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住下唇,闪烁了一下道:“是哥哥找赵公子有事说。”拉过了姜晋。
傅染看过去,姜晋确实点了点头。
傅染琢磨。
姜桃不给他琢磨的机会,拉了他道:“你先进屋,让我瞧瞧伤处。”果然信了他刚才的疼。
“晋哥哥,赵公子,你们慢聊。”
姜桃回头,又吩咐禾雀道:“禾雀,你做的糯米小团子,一会儿给大家都尝尝。”
禾雀应下。
赵侃和姜晋一边说着事,一边下棋。
寸剑在树梢听着,没什么重要内容。
赵侃连赢三局,吃了两个小团子,起身要去平林走走。
“赵兄且去,我再盘盘这棋。”赵侃连输三局,自是不甘心。
随意摆摆手,眼神不离棋盘。
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大事似的,猛的起身叫住了赵侃。
定定神色,装作若无其事地四下扫了扫,见无人,方才小心地耳语道:“一切就靠赵兄了。”拍拍他肩膀。
赵侃微一颔首,也压了压声音道:“定不负所托。”
寸剑在树梢盯得紧紧的。
这怕是要有所动作了。
因此赵侃刚一迈步,刺桐寸剑便双双现了身。“赵公子,请。”
意思是,二人要与他一起去林中漫步。
赵侃也不推脱,只是略为为难地微微皱了眉,但一闪而过,仍是礼貌的回了个:“请。”
禾雀端了糯米小团子,来到了墨牟跟前。
墨牟小心地将袖摆一收,不敢碍她盘子的事。
禾雀在他对面坐下,搭话道:“听说你最会邪门歪道的医术?”
墨牟皱眉,收回了拿小团子的手。
刚要反驳,禾雀眼疾手快地塞了一个小团子到他口中。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又道:“既然你懂这些,不如帮我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治治我这肤色?”丹凤眼吊起,瞧他。
“哟。”墨牟一听,也不计较刚才的“歪门邪道”了。
往前探探身子,捋捋发丝道:“姑娘要说这个,在下可就有兴趣了。”
墨牟吞了小团子,伸手又拿一个,摇头晃脑道:“不瞒姑娘说,你这肤色,可真是少见得很……”
“不过呢,好在姑娘遇到了我。”
摆摆手,敞开怀抱显示着一众瓶瓶罐罐,自满道:“江湖人称鬼斧神工手……”
禾雀一边暗暗咬牙,一边冷着眼听他滔滔不绝。
姜桃拉了傅染进屋后,屋内就剩了俩人。
像上次解毒时一样,屋内,就剩了俩人。
忍了一会儿,忽而想到什么。
只见他眉心一动, 不再压制,而是放任了蛊虫在体内乱窜道:“夭夭。”
蹙眉忍痛的模样惹得姜桃心头一跳, 心疼扶他道:“不是说只一点痛了吗?”
不由分说地扒开他肩头, 一看,伤口全部溃烂过了一遍, 并且狗啃一般的, 也不知是什么奇特方式拉扯着缝合起来的。
心窝揪了起来。板起脸数落道:“这是只一点痛吗?”
赶忙唤了禾雀送药膏过来,吹吹伤口,小心涂抹着。
傅染低低笑。“是只一点痛。”
顿了下, 又抬起桃花眸,“而且只要夭夭亲一下,立马就好。”话说得正经, 瞅向她的眸光却别有深意。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姜桃抿唇不言,手上稍稍使劲, 将一块药膏狠狠涂在伤口上。
傅染嘶一声倒抽口冷气。
“疼。”眉毛蹙起。
“疼死活该。”没什么好气。
傅染笑, “疼死我,你不就成小寡妇了?”抬手在她脑门点了一下。
“……又胡说。”姜桃收了药瓶, 白他一眼。
“哪里胡说?”瞅她。
前面半句还是后面半句?
是不舍得他疼死,还是不承认她是他的小娘子?好像要一探究竟般,瞅着她不松眼。
“哪里都胡说。”姜桃避开,一把扯向肩头, 将衣服给他裹好。
傅染有点满意又有点不满意。
看似很乖的没做声, 然而下一秒就拉住了要起身放药的姜桃。
带着不容反驳的侵略性,拾起她耳畔一缕发丝道:“既然我胡说, 那就请娘子管管我这张胡说的嘴吧。”
姜桃被他拉得一下坐到他大腿上,颈侧传来他源源不断的温炙吐息。
一抬头,傅染的唇便堵了过来。
手下用力扣住细腰,用尖尖齿尖啄啮她耳垂。
舌端热气扑着她。耳垂一软,钻出上次感受过的那种奇异感来。
屋内的埃尘在跃动。全世界的埃尘好像都在跃动。
她背靠在他双臂,隅落仄仄,无处遁寻。
直到帔云滑落,啮住一束香肩。
才啄了又啄,意犹未尽道:“夭夭,肩胛果然不疼了。”
挑起桃花眉梢,缓缓捂住胸腹,道:“可是,这儿又疼了。”
不等姜桃回答,便霸道地将她一把横抱起,大步走向床边道:“夭夭,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侧侧眉。
耳端热意未消。“诶?等、等下。”一个旋转,姜桃就已经仰卧在床了,“我还不想……”
“玫瑰香露。”傅染蹭下她脖颈,满意地眯眼:“妖香。”
“还说你不想?”
姜桃耳垂艳艳,不吱声了。她确实是有意用了先前傅染送的这香。
充满魅?惑意味的香。
姜桃别别头,推搡着他道:“好晚了,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罢。”
红红的耳垂一下送到眼前,傅染喉结滚了滚,捏住她泽泽耳垂揉乱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
眼下这情形,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吗?
即便要睡觉,也不是她口中那个睡觉。
傅染沉沉一笑,点指在姜桃唇上,道:“这个,暂时还舍不得。”
大手伸进被窝,握住了姜桃的手,“换这个。”一路往下。
引导着,最后停在了‘没骨钉’处。
开始力道很轻,但属于一个男人炽炙还是渗透指掌。
渐渐地,节奏益起,傅染喉骨细细滚了滚,透出几丝难以言喻。拉着她骤然急促起来。
姜桃耐受不住,手上挣了挣,反惹得他喉骨愈发精紧。
被傅染轻飘飘瞥一眼,不敢再乱动。
她越是这般懵懵懂懂,越是让他觉得被抓挠得向死而生。
待到姜桃呜呜咽咽的委屈出声,傅染才终于覆上她早已酸软无力的小手,大马金刀地握回去。
在至极的快觉中,将压抑地痛愉纾尽。
屋内埃尘战簌。全世界的埃尘都在战簌。
过后,他拥紧了姜桃入怀。
姜桃的鬓角已经湿透,脸蛋红红。
明明她才是伺候人的那个,结果反而比被伺候的人更加狼狈。
傅染餍足中带着一丝丝遗憾。掠食的眸光锁紧了她。
回味回味,大手一挥,再次将两人裹进锦被。
“你,别胡来。”姜桃读懂了他的眼神。幽深幽深的,像吃人的兽。
连忙颤巍巍出声,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抬手在他肩胛胸腹处各拧了一把。
傅染果然吃痛地咧嘴。
“还有伤呢。”姜桃提醒,警惕地睨他。
拽紧了腰间衿扣,不给他解开的机会。
傅染盯着她。
对峙一会儿,脑袋在她颈肩一埋,自认败下阵来,“也罢。”报复性的含住送到嘴边的香软耳垂,再度用牙尖啮了啮。
刺刺麻麻,姜桃身子一缩。
傅染这才重新翻身下来,躺下。
她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了。慢慢来。
见他没再动作,姜桃迟疑了下,主动的靠过去一点,将脑袋小心地搁在他没受伤的肩头。
“这回可以睡了罢?”乖声询问。
傅染听着,耳朵都甜酥酥起来。
软香在他怀里窝着像只猫,傅染沉沉笑,“暂且饶了你。”
翻个身,将她完全的拢在怀中。
夜渐深。
姜桃使劲撑着眼皮,终于撑到傅染的呼吸声均匀起来。
她揉揉依然还有些酸疼的手腕,回想刚才的情景,耳垂又红了红。
这人可真能够折磨人的。
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要下去。
“娘子去哪儿?”胳膊被拽住。傅染蓦地睁了眼,侧身望她。
姜桃心口一哆嗦,忙道:“湿了不好受,我去换一件……亵裤。”怕羞地垂了头。
傅染想想,也是。刚才那番耳畔厮磨,自己都难捱,她哪能不情?动?
又想到她是用手替他释放了,可他却没伺候她。
于是想把她拉回来道:“不如,我替娘子纾?解一番,再一齐换了?”
“不,不用。”姜桃连忙摆手,脸红得像颗梅子。
傅染没动。
姜桃咬唇,偷偷瞧他。
这人受着伤,又累了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没睡着呢?
傅染也瞧着她。
真男人在床上绝对不能比娘子先睡着。硬撑也要撑到底。
姜桃哪里懂他这些花花肠。
只得软声求饶道:“让我去换一件罢。”自从来了凉国,这是她头一回像以往一样对他撒娇。
傅染眉一挑,心窝进了蜜罐子。
姜桃又上前一步,眨着乌瞳认真哄道:“很快就好,你闭上眼睛躺着,等我回来。”
抬起小手捂上他的眼。以前在大托花房,她就是经常这样哄鸭鸭松子的。
鸭鸭松子在她心里,定然是比那赵侃位置高的。
想到这里,傅染心里忽的生出点自在。于是配合地闭了眼。
姜桃的手慢慢下移,到了鼻尖,又到了唇角,将他眉目细细描摹了一遍。
傅染低笑,本想咬住她的纤纤指,却突然口舌一僵,动弹不得了。
姜桃垂了眸。
“你……”意识到不对,傅染要起身。然而眼前景象也开始旋转扭曲起来。
很快,傅染便陷入了迷境之中。
这是禾雀刚才来送药时,塞给姜桃的迷药。
姜桃知道墨牟身上常带着各种可以把人近身撂倒的药物。
因此才遣了禾雀去套他的话,趁他不备偷了一点能用的过来。
姜桃从金鱼袋中将没骨钉拿出,放在枕边。
眼下凉国的皇室纷争凶险异常,他比她更需要这个防身。
那条嫣红金丝缎带柔柔软软的绕于傅染手腕。
这是二人刚才厮?磨时,他执意要解下戴在手上的。
他好像很爱看她黑发如瀑躺于床榻的模样。
姜桃拽不下,于是另拿了一根丝带将头发简单盘起。
没时间逗留了。看看将要黎明的天色,姜桃替傅染把被子盖好,转身出了房。
姜晋和禾雀已在外面等着。
“阿夭,好了?”
姜桃抬手擦了下眼角,抿唇笃定地点点头。
“好,我们走。”姜晋禾雀带上姜桃,按照预先计划好的路线前行。
“鸢尾呢?”姜桃瞧着少了一个,问道。
禾雀拍拍她的手,道:“她暂时晚我们一步。”
姜桃明白了。
吸了吸鼻子。若此时她任性要带鸢尾一起走,恐怕众人的一切计划都将付之东流。
她不能让赵侃和鸢尾此番辛苦白费。点了点头,咽声道:“走。”
赵侃有意让自己想要带走姜桃的意图被傅染知道,便是要利用傅染对他的防备,好让姜晋这边找到缝隙,带领姜桃离开。
所以他故意在平林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躲闪鬼祟。
吸引了刺桐寸剑和大部分暗卫的注意。
而实际上他才是要留下的那个角色。
他甘愿用自己的留下换姜桃的顺利离开。
为了逼真,鸢尾也主动来了林中与他打配合,做出要替姜桃传话商量如何逃走的模样。
这和当初商量好的不一样,但是是鸢尾主动请缨要做的。
通过赵侃鸢尾二人的配合,靠着花房图纸,三人终于成功绕开了守卫,出了平林。
平林尽处,车夫刚好按时赶到,马儿还喷着热气。
这是姜晋赵侃提前约好的车夫。
三人略略松一口气。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姐姐和坏阿晋?”
三人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借着朦胧月色,瞧见来人竟是王曼桢。
王曼桢抱着花栗鼠,瞪大了眼睛,“坏阿晋要拐走……呜呜呜!”姜晋眼疾手快,上前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王曼桢是来找花栗鼠的。
白日说要给姜桃送花栗鼠过来,走到半路,又因为这边生了变,被刺桐寸剑送了回去。
可是花栗鼠却趁她在马车上睡着之际不见了。
王青栀不让她天黑出门。
王曼桢这才趁夜偷偷溜出来自己找。
没想到正好碰上眼前这一幕。
林中骚动起来。
禾雀当机立断,一把将王曼桢也直接拉上了马车。
扭头对车夫果断道:“双倍价钱,快走!”
驾一声,马车飞奔而去。
姜桃想趁着还没出城将王曼桢放下,也方便她回家。
可是王曼桢说什么都不肯。抓着姜晋的衣袖死死盯紧了他。
“坏阿晋想拐走姐姐,我要跟着,到时候告诉五殿下!”另一只手抱紧了花栗鼠,愤愤有词。
在姜桃的允许下,傅染将花栗鼠赏给了王曼桢。这一下又把她牢牢收买住了。
定是在那个时候又交代了她什么。
姜桃无奈。难怪他当时不让她出面。
眼见着离皇城越来越远,姜桃有些犯愁地蹙眉。
这时禾雀拉了她道:“小姐,不如就让她跟着吧。”
“瞧着她傻乎乎的,放路上怕是更让人不放心。”
“让她跟着,一来,咱们又不会欺负她。”
“二来,赵公子和鸢尾不还在留在那花房吗。”
言下之意,到时可以用王曼桢来换赵侃和鸢尾的安全。
“可是……”这样不好吧。姜桃觉得不妥。
“阿夭,别可是了。”姜晋扯出王曼桢抓着的衣袖,也同意了禾雀的提议。
“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在姜晋的理解中,姜桃是在凉国吃了许多苦头的。
心疼地握住姜桃的手,道:“将她留下吧,就当是带她出来玩一趟,咱们只要好生照顾着,没什么可愧的。”
这时王曼桢又一把扯住姜晋的另一边衣袖,擦了擦鼻涕,点点头道:“留下吧。”
“姐姐,我想留下。”朝姜桃眨巴眨巴眼,又撇撇嘴中气十足道:“留下打跑坏阿晋!”
“阿嚏!”抓起姜晋的衣袖再次擦了擦鼻涕,仰头可怜兮兮道:“桢桢好冷,要手炉暖暖。”
姜晋头疼地扶额。扯出衣袖,将暖炉置于她手心,无奈道:“拿好了。”
“嗯!”王曼桢抱了手炉,偎在姜晋身旁。
哪有这样盯人的?姜晋瞧着她一点一点垂下的脑袋,替她托住下巴,无言。
离了皇城后,中途又换了两次车。
愈行愈远,姜桃倚靠在车壁,瞧着外面星光点点消散。
她拿出怀中玉人,垂眸抚了抚。
「用心做的,赔给你。」
这一次,她收下了。
在姜桃的世界里,以欺骗为开端的感情,只能以句号结尾。
她当初来这儿,本就是要说分开的。
所以,她也骗了他一次。用“等我回来”给这错位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她有她的责任和使命。
她必须回到大托,认下这个公主的身份,保住哥哥性命。
换车的中途,姜桃曾下车放了一盏水仙花灯。
上次祝神节,她放灯祈愿傅染能够顺利解决案件,愿望应验了。
这次她再次祈愿。
“等我回来”是旧故事的句号。
句号画完后,她曾扪心自问,对于愿不愿意留下有了答案。
姜桃怅然叹口气。
阿娘说得对。
这世上有太多无疾而终的痛苦,无力回天的遗憾。
人这一生,生来就是受苦。
跌跌宕宕,喝尽一壶又一壶苦酒,转头一看,一切都是抓不住的镜花水月,空空然然。
“又换车了。”寸剑摸一把地上辙印,叹口气。
发现赵侃和姜晋联手做戏带走了姜桃后,他们立马就追了过来。
然而姜晋就好像早已做好了离开凉国的准备似的,一路都十分谨慎周密。
墨牟拍拍刺桐寸剑略显丧气的肩膀,安慰道:“不是已经下令封城门了吗?说不定来得及。”
墨牟将手中糯米小团子递上:“忙活一早上了,吃点?”
寸剑耷眼,一把推开:“你还有心思吃糯米小团子?我看你最该吃的是糯米完犊子!”没什么好气。
若不是他一时大意被偷了药,主子也不至于半个时辰后才醒来,导致他们追踪晚了一步。
“行行行,现在就去城门拦人行了吧?”墨牟收起糯米小团子,理理衣袖。
这时暗卫突然快马加鞭来报:“刺桐大人,寸剑大人。”
“主子说不必追了,让二位即刻回去。”
刺桐寸剑相视一眼。
暗卫冲二人笃定的点点头,又对墨牟道:“主子还说,要墨公子自己去廷狱领上四十鞭。”
“四……”墨牟的小团子掉到了地上。
他就知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翻着倍的来了。
墨牟无奈地拾起小团子,拿袖口擦了擦,竖起眉指着它道:“你这黑婆娘,当真是害惨了我。”
星光逐渐散去,傅染醒来。
他猛然起身,看看空荡荡的房间,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傅染看着枕旁的没骨钉,沉沉垂眸。
握在手中。颓然倒于床上。
她还是走了。
傅染承认,他当初答应带赵侃来花房,其实就是有赌的成分在。
他赌她不会对自己全然的无情,赌她会有哪怕一丝的不舍、一丝的留恋。
然而,他赌输了。
撒过的谎,早晚有一天会全部堆到眼前来,堆得很满,却涩得流不出泪来。
傅染闭上眼,将那条金丝带覆于眼上。
他握紧那丝「朝朝暮暮」的念想,横七竖八的酸涩爬进了那颗破了洞的心里。
被留下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等我回来」
呵。果然是个小骗子。
傅染想立刻下令叫人去将她绑回来。
坐起身。
想了想,终究还是咬牙忍住了。
强留是没有用的。欺骗的这道坎儿不迈过去,她对他在心间始终隔着一层膜。
“来人。”傅染将染上点点润意的金丝带重新握于手中。
“告诉他们,不必追了。”
出了房间,望着升起的新日,傅染沉声道:“去兑方殿。”
不能抓她回来,那他便把自己送过去。
只不过,还不是现在。
他说过,他要努力把这儿收拾的像个家,把这儿变成她的家。
是时候收网了。
这一次,他不仅要赢,还要大杀四方、威风凛凛的赢。
兑方殿中杀得一片血红。
傅染挥剑砍下颜贺的脑袋,擦掉下巴上的那丝鲜血,勾唇邪邪笑了。
她退却一步,他便向前跃进一百步。
当初只说放她走,可没说过要放手。
别人教的法子再好,终归不是自己的路。
接下来,他要抛开一切学废了的东西,用他自己的法子,将她牢牢锁在身边。
一双桃花眸子如染血梅花般透出妖野。
“传信给苏樱。”
姜桃在公主府别院懒洋洋摆弄着花草,尝了颗新下来的甜樱桃。
“好吃!”乌瞳一亮,又拿了一颗向一旁的禾雀推荐道:“禾雀, 你尝尝。”
禾雀将她小手推回去,“小姐, 我不吃。”
看着眼前新鲜的红樱桃, 禾雀忍不住叨叨两句:“大皇子对小姐还真算是有个哥哥的样子。”
“宫里新上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给小姐送一份过来。”
皱皱眉, 又瞧瞧四周, 压下些声音道:“可是,陛下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自从归宗大典后,就将小姐仍在这宫外, 不闻不问的。”
禾雀不满:“哪有这样当爹的?”
两个月前,姜晋带姜桃回了大托后,大托皇帝桑天很快便组织了声势浩大的归宗认亲大典。
大典排场十足, 红缨美乐飘飘响响了七日有余。
大托举国上下人尽皆知,普天同庆。
在验亲成功的那一刻, 桑天望着这个找回的小公主更是激动地流下泪来。
当时禾雀感慨万分, 愣是感动地哭肿了一双丹凤眼。
本以为小姐从此就要过上备受宠爱的新生活了。结果没想到,归宗大典结束后, 桑天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既不再乖女长乖女短的叫着了,人也从姜桃眼前消失了。
并且还将姜桃安置在了宫外提前备好的公主别府里。
姜桃离了宫之后,其他的更是再也没有过问过。
只是遣了一些宫里的嬷嬷过来,教习她一些宫廷的礼仪法度和相关事宜。
禾雀觉得很不对, 日渐不满起来。今日借着这樱桃, 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姜桃四下瞅瞅,幸好周遭都是自己人。
于是摆摆手, “许是父皇太忙了。”不甚在意。
当初桑天能做出以姜晋的性命为要挟这事,就已经让姜桃在心里竖起了一道防备的屏障。
而今离得远远的,她反倒自在。
“住宫外多好。”姜桃安慰禾雀,道:“你看这园子,若是在宫里,能随意让咱们修剪成这般吗?”
府内园子打理得生机盎然,艳丽花朵杂着适量的花丛蓬蓬生长着,朝气十足。虽不符合宫廷规格,却别具野趣。
禾雀看看,也是。
“再说了,”姜桃又道:“住在宫外,苏姐姐和姚大哥还能时不时过来找我玩。”
说到玩,眼睛眨了眨,很是开怀。“不比在那宫中拘着强多了。”
“光说这些日子嬷嬷教我的礼仪,都令我头都大啦。”
若是整日拘在那宫中,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言行,岂不是憋死人了?
姜桃吐吐舌头,小嘴儿撇出个鬼脸模样。
禾雀被她逗笑:“你呀。”果然是个小孩心性。
姜桃说得也确实在理。见她如此无忧无虑,禾雀便也不再多说。
“小姐——”鸢尾喜气洋洋地迈着步子过来了。
“小姐快瞧,白哥儿也被送回来啦。”她怀里抱着一只众人都熟悉的肥鹅。
臀部浑圆浑圆的,鸢尾两条细胳膊简直都不能全然兜住。
姜桃腾一下从美人椅上站起来,“白哥儿!”一把抱住鹅脖子蹭蹭。
羽毛上还有些残留的淡淡天雨粟香。是她在凉国时常用的那种。
姜桃忍不住轻轻嗅了嗅。
禾雀也拿了些玉米粒过来。
一面高兴地喂鹅,一面又皱起眉感慨:“那人什么意思,每半个月就来打扰小姐一次。”
语气很是防备,“他就不能一口气都送回来吗?”生怕又耍什么花招,哄骗姜桃。
自从回了大托,傅染那边就没让她们真正肃静过。
虽然人没出现,但这两个月内,已经陆续从凉国送回来了鸭鸭、松子和鸢尾。
今日连白哥儿也送来了。
“也不嫌麻烦。”禾雀不满地吊起柳眉。
当初白哥儿是禾雀和鸢尾带去凉国的,在两国往返间携带家禽有多耗费心思,她最清楚不过了。
鸢尾将白哥儿放回矮窝棚,闻言忍不住接了句:“他,他很可能是好意。”
禾雀唰一下瞅了过来,盯她:“我看你是在凉国待的太久,被狗油蒙了心了你。”
“若不是那人将你扣押,你还用在凉国受那一个月的罪吗?”
“不早就可以回来和我们团聚了?”禾雀提醒着鸢尾,勿忘曾经受过的苦。
鸢尾侧侧头,认真思索。
那是扣押受苦吗?
她原本也以为自己会壮烈地牺牲。
留下的那一刻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结果却并没有。
不仅没有,她滞留在凉国的那一个月,反而更像个座上宾。
好吃好喝的供着,一应俱全。
傅染更是遣了刺桐作为她的贴身随从,可任她随意驱使。
以此作为刺桐当初在大托骗了她的赔罪。
傅染常常去花房怀念。将园子维持打理的几乎如初。
春来,日渐暖,姜桃种下的洋樱草花落时,他在园中寂寂捡了一宿。
有时更是在姜桃房中一坐就是一整夜,一言不发。
万家灯火,他若鬼火。看着也挺可怜的。
这一番观察下来,鸢尾觉着,傅染倒也不像她们先前想象的那般狼心狗肺。
因此在禾雀发飙时不由得替他说了句好话。
姜桃没有回答禾雀的质问。
但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懂为什么。
正是因为她太懂他的用意了,所以才无法回答。
傅染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霸道的不想姜桃忘了他。
哪怕只有一下下,他也不能允许。
所以才隔三差五的就要在她的生活中强调一下存在感。
陆陆续续将这些送来,让姜桃休想试图忘记他的存在。
鬼把戏。
但确实有用。
姜桃摸摸白哥儿脑袋,嗅嗅熟悉的天雨粟香味,不由得想,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凶险应该是渡过了吧。
在姜桃归宗大典结束的那个晚上,她回到公主府,发现梳妆台上放着那根没骨钉。
和先前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多了一行刻字:暮暮朝朝。
姜桃明白,这是他送来的贺礼,亦是报平安的讯息。
见姜桃又开始愣神,禾雀懊恼不该提起那人。
于是岔开话题道:“对了小姐,今日苏姑娘要来呢。”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去备些茶点。”
苏樱说今日要来皇城中进购药材,因此提前传了信,要顺道过来公主府找姜桃叙叙旧。
姜桃能够在大托和苏樱再相遇,全赖大皇子桑川。
回了大托后,姜桃才知道,苏樱竟是大皇子桑川的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