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看着他窘迫的脸,恶趣味上来,又问了:“春梦呢?皇上是一个成年男子,就不会做春梦吗?”
甚至就不会有……需求吗?
还是他的怪病把他男性本能都给阉/割了?
那她跟他在一起,就是纯柏拉图了?
莫名觉得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她在现代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其实也是有点想法的。
“没做过。反正我是没印象的。”
贺赢窘的不行了,就转开话题了:“我们不谈这个,可以吗?”
桑烟觉得他的脸要滴血了,便点了头:“可以啊。就是没想到皇上还挺纯情的。”
贺赢:“……”
他本来想牵她的手,被她这么一打趣,也忘记了。
“皇上,宣娘娘求见。”
裴暮阳这时走进来传话。
贺赢听到宣娆来了,关于她积累的不满就窜上来了——如果不是她勾着桑烟,他又怎会雷雨天出行?怎会遇到雷击?怎会让桑烟染上非议?
都是她!
他冷了脸,皱眉道:“让她进来!”
“是。”
裴暮阳去传话。
片刻间,宣娆就进来了,盈盈拜道:“妾身见过皇上。”
贺赢冷淡道:“所为何事?”
宣娆说:“听闻皇上来冷宫的路上遇到雷击,妾身心里实在不安,就过来看看。”
这话实在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贺赢脸色肉眼可见的差,声音也冷厉了:“如你所看到的,朕很好,没事就回去吧。对了,你是冷宫之人,何时没有朕的命令,能自由出入了?”
宣娆:“……”
是她的错了。
其实也跟桑烟有关。
桑烟常去冷宫,又跟她交好,那些侍卫见了她,也不敢多加阻拦。
毕竟,宫里人都知道皇帝偏宠桑烟,她要吹下枕头风,那可是致命的。
“皇上,你心里不爽,跟我发,别冲宣娆,不是她的错。”
桑烟知道皇帝是“指桑骂槐”,借着训斥宣娆,说她的不是呢。
贺赢听她这么说,心里又酸了:瞧瞧,他还没说两句,她就护上了。
“朕没记错的话,你刚说,朕是你的人。你就这么对你的人?”
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
对于这个问题,他跟桑决、桑弱水兄妹俩是有同感了。
桑烟无奈一笑:“皇上,一码归一码,你不要牵强附会。”
贺赢心里还是不平:“反正你就是偏袒外人。”
桑烟觉得他是钻牛角尖,也不理论,敷衍地哄着:“知道了,我以后偏袒你,行了吧?”
贺赢满意了,眼里、唇角都有了笑。
宣娆安静吃着狗粮,觉得皇帝很幼稚!
忽然,眼神跟皇帝对上了,吓得一激灵,忙说:“妾身告退。”
“等下——”
贺赢收敛神色,看着她,肃然道:“你在冷宫多年,想来也是反省过了。念在你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今日开恩,放你出宫。”
桑烟不是想宣娆出宫,想给她自由吗?
他成全她!
看她以后还去不去冷宫!
宣娆不知皇帝想法,猝然听到这个惊喜,都懵了:“皇上?”
贺赢眼神阴恻恻,声音一抬:“怎么,你不愿意?”
宣娆立刻下跪:“不是。妾身谢恩。谢皇上隆恩。”
她是求之不得、喜极而泣。
桑烟见此,也很高兴,随口彩虹屁:“皇上仁善,天下百姓之福。”
贺赢听得满心愉悦,傲娇道:“你在朕身边,天下百姓的福分还都在后面呢。”
桑烟:“……”
这话说的好像天下百姓有福分是沾了她的光。
不得不说,这皇帝真的太会说情话了!
尤其是最早一批进宫的妃子。
皇上不近女色,她们独守空闺多年,眼看着年老色衰,永无出头之日,倒不如出宫去。
或许宫外的生活也很凄苦,但能再看一眼宫外的天空,也足够了。
于是,清宁殿偏殿一下子来了很多求出宫的妃子。
桑烟曾想过放这些可怜的女人出宫,只是没想到这事会来的那么快。
她没有半点准备,只能先说:“我会跟皇上传达你们的想法。至于成不成,我不做保证。你们也都想好,宫里清冷,但很安逸,而宫外,你们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就不好说了。”
“谢谢您提醒。但我们确实想好了,无论在宫外遇到什么,都无悔。”
一个带头的妃子泪眼婆娑道。
桑烟见了,便点下头,让她们退下了。
等午膳时
皇帝照旧来请。
她就去了,一边吃,一边说:“我知道,放一人出去,跟放多人出去,性质不同。只她们也确实可怜。你这样的情况,她们留下来,也只是老死宫中。我是不忍心的。”
贺赢已经知道那些妃子去偏殿求出宫的事了。
他跟她感情进展良好,也不喜欢那些女人,自然没什么抵触:“你既然开口,那就赐金放还吧。但凡想出宫的,都随你酌情安排。”
桑烟见他同意,真心高兴:“谢谢皇上。”
她心情好,给他夹了几块肉,又忍不住打趣:“皇上真的想放她们出宫吗?她们还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的美。我这一开口,皇上美人少一半呢。”
贺赢看着她,笑容宠溺:“无妨。你一人抵整个后宫。”
桑烟:“……”
这人又在说情话了。
真的是随口就来啊!
她心里甜甜的,面上又故意问:“那皇上会觉得我善妒吗?也许我不是出于善良,放她们出宫,而是出于私心、出于妒忌呢。”
贺赢笑了:“那我可求之不得了!简直是要大放炮竹、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桑烟:“……”
这甜言蜜语满分了。
她克制着悸动,又夹了几块肉放他面前:“皇上还是别说话了。”
贺赢不解:“为何?”
桑烟看着他,一脸认真:“因为我怕我会想亲你。”
贺赢:“……”
亲……他啊?
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怎么亲呢?
他回忆着幼时在先帝房间看到的一幕,唇齿交缠,互相投喂,算了,不能想,有点作呕。
他还是接受不了。
不,不是跟别人,是跟她……应该不一样的吧?
他看着她的唇,颜色殷红,形状也好看,丰润而饱满,牙齿也白白的,模样更是顶漂亮的,亲一下,会是什么滋味呢?
桑烟不知他心里污污污开车了,被他盯得脸红了,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孟浪了?他都没说过想亲她呢。那天说牵手,最后也没牵成。她太主动,会不会被他看轻?
“你看什么?”
她伪装平静,夹了菜吃,其实,握筷子的手在发颤。
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吗?
因为他的注视而紧张到失态。
似乎忒没出息了。
正想着——
贺赢出了声,催问道:“你不是说想亲我?怎么还不开始?”
桑烟:“……”
敢情看她半天,是等她亲他吗?
她也就是口头逞下英雄罢了。
“那个……这不是在吃饭?”
她心虚了,弱弱道:“我说着玩的。”
贺赢对跟桑烟亲吻,是有些好奇的,但这好奇也没到迫切的程度,如果桑烟不想,也会随她,但听她后面那句话,就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着玩?”
桑烟:“……”
亲吻而已,算大事吗?
她又想到了她刚说自己善妒,他说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这皇帝所言的大事还真的是大事呢!
“皇上,别闹了。”
她转开话题,恢复正经,眼里带着些忧心:“一下子放那么多后妃出宫,会影响前朝吗?”
毕竟前朝后宫利益交织,她不想给他惹麻烦。
贺赢也知道这会引起非议,遂收敛心神,正色道:“没事。我会稍加安抚。”
“那要辛苦皇上了。”
“你开心便好。”
“嗯。我很开心,也希望皇上开心。”
“那你要亲我吗?”
话题又转回来了。
桑烟想着他们在吃饭,一嘴的饭菜味,不宜亲昵,便说:“在吃饭呢。”
贺赢退让一步:“那吃好饭吧。”
桑烟:“……”
事实是,她吃好饭,就跑了。
借口去漱个嘴。
然后一跑没影了。
贺赢也知道她在逃跑,笑着放纵了。
她喜欢他,她在靠近他,这便是他所求了。
而更进一步,在他的怪病面前,还是徐徐图之吧。
桑烟开始着手准备放还宫妃的事。
两天登记下来,足有三十七人。
其中还有锦嫔谢锦华。
看到这个名字,她愣了:那个为丽妃求情的小姑娘?她才入宫没多久吧?这就死心了,想出宫?
实在意外。
她放下名单,派人去请她过来。
谢锦华来的时候,神色紧张,很怕她不同意自己出宫。
“桑主子,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恭恭敬敬,谨小慎微,姿态摆得很低。
桑烟见了,和善一笑:“也没什么事。你先请坐。”
谢锦华便惶惶不安地坐下了。
桑烟也说了:“是这样,我在出宫名单上看到你了,有点意外。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想出宫了?是不是别人说了什么?或者别人欺负你了?”
据她所知,跟她一同进宫的嫔妃,就她自己想出宫。
其他人自恃美貌,都还想着搏一搏呢。
谢锦华料到是这件事,也组织好了语言,这会便说了:“谢谢桑主子关怀。没有人欺负我的。我就是想出宫。我看您跟皇上天作之合,恩爱有加,实在羡慕。我自知没这个福分,也不敢奢求,只想出宫。还望桑主子成全。”
她看的明白,活的清醒。
桑烟一直是欣赏她的,救丽妃,有情有义,请出宫,人间清醒,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子啊。
“如果这确定是你所求,自然没什么不可的。”
“谢谢桑主子。您是我的恩人,我必铭记一生。”
谢锦华立刻道谢,生怕她反悔似的。
桑烟也更确定她是真的想出宫了,笑道:“一切都是皇上仁慈,你便感恩,也感恩皇上吧。”
她只是动动嘴皮子,皇帝那里,定然是有些压力的。
谢锦华点头应道:“是。您跟皇上都是我的恩人,我出宫后,必为您跟皇上日夜祈福。”
桑烟:“……”
这也太会说话了。
她笑笑,换了话题:“出宫后,你有何打算?我记得你有个哥哥。可托他帮你说门亲事。若有困难,也可往宣府去信。”
宣娆出宫后,便回了宣家。
宣家不复往日荣光,但宣娆跟她说了,要开家酒楼,教养幼弟,重振家族。
她相信她会成功的。
谢锦华知道桑烟在给她一个承诺,一个底气,感动得下了跪:“谢桑主子。您真的是菩萨般的人物。”
桑烟知道她听进了她的话,很欣慰,亲自搀扶她起来:“这世道,女子多艰,愿我们都能互帮互助、平安顺遂。”
谢锦华又一拜,郑重道:“您的教诲,我必谨记于心。”
桑烟又跟她闲聊了一会,送她出去了。
日近黄昏。
她看她离去,还有各宫殿的人在奔波着为要离开的后妃收拾家当,忍不住感慨:等这些后妃离开,这宫里就更寂寞了。
而她呢?
真的甘心一辈子留在这后宫了吗?
怅然失神间——
小贵子轻唤了两声:“桑主子?桑主子?”
桑烟回过神,看向他:“怎么了?”
小贵子余光扫了扫左右,神秘兮兮道:“奴才看到万监正了。”
他还记得桑烟去钦天监寻人的事。
桑烟一听,就来了兴趣:“他在哪里?什么时候进宫的?皇上什么时候传他进宫的?所为何事?”
她一点不知情,想是秘密传召的,皇帝在防她?
小贵子说:“不清楚。眼下应还在钦天监吧。我也是看主殿那边的裴公公一人去了钦天监的方向,就多了个心,去看了眼。”
“做的好。”
桑烟夸赞一句,迈开了步子:“走,咱们去看看。”
万彰随地而坐,身后是软塌,但只是颓唐靠着,然后喝着酒,翻看着天象学书,一边看,一边笑。
倏然门响。
他看过去,见是桑烟,随手撩了一下脸上的碎发,笑道:“桑姑娘,好久不见啊。”
桑烟回以一笑:“万先生,好久不见。”
她走过去,踢开地上的酒坛,在桌案前蹲下,直入主题:“皇上传你来,可是问询那晚雷击之事?”
其实她有留意雷击的原因,那侍卫带着的刀,上面有尖锐的金属制品,而金属制品引雷的。
但这只是雷击的一个因素。
世间事,玄而又玄的多了去了。
所以,她也想听听万彰的见解。
万彰喝了口酒,也不说话,伸手翻了几页书,让她去看。
桑烟便看了,都是繁体字,还都很生僻,一个没看懂。
“先生,这是何意?”
“既然不懂,那便不懂吧。”
万彰摇头晃脑着慨叹:“人生啊,难得糊涂。”
桑烟不以为然,皱起眉,声音很强势:“可我不想糊涂。先生何苦拿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的想法?我就是想知道,包括我的面相。我知道,先生什么都知道。还望先生解惑。”
她说最后一句时,低下头,诚恳请求。
但万彰看着她,摇了头,目光变得慈悲:“桑姑娘,非我不言也。实不能言也。”
桑烟:“……”
白浪费感情了。
这些古人就是迂腐。
他们打定主意不说的,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
这是他的原则,他们的道。
“那我换个问题吧。我不会损害皇上的利益吧?”
“桑姑娘心地纯良,又心怀苍生,为何会有这样的隐忧?”
这又是什么答案?
关天下苍生什么事?
她只是不想伤害皇帝罢了。
这个万彰太滑头了!
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说!
“皇上驾到,皇上——”
外面传来小贵子慌慌张张提醒的声音。
桑烟听到了,心道:皇帝来的这么快,估计是怕万彰说什么吧?要不诈一下?
想着,她快步迎了出去,想着拦住两人见面,好供她发挥。
“皇上,你怎么来了?”
她关上殿门,隔绝两人对视的机会,沉声道:“皇上来晚了,我都跟万彰说完了。”
贺赢一听,心里揪紧,面上佯装平静:“哦,你们都说了什么?”
桑烟诈道:“皇上担心的,都说完了。”
贺赢听了,并不上当:“哦,朕担心什么?”
“当然是我面相的事。”
“那你面相有何稀奇?”
“……”
这狗皇帝道行高啊!
她不是对手,编不出话了,气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贺赢见此,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得轻松一笑:“你不想说,便不说吧。只朕还跟万监正有话说。”
他说到这里,看向裴暮阳,吩咐道:“送她回去。”
桑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也不多待,冷哼道:“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谁稀罕听啊!”
竟是甩脸离去了。
贺赢见了,也不恼,含笑目送她离开了,没影了,才推开殿门,进去了。
万彰还在喝酒,见皇帝进来,点评道:“你太紧张了。这样下去,瞒不了她太久的。”
贺赢冷着脸,怪罪道:“还不是怕你喝酒误事。”
万彰不服:“我什么误过事?分明是皇上心里有鬼。”
“废话少说!”
贺赢也不跟他辩驳,直接问:“那晚的雷击有何异常,你可看出什么来?”
万彰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紫微星稳固。皇上可放心。”
贺赢:“……”
他不是问这个。
但知道这个,也多少安了点心。
他没事,才有护住她的可能。
“她呢?朕去龙禅寺为她祈福,为她抄写佛经,也愿拿朕的福气给她,她的面相可有变化?”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万彰摇头。
贺赢面色一僵:“怎么会没变化?那一玄大师难道在骗朕?”
万彰不答,只难得的面色凝重了些:“皇上,莫要执念,当舍则舍。置之死地而后生。”
贺赢微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万彰喝下一口酒,站起来,往软塌一躺,优哉游哉闭上了眼:“到那时,皇上便懂了。”
说着,哈哈笑起来,模样似癫似笑似伤:“善哉,善哉,去也,去也。这也是我最后能为贺氏一族做的了。”
想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桑弱水眼圈红肿,像是遇到了伤心事,说的话也委屈:“我不能来吗?我们是亲姐妹,我连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吗?”
得,这人又开始道德绑架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桑烟一脸无奈,打量着她凄凄惨惨的样子,转开话题:“你这是怎么了?”
桑弱水一听,嘤嘤哭了起来。
桑烟被她哭的脑壳疼:“行了,哭什么?有事说事。”
桑弱水便哭着说了:“姐姐,父亲出事了。”
桑烟:“……”
原主父亲不是在乌州灭蝗?
能出什么事?
差事没办好?
“什么事?你说清楚啊。”
她催问着。
桑弱水继续说:“我刚收到家书,父亲在乌州遇刺了,生死未卜。”
桑烟一惊:“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凶手是谁?”
桑弱水摇头:“不知道。但皇上应是知道的。”
桑烟立刻让人去请皇帝过来。
贺赢来的时候,看到了哭啼啼的桑弱水,便知道桑坤遇刺一事泄露了。
他脸色倏然就变了,冷声道:“桑妃,这里是清宁殿,在这里,要慎言。”
桑烟知道他在怪罪,也没帮桑弱水说话,只道:“皇上,弱水说我父亲遇刺了,现下如何?”
贺赢挥手让桑弱水退下,如实说:“还在昏迷。”
“严重吗?”
“偏移心脏一些,应会平安脱险。”
“皇上怎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你又要为他提心吊胆,我心疼。”
事实上他心疼是一回事,不想她挂念别人是真。
便是她父亲,他也不想她一直放在心上。
桑烟不知他心里真实想法,感动道:“皇上为我着想,我是欢喜的,只为人子女,父亲受伤昏迷,我还在这里言笑晏晏,总有些不恰当。”
虽然她不是桑坤的女儿,但到底顶着他女儿的皮囊。
提心吊胆虽不至于,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下的。
贺赢见她态度缓和,也认了错:“是朕的不对。”
桑烟不关注对错,又问:“可查清了原因?”
“还在查。交由了谢遂负责。他的辖地离乌州很近,人又精明,手段强硬,应会很快出结果。你放心,敢伤害他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冤有头,债有主,还是查清了再说吧。”
她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他们只能等待查案结果。
一直等了三天。
谢遂护送醒来的桑坤回京以及汇报案情。
桑烟也在清宁殿看到了他。
他跟谢锦华一点也不像,谢锦华圆润可爱,谢遂形体细瘦,长手长脚,脸也瘦长,肤色则白的不正常,其实,长得不算难看,但乍一看,就是有点儿人面鬼相。
他下跪陈述案情:“臣已查清,桑坤在乌州灭蝗时,从一商户手中买了五千只鸭子,却故意压低价格,且拖欠了商户很多钱。那商户本已是借债度日,全靠这次生意东山再起,结果美梦破碎,又逢妻子难产而亡,遂一时愤恨,雇凶杀人。”
贺赢坐在龙榻上,手点着额头,问道:“桑坤怎么说?”
谢遂回道:“桑坤已亲口承认失职。”
“那商户呢?”
“已畏罪自杀。”
“行凶者呢?”
“臣已绘出肖像,定能抓捕归案。”
似乎没什么异常。
桑烟一旁安静听着,总觉得太过巧合了。
刚好商户想要借着这批鸭子起死回生?
刚好他的妻子难产而亡,人生绝望?
刚好畏罪自杀?
思考间,听到皇帝的询问:“你也觉得此案如此了结?”
谢遂摇头:“臣觉得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贺赢满意一笑:“说说看。”
他跟桑烟想到一处去了,觉得过分巧合了。
谢遂便说了:“一个普通商户雇凶杀朝中大臣,实在是大胆,而一般凶手也不敢接这个任务。诚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商户既然有重金,又怎会想着靠那点钱东山再起呢?所以,这案子背后必然还有人。”
贺赢一脸欣慰地点头:“既知如此,那此案的关键点就在那凶手身上了。秘密彻查。下去吧。”
“是。”
谢遂起身,准备告退,却又想到一件事,又跪了下来:“皇上,听闻臣妹已经获准离宫。”
贺赢淡淡回了个:“嗯。”
谢遂神色紧张起来:“可是臣妹做的不好?”
贺赢摇头:“不是。”
谢遂神色稍显放松,转眼,又变得失望了:“那皇上为何放她出宫?臣在辖地,日夜不忘皇上赏识重用之恩,遂送妹入宫,为皇上诞育皇嗣——”
“谢爱卿——”
贺赢打断他的话,反问一句:“朕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如此,你还想你妹妹留在宫里吗?”
谢遂是想的。
他出身贫穷,常年饱受饥寒交迫之苦,是皇上收复闵州,救了快要饿死的他,还给了他为官的机会。
他是皇帝,更是他的恩人。
但他位高权重、富有四海。
他能做的,只能是让妹妹入宫,为久无皇嗣的他,诞育皇嗣了。
“皇上心在天下,臣妹岂敢奢求皇上之心?”
他根本不需要妹妹去赢得皇帝的心。
他妹妹的使命就是诞育皇嗣。
贺赢被他的话堵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桑烟看着这一切,便出了声:“谢大人,你妹妹确实不曾奢求皇上的心。正因如此,更应得到自由。她不适合后宫。”
谢遂多少了解一些皇宫之事,也知道桑烟的身份,就说了:“您便是得了皇帝之心的人吧?既得皇上之心,就该感恩戴德,怎可善妒至此?”
他跟外面那些大臣一样,觉得皇帝放逐后妃出宫,是桑烟的缘故。
桑烟到底还是背了大锅。
“还望皇上三思。”
谢遂深深一拜,郑重道:“请皇上留下后妃,多多诞育皇嗣。”
桑烟因为谢锦华对他还算欣赏,此刻,见他催生,如那些大臣一样迂腐无聊,便不说了。
贺赢更是不耐烦,正要发火——
裴暮阳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皇上,谢氏来了。”
贺赢冷着脸说:“让她进来。”
谢锦华就进来了。
她红着眼睛,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在谢遂身边下跪后,一开口就是可怜的哀求:“哥哥,我想回家。哥哥,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桑烟都看的心软了。
但谢遂不为所动,甚至还训斥道:“皇上面前,怎可哭哭啼啼?没得出息。”
他是铁面威严的哥哥。
谢锦华抽噎一下,不敢哭了。
桑烟还是很喜欢谢锦华的,喜欢一个人,便看不得别人对她不好。
因此,就出声维护了:“谢大人,你是哥哥,自当爱护妹妹,怎能这般无情?”
谢遂对桑烟有不满,便不客气地说:“这是家事。”
桑烟当即冷笑:“她还没归家,算不得你的家事。若你这样待她,倒也不必回去了。我会为她在京都找一个夫家,做她的娘家。”
其实也不必找夫家。
送她去宣娆身边就好了。
宣娆是开悟之人,知道自己靠自己。
这谢锦华是个人间清醒,跟在宣娆身边做事,想也会开悟的。
女人就该互帮互助,一起开悟,一起奋斗。
谢遂没想到桑烟会这么说,一时语塞了。
他真的对妹妹无情了吗?
这妹妹是他落魄时捡来的。
当时他自己快要饿死了,还把口粮省下来给她吃,怎的就无情了?
“谢桑主子挂怀。”
谢锦华为哥哥说话:“只您误会了。我哥哥向来嘴硬心软,是最最疼我的。”
桑烟不知兄妹俩过往,也不多说,直接摆了手:“你们退下吧。我跟皇上还有话说。”
谢锦华低头应了:“是。”
谢遂则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您不说句话?这清宁殿几时由她发号施令了?
贺赢没说话,伸手摆了摆,意思很明显:闪人吧!
谢遂真懵了:皇上,您是被人下迷/药了吗?或者您被威胁了?您眨眨眼,臣会誓死护驾的啊!
正想着,衣袖被扯了扯。
他低头,对上妹妹的眼睛。
谢锦华小声说:“哥哥,走吧。皇上向来如此宠着桑主子的。”
谢遂:“……”
岂有此理!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一想:不得妄动!眼下敌情不明,还得从长计议。
兄妹俩各怀心思离开了。
殿里安静下来。
贺赢看向桑烟:“你想跟我说什么?”
桑烟说:“关于那个案子,皇上可有想到是谁?”
原主父亲是官员,若不是仇杀,官员遇害,多是同僚妒陷了。
想想近来跟他有嫌隙的,也就那人了。
贺赢是同样的想法:“我知道你怀疑谁。先不打草惊蛇,交给谢遂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