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两个镇上念私塾的孙子,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念族学的。
何况那镇上私塾的夫子可是秀才,而王夫子,只不过一介童生而已。
越想越觉得肯定就是这样,于是,林金财原本掉在地上的心,又被他自己给捡了起来。
都说好饭不怕晚,说不定自家两个孙子的排名,还要高出林远秋许多呢。
这边公婆、妯娌想得开心,而在场众人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们身上了。
就听有人大声说道,“走走走,咱们去给大贵道喜去!”
“对哦,咱们现在就去大贵家,也好让他给咱们喜茶喝!”
“哎呦,还喜茶哩,你当娶媳妇成亲啊!哈哈哈……”
众人边说边朝村西头的林大贵家走去。
而林有志和族长,则满脸是笑的跟在人群后头。
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很快就走的只剩下一对公婆和两个儿媳了,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往村口看了看。
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充满期待。
林远柏和林远槐正与小玩伴们比谁的石子扔的远,就看到有好多人往这边走来。
而跑在人群前头的铁蛋和大牛,在看到林远柏和林远槐后,忙兴奋的朝两人嚷道,“远槐远柏,狗子考上状元哩!”
“谁考中状元啦?”
林远槐懵圈,狗子弟弟不是去考县试吗,县试考的是状元?
铁蛋跑的气喘吁吁,“是狗子啊,刚刚林秀才说的,你看,现在他们正要去你家讨啥好东西吃哩!”
大牛一听,忙接话道,“是喜茶,他们刚刚说要讨喜茶吃来着,远柏,喜茶是啥啊?好吃吗?要不待会儿你偷偷给我们俩留点呗。”
说罢,大牛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此刻,惊喜非常的林远柏,哪还顾得上喜茶是啥,只见小家伙三两下把衣袋里的石子统统抖到了地上,然后就立马往家里跑去,“三哥,咱们快些告诉爷奶去!”
对哦,他们得快点回家告知爷奶去!
反应过来后的林远槐,也飞快往家跑。
只是还没跑出去多远的他,突然又掉转了方向,不行,狗子弟弟还在族学呢,自己得快些喊他回家。
此时,村西头的林大贵家,正是一副忙碌的场景。
院墙内,林远枫和林远松各自拿了一把斧子,在劈着柴。
冬日里最是费柴火,开春过后,家里的木柴就剩不了多少了。
是以,家中的男人们,忙活了好几天上山砍柴的事。
儿子在劈柴,林大柱和林二柱两个当爹的,自然是帮着搬柴了,这不,兄弟俩与自己儿子一对一,各自把劈好的柴,全都抱进了后院柴房里。
去年新起房子时,老林头特地让人在后院盖了间柴房,这样不管刮风下雨,都不用再担心会淋湿了柴。
林三柱和老林头也没闲着,这会儿的父子俩,正用松树枝在柴房边上搭着鸡窝,准备给新添的十几只小鸡住,至于为何要用带刺的松树枝,还是为了防黄鼠狼的缘故,松树枝扎人,那玩意可不敢往鸡窝里钻。
男人们在做着事,家里的女人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冯氏和周氏,还有刘氏和春梅,几人依旧做着绣活。
春秀就在边上帮着缠线,过了年她已经十岁,刘氏准备也让她跟着学做刺绣了。
而家里最小的春燕和春草,这会儿正帮着吴氏择菜呢。
自打几个儿媳做绣活开始,家里烧饭的事基本都是吴氏在做。
“娘,要不今晚咱们还做红烧鱼吃,儿子馋鱼了。”
林三柱拿着笤帚往身上拍,那松枝上可有不少的毛刺,不清理干净了,一会儿准要扎到肉,可疼了。
吴氏朝小儿子翻了个白眼,当她不知道咋滴,这家里最喜欢吃鱼的,除了狗子就没第二人了。
老三这是变着法的给他儿子点菜呢,真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爹。
虽心里这样想,可吴氏也没有不肯的意思,这几条鱼还是过年那会儿买的,养在水缸这么久,如今都瘦了好多,再不快些吃的话,到时恐怕只剩下骨头了。
吴氏起身,正想拿了笊篱去水缸里捞一条上来,就听到院门被拍的震天响,紧跟着是林远柏的大嗓门,“爷,奶,快开开门,狗子弟弟考中状元啦,族长,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往咱家来了!”
林三柱耳朵最尖,可以说,凡是带了狗子两个字的话,他都特别上心。
这不,一听到狗子考中的话,林三柱立马丢开手里的笤帚,忙跑过去把院门打了开来。
老林头和吴氏,还有林大柱几人也听都到了,大家有些不敢相信,臭小子总不会皮痒了,逗着他们玩吧?
林远柏跑的气喘如牛,看到来开门的三叔后,忙开口说道,“三叔……狗子弟弟……要当大官了,族长……还有好些人都往这边过来了!”
一听好多人过来了,院子里的妯娌三人,忙端起面前的针线笸箩就往各自房里冲。
自家挣银子的绣品可不能被人瞧了去。
族人们来的速度也不慢,这边老林头他们还没把林远柏的话捋清楚呢,就听到了院外的嘈杂声,紧接着就有高喊声传来,“大贵啊,你家小孙孙中榜啦!”
“大贵,给你家道喜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与此同时,林远槐也跑到了族学,按着平时,他可不敢往这边来,听狗子说,那夫子的戒尺打人可疼了。
可这会儿,林远槐心里正高兴着呢,哪还顾得上戒尺不戒尺的,这不,刚趴到窗台上,小铜锣似的嗓子就响了起来,“狗子弟弟,你考中县试了,快点回家!”
边喊边伸长脖子找人,等看到林远秋朝这边看过来后,林远槐忙挥着手,“狗子弟弟,快快回家,族长他们都去咱家哩!”
而坐在上首,惊呆了片刻又回过神来的王夫子,“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三两步跑到班舍门口后,就准备询问一番。
林远槐以为夫子冲出来是要打他的,赶忙抱头就跑。
见状,王夫子急了,“哎,你跑啥,老夫还有话要问你呢!”
林远槐可不上当,哼哧哼哧,等一直跑到大樟树底下后,才收住了脚步,而后戒备的看向王夫子,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见人没一溜烟的跑个没影,王夫子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问道,“你方才说的考中县试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可从不骗人的。”
林远槐挺了挺胸脯,自己可从来没有撒谎骗过人呢。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王夫子心里的喜悦无以言表,作为夫子,再没有什么比自己亲手教出中榜学子更让人激动的事了。
能考中县试,林远秋自然也是开心的不行,感叹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还有,林远秋觉得,此时自己最该感谢的还是王夫子,若没有他对每篇文章的诠释,自己就算再有前世的积累,也无用。
想到这里,林远秋站起身,行至王夫子的面前后,深深鞠下一躬,“多谢夫子!”
王夫子捋了捋胡须,笑道,“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回去的路上,林远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狗子弟弟,考中了县试,就是状元了吗?”
林远秋摇头,“不会啊,县试之后,还有府试,府试以后就是院试,等考了秀才和举人之后,才有考状元的资格呢。”
说到这里,林远秋突然想起,县试之后马上就是四月份的府试了。
可自己啥都没准备呢。
还有,这会儿族长正和爷爷在一起,总不会又把府试的事给他定下来了吧。
想到这里,林远秋立马飞也似的往家里跑,他得和爷爷说一下,接下来的府试,自己就不去参加了。
其实林远秋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实力。
也明白这次县试自己之所以会考中,除了有前世几十年的学识积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有个成年人的心智,才能让小小年纪的自己,能静下心来背读文章,才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去记文章中的诠释,也才能在为数不多的备考时间里,获得较好的学习效果。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林远秋有写诗作赋的经验,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县试中的诗赋考题并不惧。
可府试却和考县试不一样,除了帖经和诗赋,府试另外还新增了杂文和策论,而这两门,林远秋虽有认知,可缺少实际的练习,在这种情况下,若想把它们考好,就基本不太可能。
所以,与其仓促的去应试,自己还不如把该学的都学扎实了,到时再从容去面对挑战岂不更好。
他可不能因为一次幸运,就低估了科举的难度。
等林远秋和林远槐回到家时,村民们都已散去,堂屋里只剩下林族长,还有老林头,以及林大柱兄弟三人。
至于林有志,也已经回去了,他家住在城里,自然不能错过关城门的时间,否则今晚就得歇在城外了。
看到儿子回来,林三柱的眼睛只差笑眯成一条线了,要不是族叔还在这里,林三柱肯定会一把扛起儿子,然后好好转上十几个圈。
而这会儿的老林头,还有林大柱和林二柱,也都是满眼带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充满希望。
对,就是希望,原先狗子去念书时,老林头和林大柱他们虽抱有期盼,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样的期盼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不太切合实际。
可现下,当真真正正的中榜消息摆在面前时,他们才惊觉,原来真的可以,原来他们家真有改换门庭的希望。
林族长朝林远秋招了招手,笑道,“远秋快些到太爷这边来!”
再次看到这个八岁的娃儿,林族长还是难以置信,他是真没想到,才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能考过县试。
林族长想起了自己念书的那会儿,当时好像也抱过参加科举的想法来着,可后来,学长们一次又一次的失利,最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族长清楚记得,那时学长们考的也是科举的第一关县试来着。
可没想到,这么难的县试,眼前这小家伙竟然考一次就中榜了。
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啊。
再想到,若是林远秋接着把府试也给考中了,那么这么小岁数的童生,在这十里八乡绝对称得上稀罕了,届时他们林氏恐怕在整个横溪镇都要出了名。
对于林族长来说,没有什么比林氏宗族的荣耀,更让他期待的事了。
想到这里,林族长忍不住牵过林远秋的手,笑道,“远秋,府试准备的咋样了?”
林远秋摇头,十分认真道,“还未开始准备呢,族长太爷,今年的府试,远秋不准备参加。”
不准备参加?
林族长先是一愣,可转念又觉得不去参加才合乎情理,毕竟三年的学识,去考县试还算说得过去,可若再马不停蹄继续参加府试的话,就有些勉强了。
没想到自己一个久经世故的老头子,还不如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娃儿脑子清醒。
看来是自己太过急于求成,有些着相了。
想到这里,林族长忍不住摸了摸林远秋的额头,和蔼道:“对,咱们不着急府试,总要学的再稳实一些,到时再参加府试时,定能一举拿下。”
今日的林族长,是特地吃了晚饭才回去的,因着太过临时,所以家里也没备啥好菜,不过鱼肯定管够的。
这不,吴氏把水缸里的几条草鱼全捞了出来,除了先前答应林三柱的红烧鱼,周氏又用豆腐炖了鱼汤,而后又撒上了葱花。
很快,满满两陶碗香味四溢的草鱼豆腐就端上了桌,再看乳白色的鱼汤,以及一块块冒着热气的嫩白豆腐,林族长不觉咽了咽口水,他怎么有种能吃下好几碗饭的感觉呢。
不出意外,最后林族长是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回的家,因为那鲜美的鱼汤他可是喝了一大碗呢。
若不是林德运过来接人,林族长恐怕会再舀上一碗。
这副馋嘴的模样,事后林族长自己想想都有些脸红,不过那大贵家的鱼汤烧的确实好吃。
望着族叔远去的背影,老林头和吴氏感慨万千,自打分家单过以来,族叔还是头一回主动留在他们家吃饭呢。
果真是不一样了啊。
再想到今日族人们上门时的各种恭维,特别是先前爱传她家闲话的那几个妇人,如今也都是满嘴好话的模样,让吴氏越发觉得不真实了起来。
“老头子,咱家狗子确实中了榜对吧?那林秀才应该不会弄错吧?”
吴氏越说越担心了起来,别到时考中的不是狗子,自家岂不白高兴一场。
“你胡咧咧啥呢,这种事哪有弄错的道理。”
虽嘴上这样说,可老林头也被吴氏说得有些不确定了起来,毕竟这次族里去参加县试的可不止狗子一个,何况那林有志也说了是他同窗托人给捎的信,所以传错话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吧?
想到这里,老林头就犹豫着明日要不要让老三他们去县城确认一下。
与屋外老夫妻俩的七上八下不同,此时堂屋里的众人已经乐开了锅,刚刚因着族长在,大家都不太敢放开,免得被族长说没规矩,可这会儿人都走了,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只见林三柱双手托举起林远秋,把他架到自己脖子上,然后各种扭动,嘴里不是“我家狗子真替爹长脸”,就是“我家狗子最最厉害”。
而此时的林远秋,好不容易趁着族长太爷回了家,终于夹菜自由了,正拿起筷子夹起自己最喜欢吃的红烧鱼尾,结果冷不丁的就被他爹一把抱了起来,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妨碍吃货的他把鱼尾塞进嘴里,只是鱼尾太大,吃货嘴巴太小,于是露在外头的半截随着林三柱的左右晃动,而上下摆动,那搞笑的模样,直把一旁的冯氏周氏还有刘氏她们,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相比起笑作堆的娘亲她们,林远槐和林远柏就有些羡慕了,三叔时不时让狗子弟弟骑马驾驾驾的,可他们爹好像从没有过呢。
于是两个小家伙噘着嘴,往自家爹身上蹭了又蹭,而后眼睛又时不时朝三叔那儿瞟,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也想骑爹爹的脖子呢。
林大柱和林二柱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看看你俩多大了,可看到自家小儿子两眼巴巴的,算了算了,谁让他们今天实在高兴呢,再说不趁着这会儿扛上一扛,等再过一两年,自己就是想扛,怕也扛不动了。
等老林头和吴氏关好院门再走进堂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老大老二老三各自把儿子架到肩膀上,各种左摇右晃,而那三个小的,一个叼着鱼尾巴,另外两个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再看三个儿媳,哎呦,只差滚成团了。
最终老林头没开口提起去县城确认的事,难得一家人这么开心,自己还是不要扫兴为好。
再说那林有志也不是草率之人,想来不会出错才对。
这样想着,老林头原本不定的心又安稳了许多。
有了林远秋考中县试的事,如今村里人又多出好多聊天的话题。
比如就有人说起了林远枫和林远松的老丈人家,说他们家闺女可真真好命,且那林远秋若是日后考中了秀才,届时不但他们嫁过来的闺女跟着享福,就是他们做岳家的也能沾不少的光。
听到这话,众人立马想起秦氏来,话说林远松未进门的媳妇正是秦氏的亲侄孙女呢,哎呦,这老虔婆可真真聪明啊。
唉,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她们就该早早下手才对。
几名妇人好似忘记张媒婆传闲话的那会儿,她们不停跟着起哄的场景了。
这时又有妇人说道,“我说你们急啥,吴氏家里不还有三个孙子吗,最小的那个咱们巴望不上,另外两个总该可以的吧。”
众人一听,当下一拍大腿,对哦,她们咋没想到呢。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众妇人又开始搜肠刮肚,想着自己娘家的哪个侄女或是姐妹家外甥女,等到了岁数,就可以拎出来说亲了。这一门心思的忙碌程度,就连林全河一行人啥时候回村的都没太留意,只知道,自他们回来后,原本老爱出来溜达的张氏和许氏,这几日都没见怎么出过门。
不过也可以理解,愣谁花了老多银钱供出的儿子,居然没考过不收束脩的族学的娃儿,都会羞的没脸见人吧。
何况这个考中的娃儿,还来自与他们不太和睦的二叔家。
不怪村人们会这样想,因为,自从得知林远秋考中县试后,村里人碰到老林头或者吴氏都会道贺上几句,反观林金财家,就没见有一人上门去道过喜,想来心里正不痛快着呢。
而此时的林金财家,也的确如村人们所想的那样,正是各种郁闷想不通的时候,特别是林全河,县试发榜时,他可是挤到了最前头,因着是长房长孙的缘故,当年林全河也是上过一年学的,要不是贪玩从牛背上掉落下来摔折了腿,也不会早早歇了学业。
虽然只念了一年的书,可识起字来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所以当他看到红榜上林远秋的名字后,心里的吃惊简直无以言表,林全河强忍住心中的嫉妒接着往后看,结果直到了最后一名孙山,都没瞧到林文延和林文庆的名字,至于小儿子林文进就更不用想了。
等把榜单来来回回又看了好几遍后,失望至极的林全河才真正相信,自家三个考生都没考过二叔家一个的事实。
所以,这会儿林金财便有了要不要退了镇上的私塾,直接回族学读书的念头,用他的说法,那就是一个秀才夫子居然教不过一个童生夫子,可见那秀才的学识也不过如此。
金氏一听这话,自然十分赞成,到族学念书不但一年能省下好几两银子的束脩,就是两个孙儿也能天天守在自己身边,不然吃住都在私塾,她实在挂心的很。
再说就那丁点大的小崽子都能念出名堂来,自家这么聪明的孙儿肯定学的更家出色才对。
对于公爹的话,张氏和许氏心里自是一百个不愿意,自打儿子去镇上念书后,两人自觉与旁人比起来要得意了不少,如今突然回到了族学,她们哪丢的起这个脸啊。
而林全河和林全江两兄弟,肯定也不赞成让儿子回族学念书的事,这人哪有从面箩跳到竹筒的道理。
再说,秀才的学识哪是一介童生能比的,他们儿子这次没考好,不代表下次还考不过,所以还是依旧去镇上私塾念书吧。
林金财看了看大孙子和二孙子,见两人也是满脸的不认同,最后只能打消了让他们回族学的念头。
只是心里却有些遗憾,因为在林金财眼里,那王夫子是真的好,不说旁的,单看二弟家的小孙子,原本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娃儿,没想到才学了三年,居然就把县试给考过了。
所以林金财觉得,若自家大孙子二孙子也跟着王夫子学上一年,加上他俩有镇上私塾的基础,想来考过县试肯定没问题。
与林金财抱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好些族人,想到林大贵这几日的满脸喜色,再换位畅想一下自己。
于是这两日,除了原先自我结业的那批学生又被爹娘送回到王夫子那里,紧接着又有族人也准备把自家孩子往族学送。
除了族里的,还有好些小高山的村民,也都找到了林族长那里,表达了想把孩子送到族学念书的想法,并表示,他们虽不是林氏族人,但他们可以交束脩啊。
可以说,这两日的林族长家实在繁忙,因为来来往往的族人和村人就没个停歇的时候,特别在县衙送来喜报那日,林德运觉得自家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踩破了。
而老林头,在收到喜报后,心里的大石头才真正落了地,天知道这几日他等得有多心焦,毕竟都过了五日了,还没见一点动静,换了谁都有些不放心。
没看老大老二他们也都开始担心起来了吗。
原本林大柱想找大堂哥打听一下的,毕竟人家是等发了榜才回来的,只是细想过之后,最终林大柱还是没上门去问,别到时人家说自己显摆,那就没意思了。
与爹娘兄弟的着急不同,林三柱一直都没怀疑过林有志的话,再说他还记得儿子出考场时,可没像其他人那样哭着鼻子,所以他儿子考中肯定是理所当然的事。
至于衙门为何隔了好几日还没送喜报过来,大概先忙别的事去了吧。
其实县衙还真没去忙别的事,何况喜报隔上五、六日送达也很正常,毕竟差役们都是依着榜单的名次来的,先是第一名案首,接着第二第三,而三十九名已在榜单后头了,自然就没这么快,再加上周善县与横溪镇的路程可不近,所以就拖到今日送了过来。
许是实在高兴,吴氏难得大方了一回,直接从钱匣子里拎出一串铜钱当作赏钱。
这可是足足一百枚呢,那衙役有些意外,原本想着乡下人家,能拿出十几二十枚铜钱已算大方,就像昨日吴兴村的那家,只给了二十几个铜板,真没想到同为乡下人,这家居然直接递了一串过来。
胖脸差役满脸是笑,接过喜钱后,直说多谢童生老爷家。
这话直接打散了吴氏心里的后悔,原本她还觉得自己太败家,可现下却不这么认为,没听见吗,人家可是直接喊上童生老爷家了呢。
有这么讨彩的话摆着,自家孙儿考上童生肯定指日可待。
送走了喜报差役,日子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而族学这边,应着大家的要求,林族长与林有志商议过后,准备再整理一间班舍出来,毕竟四十多名学生挤在一起也实在不是个事儿。
至于再请夫子的打算,目前还是没有的,如今大家都是冲着王夫子的名头,所以没有再请的必要。
还有一点就是,在林族长和林有志看来,这帮人不过是一时兴起,说不定再过一些时日,就不愿意来了也难说。
所以还是再等等看吧。
这日,林三柱再去书肆交绣品时,就听高掌柜与他说起已找到私塾和夫子的事。
长亭书院边上有大小私塾六家,而高掌柜今日提到的,正是周秀才开的子青馆。
周秀才今年五十有三,为人老成,做事持重,至于学识,能考中秀才的人,学问自然是不差的。
其实,在子青馆之前,高掌柜先是打听的长亭书院,结果听那门房传话,说书院暂时没有新收学生的打算,若想中途插班,还得有人保荐才行。
一听这话,高掌柜当时就没了想法,他虽为一家书肆的掌柜,可说到底就是个替人看铺子的,哪里会认识保荐的人,再说就算真能找到,人家也不一定会为一个不知名的乡下小娃儿,去书院山长那里跑一趟。
所以,高掌柜就去了先前中意的子青馆,在他心里,子青馆是除了长亭书院外的最好选择了。
高掌柜会这样认为,还是因为他和周秀才打过几回交道的缘故,觉得此人处事开通,不迂腐,想来经他教出来的学生,也应该会是懂变通之人。
在高掌柜看来,学学识和学做人同样重要,跟对了夫子,小娃儿才不会被带偏。
而其他几家私塾的夫子,高掌柜也没个了解,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子青馆吧。
周秀才也没犹豫,让高掌柜到时把孩子带过来瞧瞧,若是合适的话,就可以收下来。
这让高掌柜高兴不已。
因着前些时日正忙着考县试,高掌柜也就没急着和林家说这件事,想着等考好了县试,再去周秀才那里也是一样的。
所以,算起时间来,高掌柜和林三柱已快一个来月没碰面了。
也所以,等林三柱告诉他,林远秋已考过县试时,高掌柜惊的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头,“这么说,这次咱们横溪镇的四个中榜之人,其中一个就是远秋啦?”
林三柱连连点头。
再次提起他家狗子的本事,林三柱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虽心里一个劲的提醒自己要低调,可嘴上硬是没忍住,“我家远秋可是五十名中榜人里岁数最小的一个哩。”
这话林三柱可没瞎说,那日送喜报的差役就是这样与他说的。
高掌柜也同样激动,忍不住拱手朝林三柱道喜,“哎哟,这可真是大喜事一件啊,恭喜亲家三叔了!”
高掌柜是真没想到林远秋能考中这次县试。
不但如此,就是上回刚听说林远秋要去参加县试时,高掌柜心里都是极不认同的。
孩子也才八岁,拢共学了没多久,哪里就到了能去考试的火候。
依高掌柜的想法,怎么也得再学几年才合理。
否则哪有考中的可能。
也正因为觉得考中的希望不大,所以前几日的县试放榜,高掌柜并没怎么去上心。
只听隔壁掌柜说这次横溪镇共有四人上榜,好像其中三人是长亭书院的学子,至于另外一个,一时也没听说是哪里的人。
后来店里又有了旁的事,高掌柜一时忙碌,就忘记再继续打听了。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真该再上上心的,这样就不会错过这一大喜事了。
要知道,高林两家可是儿女亲家,所以严格说来,这也算是他们高家的大喜事呢。
高掌柜准备今日打烊后就去买只大烧鸡,再打上两壶老酒,晚饭全家人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结算好银子,林三柱没再多停留,与高掌柜约好明日去见夫子的时辰后,就告辞回家了。
路过点心铺子时,林三柱进去买了两匣子糕饼,虽明日暂时还用不上拜师礼,可是上门拜访,总不好空着手去。
今日回村的时间有些早,所以等林三柱到了林冬那里时,牛车上也只有两三个人在等着。
而其中两个,正是自己的大堂哥和二堂哥。
与两人打过招呼后,林三柱就坐到了牛车上,走了这么多路,他的脚早就酸的厉害了。
今日送货,林三柱依旧和先前一样,是走路来的镇上,加之肩上还有大包袱背着,说不累那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