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际,才明白,我爱你。
在清风居前的那条街,你为我戴发簪的时候。
在夜明珠下一起欣赏昙花的时候。
在你深夜批阅奏折的时候。
在得知你险遇雷击的时候。
在很多很多的时候。
可惜,都不能跟你说了。
意识渐渐混沌。
她流着泪,缓缓闭上了眼。
贺赢是带人杀进永寿殿的。
太后似乎料到他要发疯,大声喝道:“皇上,你这是要为了个妖女弑母吗?”
贺赢擦去脸上溅着的血,笑得残忍而凄怆:“人呢?朕的人呢?太后,若你敢伤她,朕不仅会弑母,还会让人把你丢进乱葬岗。太后的尊荣,你不配!永寿殿所有人都别想活!裴氏一族,亦然!”
当年诛杀裴党,由于太后在关键时刻选择站队贺赢,看在她的面子上,贺赢宽恕了部分旁支,流放马阳关。
“你真是疯了!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国皇帝的模样吗?”
太后痛心疾首,不禁怀疑自己:这便是万彰说的紫薇星?帝王命?
她一定是被万彰哄骗了!
“啊!”
菩珠一声尖叫唤回了太后的思绪。
太后回过神,就见菩珠满身鲜血,倒在了地上。
“菩珠!”
她待菩珠如同亲女,满眼忧心地扑了上去。
菩珠也当她是母亲,才在皇帝持剑袭来的时候,挡在走神的太后面前,然后,被暴怒的皇帝生生削断了半个胳膊。
“叫御医!快叫御医!”
太后看着菩珠的伤势,心痛欲死,再没有太后的仪态。
有太监想去叫御医,也被皇帝一句话喝住了:“谁敢动!”
满殿噤若寒蝉。
搜查的人还没回来回复消息。
永寿殿太大了。
比他的清宁殿还要大。
必然还有暗室、机关。
想要藏个人,太简单了。
贺赢等不下去,红着眼,提剑搁在了一个宫女的脖颈上:“朕再问一句,朕的人呢?”
那宫女吓得浑身哆嗦:“回、回皇上,奴婢、奴婢——”
她眼皮一翻,吓晕了过去。
贺赢又拿剑问别人,都是摇头。
“皇上恕罪,奴婢(奴才)真不知啊。”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
外面他派去保护桑烟的侍卫们的尸体还没凉呢!
“你们倒是忠诚!很好!那就为你们的忠诚殉葬吧!”
他一剑砍在了就近的太监的脖颈上。
鲜血喷溅下来。
其他太监宫女被溅了一身的血,各个抖如筛糠,又吓晕过去好几个。
“够了!”
太后嘶吼着,却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有忠心的老太监扶住她,劝道:“太后便把人给他吧。”
太后粗喘着,咳了好一会,还在固执地捍卫太后的尊严:“他有本事,便杀了哀家。”
“很好。裴家的人向来有傲骨。”
贺赢笑了,一脚踹开老太监,拿剑抵住了太后的脖颈:“太后,你把朕逼成了魔鬼,就别怪自己身在地狱。”
“皇上,皇上不要——”
菩珠惨白着脸,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臂,挣扎着说:“我知道她在哪里。皇上别伤害太后。”
“菩珠!”
太后还想制止她。
但菩珠拖着残缺的身体,带着皇帝去了。
鲜血滴了一路。
太痛了。
太累了。
她摇摇晃晃走到偏殿,勉强取下一幅画,打开暗室,来不及说别的,就因失血过多,晕死了过去。
贺赢没管她,快步走了进去。
暗室不暗。
几颗夜明珠照得清楚。
空间不大。
除了些收藏品,就是一张软塌,上面躺着个人,盖着白布。
“桑……烟?”
贺赢震惊失色,不可置信,摇着头,大笑:“不可能。不可能的。”
眼泪已经流下来。
这是他二十六年人生里第一次哭。
便是先帝死去,他也没掉一滴泪。
他缓缓走向软塌,伸出去的手一直在抖,根本抓不住白布。
“不要。桑烟,不要。”
他祈祷着,哀求着,然后,一点点掀开了白布。
下一刻,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桑烟,桑烟,你起来,别吓我,桑烟——”
他凄厉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没有反应。
安安静静,美丽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终于崩溃,上前抱起她,摇晃着,尖叫着:“桑烟,桑烟,求求你,我是贺赢,求求你看看我,桑烟——”
他伤心到极致,嘶吼到极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倒在了她身上……
贺赢徐徐转醒,眼里流着泪,嘴里发着狠:“裴漪青,我要杀了你!啊啊——”
他痛到极致,理智顿失,像是濒死的困兽。
长剑已然握在手里。
他擦去嘴边的血渍,要去杀太后。
裴暮阳跟侍卫们齐齐抱住他,大声叫着:“皇上,皇上节哀!皇上冷静!太后杀不得!皇上——”
“滚!为何杀不得!朕要杀她!全都得死!永寿殿所有人都得死!裴家诛九族!所有人全部给她——”
陪葬二字未出口,白布下的人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皇……上——”
只两个字,宛如天籁,制住了凶猛的恶兽。
“裴暮阳,有、有声音,她、她的声音……”
贺赢定在那里,不敢回头:“朕是幻听吗?朕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叫朕。”
“皇上——”
像是回应她的话,这次两个字更清晰了。
裴暮阳已经看向了白布盖着的人,也不敢动:“好、好像是——”
他示意旁边的侍卫去掀开白布。
他心脏紧张的要跳出来了——老天啊,保佑桑主子活着吧,不然,他的皇上可怎么活啊?
白布终究还是掀开了。
桑烟睡了好久,这会眼前突然明亮,就有些不敢睁眼,只能轻轻叫着:“皇、皇上——”
裴暮阳几乎喜极而泣:“皇上,皇上!是桑主子!她还活着!老天保佑,桑主子还活着啊!”
贺赢这会才敢回头,然后,他看到桑烟慢慢坐起来,两眼懵然,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桑、桑烟?”
他走过去,手脚冰凉,嘴唇发抖。
她……还是她吗?
桑烟看到了皇帝,委屈地哭着:“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真的。我要吓死了。”
贺赢猛然抱住她,失而复得的狂喜控制了他,让他胡乱亲吻着她的脸颊、额头、还有头发:“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阿烟,我的阿烟,你回来了,真好,真好……”
桑烟被他抱的死紧,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乱亲着她,更像是撒欢的小狗。
很可爱,却也让人不舒服。
一脸的口水啊!
“好了,你先放开我——”
“不放,不放。我一放开,你就不见了。”
他还没安全感,只能把她拥紧在怀里,一紧再紧、
桑烟呼吸艰难,不得不挣扎:“放开,贺赢,我要被你勒死了。”
裴暮阳见情况不妙,赶紧劝着:“皇上,皇上,桑主子真要呼吸不过来了!皇上,快松些手。”
贺赢还是不放,抱紧着怀里的人,贪婪地嗅她身上的气息,嘴里喃喃着:“我的,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真真像是疯了。
桑烟气得想挠他的脸,却又心软于他的深情。
原来,他这样爱着她,炽烈如火,近乎疯癫。
她觉得自己要被他的爱火烧死了。
裴暮阳觉得没脸看,但看桑烟马上能死他怀里,只能换个方法劝了:“皇上,御医来了,让他们给桑主子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这个很重要。
桑烟这会醒来,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贺赢的手脚又颤抖了,声音也在抖:“让、让御医过来!务必、务必保她无虞,不然,杀了,全杀了。”
裴暮阳:“……”
御医:“……”
桑烟:“……”
他这么做,真的是想救她吗?
把御医吓死了,谁给她看病?
两个御医颤巍巍走来。
桑烟见他们被吓到了,就轻声安抚:“没事。你们尽管诊治,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让皇上伤害你们的。”
两御医知道她的话在皇帝面前向来得力,才恢复了些许从容。
桑烟缓缓伸出了手。
两御医分别给她诊脉,一切平稳。
随后又看她面色,已然恢复了红润,眼神也有了光彩,便说:“桑主子的身体很好,可能受了点惊吓。待臣开几副安神药,喝下就好了。”
贺赢听了,还有点不放心:“她若无事,那刚刚——”
刚刚一动不动躺这里,还铺着白布!
谁对她干这么不吉利的事!
“把那些宫女太监全拖过来。”
“是。”
裴暮阳去传令。
贺赢又问桑烟:“你现在什么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来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桑烟如实说:“没有,没什么感觉,就有点困……来这里后……就有个道姑,给我看了相,完了,也不跟我说是什么相,太后就让人把我弄这里来了。没一会,菩珠就端了酒过来。我以为是毒酒。吓得不行。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太后想做什么?
既送了酒逼她喝,又不是毒酒,搞半天,吓唬她一场吗?
同一时间
永寿殿主殿
太后瘫坐在软塌上,喃喃着:“到底是哀家心软。”
老太监还心有余悸,忍不住说:“幸好太后仁慈。不然今日怕是难以收场。”
皇上疯癫成那样,若是桑烟死了,不知多少人要给她陪葬啊!
“咳咳咳——”
太后咳了一会,叹息道:“不是哀家想仁慈,而是哀家必须仁慈啊。”
老太监没听懂:“太后此话何意?”
太后闭上眼,喘了一会,缓缓说:“那万彰,他死前,哀家曾召见了他。他说自己命不久矣。如今,也确实横死。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但他拿自己的性命证明自己的能力。咳咳咳,哀家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桑家女是皇帝的正缘,皇嗣只会从她肚子里出来。”
原来如此。
老太监说:“太后这些话,可别在皇上面前说。就说您是心软。如此,皇上才会宽恕今天之事。”
太后不置可否,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咳咳着说:“罢了,扶哀家过去。”
老太监忙应了:“是。”
待他们到了偏殿——
贺赢一看到她,就把桑烟紧紧护在怀里,满眼警戒而凌厉:“你来做什么?朕没追究你的事,你竟然——”
“皇上没有发病。果真是正缘吗?”
太后两句话引得全场大惊。
这一刻,众人才想起皇帝不得近女色的怪病。
包括皇帝自己。
他抱过桑烟,亲过桑烟,便是现在,还紧紧拥着她,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说之前他没有意识,忘却了自己有怪病这回事,但现在想起来了,也该起反应了。
可没有。
怀中人香软无骨,只让他沉醉,生不出一点的痛痒以及恶心感。
一个大胆的念头随之在心里升起。
她跪下来,磕着头哀求:“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
以前但凡触碰皇帝,害皇帝发病的人,都被杀了。
她不想死啊。
太后说:“哀家不要你的命!你去碰下皇上,看皇上病好了没?”
可别是只能碰桑烟一人啊!
那宫女还是不敢,摇着头哭:“太后饶命啊。”
“没用!废物!”
太后又换了别的宫女。
那宫女也是不敢,下跪哀求:“太后饶命。”
她被皇帝之前疯癫可怖的样子吓破胆子了。
太后见了,又失望,又愤怒:“哀家的话,不说两遍,你现在去,不然,皇上不杀你,哀家也会杀你!”
如是威胁,那宫女只能战战兢兢去碰皇帝了。
贺赢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病愈,所以很配合,坐在那里由着宫女碰。
那宫女的手抖个不停,好长时间,都没能碰到皇帝的胳膊。
桑烟看着,觉得她实在可怜,就说:“你不必害怕。便是皇上发病,我也不会让皇上杀你的。”
“谢谢桑主子。”
那宫女得了桑烟的口头保护,才真的敢去摸了皇帝的胳膊。
只一下。
稍碰触就离开。
贺赢都不觉得她碰到了自己,但浑身痛痒的感觉已经来了。
“行了,离朕远点。”
他皱眉,拉了下袖子,那手臂已经开始浮现红色的小疙瘩了。
还是不行。
除了桑烟。
他去抓桑烟的手,竟然看着那红色疙瘩渐渐褪去。
众人几乎惊掉了下巴。
太后亦然。
她开始庆幸自己听了万彰的劝,没有真的杀了桑烟。
按着她原来的计划,先让桑烟假死,送出宫去,秘密看管起来。
若皇帝能走出她的迷障,她便没了存在的价值,一杀了之。
到底事实不如她所愿。
皇帝用情太深,走不出来了。
“带她回去吧。外面那些大臣,哀家去说。”
她只能再次选择站队皇帝。
也算是示好。
贺赢并不领情,厉声说:“太后差点伤了她,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太后问:“皇上想如何?杀了哀家?”
贺赢:“……”
杀是不能杀的!
一是传出去确实伤及他的圣名,二是桑烟怕也不同意。
但此仇不报,也不可能!
“太后也该好好颐养天年了。”
“朕看骊宫就很不错。”
骊宫不在皇宫。
在帝王陵附近,算是历代皇帝凭吊祖先的行宫。
那里生活很清苦。
让一国太后去那里,堪比发配边疆,是难言的羞辱!
“皇上三思。”
扶着太后的老太监跪下哀求:“太后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实在受不住——”
他的话未完,便被太后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太后一生顺达荣光,何曾被这样对待?
“咳咳咳,你竟敢——”
她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后!”
“太后!御医快救救太后!”
在场的宫女太监们呼号着。
贺赢觉得厌烦,抱起桑烟,就出去了。
外面官员还跪着。
他们见皇帝抱着人出来,都懵了:“皇上——”
贺赢说:“如各位卿家所见,朕的怪病好了。”
“恭喜皇上。”
“皇上吉星高照。”
“皇上福寿无疆。”
大臣们说着一堆彩虹屁。
贺赢听着,笑着。
当然,是冷笑:“朕的话还没说完。朕只对她好了。至于别的女人,朕还是不能触碰。”
大臣们一听,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
如果皇上只可以碰她,那么,未来能诞育皇嗣的人,也只会是她了。
这个认知让他们的脸色很难看。
贺赢还在冷笑:“如此,你们还要朕杀她吗?她会是唯一能给大贺诞育皇嗣的女人。杀她,便是杀掉大贺的未来。”
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
除了桑烟。
不过,她没有反驳,看着沉默不语的大臣,很是尴尬——这是靠着生娃走上人巅峰的感觉啊?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也让朕看看你们对朕以及对大贺的忠心!”
这话就有意思了。
把桑烟抬升到了与国家同重的地步了。
“行了。先回去吧。”
桑烟要尴尬死了。
贺赢听着她的话,也没再停留,抱着她回了清宁殿偏殿。
桑弱水还在殿里。
她找到了万彰的遗书,隐忍着没打开。
这会捏着书信,不时看向殿外。
桑烟现在还不能死。
哪怕她也有那么一刻,想她死掉。
当贺赢抱着桑烟进来——
“姐姐,你没事吧?”
桑弱水冲上去,关怀着,笑道:“看你这样,应是没事了。”
话音落下,眼睛一亮:“皇上抱着你回来。皇上的病好了?”
她激动地想去碰皇帝。
贺赢冷眼一扫,喝道:“朕只能碰她。别人一样不行。”
桑弱水:“……怎么会?”
桑烟的命这么好吗?
为什么?
太不公平了!
贺赢把桑烟放到床上,问她有何需要。
桑烟看着桑弱水,想到了之前吩咐她做的事,就问:“你可有什么发现?”
“有的。”
桑弱水笑着邀功:“请皇上过目,臣妾找到万监正的遗书了。”
贺赢也派人去找了,还没得到回复。
这会看到遗书,也是一喜,伸手就去接了。
桑弱水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摸了下皇帝的手。
下一刻,那手便开始发红。
她这才相信了,跪下惊呼:“皇上恕罪。”
贺赢忍着痛痒,喝道:“下去吧。”
桑弱水自知犯错,不敢多留,惶惶不安退下了。
贺赢见她离开,转向桑烟道:“痛、痒。给我摸一下。”
他伸手过去,等着桑烟摸,把她当神奇的药了。
桑烟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能耐,有点不可置信,就再次尝试了。
她伸手摸了那片红疙瘩,没一会,便消下去了。
真的很神奇。
她捂着嘴,是真的惊到了:天,效果这么好的?这还是古代世界吗?或者是仙侠世界?她像某仙侠爆款剧的仙女,一身是药?
正想着,手被抓住了。
贺赢把她扯到面前,额头尽情抵着她的额头,喃喃着;“我病了这么久,原来你才是我的药。阿烟,连我的病,都爱你呢。”
第87章 遗书
桑烟听多了贺赢的甜言蜜语,觉得也就这样了,但真的听到了,还是会动容、震惊:天,情话还能这么说?
佩服了。
她是真的佩服他说甜言蜜语的功力。
吃不消。
忙转开话题:“行了。快看看万监正的遗书都写了什么。”
贺赢这才想起自己还拿了万彰的遗书,遂打开了:生死天定,祸福有数,一切皆我求。
短短十三个字。
像是在说他自己,又像是借他来说别人。
贺赢看了三遍,觉得这个别人就是他。
暗示桑烟还有别的劫难?
贺赢想不明白,皱起眉,气道:“这个万彰,都快死了,还在这里说些玄而又玄的话。”
桑烟也看的似懂非懂:“他的意思应该是……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命运,也接受这种命运,不想皇上为之伤心吧。”
“朕为他伤心?笑话!”
贺赢说是这么说,却也把书信折叠好,放到床头一个金色盒子里。
桑烟见了,就问:“这里是什么?”
贺赢快速合上盒子:“没什么。就一些小玩意。”
桑烟觉得蹊跷:“什么小玩意?我看看。”
她想看,才碰到盒子,手就被贺赢抓住了。
贺赢拦着她,无奈地笑着:“阿烟,别看了,真没什么好看的。”
哼,欲盖弥彰。
桑烟更好奇了,眉头一皱,撇嘴道:“我现在连看一些小玩意,都不行了吗?原来爱会消失的,对吗?”
贺赢:“……”
什么跟什么。
拒绝不了。
他只能松开了手,却在她打开前,看着她,眉眼深沉道:“阿烟,你看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现在可以肆意碰你了。”
哼,威胁!
桑烟才不怕,一意孤行看了:弹弓?琉璃珠子?话本?玉扳指?玉霜膏?
确实都是一些小玩意。
等下——
话本似乎不是话本。
她拿出来,打开了,下一刻,双手烫到一般丢了回去:“你、你——”
果然男人压箱底的宝贝都少不了春宫图。
贺赢一脸无辜:“你非要看的。”
下一刻,拿了回来,打开了,看着她坏笑:“这么想看,来,一起看吧。”
桑烟不好意思了,俏脸烧得通红,人也紧张,腾得站起来:“看什么看!庸俗!你是不是忘了万彰的事了?”
万彰的身后事,虽然定好了,葬入帝王陵,但还没来得及操办。
毕竟杀害他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
贺赢想到这些,也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情:“阿烟,你还真是会煞风景。”
桑烟也不辩驳,笑着赶人:“行了,你快去忙吧。”
贺赢不想去。
他差点失去她了。
这会心还没落到实处。
“我再陪你一会吧。”
他温柔道:“你刚脱险,定然心有余悸。”
桑烟想着,也没再拒绝。
就在这时——
“小姐,喝点安神汤吧。”
秋枝端了碗药汤过来。
贺赢接了,拿着勺子喂她:“来,张嘴——”
桑烟躲开了:“我自己可以。”
贺赢坚持:“我想喂你。”
桑烟;“……”
随他去吧。
她张嘴,一勺勺喝着,苦得她一直皱眉。
终于喝完了。
他把碗放回秋枝手中的盘子,挥手让她下去。
秋枝静默告退。
下一刻,看到皇帝揽住小姐的脖颈,吻了上去。
她吓得差点没端稳盘子,反应过来,赶紧捂着嘴,跑出去了。
对贺赢来说,这是一个苦涩的吻。
但苦涩之后就甜了。
甜甜软软的。
桑烟快要窒息了。
“皇、皇上……贺赢……”
她的声音让人想犯罪。
贺赢觉得自己像是沉醉在一团软梦。
原来女人的身体是这样的吗?
“贺……赢——”
桑烟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贺赢眼里火光跳跃,理智在崩碎。
那种浑身燥热的感觉像是发病,又不像是在发病。
桑烟看着他的眼睛,在他兽化前,低声说:“贺赢,你冷静些。”
贺赢觉得自己冷静不了。
为了避免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他深深看她一眼,起身离开了:“裴暮阳,去准备水,朕要沐浴。”
说是沐浴,但其实是洗冷水澡。
桑烟心里清楚,却又不理解:只是亲了会,至于吗?
她没经历过,还是一张白纸,不知男人烈火燎原时的迫切。
再见他时,已经是晚膳的时候了。
贺赢沐浴过后,还是想入非非,就没敢来见她,而是去处理了万彰的事。
谢遂已经发现了曲致杀人的证据。
其实也很简单,近一个月出入钦天监的人,不是桑坤,而是曲致。
但曲致不承认罪行。
贺赢也懒得听得他申辩,直接交给谢遂去审理了。
他在御书房又看了会奏折,通过政务清洗了满脑子的荒唐念头才敢去见她。
本想着一起吃晚膳。
不想她已经吃上了。
还是跟宣娆。
这女人阴魂不散啊!
“见过皇上——”
宣娆离开皇宫,如鱼回到大海,变得更加鲜妍美丽。
她穿红色的裙子,妆容浓艳,额间还点着牡丹花,全然怒放的美。
“嗯。”
贺赢看了她一眼,便收了目光,坐到了桑烟身边,陪她用膳。
“民女在外听了桑家一事,就急急进宫了,还好皇上明察秋毫——”
她的酒楼正开张,穿的也一身喜庆,然后,就听到有客人谈论桑家的事,急的她来不及换衣服,就进宫了。
“她是朕一生所爱,便是她做错了什么,朕也会无条件护着她,无需你忧心。”
贺赢一在承诺,二在赶人。
他不想看到宣娆待在桑烟身边。
桑烟觉得他说话不客气,小声道:“我这还没做错什么,太后就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时,皇上也没来。”
她对遇到危险时,皇帝没来,也是有些怨言的。
那时,她真的很绝望啊。
贺赢也很绝望,当看到白布蒙着她的时候,几乎想毁天灭地,还好,还好,她还在,一切都来得及。
只是——
“此一事,朕不会原谅太后,也不会原谅自己。”
说到太后,桑烟想起她晕过去了,就问:“皇上可去看了太后?”
贺赢摇头,以为她又心软,就提醒了:“你别当她仁慈,不过是她不敢杀你罢了。”
桑烟对太后并无好感,也没想过为她求情,只问一句:“可她为何不敢杀我?”
贺赢被问住了。
太后没有杀桑烟,不见得全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也有几分顾念他吧?
他不是太后的孩子,先帝也不是,但他们都曾承欢她的膝下,直到先帝走了之后,他们的关系才降到了冰点。
“皇上想怎么对她,我都不会说什么。我只求皇上不要冲动行事,免得以后后悔。”
她还是理智的。
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
贺赢有所动容,爱怜地看着她,低声道:“阿烟,我何其有幸,拥有了你。”
桑烟:“……”
又是甜言蜜语。
她看着对面吃瓜模样的宣娆,红着脸,换了话题:“哎,宣娆,我还没听你说宫外的生活呢。我那天出宫,本想去看你的,结果你不在。你忙什么呢?”
宣娆正沉迷吃瓜,愣了一会,才回了神:“哦,我,我啊,我忙着开酒楼去了。你猜酒楼叫什么名字?”
这怎么猜?
桑烟摇头:“猜不出来。”
宣娆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绕烟楼,怎么样?”
她下巴一抬,笑的骄傲,仿佛这名字堪称神来之笔一样。
实则桑烟觉得这名字有点风尘味。
虽然是两人名字的组合,藏着她对她的心意。
“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