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是肉疼,大伙儿还是一点没犹豫的把定钱给付了,听那掌柜的意思,等到了下个月,房价肯定还要涨。
现下他们定下来,也还是划算的。
忙好了订房的事,再看日头,已经西斜了,于是趁着关城门前,众人又急急忙忙回了客栈。
林德运已雇好了明日回程的车马,住在城外就是这点方便,不用等着开城门,这样明日一大早,他们就可以直接乘坐马车回村了。
只是这么难得来一趟县城,都没来得及去街上逛逛,总归有些遗憾。
特别是林立夏和林玉贵,两人心里的失望都快满出来了,先前爹爹可是答应了要先带他们去看看面人的,结果,唉!
幸好过不了多久,自己还会过来的,到时肯定不能错过了。
报好了名,接下来的日子林远秋依旧如先前一般,全用在了备考上。
这些时日,吴氏的大嗓门也不怎么听得到了。
就像昨日,林远柏和林远槐因为捉麻雀的事与人打了架,回来时满身泥巴,跟个泥猴似的不说,就连新做的袄子也扯开了一个大口子,絮在里头的棉花都露出来了。
这要是换做平时,一顿揍肯定是跑不了了,可就因为怕吵到小孙子念书,都已经抡起扫把的吴氏,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毕竟这俩小子要是嚎起来的话,嗓门可不是一般的大,算了算了,还是先记在账上吧。
吴氏的这番操作,倒让林远槐和林远柏有些七上八下了起来,总担心奶憋着啥大招等着他们呢,于是也不敢再皮了,两人乖乖在家一待就是好多日,帮着喂喂鸡、喂喂兔子啥的,过得也挺开心的。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对于林远秋这种日日沉浸在书本笔墨间的人来说,也就是转瞬即逝的时间。
今日已是二月二十,再有七天,就到了正式县试的日子,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得早点过去县城。
今天的王夫子出人意料的没再解题意、说文章,而是让大家把考场规章好好研读了几遍。
用王夫子的话说,那就是熟记在心后,届时才能避免出现纰漏。
之后,王夫子又举例说了好几件科场作弊抄袭的事,且把作弊之人所得的下场,也都一一说了个遍,无一例外,不但要带上枷锁游街示众,还会被夺了往后应试的资格。
王夫子还说,县试未中是寻常事,以后再加把劲就成,可若是有人为了急于求成,偷偷带了小抄进考场的话,到时不但连累了旁人,就连自己的全家,以及全族,乃至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会被他给丢得尽尽的。
王夫子的话刚落音,林远秋就看到,在座的同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是一副监督加防备的表情,而离他一丈多远的林有兴,更是一个劲的盯着他瞧。
起先林远秋并不明白是咋回事,直到下了学,林有兴特地跑过来说的一番话,才让他明白了过来。
林有兴说,“远秋,咱俩可都是郑廪生作的保,所以现在可说好了哈,你我都不准带小抄进考场,别到时被带上枷锁游街示众,那得多丢脸啊。”
林远秋:“……”
二月二十八,县试日。
才过亥时,林远秋就穿好衣服下了床,其实他也没怎么睡,大考就在眼前,自己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哪怕稍微眯上一会儿,梦到的也全都是书上的章句。
不是至诚之道就是天地之道,亦或者合外内之道也。
这种情况,简直和高考冲刺时的自己如出一辙,看来虽换了身体,可他还是那个他啊。
县试辰时开考,等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进考场时间,想起临行前王夫子的叮嘱,林远秋又打开考篮仔细查看了起来,毛笔,墨条,砚台,火廉,蜡烛,水,抹布,还有充饥的点心一包。
今天他们得在考场里待到酉时三刻才能出场,按照规定,期间的早饭和中饭都需考生自行解决,所以,这包点心就是林远秋两顿的饭食了。
检查过没发现遗漏后,林远秋又重新把考篮盖子盖上,等严丝合缝后,又把盖子轻轻往反方向一推,算是把篮子给锁上了。
这种样式的考篮还是王夫子让大家买的,至于为何要买,王夫子也没说明原因,不过林远秋却能猜出大概来,因为有了这种机关锁扣,就算提着篮子走在拥挤的人群当中,也不怕会被旁人往篮子里塞了小纸条进来,因为压根就打不开。
林远秋正云飞天外,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就看到他爹捧了洗漱的热水进来。
由于担心会睡过头,怕到时错过考试的时间,是以,昨晚林三柱他们都没睡觉,十几个人就坐在一楼的大堂聊天,准备等时间差不多了,再上楼喊孩子们起床。
原本说好每天四个人挨着轮的,这样也不会大家都没觉睡,可不知是认床还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反正最后十几个当爹的都聚到了楼下。
此时林三柱的眼皮有些浮肿,一看就是没睡好觉的样子,担心他爹会一直在考棚外等着他出来,林远秋忍不住开口说道,“爹,待会儿送到考棚后您就快些回来睡觉,可千万别一直在外头候着,儿子可得酉时才能出考场呢。”
“晓得的晓得的,爹晓得的,待会儿爹一回到客栈,就保证上床睡觉。”
儿子要去考试了,林三柱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比如说些鼓励的话啥的,可他一时又想不出来,最后只得把出门前自家老爹叮嘱的话又重新叮嘱了一遍:“狗子,若是考不出来也没关系,大不了咱们下回再考。”
林远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强求他是肯定不会去强求的,都说古代科举艰难,可具体怎么一个难法,林远秋也从未体验过,反正他也已经想好了,既然这段时间自己已尽最大的努力备考了,到时若真考不出来,那他也没啥好遗憾的,技不如人的人,也只能甘拜下风,只等下回再努力使劲了。
等父子俩下楼时,大堂里已聚满了人。
林远秋看到大堂伯和二堂伯也在其中,同时也看到了林文进,还有林文进的哥哥林文延,以及他的堂哥林文庆。
这次,林家大房三个孙子一起参加县试的事,已成为族人们茶余饭后的必说话题,特别这回林家二房的小孙子也参加了县试,这下,就有好些族人打赌,都在猜着谁能考中呢。
不过,到目前为止,猜林家大房能一举考出两个童生的人最多,毕竟在族人们看来,林文延和林文庆可是在镇上的私塾念了四年的学呢。
至于林远秋,小屁娃儿一个,想考中的话,基本不太可能。
“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打更声响起,四更了。
再过两刻钟就是进场的时间,可以出发了。
这时,就看到有两个店伙计点了气死风灯出来,算是给大家引路的意思,不然这黑灯瞎火的,到时可别摔坏了人。
老掌柜打开客栈大门。
让店伙计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后,接着众人便鱼贯而出。
林三柱一手提着考篮,一手牵着儿子的小手,父子俩跟着人群,一起往考场而去。
等到了考棚门口,就看到已有好些学子在排队等着了,衙役们在维护秩序,而送考的,也只能送到这儿了,林三柱把考篮递给儿子。
与周边那些“儿啊,你一定要好好考,家里就指望你”之类的话不同,林三柱依旧还是那句,“考不出来没关系,大不了咱们下回再考!”
而后,林三柱就看着自家狗子,提着与他齐腰的考篮走进了拥挤的人群。
子时正,龙门缓缓打开,学子们开始进考棚。
有书吏拿出名册,以互结的五人为一组,叫到名字后方可入内。而后先由廪生唱保,接着衙役搜身,最后再进入各自的号舍。
等林远秋,还有林有兴,以及另外三个镇上私塾的考生进场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领路衙役带他们去了前头正堂,知县大人和认保廪生都在。
外头的嘈杂声与这边成了鲜明的对比,林远秋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没过多久,就听有书吏唱保,“壬寅年周善县童生试,廪生郑渝作保横溪镇小高山村林有兴,横溪镇项家村项明近,上河镇大后村高兴旺,横溪镇小高山村林远秋,普江镇贺平村王之义!”
话毕,就见郑秀才走了过来,朝林远秋他们一一看过后,接着跟唱,“廪生郑渝认保!”
唱保之后,五人又跟着衙役去了搜检的地方。
先是考篮,而后脱了衣服和鞋袜,再是解开头发查看有没有小卷纸塞在发间。
等林远秋拿到考牌进入自己号房时,天已有些蒙蒙亮了。
本还以为可以打个盹的,可现下哪有时间啊。
林远秋点上蜡烛,先把号房的四个角落都照上一遍,等发现啥都没有后,他就拿出抹布擦拭了起来,许是这几日县衙已安排人清扫过,木板上并没什么灰尘。
辰时一刻,关龙门的鼓声响起。
而后这扇大门,只能等到酉时正,考生出考棚时,才会再次打开。
等林远秋磨好了墨,第一场的试卷就发了下来,这场考的是帖经,一共有二十四张卷子,林远秋大致翻了翻,发现大部分以填空题为主,最后两张,则是默写。
从辰时开考到酉时收卷一共有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所以这时间,还是有些紧的。
林远秋也没耽搁,认真写上自己的姓名和籍贯后,就开始做起考题来。
考帖经就是考记忆,也就是考众学子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
而最近这几个月,林远秋除了做林三柱给他买来的例题卷,剩下的时间,基本全用在了死记硬背上。
所以,林远秋觉得,这会儿该是拼人品的时候了。
翻开试卷后,林远秋忍不住想笑,看来自己的人品还不错,因为第一题摘自林远秋甚为熟悉的论语。
题曰: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
这是论语中的述而篇,这篇文章,林远秋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
所以,要答出与之相联系的下文并不难。
林远秋提笔蘸墨,先在稿纸上写了起来:“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林远秋心想,如果这题考的是墨义,那么自己也能解答出来。
因为,这段文的释义就记在他的课堂笔记上,每次王夫子给大家讲解文章时,林远秋都会用笔把王夫子所讲的内容记在本子上,之后再把这些连贯成文的释义当成故事来读,这样就更能加深对文章的记忆。
虽已开了春,可天还是冷的厉害,不多会儿,握着笔的手就已经冻的冰冷了。
林远秋把毛笔搁在笔山上,而后双手相互搓了搓,他有些庆幸,自己的手虽长满了冻疮,可从没有破了皮的时候,不然此时考起试来,就很不方便了。
这一场的题量有些大,为了不耽搁时间,到了吃午饭的点,林远秋只吃了几块芙蓉糕,接着又继续答题了。
在前世,林远秋就不是个喜欢被动的人,所以他不想让答题时间变的仓促,从而保证不了答题的质量。
考生们在号舍里专心致志,而不远处的龙门外,守着好些陪考的家人,站着的,坐着的,靠着的,蹲着的,都边等边轻声聊着天。
林三柱和林德运他们也都等在那里,原本大家都在客栈补觉来着,可睡了还没到一个时辰,就又起了来,等好不容易挨到吃过了中饭,一行人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了。
到了考场门口之后一看,乖乖,守在考场外的人,好像也不比昨晚排队的考生少上多少嘛。
于是林三柱他们也兴奋地加入到了其中,等待自家孩子出考场的同时,顺带又听了好些先前他们不知道,或者从未留意过的事。
比如今年参加县试的学子一共有八百多人,又比如考中童生后,可以直接入县学念书,还给免束脩,另外吃住也不用自己掏银子。
夕阳西下,随着“嘎吱”一声开龙门的声音,第一场考试结束了,伏案了一天的考生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虽人头攒动,可自己生的娃当然一眼就能瞧到了,看到儿子提着考篮走出了龙门,林三柱忙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接过考篮后,再仔细看了看儿子的状态,嗯,还不错,没有蔫头耷脑的,这下林三柱总算放了心,刚刚他可看到有几名考生路都走不稳了呢。
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小脑袋,林三柱笑道,“远秋肚子饿了吧,别急,等会儿到了客栈,咱们就有晚饭吃了,爹爹今日可特地点了你爱吃的红烧鱼呢。”
一听吃红烧鱼,林远秋肚子不争气的“咕”了一声,看来这肚子也跟他一样,馋了。
第二场考墨义,所谓墨义,就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以及阐述义理。
和帖经一样,想考好墨义,需熟读经传和注释。
比起昨日的帖经,今日这场墨义让林远秋搜肠刮肚了许多,好在虽不记忆深刻,可仔细回想一番,还是能记起自己先前的所学。
话说,自从林远秋来到这里岁数变小后,记忆力反而增强了不少,难怪都说小孩子的记性是最惊人的。
这次出考场时,众考生的脸色就不如第一场那么轻松了。
等第三场的经义结束后,好些考生的脚几乎是拖着走的,除了累,还有对自己解答的不确定吧。
而林氏宗族的十七个娃儿,已有好几个开始掉金豆子了。
林三柱偷偷用余光看了看自家狗子,没看出有难过的迹象,更没看出轻松。
臭小子不会在考场里睡着了吧?
最后一场考诗赋,依旧和前三场一样,子时进的考场,辰时开考。
正如林远秋先前预想的那样,科举考试中的诗赋命题,基本都以景抒情为主。
就比如这次诗赋的命题,要求以山为题,作两首七言绝句。
对林远秋来说,这种以山为题的诗句,他在前世可没少写,只不过在用字上少了古拙,所以今天他得留意着些。
这样想着,林远秋便提笔在稿纸上一字一句写了起来,先明确立意,然后讲究平仄和留有韵脚,再注意句式上的变化。
等一遍遍修改过后,终于把两首绝句写了出来。
此时已是申时,林远秋没再耽搁,很快把两首绝句誊抄到了答卷上:
《访友》
烟山静谷风抚云,
古樵乌瓦檐留声。
野炊宛袅远来客,
挚友重逢叙乡音。
《山游》
幽棧古径入山丛,
儒叟琼谷觅行踪。
瑶池阶梯九千级,
巍峨穿耷云宵中。
县试成绩要过半个月才能出来,也就是半个月后放榜,好多考生都会选择留在客栈等放榜,省得到时再跑一趟。
不过也有懒得等的,一般像这种情况,大多都是没考好的学子,知道再怎么等,也等不出自己的榜单来。
就比如林氏宗族的这些考生们,因为最后一场诗赋实在太难,有几个孩子出了考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而没哭的那几个,也是眼中含泪,那什么山的诗,他们一句都没编出来,能考中才怪呢,所以他们还是早些回家吧。
毕竟一百二十文一天的房钱可不便宜,傻子才在这里再待半个月呢。
都是庄稼人,谁不爱省银子啊,听到明早就有去横溪镇的马车,一个个立马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林三柱看了看儿子,正想问上一句,狗子,咱们要不要留在县城等成绩啊,结果就听自家儿子说道,“爹,我也想回去了。”
一听这话,林三柱顿觉美梦破碎,得,看来自家儿子也没戏。
原本林三柱看到昨日出考场时,自家儿子并没有哭鼻子,还以为会有希望呢,可这会儿听儿子说要回家,顿时心里啥想法都没有了。
回去回去,在外十多天,其实林三柱也很想回家了。
而林远秋之所以想要回去,实在也是舍不得住宿银子的缘故,一百二十文一天,半个月差不多就是二两银子,要知道,娘和伯娘,还有春梅姐,几人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才只有四两多银子,所以林远秋是真的不想浪费。
至于县试成绩如何,林远秋确实不太清楚,毕竟头一次参加,也没个对照,更何况一共八百多人,取中名额只有五十个,这样的高难度,他还是不要想得太美的好。
第二日一早,归心似箭的一行人就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林家大房并没跟着大家一起回去,因为除了林文进,他们大房参加考县试的还有林文延和林文庆呢,这两人可是镇上念的私塾,比起族学来肯定要好上不少,所以林全河觉得,他们还是等一等半月后的放榜吧。
六辆马车的阵仗可不算小了,听到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在家门口聊着天的村民都纷纷往村口走了过来。
等看清是考县试的人回来后,就有人上前打听,“哎呦,德运你们回来啦,考得咋样啊?”
“是啊,有人中榜吗?”
“对哦,这么多人总有考中的吧?”
林德运摸了摸脑袋,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一见这情形,众人心下都有了数,族长孙子肯定没考中。
再看其他下了马车的,都拎着包袱,头也不回的走了,村民们恍然,哎呦,这是一个都没考中啊!
因着事先有心里准备,所以听到三儿子说县试无望后,老林头心里虽有些失落,可还是能够接受的。
相比之下,吴氏就要难受多了,原本她就担心家里养不起读书人,就像这次县试,二两多银子呢。
吴氏很想说一句,狗子你可要多多用心啊,可她立马就想起小孙子捧着书认真研读的样子,这已经很用心了啊。
可为啥就没考中呢?
备考的日子过去,生活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除了村里人时不时会聊上几句县试,以及林全河他们大概啥时候回来,还有林文延和林文庆八成已中榜的话题外,其他的依旧没变。
回来后的第二天,林远秋又背着书袋去了族学,离三年期满还有好几个月呢,他可不想浪费学习的时间。
至于去镇上念书的事,林三柱已托了高掌柜帮着打听,不过按照惯例,若新开学的话,怕也得等下半年了。
如今的族学空出了好多桌凳,自县试之后,有好些学生就没再来了,算是对举业完全放弃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反正已识得了字,以后就是去镇上当个掌柜或伙计啥的,也是足够了的。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虽没再提起县试的事,可林远秋一直都在数着放榜的日子呢。
不管怎样,在成绩没出来前,他还是有着期待的,毕竟那卷子上的题目,自己可是一道没漏下,全都做出来了。
未时时分,从村口驶进一辆马车来,那嗒嗒嗒的马蹄声,让一直留意着路口的张氏有些兴奋,该不会是相公他们带着好消息回来了吧。
这样想着,张氏忙朝院里喊道,“爹,娘,相公他们回来了!”
一听这话,金氏和许氏,还有林金财,都飞快从屋里冲了出来。
这几日,家里都等着中榜的事呢。
只是为啥马车路过门口后并未停了下来,而是依旧往前走呢,再一看去的方向,那不是族长家吗,去族长家做啥?
心里同样纳闷着的还有好些村人,这不,大伙儿都跟着马车去了族长家。
很快,满脸是笑的林有志从马车上下来。
林族长正想请人进屋,就听林有志笑道,“族叔,今日咱们族里可有大喜事一件呢!”
第43章 中榜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今天的林有志一改平日里的沉稳,那脸上的笑是怎么也收不住。
而林族长一听有大喜事,自然想到了考县试的事,所以这是有人考中了吗?
想到林全河兄弟俩还没回来,林族长觉得大概率就是他们家了,只是不知是林文延,还是林文庆,亦或者两人都上了榜?
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大喜事一件了,虽心里有些许遗憾考中的不是族学里的学子,可林文延和林文庆,也都是同宗同源、一脉相承的林氏族人,他们考中了,同样是林氏的荣耀。
想到这里,林族长激动道,“是林金财家的孙子考中了吗?”
林金财的孙子?
林有志一听,正想摇头说不是,可很快,他就想起,林大贵的孙子喊林金财可不正是大爷爷吗,所以族长这样的说法也没错。
于是林有志便点头笑道,“对对对,就是金财家的,方才我一同窗托人送了口信过来,说今年县试,咱们林氏有一人中榜,得知这一消息,侄儿喜悦至极,特地过来告知族叔一声。”
林有志是越说越激动,“族叔,咱们林氏后继有望啊!”
林有志之所以会这么激动,除了替族里高兴外,主要原因还因为林远秋是族学里的学生,而林氏族学,正是他林有志出银子创办的。
这会儿,林有志无比庆幸自己先前没有阻拦县试的事,否则就没今日的大好事了。
说来真不可思议,本以为孩子们就是去走个过场,哪知还真有人考中了。
一听林有志这句后继有望的话,林族长顿时激动了起来,可不就是后继有望嘛,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县试有榜,日后说不定拿个举人都是有可能的,到了那时,他们林氏可就前所未有的风光了。
林族长是越想越激动,再一看门口站着的众人,那林金财正在其中,忙招手说道,“金财你家孙儿可真出息啊。”
而林金财,早在听到林有志的话后,就激动的舌头都捋不直了,这会儿见族叔朝他招手,才硬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并暗暗告诫自己,一定得矜持一定的矜持,说不定再过些时日自己就是童生的爷爷了,可别让人笑话没见过世面。
这样想着,林金财立马把兴奋的情绪全压到了心底,而后迈着方步,就准备上前和族长说一句这没什么,然后再说说自己的心得。
只是,林金财才迈出去几步,身后的金氏和两个儿媳已经等不急了。
特别是张氏和许氏,两人早已经速度飞快的冲到族长和林有志面前,方才只说了中榜之人的是林金财家的孙子,可公爹有三个孙子呢,她们总要问清楚是哪个吧。
可别到时后不是自己的儿子,岂不是白白替妯娌高兴了一场。
于是,就听俩妯娌异口同声道,“有志叔,您快说说,中榜的是我们家的哪个啊?”
许是既兴奋又紧张的缘故,此时张氏和许氏的声音都有些尖锐,再加上这飞快往前冲的速度,倒把毫无防备的林有志吓了一大跳。
见这情形,林金财真是气得不行,心里直骂两个儿媳上不得台面,说来,这都怪平日里金氏缺少管教,才使得她们这般没规没矩的。
林金财心想,等今日之后,自己就得好好立立家里的规矩了,往后像这种荣耀还多着呢,要都如今日这般没点矜持,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与张氏和许氏一样着急的,还有在场的族人,大家也都想知道到底哪个考中了,先前他们可都打赌来着,总要知道自己猜对了没。
见众人这副迫切的表情,林有志也没犹豫,再说这也算是给族学长脸的事,于是笑着说道,“中榜之人正是咱们族里的林远秋,位列三十九名!”
林远秋?
哎呦,那不是林大贵的孙子嘛?
以为自己耳朵出错的林族长第一个开口问道,“有志啊,那林远秋可是大贵家的孙子。”
在场的族人也以为林有志记差了,毕竟自打对方考中秀才后,就没住在村里了,所以记错名字也正常。
林金财也是这样想的,忙提醒道,“我家大孙子叫林文延,二孙子叫林文庆。”
如果可能的话,林金财还想报上小孙子林文进的名字,可先前从县城回来的人告诉他,这次族学的学子都没考好,所以他也就没对小孙子的考中抱有期望了。
林有志不解,“没错啊,我说的就是大贵家的孙子啊,就在咱们族学念书的那个。”
“可方才你不是说是金财家的孙子吗?”
话一问出口,林族长才发现是自己会错了意,有志的说法也没错,那林远秋的确也算林金财的孙子啊,只不过不是亲生的而已。
再看到林金财突然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林族长有些不好意思,都怪自己,好好的说啥“是金财孙子考中”的话,这下弄得金财多尴尬啊。
林金财肯定尴尬,这世上还有比这更难堪的事吗。
本以为是自家孙子中了榜,他心里高兴的只差把席面安排上了,结果现在人家告诉他,中榜的是他弟弟家的孙子,而他还得强颜欢笑,没听人家说吗,那林远秋也是叫他爷爷的呢。
老天,林金财很想大声喊上一句,他只是大爷爷,大爷爷懂吗,有这么一个“大”摆在这里,那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啊。
而张氏和许氏更是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两人刚刚还在暗暗较着劲呢,巴不得中榜之人就是自己儿子,可这会儿,人家却说她俩的儿子都不是。
所以,林秀才不会弄错了吧?
那小崽子才多大啊,念书也没念多久,能有这么厉害吗?
张氏和许氏正想问出心中的疑惑,一旁的金氏却开口道,“林兄弟,你那同窗有没有说咱们村只有一人考中啊?”
林有志摇头,“那倒没有。”
金氏一听,立马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她家孙子中榜的消息肯定还没有报过来。
听婆婆这么一问,张氏和许氏顿觉眼睛一亮,对啊,人家只说了林远秋考中,又没说她们儿子没中榜,所以着什么急呢。
林金财也想到了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