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兄弟俩恨不得当场狠抽自己一顿,觉得自己可真是不孝啊,幸好三弟想到了。
买买买,咱们现在就给爹娘买好吃的点心。
于是,兄弟三人又让店掌柜给多包了两包软乎些的糕饼。
才出了糕饼铺子,林大柱和林二柱又听三弟说道,“咱们爹的烟袋锅子都旧成啥样了,怕是整个小高山村再找不出第二把来了吧,大哥二哥,你说要不要给爹新买一根去?”
林大柱和林二柱一想,对啊,可不就是旧得没法看了嘛,那上头的烟嘴好像都已经掉了,还是三弟细心,走走走,咱们现在就给爹买新烟杆去!
见客人买东西这么干脆,卖烟袋锅子的掌柜,顺带推销了他家又细又不呛人的好烟丝,还说,抽了他家的烟丝,保证说话洪亮,嗓子不咳嗽,也不沙哑。
几人一听,心想,这还用说吗,这么好的烟丝他们当然得买点啦,这样自家老爹就不会老是咳咳咳了。
本以为应该再没东西可买了。
结果两人又听三弟回忆起一件事来,“上回娘一直朝大伯娘头上看,起先我还有些纳闷,咱娘到底看啥呢,后来才发现,原来大伯娘头上居然插了根银簪,难怪看的咱娘眼馋了,唉,娘连根银簪子都没有,一年到头都只有木簪子插着。”
“眼馋啥,有啥好眼馋的。”林大柱大手一挥,“咱们当儿子的,哪能让娘连根银簪子都没有,走!咱们现在就给娘买银簪子去。”
于是,出了烟袋锅子铺后,兄弟三人直接去了银楼,而后左挑右选,最后花了六钱银子,给自家老娘买了一根喜鹊登梅花样的扁簪。
接过簪子,林大柱小小心心放进了怀里,这可是六钱银子呢,自己可千万要收好了。
等出了银楼,林大柱和林二柱就直接往客栈走,逛了半日的街,今天他们肯定来不及回镇上了,只能在客栈歇上一晚,明日再乘马车回家了。
只是三弟这是啥意思?
这不,等林大柱和林二柱走出去老远,再回头看时,就见自家三弟还是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一副满脸为难的样子。
“咋啦?”林大柱纳闷,“你不会又想上茅房了吧。”
刚刚不是才去过吗。
谁又想上茅房了,林三柱翻了个白眼,“明日你俩准备就这样回去?”
林大柱林二柱不解,“不这样回家还要哪样回家?”
林三柱朝两人看了看,“你们想啊,咱们给爹买了新烟袋锅子和烟丝,给娘买了银簪子,又给娃儿们买了好吃的糕饼点心,可给媳妇却啥都没买,你们说,若是她们生起气来,会不会把咱们赶出房啊?反正我是肯定不敢就这样回去的。”
林大柱和林二柱立马想起了自家媳妇狠掐人的劲儿,顿时觉得到时被赶出房门都是轻的。
“那你说咋办?”两人看向林三柱。
“还能咋办,”林三柱伸手往边上的花姿阁一指,“要不咱们进去瞧瞧?”
林大柱和林二柱没犹豫,抬腿就跨进了店门。
花姿阁里卖的全是女人家的东西,有头花、丝帕、香粉,口脂,还有珠钗等等等等。
兄弟三人也没挑别的,直接去了摆头花的柜子,各自给媳妇挑了一朵头花,而林三柱,除了给媳妇挑了,接着又给两个闺女也各拿了一支。
见状,林大柱和林二柱也跟着再挑了一朵,他俩可也有闺女呢。
再说牛头都去了,就没必要再拉着牛尾巴了。
林大柱觉得今天自己掏钱袋付银子的动作有些频繁,可他看了看买来的东西,没觉得有买错的地方啊。
可为嘛自己总有种哪里不太对劲的感觉呢。
林大柱想啊想,怎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第二日回到了家,他娘看到大包小包的东西,气得直接朝他一大扫把挥过来后,林大柱才终于想明白了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这不,出门前,自己可是与娘说好不会乱花银子的,且还再三保证不会被三弟鼓动,咋就全忘光光了呢。
吴氏也不吃亏谁,三个儿子都被她招呼了一遍,兄弟三人飞快逃出了堂屋。
接着,围着八仙桌,想看看到底买了啥的众人,就看到自家奶(婆婆)(老伴)把大扫把往门后一放,而后满脸喜色的回到了八仙桌前。
吴氏当然心情激动,刚刚老三一进院门就悄悄与她说了,说这次可给娘买了银簪子。
是以,这会儿的吴氏,恨不得立马把银簪子拿出来戴上一戴呢。
只是满桌子的大包小包,也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
而周氏刘氏还有冯氏,以及三个大娃,五个小娃,此时正伸长脖子等的心急,他们实在很想看看包裹里都有些啥了。
好在,吴氏也不磨叽,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包袱,很快就解了开来,大家凑前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杆崭新的烟袋锅子,以及一包烟丝。
老林头顿时眼睛发亮,这一定是给他买的吧?
哎呦,这下自己终于有新烟杆了。
老林头忍不住上前,从老伴手里把烟杆和烟丝接了过来,然后乐滋滋的回房高兴去了。
老林头心想,早知道几个孩子还给他买了烟杆,刚刚老伴轮扫把时,自己就上前拦着点了。
拆包袱继续,这会儿打开的包袱里,有好几个小木盒,吴氏打开其中的一个,看到盒子里头有一朵桃红色的头花装着。
吴氏正纳闷这是给谁买的,就听门口传来了大儿子的嗓音,“娘,这朵头花是买给春梅的。”
吴氏转头,好嘛,老大老二还有老三,此时三人正扒着门框,都伸长脖子往屋里瞧呢。
春梅一听这么漂亮的头花居然是给自己的,忍不住朝林大柱笑道,“谢谢爹爹!”
吴氏把头花递了过去,心想,老大还挺会当爹的。
紧接着周氏的头花给翻了出来,然后是春秀的,再然后是春燕春草的,再再然后是冯氏的。
就在吴氏马上又要拿起大扫把时,终于,一支喜鹊登梅的银簪子,亮闪闪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只见银簪上,几朵精致的梅花点缀在梅枝上,再看那花枝顶,正有两只活灵活现的喜鹊驻在枝头呢。
只一眼,吴氏就已经喜欢上了它。
见老娘拿着银簪爱不释手,门口的林二柱有些急了,他家媳妇和闺女的头花还没拿出来呢,没看这会儿刘氏的脸,都已经拉得老长了嘛。
这下,林二柱也不管挨不挨揍了,快步冲回了堂屋,而后三两下就把那只装头花的木盒子找了出来,接着往刘氏面前一递,“喏,也给你跟闺女买了。”
戴上银簪子的吴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爽快的把几包糕饼都打了开来,然后几个小的,包括刚下学回来的林远秋,每人都分到了好多块。
也算是全家人齐欢乐了。
林大柱把钱袋子递了过去,吴氏倒出来一瞧,哎呦,咋有这么多银子啊?
“娘,咱们家的柿饼可是卖了二十八文一斤哩!”
林二柱忍不住说道,他到现在还有些激动呢,自家三弟可真厉害啊。
啥?二十八文一斤!先前在家时,不是说好卖十五文一斤的吗,怎么价钱多加了这么多。
老林头和吴氏满脸的不可置信,照这么说,这回咱们家的柿饼居然卖了十几两银子?
林大柱点头,而后伸出手掌比了比,“十六两!”
十六两?吴氏一听,立马把银子数了数,还剩十四两七钱,这么说,大柱他们这次买东西竟然花了一两多银子?
哎呦,真真是败家啊。
老林头十分高兴,他真没想到柿子做成柿饼后,居然能卖这么多银子。
想起往年卖新鲜柿子,能有个一两多银子就算非常不错的了,且老大老二还得起早贪黑的挑着担子去镇上贩卖,比起卖柿饼来,不知要累上多少。
吴氏也是这样觉得的,只可惜柿饼每年只能卖上一回。
不过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吴氏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再说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挣银钱的事,可心急不得。
等孩子们都各自回了房,吴氏又把她的钱匣子给抱了出来,再把里头的银子往炕上一倒,加上今日拿回来的,一并数了起来。
这可是吴氏最最喜欢做的事。
“一共多少了?”老林头摸了摸手里的新烟袋锅子,开口问道。
“再有三两就够八十了。”
话毕,吴氏的嘴角已咧到了耳朵根。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又到了年底的全族宴。
今年老林头家的座位依旧和去年一样,还是靠着祠堂门口,也还是风口的位置。
不过也有与去年不一样的地方,就比如一家人都穿得暖暖和和的,又比如,大人小孩再不似以往那般面色饥黄。
最最不一样的地方,恐怕就是心态了,比起去年的心中气愤,今年全家人都淡定了许多。
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受影响。
吃过了全族宴,接下来就要忙活过年的事了,今年林家也有了要送年礼的地方,那就是林远枫的老丈人家。
此时送礼过去,也有封年的意思,等这趟走过之后,下回再见面时,就该是明年了。
吴氏准备了好些东西,两只母鸡,六十个鸡蛋,糕饼两包,猪肉四斤,两条鱼,还有六斤柿饼。
上次卖柿饼时,家里特地留了二十多斤下来,除了自家人吃一些,剩下的,就是用来这个时候走节礼用的。
今日是林远枫自己去的岳父家,本身按规矩,封年就得姑爷亲自上门来。
高翠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拿出自己给未婚夫婿做的衣裳鞋袜,还有一只精致的荷包。
而林远枫,除了满脸是笑,也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来。
这是上个月他去山上砍柴时,意外逮到的母兔子生的,一共有六只,就属这只长得最好看,于是今日出门时,林远枫就把它放进衣兜给带了过来。
女孩子对毛茸茸的小动物天生没有抵抗力,看到似一团棉花的小白兔后,高翠就喜欢的不行,抱在手上舍不得放下。
心想着,待会回了房就给它安个小窝去。
高家给的回礼,除了几块布料和几包点心外,还有一套五成新的四书五经。
之所以定新旧为五成,主要原因还是在这发黄的书皮上。
这几本书都是高掌柜书肆里的,前些天盘点时,东家让他把库房里的陈书清一清,若实在虫蛀的不能看的,或是发霉蚀了字的,就直接称给纸坊打浆好了。
想到林家那个小小的读书人,高掌柜当时就从陈书中凑了一套四书五经出来,虽看着有些旧,可不少章不缺页的,读起来一点都不受影响。
给林家那娃儿用倒也不错。
一回到家,林远枫就迫不及待把书拿给了小堂弟,用他的话说,现下小堂弟可是自己的小夫子呢,他自然得把马屁拍好了才行。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书,可把林远秋高兴坏了,立马抱着新书回了房。
如今林远秋已经有了自己的书桌,他爹还给他买了个书架,这会儿他把书都搁了上去,书香气息立马就出来了。
林远秋准备趁着年假时间,把其中的《孟子》先看上几遍,翻年就要学到它了,先熟悉熟悉,届时学起来就会轻松了许多。
都说笨鸟先飞,可林远秋觉得,不管是笨还是聪明,先飞总是不会错的。
过了年,族学里又多了两名新生,两人和林远秋一样的年纪,都是七岁。
许是隔上十来天家里就会吃顿肉的缘故,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林远秋的个子就渐渐往上长了,虽没高了多少,可比起先前自己刚穿过来的瘦小模样,如今可要好上太多了。
这不,正因为高了个子,林远秋的座位终于往后挪了两排,至于原先第一排的位子,自然留给了个子比他矮的同窗。
而先前的同桌林文进,也因为换了座位,两人不再并排了。
第36章 挨戒尺
今年耕地的事,是老林头自己去找林夏雇的牛,如今家里宽裕些了,自然不会再累着几个孩子。
就像三儿子说的,与其省那几十文耕地的银钱,还不如省下大家抡锄头的力气,到时全用到下半年的摘柿子、做柿饼上,岂不更划算。
吴氏也赞成这样的做法,在她看来,能省下力气才是最关键的。
往年春耕时,家里几个哪回不是累的够呛,过后不歇上十天半个月的,都很难缓过劲来。
是以,吴氏也是十分支持雇牛耕地的事的。
只是这边刚忙完,又有新的力气活来了。
这不,等谷种都撒到田里之后,就有两个县衙的差役敲着锣来到了村里。
听到有差役过来,村民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往锣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其实差役过来到底为了啥事,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数的,此时跑过去,无非是想再去确认一下而已。
万一不是呢。
林远秋和几个同窗就跟在村民们的后头,也想去一探究竟。
几个人里面,林有兴要大上几岁,自然也是知道徭役的事的。
是以,等远远看到敲着锣的是两个穿着皂衣的差役后,林有兴脑海里便有了印象。
这怕不是又要开始服徭役了吧?
他记得前年县衙下来通知徭役时,摆的就是这幅阵仗,这样想着,林有兴便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两个官差肯定是来张贴服徭役告示的。”
服徭役?
林远秋听后就是一愣,他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毕竟来到这里马上就两年了,服徭役的事林远秋还从未听说过。
想起前世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筑长城、开灵渠、修驰道、戍边塞等各种徭役记载,哪样不是让老百姓脱成皮的。
所以,这边的徭役大概做的也是这些活吧?
这样想着,林远秋不免有些担起心来,脑海里也不断浮现出许多电视里看到的服徭役场景,有挑着土块弯腰前行,后面跟着甩鞭子兵卫的片段;也有百十号人推着巨石,汗流浃背的模样;还有孟姜女哭倒长城后,城墙下露出的堆堆白骨。
种种场景都让林远秋感到害怕,心里期盼着可千万别是服徭役的事。
等一行人到了里长家门口时,就看到已有告示贴在了院墙上,没等林远秋上去一瞧究竟,就见一位黑脸差役往告示前一站,而后高声道:“应知县大人之命,自四月初二起至四月二十二,各村每户需派一名劳力前往横河清淤,此事关乎沿江水岸防洪泄涝,不得延误!凡有意逃避徭役者,皆罚银十两,徒三年!”
没有意外,该来的还是来了,等差役走后,村名们也都各自回家安排准备去了。
周善县内河道蜿蜒五十多里,每年在汛期来临之前,知县大人都会分批次安排百姓去河道清理淤泥。
所谓“分批次”,就是今年轮到你们,明年轮到他们,不用年年都得去。
就像小高山村的村民,最近这几年,都是每隔上一年才服一次徭役的。
这种分批次的安排,倒使得周善县的村民,不用像其他州县的百姓那样,必须年年服徭役了。
要说,知县之所以会这样安排,也是有原因的。
周善县地少山多,在灵阳郡的六个县中,税赋收入是最少的一个,税赋少了,与其他几个县比起来,自然也是最穷的一个。
这种情况下,若每次服役的村民太多,县里肯定开销不出来。
虽说服徭役都是无偿的,可役民的一日三餐总要供给吧,近万人的吃食哪里是这么好安排的。
实在没办法下,知县大人就想出这么一个分批次的服役法子来了,效果自然立竿见影,执行之后,大大缓解了入不敷出的窘境,于是便一直沿用至今。
对村民们来说,能少服一次徭役,肯定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是以,大家心里对徭役的排斥也不似以往那般强了。
可林远秋觉得,一年一次和两年一次的徭役,在实质上并无多大的区别,因为时间长不变,所做的内容一样,唯一变化的就是少了人数,而人数少了,就意味着每个人的工作量必须增加,自然而然的,所受的辛苦和累肯定也就加倍了。
这不,刚刚他就听林有兴说起前年他大伯服徭役的事,说他大伯回来后,可是足足病了一个多月呢。
林远秋心想,不知这次他们家会让谁去挖河渠,是满脸慈笑的大伯,还是老实巴交的二伯,亦或是一直宝贝着自己的爹,林远秋觉得,不管是他们当中的谁,这种家中亲人马上要去做苦力的感觉,都是他难以适应的。
因为心里挂着事,所以接下来的一堂课,林远秋整个人都在云飞天外。
这副发呆的模样,自然没逃过王夫子的锐眼,于是,林远秋挨到了自他进族学念书以来的第一顿手板子。
也不知是不是王夫子爱之深的缘故,林远秋总觉的夫子打他戒尺时,要比其他同窗更用力些。
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自然,接下来的听课,林远秋再也不敢东想西想了。
何况,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七岁孩童能操心得了的,真要担心家里的亲人,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强大自己,等自己有出息了,才能惠及家人。
所以,对此时的他来说,好好用功才是最该做的。
想清楚之后,林远秋不再纠结其他,心无旁骛的认真听起课来。
吃晚饭时,林远秋很艰难的捧着饭碗,也不敢露出一丁点异样,此时他被戒尺打过的左手,掌心已是红肿一片了。
林三柱朝自己儿子的手看了看,而后又低头继续吃饭,比起平时,今日的他少言了许多。
林远秋只以为是因为徭役的事,再看看爷奶大伯他们也是满脸的凝重,于是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波动了起来。
不是林远秋太过矫情,实在是这里和现代差距太大,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吃好了晚饭,林远秋并未像平常那样,先去院子里走上几圈消消食,而是直接回了房,从书袋里拿出今日的课堂笔记,再把书翻到今日所学的课文,随后照着课堂笔记上记录下来的释义,一字一句研读了起来。
如今,对林远秋来说,只要学会断句,文言文的背读就根本不是问题。
而断句并不难,有了前世的学习经验,林远秋会直接去找对应的“说话”词语,如常见的“曰”“云”“言”“谓”等,因为在这些字的后面,一般就是另一句的开头,知晓了这些规律后,林远秋就用毛笔在每句话的后头,点上一个小小的黑点,算做一个停顿的标点符号。
这样,等再读起文章来,就不会拖前拉后,不知哪句是哪句了。
不多会儿,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就见林三柱端了一只陶碗进来。
就在林远秋不解自己才吃过饭,他爹怎么又给他端吃的过来时,就见林三柱把装着菜油的碗往桌上一放,接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小块细棉布,而后鼓着脸把手一伸,道,“拿来。”
拿什么来?
林远秋纳闷。
“挨板子的手啊,你小子今日倒是出息了哈,居然挨上板子了。”
见儿子傻愣愣的模样,林三柱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今天自己刚在爹和大哥面前把这小子夸上了天呢,结果倒好,天还没黑就被打脸了。
“爹你咋知道的啊?”
林远秋有些诧异,自己刚才可是藏的好好的,按理说他爹应该没看到才对啊。
怎么知道的,还不是大堂哥的小儿子给报的信,林三柱心中郁闷。
原来,看到林远秋挨了夫子的戒尺后,林文进小朋友就高兴的不行,这种大家都半斤八两的感觉可真好啊。
而后,下学回家的路上,兴奋的林文进还特地速度飞快的去了一趟二爷爷家,还没到门口呢,他就扯着大嗓门,把林远秋挨了夫子戒尺的事嚷给了院子里的众人听。
彼时林三柱正滔滔不绝,与爹娘大哥他们说着徭役的事,还说让他们都别担心,就凭狗子的聪明劲儿,将来考上秀才是肯定的事,届时别说不用交徭银,就连那劳什子的徭役,都统统跟他们家无关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臭小子给拆台了,想到当时那小家伙幸灾乐祸的样子,林三柱真想拎起来狠拍他屁股两下。
既然爹爹已经知道了,自己也没啥可藏的了,林远秋乖乖把手递了过去。
只见小小的掌心通红,且还有些肿起来的样子,看的林三柱心疼极了,这王夫子下手也忒狠了点吧。
心里虽这样想,可嘴里却忍不住说道,“活该,谁让你不听夫子话的,下次再不听,还让夫子狠狠的打!”
林三柱边说边拿起沾了菜油的细棉布,轻轻擦着红肿的地方。
“爹,咱家徭役谁去啊?”林远秋痛的直吸气。
“啥徭役?”林三柱放轻了动作。
林远秋说道,“就是今日官差告示上说的疏通河道的徭役啊。”
“哦,那个啊,今年咱家谁都不用去,你爷下午就去里正那里交了七百文的徭银,抵了徭役。”
用银子抵徭役?
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林远秋呆愣,他还真没想到。
见儿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林三柱恍然,“你小子不会就因为这事分了心,才挨夫子的揍吧?”
见林远秋没有反驳,林三柱忍不住道,“你个小屁娃儿才多大,这些事有你爷、你爹,还有你大伯二伯操着心呢,你只需好好把书念好,别让咱家的银子打了水漂,就算是为这家操着最大的心了。”
林三柱本也不想强调这些话,给儿子添压力的,可族里早就说过,族学念满三年,若是再想学的话,就得各家自掏腰包,送孩子去镇上私塾念学了。
所以,再有一年,狗子就得去镇上念学了,那时才是真正花银子的开始,束脩,笔墨,饭食,还有夫子的节礼,哪哪都得开销,所以,林三柱觉得,自己有必要叮嘱上几句才行。
林远秋点点头,“爹,您放心吧,儿子知晓的。”
过了六月,林远松的十五岁生辰到了,这预示着小伙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这不,家里给他过了个简单的生辰后,就开始忙碌起他的亲事来。
刘氏娘家离的远,当年她跟爹娘弟妹是因为逃荒才来到小高山村的。
吴氏看着这面黄肌瘦的一家子,实在不忍心,就给了他们一些充饥的粮食,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家老小。
后来刘氏爹娘准备回乡时,她娘就把大闺女说给了林二柱,她娘的原话就是,这家人心善,肯定不会欺了儿媳妇去,到时闺女你就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就成。
那时老二已满二十还未成家,突然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吴氏自然是万分愿意的。
何况她看刘家人也是不错,就因为自己给了他们一些粮食,就时常会捡了柴火送过来。
吴氏并没有因为人家爹娘自己给自己闺女做的媒,而看轻了人家,这不,当时虽日子拮据,可吴氏还是请了几桌酒席,也算是正正式式娶二媳妇进的门。
且等刘氏爹娘弟妹回去的那日,吴氏还咬牙拿出了家中仅剩的两百多文积蓄,心想着,总不能让亲家他们一路要着饭回去,别到时全饿死在半道上,自家媳妇不是连个娘家都没有了。
二媳妇娘家离的远,自然就没有侄女外甥女可说给二孙子,所以这说亲的事,看来还得拜托给媒婆才行。
只是,有了大孙子的说亲经历,吴氏肯定不会再去找张媒婆她们,便想着要不要去寻一寻镇上的媒婆。
这不,心里正这样盘算着呢,没过两日秦氏满脸是笑的上门来了。
第37章 林远松说亲
今日秦氏上门,是准备给林远松说媒来的,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毛遂自荐来了,因为她要说的姑娘,正是自己哥哥的孙女,也就是秦氏的亲侄孙女。
并开玩笑说,自己可是瞧中了你们这样的好人家,实在舍不得放过,所以就亲自出马来了。
可不就是好人家嘛,婆媳和睦,妯娌融洽,从来没有斗成乌眼鸡的时候。
特别是兄弟三人,相互之间一直都相处的好好的,家里几个小辈更是被教的孝顺懂礼。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秦氏听到吴氏说起准备给远松说亲的事后,就急匆匆去了一趟哥哥家,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哥家的大孙女正是到了议亲的岁数。
要是可以的话,秦氏准备把自家侄孙女说给林远松。
等到了娘家一问,果然就听大嫂说起了正准备给大孙女说亲的事,哎呦,这可真真是良缘天注定啊,秦氏高兴的直拍手,立马与大哥大嫂说起林家也正在给二孙子议亲的事,并把林远松的品行和相貌都仔细介绍了一遍。
而后又说了林家的境况,包括几间房,几亩地,兄弟有几个,孙子和孙女又各有几人。
秦氏还着重强调了林家人的好相处,若是两家能结亲的话,往后指定差不到哪里去。且姑娘家找夫婿,就好比第二次投胎,只有找对了人,一辈子才能过得舒舒坦坦。
而那林家,不但婆媳相处融洽,就连妯娌之间都非常和睦,这样好家风的人家,不把闺女嫁进去,铁定就是傻子一个了。
反正秦氏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你们听我的准没错。
这番话,自然说的秦氏的侄子侄媳心动,他们当爹娘的,肯定希望闺女能嫁的好,像这种和和美美的男方家,绝对是第一选择了。
至于男方家境,既然能拿出徭银抵徭役,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其实说起林家的家境,秦氏还真心里没底,说好吧,可人家依旧只有六亩水田,说不好吧,今年的雇牛耕地和徭役可都是真金白银拿出来的。
所以秦氏心想,林家肯定有啥买卖做着,不然这些开销吴氏肯定舍不得拿出来。
至于到底做什么生意,秦氏也猜不出来,不过她也没打算去猜,反正在秦氏心里,找夫婿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挑秉性,秉性好,比啥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