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却又不杂乱。
宋明芳事先定过位置,特意选了个僻静的角落。
两人坐下后,服务员立马送上菜单。
宋明芳以前跟她大哥二哥来过两次,点了几道他们这儿的招牌菜。
“林苒,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把菜单递给林苒,林苒摇摇头,拿给服务员。
“我没来过,就先照这些上!”
服务员嘴角嘲讽的勾了勾,拿起菜单转身走了。
“好,请两位稍等!”
等菜的功夫,林苒想上厕所。
就跟宋明芳说了一声,起身去找厕所。
半道遇到那服务员,她问了一嘴。
可人家似乎很忙,随手指了个方向。
“往那直走……”
林苒往前看了一眼,几条岔路,只能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条。
走到底,发现自己来到了天台。
另一边就是厨房,她这才发现,是走错了。
正准备走人,忽然听见天台上有人说话。
“楼老板,算我求求你了。
你让我预支三个月的工资吧!我,我们家安安的住院费已经拖了很久了。
再不交,她就要被赶出医院了。
这样,咱们不是说今年要签什么合同吗?
我,我跟你前十年,不,二十年,成不?”
赵勇捏着自己的厨师帽,对着楼一德苦苦哀求。
楼一德才三十,肚子已经快比他年纪还大了。
他摸了摸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斜着眼看着赵勇啧了一声。
“啧,赵勇啊!
你跟我爸学徒这么些年,他一直没亏待过你。
把你当半个儿子一样待,我有的,你都有一份。
可你看,他这走了不到两年。
你是怎么干的?三天两头请假不说,还经常找我借钱。
都跟你这样,我这酒楼还开不开?
以前你都只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我想着这么多年的交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倒好,一张嘴就是三个月工资。
再过段时间,是不是只要钱不干活了?
哼,就算签合同,我也是跟有手艺又听话还年轻的人签啊!
你看看你,算什么东西?”
赵勇被骂得不敢回嘴,可除了这儿,他实在是没办法想了。
见楼一德要走,他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楼老板,就当我求你。
我以后每个月只要一半的工资,给你做到死成不?
安安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不管她……”
楼一德不耐烦的踹开赵勇,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不就一个丫头片子?没了就没了。
以后再生一个不就成了?我警告你。
别在我这儿哭丧着脸,给我添晦气,影响了我的生意,看我饶不了你……”
“女同志,你看着眼生得很,是头一回来德明楼吃饭?
走错地儿了,这是后厨重地,外人不能进来。
那谁,小张,怎么干活儿呢?
人都窜到后头来了,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话说完,立马有个服务员跑进来。
“哎哟,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赶紧跟我走!”
林苒深深看了赵勇一眼,见他已经爬起身抹了把脸回了厨房。
也不要再多说什么,只能转头回了大厅。
这一折腾,等她上完厕所回来。
菜已经上齐了,宋明芳见她回来,赶紧给她夹了一个大鸭腿。
“林苒,你可算回来了。
我闻着这味儿都饿了,你尝尝。
这无为板鸭是他们这儿的特色,听说一天能卖几十只呢!”
林苒试着夹起鸭腿,明明是刚上桌的菜,鸭皮却已经松散不成型。
她皱了皱眉,尝了一口。
虽然没说话,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这德明楼,有些名不副实啊!
接下来,又尝了几道他们这儿的拿手菜,无一例外。
不说多难吃,但实在难赋盛名。
但到底是宋明芳请客,一片好心,她也不好说什么。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两人还是把菜吃得差不多了。
两人还没吃完,服务员已经着急的在边上催促起来。
“同志,你们吃好了不?
后头还有人等着呢!不然,我先帮你们把碗盘撤了?”
这已经是摆明了要赶客了,宋明芳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
“嘿,我说你们这酒楼是怎么回事?
实在想做生意,往外头多摆两张桌子不就行了?
非得把人撵下饭桌?有你们这样的吗?
还有这些菜,比上回来吃差远了!”
跟大哥二哥他们过来吃,可不是这味道。
要不然,她也不好意思带林苒来。
那会儿,他们这儿的服务可热情了。
怎么今天她自己来,区别这么大?
服务员见宋明芳生气了,不阴不阳的看了眼桌上。
“哎哟,这女同志说的像是经常来吃一样。
你倒是给我说个一二三四,到底哪儿不好?
说不好吃,还不是吃光了?”
“我自己掏钱买的,还不能吃光?
浪费可耻,知不知道?”
宋明芳气得一脸通红,连连跺脚。
话还没说两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服务员见状,越发得意。
“嘿哟,说不过我,就掉眼泪。
你们这些女同志,还真是惹不起。
行行行,你们爱坐就坐。
有本事,坐到晚上去。”
服务员说着,吆喝一声就要走。
林苒扶着宋明芳站好,几步上前拦住他。
“慢着,不是要说出个一二三四?
你站这儿,给我听好。”
服务员被林苒吓了一跳,一时忘了说话。
“这是无为板鸭,你们德明楼的招牌之一?
板鸭本应该用三年生的麻鸭,先腌后熏,再进行卤制。
这些复杂的工艺,只有年老的麻鸭,才能保持最后成品的口感。
你们这无为板鸭,上桌时还没动筷子。
就皮松肉散,咬上一口,鸭肉如棉絮。
且不说这鸭子年头不对,连工艺都缩减了一半。
我们是吃完了,其他人桌上不是有呢?
让他们尝尝,不就知道了?”
听林苒说的头头是道,服务员面红耳赤。
愣是挤不出半个字,来回怼林苒。
本来喧闹的大厅,这会儿安静得吓人。
大伙儿都听见了林苒刚才那一番话,试着尝了尝桌上的板鸭。
眉头微微皱了皱,显然,都不太满意。
坐大厅的人,都跟林苒他们一样。
是平时难得来一趟德明楼的平头百姓,虽然舌头没那么叼。
可好坏还是能吃出来的,其中不乏德明楼多年的老顾客。
尝出味儿不对后,生气的扔了筷子。
“你们德明楼的老楼头不在了,你们就这么糊弄人呢?
是觉得反正咱们一年也来不了几回,不想挣咱们这些小钱?”
“我看啊,他们是生意好了,人飘了。”
“可不是吗?总算有人敢出来说德明楼的菜不地道了。
我还是孩子时就在这儿吃,吃了这么多年。
这两年,德明楼的菜越发不是玩意儿。
要不是为了当年老楼头留下的那点念想,我还真不乐意来了……”
当年德明楼的老板是楼一德的爸爸,为人耿直憨厚,一手厨艺更是出神入化。
困难时期,不知道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
度过难关后,大伙儿感念他的恩德,三不五时就会来德明楼吃上一顿。
一是忆苦思甜,二也是为了给老楼头帮衬点。
可现在,德明楼由楼一德继承,就变了味儿了。
现在,总算有人扯下这块遮羞布了。
在场的人不少直接起身给钱走人,看样子,是不会再来了。
服务员见状,不由急了,赶紧把楼一德找下来。
来的路上,楼一德也听服务员说了大致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林苒后,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
“原来是这位女同志啊,敢来德明楼挑刺儿,你好大的口气啊。
怎么,刚才你是想摸到后厨去偷师?
被我发现了,就在这儿污蔑我德明楼的菜不好?
你倒是说说,你师承哪家?
够格跟我德明楼比?嗯?”
要不是怕惊动楼上送上去的几位贵客,他今儿个还真不会轻饶了这小丫头。
毛都没长齐,跟谁叫板呢?
楼一德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服务员把人扔出去。
“以后,这两就别放进来了,免得影响其他人的胃口。”
几个服务员就要上前架起林苒跟宋明芳,却被林苒一把挥开。
她拉着宋明芳,绕过楼一德往下了楼。
“既然楼老板是这么做生意的,那我就祝你生意一直兴隆……”
楼一德压根就没把林苒的话放在心上,扭头拎着两瓶好酒上了楼。
进了雅间,把酒放下,谄媚的笑了笑。
“萧小姐,听说萧首长喜欢喝一口。
这两瓶是我们德明楼的陈年佳酿,待会儿带回去,给萧首长好好品品?
改天萧首长得空光临我德明楼,我一定好好招待……”
咱两可就不能经常见面了,你,你舍得我?”
戴军生没说话,忽然看见楼下两个熟悉的身影,蹭的一下站起身。
“红星,我有点事先走了。
你自己吃,吃不完带回家吃……”
说完,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很快追上了宋明芳跟林苒。
萧红星正要跟下去,就见戴军生笑眯眯跟两个女同志说着什么。
其中一个,化成灰她都认识。
那不是萧厉那村妇媳妇是谁?她跟戴军生是怎么认识的?还挺熟的样子?
“嫂子,明芳,好巧,吃了吗?”
戴军生走在宋明芳身边,替她挡开人群。
宋明芳还在生气,跺了跺脚。
“吃了,吃了一肚子气。
以后,这地儿再也不来了!”
戴军生听着这话,眉头轻轻一挑。
“哟,这是怎么回事?
谁惹我们宋同志不开心了?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还能是什么?德明楼仗着店大瞧不起人呗。
算了,你别去闹事啊!
万一真闹大了,你名声就更差了。”
宋明芳回过神,好奇看了戴军生一眼。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呢?”
戴军生笑了笑,摸了摸脑袋。
“萧厉他妹说找我有事,约在德明楼吃饭。
我还没吃呢,就见你们在下头。
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肚子没吃饱?爆肚?卤味儿?还是炸酱面?”
见宋明芳一脸纠结,戴军生了然一笑。
“那就先来一份爆肚,再包点卤味,然后去吃炸酱面。”
“成……”宋明芳喜笑颜开,扭头见林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这才想到。
“对了,林苒,你吃点啥?”
林苒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松开手。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吃完了,让军生送你回家。
就这样,我先走了……”
戴军生冲林苒比划了个大拇指,拉着宋明芳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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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苒买了菜回了一趟家,做了几道清淡爽口的小菜,拎着去了首都医院。
敲了敲萧老爷子的病房门,里头很快传来萧老爷子的声音。
“进来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林苒推门进去,见萧老爷子已经坐起来了,正带着老花镜看电报。
她上前把菜摆好,又拿过萧远洋手里的电报放好。
“爷爷,你才醒,武医生说要多休息。
今天不光有汤,还有其他的菜,你多吃点。”
萧远洋捏了捏鼻翼,长叹了一口气。
“我才看到萧厉给我拍的电报,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跟我说。
好不容易跟我求救,却没收到回信。
他心里头,估摸着在怨我吧!”
林苒扶着萧远洋起身坐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您先吃着,一边吃,我一边跟您说……”
萧远洋忽然板着脸,不满道。
“你这小丫头,拿我当孩子哄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他还是乖乖听话,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萧厉给您拍过电报,没收到回信。
他第一想到的是,您是不是出事了,而不是您不管他。
只是当时条件受限,我们没办法来首都。
所以,只能挂在心里。
后来得知您出事后,萧厉第一时间带我来了首都。
您的孙子,从来没怀疑过您这个做爷爷对他的爱。
相对的,他也很爱您这个爷爷。
只是,他这性子不会说出口……”
也不知是被林苒说的话哄着开心,还是林苒的菜做得合胃口,萧远洋一口气吃了大半碗饭。
这在他生病后,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吃完饭,林苒又哄着他多休息。
看着外头天黑了,她关了灯准备回家。
走到门口,就听萧远洋幽幽开口。
“萧厉有你,是他的福气……”
还想细听,萧远洋已经打起了鼾。
林苒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由笑了笑。
“嗯,我知道呢!”
离开病房,下了楼准备回家。
刚走到楼梯拐角,就被忽然扑上来的赵安安吓了一跳。
“姐姐,我抓住你了。
我知道,是你给我交了医药费。”
林苒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赵安安后,不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么精神,看着是好了点。
姐姐今天有事,没给你炖汤,你有没有乖乖吃饭啊?”
赵安安点头,扭头往后招了招手。
“我有,我爸爸给我做了好吃的。
姐姐,你吃晚饭了没有?
跟我们一块吃吧!爸爸说,想好好感谢你。”
赵勇佝偻着背,慢慢走上前。
红着眼看着林苒,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
“恩人,你是我跟安安的恩人啊!”
“哎哟,你可别,当着孩子这是干什么呢?”
林苒赶紧把赵勇扶起来,生怕惊动其他人,拉着两人到了医院后花园。
找了个长椅,拉着赵安安坐下。
“你看着比我年长,我就叫你一声大哥吧!
我跟安安这孩子投缘,也想她身体快点好。
你还年轻,以后挣了钱再慢慢还也成,我不着急。”
赵勇点点头,抹了把眼泪。
打开饭盒,把里头的菜摆在桌上。
“家里也没啥好招待的,你简单吃一口?”
菜是德明楼捡回的剩菜,虽然是剩菜,也是一般人家吃不上的大鱼大肉。
这也是赵勇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林苒笑了笑,点点头,跟两父女一块吃了起来。
但有的是力气,只要你张嘴,我立马就到。”
林苒知道,趁着这会儿开口,就算让赵勇去她开的酒楼干活。
他肯定会一口答应,不过,她不想干这挟恩图报的事儿。
想了想,斟酌了一番,问道。
“对了,赵同志,我听安安说你是厨子。
那,你认不认识相熟的厨子?
手艺好,想找活儿干的?
我有个朋友,酒店里头想找两个厨子。
只要厨艺够硬,工钱好商量。”
赵勇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还真有,你明儿个去贾家胡同,巷尾有户人家,家里就一个叫贾生的年轻男同志。
跟我是一个师门出去的,他最近好像正带着自己的弟兄们搂活儿干。
厨艺是没的说,就是性子有些莽。
你让你朋友好好跟他说,他会乐意的……”
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本来你张嘴了,我该去帮忙的。
可是我现在干活儿的酒楼,是我师父一辈子的心血。
当初他走的时候,握着我的手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帮着我小师弟守着。
师父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
林苒一脸理解,点点头。
“我知道,我明儿个就去看看。”
刚从首都医院出来,就见萧厉站在路边。
身边停着一辆二八大杠,看样子是特意来接她的。
林苒飞扑上前,抱住萧厉。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
萧厉蹭了蹭林苒的发顶,单手把人搂上后座。
“你没在家,我去丁山大哥那看了一眼,你也没在。
寻思着,你应该来这儿了。
所以就来接你了,走吧,咱回家。”
林苒搂着萧厉劲瘦的腰,贴在他后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看着首都沿路的车水马龙,好像又回到了去公社的那条路。
回到家,萧厉先给林苒烧了水洗澡。
接着,又自己洗了个冷水澡。
躺在林苒身后,紧紧搂着她,好像要把人揉进怀里一样。
林苒能清晰地感受到,萧厉身上传过来的热度。
“萧厉,你不累的吗?”
萧厉听出林苒的话外之音,闷笑一声。
“媳妇,别把我想得跟只想干那事的牲口一样。
我什么都不干,就想抱一抱你。
你睡你的,我帮你暖被窝。”
听到萧厉这话,林苒这才放心。
一夜相安无事到天亮,她起床的时候,萧厉已经没在家了。
也不知道萧厉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林苒走到厨房,吃完萧厉热着的早餐,然后出了门。
她一路打听到贾家胡同,找到最后一户人家,敲了敲门。
“您好,请问是贾生同志家吗?”
片刻后,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谁啊?一大早的不让人睡觉,催啥催?”
开门的是一位顶着乱鸡窝头的年轻男同志,见敲门的是一位不认识的女同志。
脸上的不耐烦收起了些,变成了探究。
“你谁?认识我?”
林苒笑了笑,点点头。
“算是,我是你师哥介绍来的。
他说,你最近在找活儿干。
要不,去我那试试菜?
如果手艺过得硬,工钱好商量。”
他师哥?那是多少年前的玩意儿了?
不过,他最近确实有点缺钱。
贾生松开拧着的眉头,却没松口。
“最近找上门的人有点多,你那要试菜?得多等两天。
这样,你先把地址告诉我。
回头得空,我去找你……”
头一次上门,林苒也不好多说什么。
表示得诚意十足,写下一个地址留给贾生,然后把带来的礼物留下就走了。
出了贾家胡同,林苒又去了其他几个酒楼。
点了几个他们的特色菜,都尝了尝。
对首都比较有名的几家酒楼的水准,都有了个大致的数。
等回到装修好的四合院,正好碰上丁山找了做招牌的人来。
让林苒给取个名字,这可是首都,大地方。
再用镇上那饭店的名字,就不大敞亮了。
林苒想了想,写下一个名字。
“咱们酒楼,就叫楼外楼。”
山外青山楼外楼,她觉得不错。
丁山是个粗人,听不出那么多门道,就觉得这名儿好记。
当下也点点头,直拍手叫好。
等把做招牌的人送走,丁山又有些担心了。
“林苒妹子啊!咱这儿现在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就等厨子到位,就能开始做生意了。
可你看都这么久了,咋还没个厨子上门试菜呢?”
林苒笑了笑,给了丁山一剂定心针。
“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就能定下来了。
别担心,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吗?
到时候,多招几个干活儿麻利的服务员,开业也忙得过来了。”
首都人不大爱热闹,吃饭啥的,都认老地儿。
她这楼外楼刚开,生意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前期,就是打个口碑,她慢慢做就是。
————————
果然,第二天,贾生就带着两个小徒弟找上门了。
进门后,先环顾四周一圈,看完地儿后,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大满意。
林苒正好在,见贾生来了,赶紧上前招呼。
“贾同志,你好,今儿个是来试菜吗?
厨房在后头,你这边请。”
贾生没着急跟着林苒走,撇了撇嘴。
“不是,你拿这么点地儿开酒楼。
能请得起我们几个哥们吗?咱可先说好。
就让我一个人来,我可不干。”
林苒知道贾生的顾虑,好言解释道。
“你放心,只要生意做起来,你再多带几个人,我这儿都供得起。”
贾生听到这话,这才抬脚跟着往里走。
他冲身边两个徒弟看了一眼,两人立马了然。
“对了,这位女同志。
你应该不太清楚我师父的规矩,他来试菜,也不能白试。
得给个红包,不多,就五块钱。
为的是个吉利,财不走空。”
“对,还要两包首都牌香烟,一对陈年好酒……”
其实首都干厨子的,也没那么多规矩。
不过是贾生他们看林苒是个年轻女同志,好糊弄,所以想宰她一刀。
她又不是傻子,活儿都还没干,哪儿能白给那么多?
贾生虽然有些不乐意,可想着如今手头确实紧。
最近都没人找他干活,除了这儿,他也没地儿去。
只能装作才听到两个徒弟的话,狠狠呵斥了他们一顿。
“要我说,你们这眼皮子就是浅。
以前我怎么教你们的?好好干活,不愁没钱。
林同志,他们年纪小,不懂规矩。
走吧,咱们忙咱们的。”
林苒看了贾生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他进了后厨。
“今儿个肉菜什么的都是新鲜的,贾同志看着做几道拿手菜尝尝。
如果觉着可以,咱们今天就能定下来……”
有一说一,贾生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上了灶台,还是有两把刷子。
很快,就做了几道拿手菜出来。
往桌上一摆,色香味俱全。
贾生擦了把手,解下围裙,拿出一双筷子递给林苒。
“林同志,你来尝尝味儿。”
林苒点点头,一一尝过去。
末了,又招呼外头的丁山一块进来,尝了尝。
两人吃过后,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都觉得贾生的手艺还不错。
在林苒尝过这么多酒楼中,算是中上的水平了。
就冲这,林苒也没计较贾生刚才干的那些事。
她放下筷子,示意贾生跟她去外头谈。
“贾同志,你的厨艺很不错。
咱们去谈谈具体工钱?”
贾生示意两个徒弟把厨房收拾干净,接着跟着林苒来到了前院。
林苒很快列好了雇佣的合同,虽然是简约版的,但工钱和休假什么的都先标注出来了。
“一开始我们每个月保底是五十块钱工资,你两个徒弟按十块钱一个人算。
后期生意好了,就按照百分之一点五来分红。
一年十二个月,给发十三个月的工钱。
每个月四天休假,国家节假日三倍工资。
你看行吗?如果没问题,明天我把这合同拟好,你来签合同就行了。”
贾生看着白字黑字,登时咧开嘴笑了。
“林同志,你可真厚道。
成,都按你的来。”
一年按照十三个月发工资,就冲这,首都也挑不出第二家啊!
要不是不想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他恨不得就在这上头签字才好。
两人这边商量好了,林苒跟贾生握了握手。
“好的,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贾生喜滋滋的带着两个徒弟离开了四合院,回到家后,两个徒弟把顺手拿回来的肉菜放在桌上。
得意的看着贾生,冲他邀功。
“师父,那女同志太抠门儿了。
哼,让咱们跑一趟,啥都没给。
咱们可不傻,这不,把她后厨的肉菜都给拿回来了。
给师父炒炒,能喝两顿酒呢!”
以前贾生带着他们去哪儿试菜,能要红包的就要红包。
要不着的,就多少顺点东西回来,从来没有空过手。
所以如今贾生他们在厨子这一行的口碑不好,大家都不愿意找他们干活。
也就赵勇除了在后厨,就是在医院,还没听到外头这些风声。
贾生看着那些肉菜,砸吧了一下嘴。
“以后还是少干这些事吧!她给的工钱不少,咱犯不着为了点吃的,丢了这活儿。
记住了,以后好好干。
年底的时候,我再帮你们要个大红包……”
“好嘞,谢谢师父。
那今儿个要是没啥事,咱们就先回去了?”
两个徒弟走后,贾生拎着那些肉菜准备出门。
刚开门,就见德明楼的采购,也就是楼一德的姐夫,姚大福站在外头。
他气喘吁吁看着贾生,不耐烦的扇了扇风。
“嘿哟,我说贾小子,你这可真好找。”
贾生看到姚大福就没了好脸色,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肉砸他脸上。
“你来干什么?我这儿不欢迎你们德明楼的人来!”
想当年,他十来岁就进了德明楼,跟着师父学手艺。
他人小又机灵,在师兄弟里是最得师父宠爱的。
也就是因为这,楼一德明里暗里给他使了多少绊子?
可他想着以后要再德明楼混饭吃,都忍了下来。
本以为师父疼他,知道他的委屈,会给他个德明楼大厨的位置。
结果他刚学成,师父就把他赶出了德明楼。
没两年,师父就没了。
他想着好歹师徒一场,也该回去祭拜一下磕个头。
可楼一德那孙子,愣是连门都没给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