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记事/仰见春台/娇啼/娇靥—— by盛晚风
盛晚风  发于:2023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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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主子那么生气,难道就因为他打断了他跟桑姑娘的幽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就意味着主子真的喜欢桑姑娘。
当初他进行那份创作时,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家公子会真的喜欢上谁,更遑论是喜欢桑窈了。
可是最近,一切都在朝着喜庆的方向发展。
总感觉哪里不对。
思忖间,就见桑窈远远的走了过来。
“桑姑娘。”他打起精神道
桑窈同净敛说了自己要走,若是放在以往,净敛会立刻安排人送桑窈回去,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
原因很简单,现在的桑姑娘极有可能是主子的心上人,他若是擅自把人送走了,回去说不定还得受罚。
可方才主子心情不好,他现在也不太敢进去打扰。
桑窈看出了他的犹豫,便看了眼前方紧闭的房门,试探着道:“……要不我自己站在外面同他说说?”
净敛略一沉吟,应了声好。
左右主子同陆廷也不会说什么机密的事。
说不定主子原本糟糕的心情在听到桑姑娘的声音后,又好起来了呢?
桑窈得到回复后,便提着裙摆走上台阶,她真的好困,以至于这会即将面对谢韫,她都不紧张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桑窈抵达门前。
她清了清嗓子,抬起手臂准备敲门,里面的声音却模糊的传入了耳朵。
她不想多听,可她听见了自己名字。
第一句是陆廷的声音,他道:“你是因为桑窈才过来的吧。”
里面寂静了一会,才响起男人无波无澜的声音:“你只需要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
桑窈敲门的手,生生被吓得顿住了。
原本困的直打架的上下眼皮,这会也睁开了。
今天一天,她都没此刻这么清醒过。

典雅精致的房间内已是一片狼藉,昏暗中仅有一盏烛火轻轻晃动。
即便已经被简单的收拾过,脚下却还是有部分瓷器碎渣。
向来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五殿下陆廷,此刻正被强行绑在圆椅上。
从一开始愤怒与难以置信,到现在被堪称颜面尽失的绑起来,他已经精疲力竭。深深地无力感攀爬而上,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谢韫,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把我困在这里,你开心了?”
谢韫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比他好多少。
方才同桑窈那场失败的对话不仅未使她认清现状,反倒又被她空口污蔑了一遭,这会他心中窝火,看谁多少都有点迁怒。
眼下他更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做,直接道:“闹了一下午就是跟我说这?”
陆廷试图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被绳子捆的正紧,他放弃挣扎,道:“你敢这般对我可曾想过后果。谢韫,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影响不了我什么。”
谢韫靠在椅背上,神色显出几分疲惫,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威胁,他连听着都觉得浪费时间。
谢韫没理他。
事实上,他本就没必要来见他,也本不打算来见他,方才只是被刚才那个小苹果气了一下,来这顺带消消气而已。
此刻的沉默似乎在突显这些话的多余。
陆廷盯着谢韫的脸,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理智上,他知道谢韫凭借这次军银的事无法将他彻底击垮,父皇顶多就是革他的职,短时间内不会再让他参与政事,他苦心经营数年的东西,不会就此毁于一旦。
只要留得青山在,他静心沉气两年,待此事风头过去就好了。
可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早就听闻谢韫并非放虎归山之人,只要他出手,就必定一击即中。
可除却这事,他还能怎么对付他?
陆廷想不明白。
而未知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他盯着他,静静道:“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对吧,我从一开始就挡了你的路,所以你们宁愿扶持那个废物太子也不愿意助力我。”
谢韫这才缓缓道:“首先,谢某今日是奉命前来,殿下与其考虑这些,不如先想想怎么补上那些空缺军银。”
“其次,太子殿下是圣上钦点,你若是有什么异议,不如去太极殿与圣上细说。”
陆廷笑了出来,他道:“谢韫,我不过是动了你谢氏几个分支,至于让你如此大动干戈的布局吗。”
说的倒是轻巧,陆廷真正算下来,可是暗中除掉了不少当初谢阁老提拔上来的人。
不管那些人重要与否,打得都是他谢韫的脸。
陆廷还自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其实若是真想查,根本不废什么功夫。
谢韫道:“殿下心中有数就好。”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同谢韫说话,似乎永远说不出所以然。
他的指节微微泛白,皇室的骄傲让他不想跟谢韫低头,可在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时候,他的语调已经带上了乞求。
“可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纠缠不休?”
谢韫拧了拧眉心,耐心已经耗尽,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廷,声音不疾不徐道:“殿下,既然无力改变,就别问为什么。”
除了彰显无能,别无他用。
可就在他转身,意欲出门时,陆廷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也正是同一时刻,桑窈来到门前。
陆廷盯着谢韫的背影,道:“你是因为桑窈才过来的吧。”
他知道,谢韫跟桑窈早就暗中苟且,谢韫知道桑窈今日要来求他,所以故意赶在今天安排了这一切。
这句话令谢韫不解。
但他也不打算在陆廷身上浪费时间,同他进行这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只淡淡道:
“你只需要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谢韫拉开房门。
与清冷的月色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方才那位令他窝火的小苹果。
桑窈的手臂还悬在半空,整个人还未从那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谢韫打了个照面。
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此刻只需要她伸手轻轻一戳,谢韫的心思就再也藏不住。
他们就能开诚布公的谈论此事,可然后呢?
谢韫不知桑窈心中面临怎样的纠结,他垂眸看着她,合理揣测道:“你故意跟来的?”
桑窈没出声,没人能懂她内心此刻的惊涛骇浪。
她觉得她有点承受不起这份沉重的爱。
以至于她都已经不计较这男人语调中的冒犯了。
真的没想到,
谢韫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深藏不露。
所以那天,他其实是答应她的请求吧?
可这样的事,必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简单策划,谢韫今日能来,必定是从几天前就开始布局。
这也就是说,从陆廷为难她的那一天起,谢韫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阖上,谢韫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她。
在等她回答的同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开始审视面前这张漂亮的脸庞。
凭心而论,她的长相的确有点顺眼。
顺眼到足以让谢韫记住她。
但谢韫并不认为这是某种特殊对待,就像是上次他不慎窥见她藏在轻薄衣料下的肌肤一样,并不是他想看,而是目光会不自觉被与众不同的东西吸引。
恰如此刻,他的目光正在被这与众不同的漂亮吸引。
兴许是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此刻的她并未绾发,乌黑的长发被简单的拢在一起。
那张小脸上是谢韫看不懂的表情,潋滟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他,双唇微张,泛着水光,下巴上的红痕已经褪去,看起来顺眼多了。
她的脸已经不红了,再次从小苹果变成了小雪梨,双唇翘起,有着清晰的唇线,精致奶白的脸蛋略显肉感。
看起来很软。
只是她的脸蛋会跟她的唇一样软吗?
或者像她的腰一样。
谢韫莫名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可这个问题他注定不得而知。
除非他现在上手捏一下。
似乎也不是不行,且就当报那一吻之仇了。
正当谢韫思考此事的可行度时,面前沉默半天的少女终于开口,她目光复杂的盯着他,小声的叫他名字:“谢韫……”
谢韫应了一声:“嗯。”
桑窈又犹豫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直接挑明这件事。
谢韫没有催她。
隔了一会,她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少女移开目光,低下头去,只道了句:“谢韫,我困了。”
她骗人了,她觉得她今夜大概要彻夜不眠。
谢韫:“……所以?”
“我要睡觉了。”
谢韫双眸微眯,她真的越发大胆了。
如今都已经得寸进尺想要跟他同床共枕的地步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睡觉都不让了。
桑窈退后一步,大概是因为刚得知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桑窈多少有点被谢韫感动到了,此刻的她对他的容忍度格外的高。
“我就是说要睡觉啊。”
不等谢韫回答,她便继续道:“那我先回家啦。”
“……”
见谢韫不理她,桑窈也早已经习惯,她提着裙摆跳下了台阶,月光明亮,像暖冬的雪,照在她身上。
她想了想,还是回头对台阶上的男人摆了摆手,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
她说完便转了身,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连同那段清浅的茉莉香。
所以谢韫今晚注定不会得知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也不需要他安排人送,今天送她过来的马车一直都在外面等着。
况且天色晚了,他派人正大光明的去送,反倒不好。
谢韫在原地站了一会后才走下台阶。
茉莉香消散后,夜色忽然变得寡淡起来。
净敛默默跟在谢韫身后,沉声道:“公子,天色已晚,可须属下派人暗中护下桑姑娘。”
谢韫没有出声拒绝,净敛明白,这是默许的意思。
夜色寂静,净敛在安排妥当后重新跟在了谢韫身旁。
他仍在思索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净敛完全可以说是除却谢家人,最了解谢韫的存在。
他的身份并不能算是普通随从,他自幼就在谢家被当做家臣培养,此生不会入仕途,却会跟在谢氏家主身旁,做他最有力的左膀右臂。
所以净敛早就想好怎么应对日后“谢氏家主孤独终老,无一子嗣”这个问题了。
现在主子突然开窍了,他真的好不习惯。
其实早些年前仆后继的男男女女很多,无论谢韫拒绝的多么直接,还是会有人过来打扰。
直到半年前,一个面容姣好的丫鬟在多次引诱未果后,擅自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药,然后褪尽衣衫躺在了他的床上。
早在进门时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并未喝下那杯茶,那位丫鬟更是连谢韫的面都没见到。
但这件事,的确是彻底触怒了这位年轻权臣。
那位丫鬟的下场据闻十分惨烈,谢韫也从此再未踏足过那间房,丫鬟最后到底是死是活至今不得而知。
从那以后,意图接近谢韫的人就莫名少了起来。
如今的谢韫,比之以往更加不近人情,大多数人都为了避免自取其辱而选择了远观,之前众人皆知爱慕谢韫的李瑶阁,也在上次郊野私苑的事后,消停了下来。
所以折腾了那么久,主子真的是在为了桑姑娘守身如玉?
胡思乱想期间,一直沉默的主子忽而出声。
他仍然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像吩咐一件极其重要的公事般:“让人去查一下桑窈身上到底有没有用香露。”
“特别注意一下茉莉。”他面不改色的补充。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凉风钻进来让人不由裹紧衣衫。
桑窈上一次这么晚回去还是在去年宫里的中秋宴。
宴会结束时她到寂月宫跟姐姐说话,后来姐姐有事出去了一会,她见桌上摆着个流光溢彩的琉璃杯,实在是好看,便没忍住将之拿起端详了一番。
在明亮的烛火下,里面的酒水像在发光,宛若传说中的玉露琼浆,看起来很好喝。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端着架子,学着诗中的豪放,一口将里面的酒灌进了肚子里。
从未沾过酒的她一下就醉倒在了寂月宫,呼噜呼噜睡了一两个时辰。
睡醒时,天上已经繁星点点了。
那时候她坐马车在回家路上,觉得整个人像飘在云端,反应也迟钝,盖因那杯漂亮的酒。
恰如今晚。
可今晚她未曾饮酒,怎么还觉得脑子顿顿的。
她想了想,大致明白了。
都是因为谢韫。
她本就是个满脑子吃和睡的小女郎,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又特别容易满足,谢韫今天为她如此大动干戈,属实是吓到她了。
救了他父亲就足够她感恩戴德了,他怎么把陆廷都给连锅端了啊。
他好夸张,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
桑窈靠在车厢上,手指胡乱的在车厢的点划,痛苦的想,她是真的不愿意自作多情,可是……这事实都已经摆在她面前了。
容不得她不信啊。
当初那个手册本就是铁证了,是她这段时间因为谢韫对她太冷漠,所以才渐渐有点怀疑。
可今天这事她就算是再给谢韫找借口,也掩盖不了事实了。
胡思乱想间,桑窈已经回到了家。还没进门,就远远的看见自己小院子门口燃了盏灯,燃冬披着一身长衫坐在门口等她。
桑窈推开门,小声的喊了句:“燃冬。”
燃冬一看见她便站起身跑了过来,身上披的衣裳掉落在地,她顾不上捡,扶住了桑窈的手臂,着急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可急死奴婢了。”
桑窈笑了起来,虽说今天一天都十分匪夷所思,可好在父亲那边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她跟着燃冬进了房门,在桌上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含糊道:“我没事的。”
燃冬关了房门,又替桑窈斟杯茶放在她手边,她叹了口气,看着少女鼓起的小脸,心有余悸道:
“小姐您今日出门,也不同奴婢说你要去做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说这要是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怎么也该带两个护卫走啊。”
桑窈将口中糕点咽了下去,心道她今天出门时要干的那丢人事怎么能往外说,再说这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意外。
她随口胡诌道:“就是去戏园子看看戏,然后睡了一觉。”
燃冬自是不信,但也识趣的并未多问,她迫不及待的站在桑窈面前,道:“对了小姐,有件大事要同您说。”
桑窈心中一凛,道:“什么大事?”
燃冬讳莫如深的放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就在今日下午,谢大人带人闯进了五殿下的私苑,将人给扣押了,据说是因为什么莨山的账目出现了问题。”
还以为是什么。
桑窈放松了下来,道:“……哦。”
燃冬庆幸道:“真是万幸,还好小姐您还没过去,不然这事可是要连累了你,没想到五殿下看起来光风霁月,也能干出贪腐的事来。”
“就是不知老爷的事会怎么样,圣上万一说不审了直接让老爷出京该如何是好。”
桑窈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她道:“应当不会吧。”
燃冬又念叨道:“就是可惜了,小姐您说五殿下要是真如表面上看着那般温朗就好了,皇子侧室,清闲又事少,您也自由。”
桑窈别开脸去,道:“说这做什么。”
每每提及陆廷时桑窈都不愿多说,燃冬并不知道桑窈同陆廷间那少有的牵扯,还当她是像以前一样抗拒所有同她嫁人有关的事。
转而感叹道:“说起来谢大人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竟然已经身居如此要职了。”
提及谢韫,桑窈不知为何有几分心虚。
她状作自然的伸出手,拨弄着面前的瓷杯,然后像是随口般问了一句:“那……那你觉得谢韫他怎么样啊。”
燃冬对谢韫也知之甚少,只是她平日里总东听一嘴,西听一嘴,也算有几分了解,便道:“谢大人有济世之才,自然是同普通男子不一样的。”
桑窈想,确实不大一样。
谢韫的年岁其实并不大,入朝堂也不过才三四年,同龄人都还是个愣头青,他看起来却已经像个搅动风云的老手了。
行事稳妥,风格又利落,总端着一张八风不动的俊脸,很容易让人忘记他才二十出头。
他整个人又都透着冷淡,笑一下都仿佛是对他的冒犯。
燃冬又一一细数:“能力出众,家世显赫,就是听说脾气不大好。”
桑窈点点头,颇为认同,就那臭脾气,没几个人受的了。
燃冬知晓的其实也是传言中谢韫的模样,了解的并不深,因为太过优秀,所以谢韫同那些其他的世家公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层面的人。
说着说着,燃冬又道:“不过听说谢大人性子冷清,别说是妾室通房,身边连随侍的丫鬟都少。”
她突然疑惑:“小姐,您说谢大人应当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桑窈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什么难言之隐?”
“我的小姐啊,怎么什么都不明白。”
言罢,她当着桑窈的面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立在桑窈面前。
桑窈:“这是……?”
燃冬道:“还能是什么,就是那什么啊。”
她将手指弯了弯,道:“小姐,您说谢大人不会立不起来吧。”
“……”
桑窈这才反应过来,她面色发红,不由自主的回想了一番小册子,尴尬道:“应该能……”
剩下几个字仿佛烫嘴一般,桑窈磕巴了一会才给说出来“……立立立的住吧。”
燃冬收回手,点了点头道:“也对。”
“奴婢瞧谢大人虽表象斯文,但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脱了衣裳一定很结实。”
话题已经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桑窈也没见过谢韫脱了衣裳什么样,但谢韫能那样轻易把她抱起来,想必也不会差。
只是她们到底在讨论什么啊!
她神色不大自在,脸蛋越发的红,道:“燃冬……”
她小声道:“我们这样议论人家脱衣服,不太好吧。”
燃冬并不觉得有什么,她家小姐心思单纯,脸皮薄,无爱慕之人,对男女之事也几乎是一片白纸,更是从未同她说过与外男有关的事。
而关于谢韫,这上京城内偷偷爱慕谢韫的多的数不过来,别说是这样讨论,就算是在绣坊的那些话本子里,谢韫也是十分热门男主人公人选。
那些话本子大多尺度不小,说的绘声绘色,谢大人日理万机,自然注意不到此等小事,所以这些在黑市中就能买到,只是她家小主子平日不关心这些罢了。
燃冬道:“这有什么?又没叫谢大人真脱给您看。”
这倒也是。
燃冬又继续道,“不过奴婢之前倒是在别人听过一些关于谢大人的评价。”
桑窈十分好奇,问道:“是什么?”
燃冬低声道:“奴婢听她们说,像谢大人这样的人,会让人很有征服欲。”
“……什么叫征服欲啊?”
“还能是什么,小姐你想想,这样的高岭之花能在榻上同你——”
话没说完,燃冬的嘴就被桑窈捂住了。
她顶着一张大红脸,忍着羞耻训斥道:“燃冬,你看看你都在说些什么!”
燃冬哈哈笑了两声,连声求饶,继而又一本正经的道:“小姐,可您总得明白的呀。”
桑窈道:“什么明白不明白的,别家小姐私下里也谈这个吗。”
燃冬道:“别家小姐可懂得比您多。”
最起码人家该买的话本子可买的不少。
“小姐,您看,这次虽说五殿下这事黄了,可您已经到了年纪,定还有别的亲事的。”
“这种床榻之事,您总该知道些的,别家小姐到了年纪就会自己看看册子,或是有嬷嬷来教,您怎么能什么都不懂呢?”
桑窈下意识就想反驳,谁说她什么也不懂了。
她也看过册子的好不好。
但在这事上逞强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她硬生生憋住,不再说下去,只别来脸道:“好了好了燃冬,你快去睡吧。”
顿了顿,她又板着脸嘱咐:“下回可别同我说这些了。”
总觉得怪怪的。
日光明亮,树叶翠绿,于小径上投下斑驳阴影。
在陆廷被抓起来的三日后,桑印终于从晖庭放了出来,但也仅仅是被放出来,那起案子仍然在被搁置,指不定什么时候圣上想起来又要去治他的罪。
这次能出来还是因为圣上因为陆廷的事而顾不上他,加之大伯小叔,还有平日几个与父亲走的近官员劝说,圣上这才开了金口,让桑印暂且回府。
为了庆祝桑印回来,家中特地弄了一场家宴。
桑窈今天心情好,特地穿了条颜色鲜艳的裙子,临出门时,她忽而想起上次桑茵玥随便动她东西这事,越想越生气,她又回头将那盘花簪戴在了头上。
桑家并不是个大族,关系也相对简单,公子小姐算起来一共就五个,桑窈排第四,算是四小姐。
在她上面,除了她的亲姐姐,就只有桑茵玥一个姐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哥哥听说最近在准备廷式,以及一个年纪最小的弟弟。
桑窈坐在了桑茵玥旁边,桑茵玥瞥见桑窈头上的盘花簪,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道:“小呆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桑窈哼了一声,得意道:“你再骂我小呆子我就告诉我爹。”
桑茵玥瞥了眼一旁正在跟自己父亲说话的桑印,一时梗住道:“就知道告状。”
她顿了顿,又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把你喜欢谢韫这件事说出去?”
桑窈鼓着腮帮子,十分不服气道:“你是大嘴巴,你看有没有人信你。”
桑茵玥又哽住了。
桑窈高兴极了,她这破嘴终于有点用了。
“我就说,你看有没有人信我。”
桑窈:“你敢说我就告诉我爹。”
“……”
饭桌上推杯换盏,但他们大人说话自是没有她们小孩插嘴的份,桑窈闷头吃饭,直到大伯又再次提到她,“只是可惜了窈窈的婚事。”
桑印扫了眼桑窈,继而道:“可惜什么,不过是个侧室,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幸而此事发生在这个时候,要我说,这谢韫抓得好。”
大伯道:“不过此事也是怪异,你说谢韫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对付五殿下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陆廷行事如此猖狂,对皇位觊觎的如此明显,谢韫哪能容他。
“不过他这时机倒是挑的好,正好也予了你方便。”
桑印闻言点了点头,捏着酒杯,靠在椅背上,端着架势一本正经道:“嗯,我同谢韫确实说过几回话,那孩子性情沉稳,是个可造之材。”
桑窈捧着饭碗,她爹看起来又要开始吹牛了。
被关了好几天没吹牛,显然是憋坏了。
桑印清了清嗓子,姿态拿捏的非常高,道:“我同他也颇有几分渊源,这孩子帮我也不足为奇。”
桑窈尴尬的听不下去,但他爹却越吹越起劲。
直到祖父叹道:“没想到清知你还有这一层关系。”
桑印不甚在意道:“这种小事说出来做什么。”
祖父又试探着道:“过几天就是廷式,也不知这晏和这孩子能不能考出个名堂来。”
“听闻谢韫当初就是翰林院出身,在大学士陈坷面前颇为说得上话,万一这孩子进了翰林院,清知你也多操心操心。”
桑晏和是桑窈的兄长,上一次考的非常糟糕,这么久了也没考出什么来,估计今年也是够呛。
桑印应承道:“爹您放心吧,这是自然。”
大伯给她爹倒了杯酒,祖父也叹道:“唉,我们桑家也就清知你最是出息。”
桑窈知道,他爹从不吹没把握的牛。
他既然这么说了,估计她爹也就觉得哥哥考不上,但事情总是那么让人尴尬。
十日后,朝廷放了榜,她哥哥桑晏和一举成了探花郎。
“……”
不管怎样,这对桑家来说的确是件好事,消息传来那一日,府中热闹极了。
圣上钦点,传胪后于西华门出宫,骑着高头大马跨马游街,所以今日的上京城十分热闹。
消息刚传来时,桑窈就被桑茵玥拉出了府,非要跟她一起去看大哥打马游街的威风模样。
长街摩肩擦踵,热闹无比,街市上人头攒动,走过秀华街,中了前三甲的几位年轻才子碰到了一起。
街道两边早挤满了人,不过还好桑茵玥提前做了准备,在长街尽头一处酒楼的二楼定了位置。
桑窈坐在桑茵玥对面,听着她在旁边叽叽喳喳喊着:“小呆子你快看!”
一边说还一边拽着她的胳膊。
桑窈本来就在看,她道:“我在看,你别扒拉我了。”
桑茵玥得意道:“我就说我哥哥肯定能考上的,他这两年可用功了。”
桑窈点点头,道:“厉害厉害。”
桑茵玥道:“待会我们去找他。”
桑窈:“人那么多,怎么找?”
桑茵玥道:“你还不承认你是小呆子,他们游街到清风口就结束了,待会可是要回宫的,我们就在清风口等着就好了。”
“过来了过来了,我们得走了。”
说话间,桑窈又被桑茵玥拉了起来,跑下了楼梯。
桑窈本就是个四肢不勤的人,一路被拉着,这会被累的不轻,终于到了清风口。
她远远只看见了两个身着红袍的人正说着话,一个是她的堂兄,另一个她不认识。
但看装束,应当是今年的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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