里。
云初任他靠近着,一手伸到他的后心,缓缓为他输送内力,助他缓解不适。
直到身边的人停止了动作,平云初才收了声,只是手心处的热意却没有停。
他从没见过这样虚弱的赵嵩,他疼了会皱眉,不适的时候会往他怀里钻,想到对方刚刚死里逃生,他庆幸自己坚持来见他了。
第二天一早,赵嵩醒来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侧,还是温热的。
这时,他听到阿右的声音道:“殿下醒了?厨房煨着燕窝,您用点?”
赵嵩摇了摇头,他想起昨天咬住了某人的手臂,还与他相拥而眠。
他声音沙哑的看向阿右道:“他呢?”
阿右闻言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道:“殿下是在找云初吗?他去找御医了,殿下一会儿就要准备泡药浴了,不吃东西怕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