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卫民留下一句话,大步走了。
萧卫国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跟韩丽娟说了下晚上不回来吃饭,自己也跟着走了。
看着萧卫国的背影走远,韩丽娟面上的笑容消失的分毫不剩。
萧老爷子在家,她可不愿回去伺候。
在外头招了一辆车,直奔国营商场。
萧卫国的工资卡捏在她手里,想买点啥还是方便。
她在萧家受了这么多气,不得找补点儿?
从国营商场出来,韩丽娟大包小包的快拎不下了。
临走,还不忘给唐俊打了个电话。
不对付林苒?当然不可能。
就冲老爷子这态度,林苒要真生下个一儿半女,还有她韩丽娟日子过?
只不过,她没老二家那么蠢,事事自己出头。
唐俊跟林苒可是老乡,还算了解林苒。
有他在背后出力,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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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苒虽然没去萧家,可萧家发生的事儿,她倒是一清二楚。
无他,因为王大勇就像个小喇叭一样,成天在她跟前巴拉巴拉。
先是告诉她,萧家二叔他们被赶出萧家大院了。
没两天功夫,萧家二叔就被降了职。
以后再想往上爬,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毕竟,他本事就那么大,当年要不是靠着老爷子的秋风,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如今被赶出萧家老宅,等于是萧老爷子给人递出的态度。
这个二儿子,不堪重用。
那上头的人,自然是让萧家二叔回到本来该待的地方。
说起这事,王大勇都替萧厉开心。
“哼,当年打压厉哥最厉害的就是他二叔。
一报还一报,现在他可算是尝到了苦头。
只可惜,厉哥不在,不然我非得跟厉哥喝几杯庆祝一下。
对了,嫂子,厉哥给你拍电报回来了吗?”
林苒正切菜,手下顿了顿,笑了笑摇头。
“没,应该是分不出身。
没关系,我给他写信了。
他看到我的信,就知道我在想他,也一样的。”
王大勇看着林苒,不由啧了一声。
“嫂子,你对我厉哥真好。
不过,我厉哥的为人你也可以放心。
他不管在哪儿,肯定都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还好,我嫂子身边也没其他的男人……”
两人正说着,就听丁山在外头惊呼一声。
“梁子?你怎么来了?”
林苒一听,赶紧出门。
果然,张梁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行李袋站在门口。
头发理得短短的,往那一站,微微挑眉。
“怎么?才没见多久,就不认识了?师父?”
林苒不由笑了,几步上前。
“你这小子,怎么一声不吭的就来了?
快,进屋说。”
张梁跟着进了屋,随便把行礼一放,接过林苒手里的菜刀,就钻进了厨房。
他一边切菜,一边回林苒的话。
“上回你不是拍电报回去,说想把饭馆兑出去?
我寻思着你应该是这儿忙不过来,所以就抓紧找了几个徒弟。
好好带了两个月,确认他们能独挡一面,才放心过来。
有张叔跟招招妈他们看着,出不了大事……”
得知这个消息,林苒也放心了些。
为民饭馆的生意不会差,能叫招招和她妈妈有个糊口的营生也好。
张梁来首都了,她也多了个得力的助手。
楼外楼的生意蒸蒸日上,林苒也能分出手,去做点其他的事儿。
得空,会去首都医院看看赵安安。
或者给萧老爷子做点吃食送过去,萧厉不在家,她这个做孙媳妇的得替他尽一尽孝道。
瞅着林苒过得风生水起,楼一德可咬碎了牙花子。
从楼外楼开业起,他德明楼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
以前一顿中午饭,大厅就得翻几次台。
可如今一顿饭的功夫,大厅都坐不满。
虽说他是顶看不上那些散客,点一两个菜吃上一顿。
可如今那些散客没了,那些贵客好像也不来了。
他本来是想给林苒一些教训,前两天听说萧首长亲自去了楼外楼。
这摆明了是要给林苒撑腰,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去触霉头。
楼一德抽了一口烟,看着大厅里零零碎碎的几桌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扭头去了后厨,还没进门,就听见贾生吆喝的声音。
“一二三,小。
谁买了小?赶紧的,给钱给钱。”
后厨一阵乌烟瘴气,厨子和杂工活儿都不干了,都围在一块赌钱。
楼一德气不到一处来,几步上前,一脚踹翻了桌子。
“贾生,我是叫你来赌钱的?
现在生意这么不好,你怎么不想想办法?
好好想几个新菜出来,不然怎么留得住人?”
见楼一德发火了,众人一哄而散。
贾生到手的钱飞了,也没啥好态度。
“不是,楼老板,那是我想不想新菜的事儿吗?
人家不来,我就是给做龙肉也没用啊!
我就是个厨子,有客人来,我就炒菜。
没客人上门,我也不能去抢人不是?”
贾生把赌钱的东西收拾好,起身嘟囔了一嘴。
“早知道,我还不如就待在林苒那。
现在看着,她那酒楼倒是能做起来……”
听到贾生这话,楼一德可气坏了。
“好,好,是我这德明楼庙小了,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有本事,你回楼外楼去……”
贾生也不客气,直接摊开手。
“好说,你把工资给我,我这就走。
谁不走,谁是孙子。”
周围的人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
拉贾生的拉贾生,劝楼一德的劝楼一德。
“贾生,你去抽根烟。”
“楼老板,天燥得慌,给你倒杯茶喝……”
楼一德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口气灌了一壶凉茶,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当初叫贾生回来的姚富贵见他这样,小心翼翼在边上说道。
“楼老板,要不,咱们还是把赵勇请回来吧?
他厨艺不错,人也憨厚;老实。
是个一心一意干活儿的,不然,当初你爸临终前,也不会非要他留在德明楼。
我今儿早上对了下账,发现德明楼这段日子生意不怎么样。
可后厨用料却比以前还要多,你爸以前就说过。
贾生惯回偷奸耍滑,那也不是个能安心干活儿的……”
楼一德这会儿也后悔了,赵勇虽然家里破事多,可从没误过他德明楼的活儿啊。
而且,要价便宜。
想到这儿,他不由点点头。
“行,你去想想办法,把赵勇找回来。
跟他说,咱们这次签合同。
签二十年,工资还跟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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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苒得空,去了一趟桥洞底下。
赵勇不在,只有老乞丐看着东西。
见林苒来了,他赶忙招呼林苒坐下。
“女同志,咱们这儿虽然四面透风,可收拾得干净,你坐。”
林苒把拎来的桃酥和蛋糕递给老乞丐,又给了他几件干净衣服。
“叔,我没那么多讲究。
就想问问,赵勇同志最近咋样?
那卤味好卖不?我寻思着天气马上要转热了。
卤味恐怕没那么好卖,就带了些甜汤的配方来。
待会儿,你教给他。
老规矩,你别说是我给的啊!”
老乞丐也不识字,只知道把配方拿过去藏好。
“行,我待会儿交给他。”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苒寻思着赵勇应该也快回来了,就先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赵勇就回来了。
老乞丐依着林苒的交代,把那配方给了赵勇。
“诺,这是我自己琢磨出的配方。
等天热了,卤味卖不动了,你就卖这些……”
赵勇接过配方,好一番感动。
赶紧把卤好的卤味捞出锅,趁热切了一盘,给老乞丐端上去。
接着,又倒上一杯小酒,让他先喝着。
“叔,我先去出摊。
您先自己吃着,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他如今生意好,一天少说能挣个十来块。
因为感激老乞丐,也就没让老乞丐再去讨饭吃。
反正就多一张嘴,他也养得起。
他算了算,照着这个生意下去。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租个四合院的单间。
到时候,也能把安安接回去住几天。
这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有奔头。
正忙活着,就听姚富贵走进来。
“哎哟喂,赵师傅,你如今怎么落拓到这地步了?
家都没了,就窝这桥洞底下呢?
啧,楼老板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好。
可担心坏了,特意让我找你回去。”
似乎是笃定了赵勇绝对会跟他走,姚富贵说完扭头往外走。
走了两步,见赵勇没跟上来,不由奇怪。
“赵师傅?”
赵勇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姚哥,你跟楼老板说。
我不怪他,但是,我现在也挺好的。
就,就不回德明楼去了。
你们也知道,我家有个孩子离不了人。
我现在靠摆个小摊养活自己,还能照顾孩子。
对我,对德明楼都好。”
姚富贵一听,不由啧了一声。
“你说你,在德明楼干活,好歹人人都叫你一声赵师傅。
摆摊能有什么出息?能挣几个钱?”
他的目光落在赵勇跟前的木桶上,几步上前一把揭开。
盖子一揭开,那香味就直往人鼻子里钻。
姚富贵自认自己在德明楼这么些年,也吃过不少好东西。
可闻着这味儿,还是忍不住吞口水。
“不是,赵勇,你又在德明楼偷了什么配方出来?”
本来当初赵勇就是因为被污蔑偷了德明楼的配方,才被赶出来的。
现如今姚富贵找上门,也说他偷了德明楼的配方。
饶是赵勇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
“姚哥,话可不能这样说。
德明楼啥时候卖过这些玩意儿?这都是别人给我的。
我当年答应过师父,就算离开德明楼,也不会去任何酒楼干活儿。
现如今,我做到了,也算是对得起德明楼了。
我有个孩子得养,自己也得奔一条活路,德明楼我就不回去了。
这地儿脏乱,往后,你们别再来了……”
说完,他一把推开姚富贵,挑着木桶快步走出了桥洞。
话是说得客气,可态度也很坚决。
当初在德明楼累死累活,一个月挣那么点钱。
连自己都养不起,更别提安安的医药费。
他是傻,但不是蠢。
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安安好好想想。
姚富贵被推了个趔趄,半晌才回过神。
看着赵勇的背影,狠狠咬牙。
“嘿哟喂,赵勇你长本事了?
行,等着,到时候看你不求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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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苒离开桥洞后,又去了一趟邮局。
她给萧厉做了些麻辣小吃和酸菜,一块寄了过去。
回去路上,她碰上了程远。
程远如今是楼外楼的常客,每天必得在那吃一顿。
虽然点的菜不多,但林苒总会给他留个小地儿。
见林苒今儿个得空出来,程远倒是稀奇。
“哎哟,我说小林同志啊。
今儿个倒是得空?楼外楼没做生意?”
林苒笑了笑,随手把刚才寄东西时,破了的一个罐头瓶递给程远。
“没呢!程爷爷,这不是我徒弟来首都了吗?
那小子是个能干的,有他在,我也能得空出来躲个懒。
这里头是我自己做的麻辣小鱼干,你要是不嫌弃,拿回去尝尝。
下酒,或是就个面吃个粥都挺好的。”
罐头瓶里装着满满的小鱼干,比虾米大不了多少。
红汪汪油亮亮的,一看就是给足了料。
程远哪儿会嫌弃?接过来拿了一条放进嘴里。
小鱼干嚼劲十足,麻辣干香,回味悠长。
好吃,确实是好吃。
“你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鬼点子。
这玩意儿要是拿着外头卖,随便一两块没问题。”
林苒笑了笑,随后回了一句。
“我倒是想做生产线,可我不是找不到罐头厂吗?
精力有限,暂时只能做这么多。
程爷爷,你可得好好吃着,别浪费啊……”
看着林苒的背影,程远抱着罐头瓶笑了笑。
忽然一拍脑袋想到什么,扭头坐上了去郊外的车。
林苒回了一趟楼外楼,想着萧爷爷上回说想吃她做的酸菜。
特意装了两瓶,带去萧家。
开门的是萧家的保姆,笑眯眯的把她请进屋。
知道她是来找萧老爷子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指了指后院。
“萧老爷子在后头花房,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林苒道了一声谢,进了后院。
萧老爷子退下来之后,就没别的消遣。
自己在后院东北角搭了个花房,平时养养花种种草打发一下时间。
萧家几兄弟都不爱干这些,也没进过花房。
林苒站在外头,敲了敲门。
“爷爷,我来了。”
“进来!”
屋里响起萧远洋的声音,林苒推门进去。
见萧远洋正擦拭着照片,几张黑白照片压在玻璃下头。
玻璃被擦得锃亮,一眼就能看清照片里的人。
萧远洋见到林苒就开心,耐着性子给她指着照片里的人介绍。
“诺,这是萧厉的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朵花。
这是萧厉十二岁的时候,那会儿还是个孩子,却非要装出一副大人样。
还有这个,是我年轻的时候……”
林苒的目光落在玻璃最下方,那是一张撕碎又被重新粘好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孩子。
黑白照片都无法掩盖女同志的美貌,从样貌上看,跟萧厉有七八分相似。
“爷爷,这个是萧厉的妈妈?
长得真好看,看来,萧厉像她。”
萧远洋看了眼照片,叹了一口气。
“是呢!他妈是个好同志。
只是,和萧厉他爸不合适。
当年要是不促成这桩婚事,或许也不会落到那个下场。
不过,也不怪人家。
是我没教好孩子,害她伤心。
她最后走了绝路,我有推脱不开的责任……”
以前的事儿,林苒也听萧厉说过一些。
不想再让萧老爷子伤心,就转移了话题。
“爷爷,这是什么花?怪香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萧老爷子就有些乏了。
林苒送他回房休息,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就碰上了韩丽娟。
韩丽娟像是忘了以前的不快,亲热的拉着林苒的手。
“林苒来了?陪我坐会儿?
待会儿留这儿,吃完晚饭再走。”
林苒只觉得恶心,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不用了,我还有事……”
对于讨厌的人,她是装都不想装。
韩丽娟看着林苒的背影,冷哼一声。
刚准备回去休息,忽然,电话响了。
她走上前,拿起电话。
“你好,萧首长家,找谁?”
电话那边,传来唐俊的声音。
“喂,韩姨,我回首都了……”
虽然年纪差不多,可按照辈分,唐俊确实得叫韩丽娟一声姨。
韩丽娟吓得赶紧捂住电话,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
“不是说了,让你别往家里打电话?
知道了,我去找你……”
电话是上个月才装,还没几个人知道电话号码。
万一被老爷子知道唐俊打电话来,以后可没安生日子过。
韩丽娟放下电话,一抬眼,发现萧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
一双黑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边上的电话机,实在吓人。
她登时一慌,挤出一个笑。
“强强,你在那做什么?
要吃糖吗?大伯妈给你买糖吃……”
萧强看都不看韩丽娟,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双手朝着身后,做出飞机的样子,咻咻咻的飞走了。
韩丽娟一看,也放下心,一个傻子,就算听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丽娟借口出了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唐俊碰了个头。
自打唐俊在C市被抓进派出所后,他大学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将他开除了。
如今唐俊就帮着韩丽娟干事,指望着韩丽娟能在萧卫国耳边说道两句。
给他在首都找份工作,留在首都。
那穷乡僻壤的地儿,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唐俊也没以前的书卷气。
头发梳成三七开,满脸油腻。
见韩丽娟过来,就把人往里头引。
“韩姨,我这趟回来,可给你带了一个惊喜。”
唐俊住的地儿,挨着胡同口的厕所。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臭味。
韩丽娟赶紧捂着鼻子,不耐烦的用手扇了扇风。
“惊喜?现在林苒没了,才是我最大的惊喜。
废话少说,我给你十块钱。
最近,你少在我跟前晃悠。
万一被林苒瞧见,去老爷子跟前告一状。
到时候,我也护不住你。”
韩丽娟不肯再往里头走,从包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随手扔过去。
唐俊也不嫌弃,弓着身把钱捡起来。
末了,冲屋里叫了一声。
“你是新媳妇?还等人来请你出来不成?
赶紧的,来见见我姨。”
说话的功夫,里头走出一个怯生生的女同志。
看着韩丽娟,叫了一声。
“韩,韩姨。
你好,我,我是林苒的妹子。
亲妹子。
我叫林美凤……”
韩丽娟听到这话,不由松开了些眉头。
上上下下扫视了林美凤一眼,狐疑的问道。
“真是亲妹子?怎么一点都不像?”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林苒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穿衣打扮都很时髦。
往那一站,比人地道的首都姑娘还要好看。
可这林美凤灰头土脸的,弓腰塌背,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跟林苒可是天差地别。
唐俊知道韩丽娟在想什么,踹了林美凤一脚。
“瞧你那怂样,好好跟我韩姨说话。”
说着,自己上前解释。
“韩姨,这真是林苒的亲妹子没错。
林苒以前也是个乡巴佬的样儿,不过是后来跟了萧厉。
涨了点见识,就变了个人似的。
她妹子可清楚她干的那些好事,只要你把她妹子带到萧老爷子跟前。
她那点不干净的底子,可就藏不住了。
到时候,萧老爷子还会认这个孙媳妇?”
林美凤听着,赶紧点头。
“是,是,林苒以前就偷人。
后来,后来连爹妈都不认。
还,还撺掇别人,弄死了我爹妈和弟弟。
她就是个畜生,该死的畜生……”
因为林苒耍诈,害得史富贵的国营饭店亏了血本。
史富贵的气儿没地儿撒,揪着她一点三顿打。
她被打流产了,史富贵才知道,她肚里的娃是别人的。
这下,更是要弄死她。
她怕死,本想回去找爸跟建国想办法。
谁知道,人才刚到村口,就见家里烧起来了。
等回去一看,爸跟建国还有李琴琴,已经成了三块焦炭。
她还来不及伤心,史富贵就找上门了。
实在没办法了,她想到了林苒。
去了为民饭馆想叫林苒帮帮她,谁知道林苒不在,张梁连门都不让她进。
眼见着没了活路,还好唐俊找到她。
跟她说林苒来了首都,可以带她一块来。
想想因为林苒,她没了家,没了孩子,没了富贵的日子。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她恨死了林苒。
如今只要能叫林苒好看,她一定冲在前头。
本以为说了林苒这么多坏话,能叫韩丽娟高看她一眼。
谁知道,韩丽娟只是冷笑一声。
“现在林苒可是老头子的心头肉,你就是说出花来,他也不会信。
不过,你既然来了。
就先在这儿住着,等我想到法子再说。”
她可不是二房那些傻子,轻举妄动只会把自己赔进去。
因为多了一个人,韩丽娟大发慈悲的多给了唐俊十块钱。
嘱咐他好好看着林美凤别乱跑,然后悄悄离开了胡同。
唐俊拿了钱,扔给林美凤两个冷馒头,自己出门潇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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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楼外楼就开了一个月了,晚上,林苒算了算账。
这一个月下来,除开所有开支。
净收入快六百了,这还不算生意爆满。
四合院里统共就那么几张桌子,就能做到这么多收入,确实出乎她的预料。
她寻思着,要是照着这势头下去。
要不了多久,四合院就满足不了楼外楼的营业需求了。
得去问问周围的邻居,看能不能把他们的四合院也租下来,扩张一下。
等忙完从楼外楼出来,已经快半夜了。
林苒加快了脚步,刚到家门口准备开门。
就听见对面巷子里传来古怪的响动,好像又是萧厉老宅的那个地儿。
她想起上回在那看到的那个人影,有些不放心。
大着胆子,快步跑了过去。
这次她没声张,跑到那片废墟后,便看到一个女同志蹲在那。
女同志背对着她,看不出模样。
但从穿着和短发来看,应该有三四十岁了。
“你是谁?”
林苒几步上前,女同志听到动静,猛然回头。
那一瞬,林苒看到了她的脸。
登时,僵在原地。
那女同志也很快回过神,拉起口罩遮住脸站起身。
“我随便看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嗓子粗嘎,像是被粗沙子打磨过一样,有点难听。
她惊慌失措的撞开林苒,仓皇逃离了这个地方。
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
等林苒回过神,人已经不见了。
她的双手在发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世上上没有鬼,可是,却没办法解释。
一晃而过的女同志,为什么跟萧厉的妈妈一模一样?
可是他们都知道,萧厉的妈妈已经被火烧死了。
不知是不是被这一吓,林苒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也不敢再睡。
听着胡同里有人起床了,她赶紧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来到萧家废墟,四处看了看。
没有,什么都没有。
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好像,昨晚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买了些新鲜的菜色,准备回楼外楼。
没走多远,就见刘菲菲推着一辆板车,上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痰盂。
现如今,首都人家里大都没有厕所。
晚上要上厕所,就备一个痰盂解决一下。
第二天早上,再去公共厕所倒掉。
可也不是人人都有那功夫,每天早上去倒痰盂。
所以,首都如今还有一种职业,是专门帮人倒痰盂的。
倒一个月两三毛钱,多倒几家的,每月也能挣个零花钱。
刘菲菲身板很瘦,脸色也很苍白。
推着板车倒痰盂的动作,倒是熟练的很,一看就没少干。
看着那双本该做衣服画设计图的手,这会儿沾满了污秽,林苒有些可惜。
好在刘菲菲没有看见她,她也没上前打招呼,怕刘菲菲不好意思。
她拎着菜回了楼外楼,又开始了一天的忙活。
忙到快半夜,才回到四合院。
因为昨晚的事儿,她到现在还有些害怕。
加快脚步准备上前开门,忽然瞥见门口蹲着个黑乎乎的影子,差点把她魂儿都吓没了。
“谁?”
黑乎乎的影子站起身,走到光亮地儿让林苒能看清。
“我是刘菲菲,林苒同志,还记得不?
我,我来给你还钱了。”
刘菲菲似乎有些吃惊,从兜里掏出一块五毛钱,连着洗干净的衣服一块递过去。
“还有这衣服,我洗干净了,有的地方也缝补了一下,一块送来了。”
林苒有些不好啥意思的笑了笑,上前打开门示意刘菲菲进屋。
“对不住,我昨儿个被吓着了。
进来坐会儿,我给你煮奶茶喝。”
一回生二回熟,刘菲菲进门后,乖巧的跟林苒进了屋。
林苒把奶茶熬上,见刘菲菲一双眼睛盯着衣柜,不由好笑。
“想看就看,不过我最近忙,没空做新衣服。
还是以前的,你拿出来看看,试一试都没事儿。”
熬好奶茶端进屋,见刘菲菲还在看衣服。
林苒也没催她,把奶茶晾在一边,拿起刘菲菲带来的衣服看了看。
还真别说,刘菲菲手里的活计真不错。
针脚匀称,缝补的地方也别出心裁的做了绣花。
腰那个地儿收紧了些,更显腰身。
普普通通的一件衣服,因为这些细节,而变了样。
看得出,刘菲菲是个有天分的。
“刘菲菲同志,谢谢你,让我得了一件新衣服。”
林苒把衣服提起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刘菲菲见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我还怕你不喜欢,等我毕业的时候。
凑凑钱扯一块布,给你做一身旗袍?
我看你这身材,穿旗袍肯定好看。”
林苒的手顿了顿,想到今天刘菲菲干的活儿。
靠那些活儿,得攒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