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涣之起身:“究竟什么事,说清楚!”
下人指向后厢房,战战兢兢道:“里面,里面在、在胡来!”谨慎着措辞。
“瞧着像是,像是咱们家,和,和……”瞟一眼,不敢说了。
墨涣之肃容:“什么?”拄杖一震,匆匆赶去。
众臣酒醒了大半。看这下人吞吐模样,只怕里面之人来头不小。
在此宴会上,来头不小的人屈指可数,还能有谁?
于是纷纷敛容跟上。
姜桃帘后闻声,不便上前探究,只好遣人去探个究竟。
轻声向左右一唤,才发现禾雀不见了。金虎山矾亦不在左右。
“鸢尾,他们呢?”掀起条帘缝急急问道。
鸢尾打着扇,道:“他们去给小姐找果酒去了,叫我留下好生守着。”
歪歪头,放心道:“小姐不必担心。”
姜桃狐疑地咬咬唇,放下帘。找果酒,用得着三个人吗?
这边众臣匆匆赶到后厢房之后,墨涣之一杖撞开了房门。
众臣诧异,根本来不及阻拦。
若里面真是墨家之女与他们所想的那人,更应该不要声张,小心处理了才是。
“就是现在就是现在。”禾雀蹲在侧窗下, 借月影掩住身影。
金虎松开了粗手,山矾支起了窗棂。
“孽畜!”墨涣之不仅撞进厢房里去,还燃起了明晃晃的烛灯。
“噜——”一声, 一个庞然大物从床上扑向门口众人而来。
墨涣之一惊,提杖格挡。
众人谨慎地后退半步, 定睛一瞧, 果然是个孽畜。
一头成年的黑猪,噜噜叫着乱奔起来。
螺旋状的前端直起, 明显是发?情模样。
“去哪儿了?”还不待众人从诧异中反应过来。
床上帐幔被一把拉起, 衣衫不整的墨牟出现在众人眼里。
酒气熏天,面色绯红,一片狼藉春色的浑浑然。
“这……”下人大吃一惊。
这和预先安排好的不一样啊。
“发生什么事了?”此时傅染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了过来。
墨涣之神色一颤, 猛然回头。
傅染悠悠迎上,拨开众人进来。
“啧。”看着房中狼藉蹙起眉。
“竟不知,墨公子还有此等癖好。”摇了摇头。
这淡淡一句恍然惊醒众人。
大臣们纷纷重新转过了头来。
眼前这景象, 怎么看怎么像是墨家公子哥在与种?猪嬉戏。
虽说达官贵人惯是荒唐,偷偷豢养伶人的数不胜数, 和书童小倌亲近的更是不在话下。可是搞到兽身上的毕竟还是少数。
纷纷皱起眉目, 噫声四起。
“你……”墨涣之指着醺醺然的墨牟,气得浑身发抖。
“墨先生也别动气。”傅染适时出言。
提剑, 寒光斩下了黑猪的头颅。
“这猪不识好歹,杀了便是。”将猪头挑起,扔于墨涣之脚下。
眸光随之睨了过来。凌厉的,警示的。
墨涣之盯着脚下猪头, 脸色晦明难辨。
「不识好歹, 杀了便是」
此话是说与他听的。
枉他辛苦筹谋一番,不惜搭上墨无忧。结果全被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毁了。
墨涣之咬牙挣扎片刻, 掩下厉色。
“此天之意,非人力可及。”望月闭眸。
今日这机会抓不住,以后便莫再肖想了。
墨涣之苦涩慨叹一声,甩袖弃众人而去。
傅染收了剑,环视众臣。
众臣亦反应过来,以为傅染是要为墨家掩下此事。
毕竟墨涣之已经年老致仕,墨家又早已不在朝堂的权利中心,因此何必令他晚节不保。
想到这些,大臣们连忙拱手:“臣等退下。”
嘴巴闭得紧紧地,只当今日之事都没瞧见。
人散后,墨牟忍得青筋暴起:“还不快出来!”
墨无忧幽幽飘了进来,拿出解药。墨牟一把吞下。
几日前,墨涣之唤来了墨无忧。
他并不是真的想乞骸致仕。只是想要借这个致仕宴,摆上傅染一道。
墨涣之不惜祭出女儿,放手一搏。为的就是让众臣看到傅染已与墨无忧有了亲密,这下便不得不娶墨家之女。
墨家之女入了后宫,他便是未来凉皇的岳丈泰山。什么致仕不致仕,又岂会影响他在朝中地位?
墨涣之一定要叫上和亲公主,为的也是要离间她和傅染的关系。
国丧后,和亲公主定是要嫁与傅染的了。
不能让二人关系太过亲密,如鱼得水鹣鲽情深。
只有令二人心有嫌隙,才能让墨无忧在后宫中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墨牟偷听到之后,苦命的摇摇头:这些人,真是不给他省心。
他本想去提溜了墨无忧来,好好教导一番。
结果墨无忧抢先了一步,和墨涣之谈完话之后,便鬼一样的飘到了墨牟门前。
她刚举手要敲门,墨牟就正好打开了门。
“哥哥。”墨无忧淡淡唤了一声。
墨无忧说明了来意之后,墨牟便带她连夜去找了傅染。
她不愿再听从父亲的摆布,选择了站在哥哥这边。
因此她将墨涣之嘱咐给她的计划和盘托出。
墨牟决定将计就计。傅染沉吟片刻,同意了。
只有给墨涣之一个锥心断骨的警戒,才能彻底断了他的心。
所以墨牟主动献出计策:使一出调包计,让自己成为丑闻的中心。
墨涣之一心想要的,就是恢复墨家荣耀,抢回朝中大权。
此番由墨牟出马,配合墨无忧的叛变,兄妹俩一起联手,将墨家颜面踩入泥潭里,这样才能釜底抽薪,让墨涣之看清他孤掌难鸣的形势,继而死心。
于是墨牟饮下了墨涣之给傅染准备的情?药。
为了降下墨涣之的戒心,刺桐寸剑须时刻留在墨涣之视线范围内。
因此傅染才暗中叫来禾雀帮忙。特意找她,自然也是有想要拉拢她的意图在。
毕竟禾雀日日守在姜桃身边,不能及早化解她对自己的嫌隙的话,还不知会在姜桃耳根子旁说多少自己的不是。
禾雀本来是不愿的。
但听得此事不仅关乎到墨牟安全,更是与小姐日后处境有关时,禾雀才勉强应下了。
毕竟之前助小姐从凉国逃脱时,确实害过墨牟一次。此次便当扯平了。
于是叫来金虎山矾先于窗下控制住那黑猪。不让它提早进入伤了人。
等众人一到,算准时机再放进来。
戏幕这才终于落下。
“回去告诉墨先生,此生永禁墨宅。”不杀已是傅染最后的让步。
若不是墨家确实曾经对自己助力甚大,早在他们想对姜桃动手的时候,傅染便直接取命了。
墨牟叹一声。或许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墨无忧飘上前:“我愿陪爹爹永禁。”淡淡道。
傅染拂袖离开,随便她。
墨牟拍拍墨无忧手掌。
宴席就此散场。
禾雀等人悄悄回到了公主轿旁。
禾雀简单交代了下事情经过。姜桃还来不及诧异,便被侍卫护送着辇驾回别馆去了。
她只能隔着帘笼远远望了一眼。他今夜应该会来吧?
大托宫中。
“陛下,如今二皇子病重,兵权还是由陛下收回为宜。”大臣们上奏。
桑天这些日子过得舒心不已。
大皇子已死,二皇子战败失去了势力威望,他则独得民心拥护。
不仅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如今更是天公作美,让已经不成气候的二皇子,在一次脑袋受伤中整个人都疯傻了。
眼下收回他的兵权更是顺水推舟。
桑天满意的眯了眼,但还是要做出一副慈父模样:“可叹我渭儿为国尽忠,却遭此伤病。”
“太医馆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治好。”
“孤会时时前去探望,莫不可松懈。”嘱咐的凄切。
太医诺诺领旨。
众臣本欲退下,这时最末的霍凌霄突然出来,有事上奏。
“陛下,臣还有一事当讲。”
“何事?”桑天重新坐下,蔼声蔼气望了过来。
霍凌霄道:“近日民间传闻四起,不少打更人都说曾于夜中见到过已故大皇子。”
“微臣本以为不过是民间谬谈,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不攻自散。”
“岂料此谬谈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越传越真。”
“连宫中亦流传起来,甚嚣尘上。”
“加之大皇子死时,尸体化为了黑猫,众人并未见得真尸。”
“因此各处都在议论纷纷,说大皇子其实并没有死。”
“一时间人心惶惶,惶恐动荡。微臣以为,这等惑国谣言,定要早日处理为当。”
桑天闻此,心中一惊:“什么?”脸上蔼色一时俱无。
他肃目扫视众人。这些日子安逸许久,竟从未听得此事。
只见众臣纷纷垂头,抿唇不言。这模样,显然是此地无银了。
桑天明了。看来是确有传闻一事了。只是没人敢直言上报,唯恐扰了他的好心情。
桑天不由得捏紧皇椅龙头,收了视线,沉声道:“查。”
“此事定要彻查。”
桑天心思一下全被此事牵扯。
无风不起浪。难道真的是他疏忽了?
沉沉走在皇庭路上,脚步都缓重了。
“陛下,还去不去看二皇子啦?”新任的内侍公公小橙子,见路线不对,躬身问道。
“明日吧。”桑天背手回了太央宫。今日已然没了做戏的兴致。
退朝后,霍凌霄匆匆赶回,将朝中情形悉数上报。
帘后人咳嗽一声,摆摆手:“那便待明日。”
凉国,公主别馆。
姜桃苦等半晚,都没见着傅染身影。
好啊,致仕宴上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来交代交代。
月深深,姜桃在不满的辗转等待中渐渐睡去。
太子宫里。
桑天死了。傅染碾碎信报。
眸一眯,道:“传令下去,送上贺礼。”
大托的天,终于要变了。
等来了这则信报,傅染方才遣退左右,回了房。
姜桃睡梦中也微蹙着眉,似在埋怨。
傅染脱靴上床,轻手将她环住。
姜桃一下醒了。
“你来了?”揉着眼转过身。
“今日之计,为何不事先告诉我?”害她在帘后惴惴半天。
“墨家的事,你又不爱听。”他可是记得,当初墨无忧的事惹得她生了多大的气。
姜桃还欲再辩,傅染点住她的唇角道:“上次说的好消息,来了。”
果然注意力被牵引到此事上。
“大皇兄的事情查清了?”姜桃忙问:“凶手是谁?”替他报仇了没有?
傅染看她愤愤捏拳的模样,笑笑,道:“查清了。”
“没有凶手。”
什么意思?姜桃不解。
你猜。傅染挑眉。
姜桃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早晚要改了他这喜欢戏弄自己的臭毛病。
傅染捉住她的手,这次倒没有借机胡闹。
“因为,苏樱根本就没有死。”自然谈不上‘凶手’了。
“什么?”姜桃诧异探起半个身子。
“要想继续听就躺好别乱动。”被滑下,傅染盯着她没有遮挡的,喉骨滚了滚,按耐地咬咬牙。
姜桃赶忙缩回他怀中,老实躺好,殷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姐姐真的还活着吗?”乌瞳都亮了起来。
“我何时骗过你?”
“诶?”
此话一出,两人均意识到不对。
相识之初不就是大大骗了她吗?
还好意思说这话,脸羞不羞。姜桃扬眉瞅他。
傅染自知失言,挠下鼻侧,掩过去道:“我是说,真的。”
“桑天已死,过不了多久,苏樱应该就会统领大托了。”
到那时,两国边境便可大开。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烦人的人估计也要来了。
微微不满地扯下唇。
“桑……他死了?”姜桃心里一惊,蹙了下眉。毕竟是她血缘上的父亲。
傅染瞧她。“没什么可惜的。”
“他当初设计杀死傅昭,取命桑川,逼退桑渭时,就要料到有这一天了。”
姜桃更惊:“这些,都是他干的?”难怪她对这个父亲毫无亲近之感,只觉可怕。
傅染点点头。相比这些狠毒手段,将姜桃作为和亲公主送入凉国,怕是都算不得什么了。
当初是桑天有意在两位皇子之间摇摆,最后逼得桑渭坐立不住,暗暗对皇兄桑川下了手。
桑渭本想掳走质子,以失踪一事打击桑川,好令自己的地位稳固。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在桑天的掌控算计之下。
桑天见桑渭终于出手,于是便趁机钻空子,派人搅入此事,假扮渭水军当街杀死傅昭,以便栽赃到桑渭身上。
这样一来,两个皇子均一下子陷入了无能不义的舆论漩涡之中,处境堪忧。
不仅可以借此打击两位皇子的威望地位,还可以借此煽动民间情绪,以期对凉国正当兴兵,一举完成他的后续计划。
不过,傅染的出现短暂地打乱了桑天的阴谋。
由于霍凌霄藏起了傅昭的尸体,并封锁了消息。
桑天便以为是手下办事不力,才令质子逃脱回了凉国。
因此才另想了法子推进后续计划,继续鼓动二位皇子对凉国出兵。
没想到由于质子之事出了差错,大皇子桑川一改前意,不再愿意出兵,而是坚持主和。
几番拉扯之下,居然有不少大臣都被他说动了。
于是朝中出现了争论不休的两派,意见迟迟不能统一。
可是他一早定下的计划哪能允许出差错。尤其是和亲公主这枚棋子都已经提前布置好了。
此战必须要打。
眼见形势焦灼难破,桑天索性亲自出手,借凉国使者化妖猫杀人的传言批皮,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桑川。
凉国使者化妖猫杀人,本就是由他一手策划并推波助澜的。
乌蒲知道的事情太多,早就该死了。
于是他令小橙子杀了乌蒲,散布出妖猫杀人的谣言,把脏水全都泼到凉国使者头上,以引起百姓对凉国的恐慌憎恨。
而后又亲临大皇子府邸,出手杀了桑川。不仅一举解决了主和派,还借桑川之死将舆论推至高潮,再顺势叫桑渭出兵。
一切可谓顺理成章。
一下解决了两位皇子,还不用自己担骂名。
当初费心找回公主,也不过是为了做战后准备。
老男人浑身上下什么都软,可唯有心不软,硬如厕石。
儿女都是他做戏的工具而已,尽可以拿来厮杀。
傅昭之死,傅染一早便察觉出了这背后的端倪。他曾经就此提醒过苏樱。
无奈苏樱并未全然相信他的推测。毕竟血肉至亲。
可没想到那一晚,竟真的是他父皇要动手杀他。
还好他虽未全信傅染的话,却也是谨慎做了防备的。
因此假意被掐死刺残,趁桑天布置妖猫杀人的现场时,沉入府邸水中。
他已提前将府中池水与宫外护城河挖通,以备不时之需。
这才保下一命。
桑天下手狠绝,玄石铁钩招招直奔取命而去。
因此苏樱沉入水池后,桑天自信他绝无可能活着脱逃。
派小橙子悄悄打捞,果然于三日后捞出一具泡肿刺烂的尸体。
为了增加此事玄幻色彩,挑起本国百姓对凉国的仇恨,桑天索性按下尸体未说,依旧维持着妖猫杀人、黑猫代尸的说法。
“那,他是怎么死的?”姜桃慢慢理清了其中始末,感慨着问道。
桑天几乎已经完美的完成了他的计划。
不过桑川未死的传言一起,桑天定然小心谨慎,做万万分防备。
桑川又是如何寻得的复仇机会?
傅染将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摩挲了摩挲,道:“不是苏樱。”
“是二皇子桑渭杀的。”
苏樱虽然没死,可也受伤甚重。在远离皇城的僻村养了许久,才得以睁眼。即便要卷土重来,也不会这么快。
能这么快动手杀死桑天的,其实是桑渭。
不过,桑渭的动手,却是由傅染煽动设计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先前边境傻兵白羽杀人一事,就是由傅染一手安排的。
为的便是敲打桑渭,以激起他心里原本就压抑的怒火。
然后再趁机将复仇之法套个壳子讲给他听,为他递上一把指引他该如何去做的刀。
白羽也是提前安插进去的。傻兵不傻,只是装傻。
把白羽交给桑渭,看似是任由他处置解气,实际是为了让白羽寻到一个可以重击桑渭头部的机会。
直接推桑渭一把,将装疯卖傻的条件都给足。以免他过后犹豫。
桑渭果然没能忍住心中的阴暗怒火,借机选择了装傻。
眼下大托皇子就剩了他一个,只要桑天死了,就只能由他继位。
与其做砧板上的鱼,眼看着桑天一步步将自己蒸煎,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
自古便是成王败寇,不赌一把,怎能赢得这天下。
桑渭决定以装傻为掩护,寻机会对桑天动手。
那日退朝后,桑天果然于第二天做样子,前去探望桑渭。
毕竟他已在众臣面前夸下慈父形象,过场自然是要走一走的。
只见傻了好些天的桑渭依旧口歪眼斜,流着口水找他要糖吃。
桑天很是嫌弃地抽走了衣袖,面上还要假作疼惜地摸摸他头。
没人会与傻子计较。换句话说,便是没人会对傻子戒备。
傅染的话启发了桑渭,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不安分的种子。
桑天果然对一个傻子十分不屑。
因此桑渭抓住这个机会,神色一变,突然抽出藏于怀中的戟头,狠戾割断了桑天脖颈。
事先备好的渭水军纷涌而出,层层环绕,包围了跟随桑天而来的众臣。
此番兵变,桑渭势必要黄袍加身。
可是还不待他得意地下令清剿,霍凌霄便出其不意的带领川陆军现了身。
如神兵天降,渭水军一时间又被层层围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皇子桑川这才拨开川陆军现了身。
群臣惊诧。
桑川掩口咳嗽一声,肃容正声道:“二皇子谋朝篡位,竟当众刺杀吾皇。”
“众将士听令,将此逆贼速速拿下!”
披风凛凛一扬,大托的皇宫就此变了天。
“太好了。”姜桃听得心潮起伏,擦擦眼角感慨:“苏姐姐没死!”
“大托由大皇兄接手,定能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环了傅染的窄腰,又道:“等一切安定下来,我想回去看看哥哥。”
桑川这个哥哥复活了,姜晋这个哥哥也没人拿捏了。
事情全都好了起来。姜桃放松下来,不由得想念。
傅染扣住她,道:“看哥哥?可以。”
不过只能看他这个阿染哥哥。
翻个身,抚着她的面颊,引领了小手去解衣带道:“想看哪里看哪里。”
“随你挑。”掐住腰。
“诶?慢、慢着……”
抗议统统无效,蛮野裹入腹中。
几日后。
姜桃张罗收拾着行李,将东西往铺开的绸缎里放了又放。
傅染在一旁不满的抱臂瞧着:“你这是要搬家吗?”
只是回去看看,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吧?
姜桃推推他道:“别挡着我。”
“这么些日子没见了,多带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况且苏姐……大皇兄现在继位了,不得备点贺礼?”
不然显得他们多小气。忙忙活活的像个小陀螺。
傅染有些无奈:“继位贺礼,还用得着花你这点东西?”扯扯她发上丝带。
她需要养他的这个心理,什么时候能从她脑袋瓜里转变过来?
“这是我的心意。”扯回丝带,嗔他。
“心意?”傅染挑眉,索性身姿一转直接坠入她散开的行李堆中。
“你的心意不就是我么。”枕上双臂,眯了眯桃花眼道:“干脆把我也打包带去好了。”瞧她。
“又胡说。”姜桃要拉他起来。
“眼下这种时候,你怎么能随便离开凉国?”
更何况是和和亲公主一起回去探亲。
傅染略一使劲,反倒把姜桃也拉进了绸缎中。
“怎么不能?只要你开口,刀山火海我也去得。”把弄着她的流珠璎珞。
姜桃瞧他:“不是有刺桐寸剑跟着么,你就别闹了。”拍拍他的手安抚。
傅染本是想等国丧过后,待他即位,再议探亲事宜。
可姜桃听了大托发生的事情后,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
因此软磨硬泡了好久,才终于哄得他同意自己回去探亲。
别说十八式了,一百零八式都快依他个遍才哄得他松口。
因此这个探亲机会是定不能被他搅和了的。
“公主,车马已经备好了。”寸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刺桐抬手便要敲门请见,寸剑连忙拦住,使眼色。
他之所以不敲门请见,便是因为他知道,主子现在定在公主闺房中。
从地道过来的。
他亲手挖的。
刺桐想想,也明白过来,故老实等在门口。
但还是忍不住汇报一句:“左丞王青栀正在太子宫求见,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似有要事。”
这句便是说给傅染听得了,提醒他莫要在此厮磨太久。
傅染不悦蹙眉,手一挥,一截花茎从窗□□出,飒飒刺入园丛中。
寸剑赶紧蹲了蹲捂头。顺带戳了刺桐一个胳膊肘:瞧你,何必非得惹得主子不高兴?
刺桐固执抿唇:这不是正事重要吗?
寸剑翻个白眼望天:谁能来教教这块木头?
“刺桐寸剑,你们干嘛呢?”鸢尾从后面过来,疑惑问道。
“车马都在别馆门口等着,你们快过去吧。”
随行护卫,鬼祟的蹲在公主闺房外挤眉弄眼的像什么话?
“你快回去吧。”屋内姜桃自然也听出了刺桐催促的意思。
起身拉了傅染进衣橱。
傅染不情不愿的被推了进去,在姜桃掩上橱门前,突然一伸手,将她也拽了进来。
“干、干嘛?”衣橱内黑乎乎的,两人气息的呼缠像被放大了,愈发明显。
心脏怦怦跳的声音也交织在一起。
“鸢尾要进来啦。”拧他不老实的手。
哼。傅染不在意地嗤一声,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上。
大手用力搓她细腰窝,报复似的故意用牙尖咬她。
姜桃身子一紧,纤腿便夹住了他强势分挤进来的膝盖。
傅染倒也不急,耐心地在四处鼓着舞点。
这些舞点越是踩不到实处,反倒越是折腾的她落不了地的空茫。
忍不住轻声哼哼唧唧起来。
撒娇讨要的咕咕软声令傅染深深忆起。
姜桃已经听到了鸢尾推门进来的声音:“小姐?”
在四处寻她了。
在这紧张之下,眼尾颤抖起雾,心脏也愈发怦怦乱跳起来。
唇齿没了章法,一会儿紧张地紧抿,一会儿又禁受不住地松一松。
香舌任由风卷雨侵,期期艾艾。
对傅染来说,这倒是多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意趣。
寻舌深染,哑声轻唤,愈发留恋。
耳垂上挂着的鹅黄苘麻耳珰响了起来。
再不停手,怕是要止不住了。
姜桃再度张张口,傅染立刻寻迹更深地将舌卷入。
姜桃狠狠心,贝齿上下一合。
“唔。”傅染的舌尖被咬破了。
他睁了眼,危险地锁住她。
并没有如她所愿的离开。
反而继续翻弄, 直到血腥味蔓延在两人口中,银色细丝从口齿相依的缝隙里淌出。
“小姐?”鸢尾听到铃铛细响,掀开帘子进了寝间。
他故意搅得这般热切靡靡。离了唇, 瞧着姜桃还在稳住气息的模样,扯嘴一笑, 突然抬手, 将衣橱门打开了。
姜桃大惊,慌忙回头。唇角还残留着被吃出一片的润泽。
“小姐, 你在这儿啊。”鸢尾一掀帘, 就看到姜桃从衣橱中窜出了个小脑袋。
姜桃慌乱地眨眨眼,抬手擦嘴时以余光悄悄瞥了瞥。
发现衣橱后面的暗道口已恢复如常,看不出破绽。
他在鸢尾掀帘的那一瞬间离开了。
姜桃放下心, 心虚地笑笑:“我,我在这儿收拾路上要带的衣裳呢。”小手似模似样的在衣裳堆里挥了挥。
“呀,小姐。”鸢尾蹙着眉过来了:“瞧你, 脸红气喘的。”
“这些事交给我和禾雀姐姐便好。”
“你若是累病了可怎么好?”
将姜桃扶了出来。
只见她发钗发带也凌乱了,衣领都扯得歪歪斜斜。白皙锁骨露出底下一片春色。
月白素绫裙上的丝绦都松松的了。
“咱们回大托探亲的车马都在别馆外备好了。”
“小姐可耽搁不得。”鸢尾重新替姜桃整理了发髻衣衫, 提醒着她。
“嗯。”姜桃垂眼摸摸鼻子, 乖乖地应声。
可不敢再由他折腾胡闹了。
禾雀和鸢尾将东西齐齐整整的装好,牵了姜桃的手准备上车。
“姐姐——”老远传来一声熟悉的招呼。
姜桃收回了上车的脚, 回头。
只见是王曼桢哒哒地跑过来了。
“桢桢,慢些!”后面跟着扇娘,将碍事的裙尾系在腰间,追赶着她。
“桢桢, 你怎么来了?”姜桃有些诧异。
“公主。”扇娘过来, 匆匆行了个礼。
“姐姐要去找坏阿晋,我也要去!”王曼桢蹙起眉, 认真道。
而后又触及到什么似的,嘴一瘪,忍不住抽抽嗒嗒落了泪。
“姐姐的坏阿晋,桢桢的好夫君!”
“呜呜呜——”提到姜晋,心底里的东西全部被勾了出来,呜呜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