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记事/仰见春台/娇啼/娇靥—— by盛晚风
盛晚风  发于:2023年07月01日

关灯
护眼

咦,仍然没理他,这就不对劲了。
净敛默默闭了嘴,不敢吭声了。
陆廷这件事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做局,今日大理寺清查,陆廷勾结臣子,共谋巨额军银,谢韫奉命扣押他只是第一步。不久之后,还要等谢檐带人过来搜查证据,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谢韫还会这里等一会。
那个女人醒来之后最好为她的口出狂言道歉。
她的出现实在是个意外。
甚至对于谢韫来说,是个并不怎么重要的意外。
桑家同他之间并没有直接往来,谢家如今也不欲搞结党营私这种东西,现在来往比较密切的臣子,之前大多是他父亲的门生。
而关于那个苹果姑娘,之前帮一回她是因为还桑印个人情,后来则是情况所致举手之劳。
谢韫开始破天荒的反思自己。
他原本就知道桑窈喜欢他,意图勾引这事她也干过不止一回,虽说他次次都有明确拒绝,但事态的发展还是非常出乎意料。
比如上次,她竟然已经色胆包天到按耐不住公然亲他的地步了,这事尚且还没跟她清算,这次居然又被倒打一耙。
难道是他拒绝的不够彻底,被认为还留有余地?
夜色已深,男人走在长廊下,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不欲再想。
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况且,他确信自己对她没有丝毫心思。
但奇怪的是,他手上此刻似乎还停留着少女肌肤的触感,难以描述的触感。
隔着一层形同虚设的薄衫,软嫩细滑,盈盈一握,稍用些力似乎就能掐断一般。
而拇指往上顶,是不小心误触的一块柔软,他曾不慎窥见过这禁忌一角,像山峰之雪。
她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为了求陆廷?所以是陆廷给她灌的春药?
谢韫抿住唇,不管是不是,这些关他什么事。
他忽而顿住脚步,冷眸扫向净敛:“说什么?”
净敛一愣,什么什么?
谢韫耐心耗尽:“你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根本没说话啊!
我的上句话还是半柱香之前,这也算刚刚吗?
他试探着道:“……有人传话过来,二公子已经在路上了。”
顿了顿,他又默默补充,“现在应当已经到了。”
谢韫嗯了一声,道:“去见他。”
……不是,您现在才想起来二公子?
房内灯火通明,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太夫走后,屋内的小丫鬟替桑窈又添了层被子,在桑窈半梦半醒时小心的给她喂了药。
桑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痛苦的梦。
她身处于一个极其燥热的夏天,蝉鸣声声,身上不管穿的多清凉最后都会大汗淋漓把衣服汗湿,然后黏在身上。
这是这般灼热的天气,她还要出门去摘大西瓜。
起因是爹爹对她说,你看看人家李瑶阁,能一下摘四个西瓜回来,你能吗?
桑窈气坏了,她可最烦她爹拿她跟李瑶阁比,然后她跟他爹吵了一架,独自一个人去山上摘西瓜。
她一定要摘的比李瑶阁多!
山上的西瓜好多也好大,可是她抱不动,更别提把它们带下山了。
太阳依旧火热,她坐在瓜田里颓丧不已,身上已经被汗浸的湿透了,四肢也尤为酸软。
然后谢韫坐着马车悠哉的来到了她面前,她顶着强烈的日光看过去,男人穿着一身白衣,慵懒的坐在马车前,长腿耷拉下来,看起来十分清凉。
桑窈羡慕极了,她问:“可以帮我把西瓜带下山吗?”
谢韫对着她勾了勾手指头,道:“求我。”
于是她拉住他垂下来的衣摆,道:“谢韫,求求你了。”
谢韫不满意,道:“就这吗?”
她对着他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他看起来满意了不少,还夸她:“窈窈真棒。”
她还心心念念着她的西瓜,道:“那你可以给我带西瓜了吗?”
谢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陪她一起站在瓜田里,还是道:“不行。”
“那要怎样才行呢?”
谢韫俯下身在她耳边道:“陪我去榻上。”
她想了想,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可是这儿没有榻怎么办呢?”
谢韫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压在这绿油油的瓜田里,道:“那就只能在这瓜田里当野鸳鸯了。”
桑窈想挣扎,可是她根本推不动谢韫,于是只能被迫接受。
两个人遂而在瓜田里滚了起来,滚着滚着,突然不对劲起来,好像旁边有什么东西,她侧眸一看,是一只无比肥硕的大青虫。
——救命!!
她又被吓醒了。
意识开始回笼,深陷梦境的她渐渐摸到现实的边缘,眼前是一片透亮,可是她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
梦境与现实交汇,她下意识抗拒道:“谢韫,别压我了。”
“有大青虫。”
“你别压我了……”
她嗫嚅出声,可怎么也推不开眼前的桎梏,直到耳边模糊的响起一句声音:“姑娘,姑娘?”
桑窈慢吞吞的睁开眼睛。
入目是两个十分面生的丫鬟的脸,她们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房内烛光明亮,她身上压着两床被子,很热。
记忆渐渐回笼,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似乎中了□□,后来是谢韫把她放在了床上。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需要奴婢去叫谢大人吗?”
桑窈没太明白,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浑身仍旧没什么力气,刚刚醒来令她整个人都有几分迟钝,思绪还停留在最后见到谢韫的时候。
难道谢韫真的给她弄的下来不床了?
一名丫鬟道:“小姐您醒了,方才小厨房送了莲子粥,奴婢吩咐去给您热热。”
桑窈开口道:“我怎……”
刚刚醒来,她嗓音还略有几分沙哑。
另一名丫鬟道:“大夫说您是受凉了,方才您休息的时候,奴婢已经给您喂过药了,太夫临走时交代,您只要睡一觉捂身汗就好了。”
“如今您醒了,应当就没什么事了。”
受凉了……?
直到现在,她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长睫眨了眨,她委婉的提问:“那我有没有中什么药?”
比方说催情香什么的。
丫鬟回想片刻,道:“应当没有,大夫只到您是受了凉,这几日又心有抑郁,这才发了热。”
“真的吗?”
“奴婢骗你做什么?”
“……”
这不可能,她的分析明明很有道理!
记忆终于串成了一条线,她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警告过谢韫的内容。
她叫谢韫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大淫棍。
丫鬟递了杯茶过来,疑惑道:“咦,姑娘的脸怎么又红起来了,可是热还没褪下去?”
桑窈捏紧杯璧,觉得自己最后的脸面正摇摇欲坠,她小声问:“那……谢韫知道吗,就是我只是受凉发热了?”
丫鬟点点头道:“大人自然知道呀姑娘,是吴太夫亲自去禀报的。”
啪一声。
桑窈的最后的脸面碎了。
“那他说什么了吗?”
丫鬟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
桑窈心如死灰的低下头。
明明她觉得她这次已经非常聪明了,怎么到最后还是要被自己蠢哭啊。
谢韫脾气真好,换作自己,好心救了人还被平白无故这样骂,怎么着都得找对方算账。
她一点不想面对谢韫,不由捏紧自己面前这厚重的被子,打算趁人不注意偷偷回家。
也正是这时,方才出门的另外一名丫鬟走进门,将热好的莲子粥放在桌面,喜气洋洋道:“姑娘,谢大人让您吃完去找他呢。”
“大人可真关心您。”

她不由想起自己了不久之前做的梦,那样滚来滚去的场景还犹在眼前。
她羞愧更甚,多少觉得自己对不住谢韫,脑子如果不是烧坏了,是决计做不出那种梦的。
亏得她还天天暗地里骂谢韫不正经,自己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去。
她崩溃的想,早知道就不看那个册子了,怎么现在有事没事就能想起来,小时候念书也没看自己记东西那么厉害啊。
桑窈苦着脸,默默捏紧自己身上的厚被子,羞愧的脚指头都蜷在一起。
她心中不断思索着自己不见谢韫偷偷溜回家的可能,想着想着,她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
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啊。
丫鬟走上前,不解道:“小姐不开心吗,看来谢大人一直都在挂念您呢。”
桑窈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她犹豫片刻,羞愧还是占了上风,她挣扎着企图逃避道:“我可以不去见他吗?”
这个提问显然不在小丫鬟的预料之内,她愣了愣才道:“您如果实在不愿意,应该……也可以吧。”
“当初您被关在这里,是大人命人过来开的门,还请了大夫为您看病,大人对您那么好,想必您就算是拒绝,大人也不会怪您的。”
桑窈:“……”
她掀起被子,坐在了床边,绝望道:“那你把莲子粥端给我吧。”
小丫鬟面色一喜,连忙将莲子粥端了过来,道:“姑娘请慢用。”
桑窈接过碗盏,拿着汤匙轻轻搅动,莲子的香味扩散开来,冲淡了些鼻尖的药味。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
这儿不是陆廷的私苑吗,为什么谢韫会出现在这里,她晕了以后还能在这睡一觉就罢了,喝完后还能去见谢韫,怎么弄的像是谢家一样。
桑窈遂而抬头问:“你们知道谢韫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谢大人今日是奉命来扣押五殿下的,其余的奴婢也不知道。”
桑窈尝了一口莲子粥,里面似乎加了糖,甜味令她口中的苦涩退去了一些。
她想起来了,陆廷当初来见她时后来的确走的匆忙,小太监还说了一句出事了,那时她并没有在意,还以为陆廷处理完就会回来,没想到直接被扣押了。
事态似乎比她想象中要严重一些,陆廷这么些年来如此受宠,因着身上的宠爱,以及其自身的才华,做事从不收敛,朝堂内外都是一片赞誉,有人甚至还在猜测,如今的太子资质平庸,谁知道到后面这东宫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所以平日陆廷就算是有过错,大多也都是被圣上口头训斥几句,再严重些也就是禁足,从未伤筋动骨过。
如今竟然能被直接扣押,这事可想而知绝不是什么小事。
桑窈对政事并不了解,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情况对她父亲来说到底是否有利,但她猜测,情况应当好了一些。
陆廷都已经这样了,定然是不能再去查她父亲,那此事要么就此搁置,要么就是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不管怎样,应该都比陆廷强。
桑窈不由稍松了口气。
想起一回要去见谢韫,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仅吃了半碗后便放下碗,稍收拾了一番便被带着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
夜间静谧,唯有明亮的月亮挂在半空,偶尔会传来几句说话声,让这偌大的别院显得不那么可怕。
桑窈觉得,自己的生活多少被这个手册影响了。
倘若她没有意外捡到这个手册,关于谢韫,她大抵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当初她先入为主的认为谢韫喜欢自己,其实除却这个莫名其妙的手册,也没有什么其他证据。
从谢韫本身来看,更是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他也从未直言过喜欢她,也许这是一场误会呢?
虽说桑窈实在想不通需要有怎样合理的理由才能解释这个册子出现,但这也不重要。
反正她也不喜欢谢韫,以后且就当没见过这个册子吧。
但这种东西她也没法还给他,就只能就此封存了。
思忖间,丫鬟已经带着桑窈进了一处院子,院内烛火明亮,守着不少一脸肃穆的禁军。
净敛正守在门外,远远瞧见桑窈过来,端正了自己的站姿,在桑窈走近时温声道:“桑姑娘,公子还在同二公子议事,劳烦您现在此处稍等一会。”
净敛指着隔壁的厢房,笑意温和。
桑窈哦了一声,道了声谢便转身进了房门。
两人这短暂的对话声清晰的传到房间里。
烛火晃荡下,谢韫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是数卷摆放不太整齐的卷宗,温暖的烛光并未使得男人的冷淡眉眼有所缓和,他垂眸翻看着卷宗,如若未闻。
这处私苑是陆廷在宫外所居之所,他平日来的也不多,他们倒不指望真能从这里搜出什么,只是还走的流程总得走。况且关于陆廷贪腐的证据不少,总得有个合适的契机拿出来。
所以今日才在这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谢檐将手中的东西挑出几个重要的置在一旁,率先打破沉默,他挑了挑眉,略作讶异:“嗯?桑姑娘怎么在这?”
谢韫神色不改,道:“碰巧。”
瞧这副模样就知道又是在敷衍他了。
他的这位弟弟向来如此,碰见不愿意的回答的问题,心情好了会讽刺你两句,心情不好就是随便敷衍,很不讨人喜欢。
他早已习惯。
谢檐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后又在沉默中开口道:“可如今已是戌正时分,桑姑娘还未曾出阁,阿韫此举是否有失偏颇呢。”
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复。
谢檐脸上笑意更甚,他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道:“这别院中无甚可搜,今日就且到这吧。”
谢韫道:“把陆廷带走。”
陆廷已经快折腾两个时辰了,不停的喊着着要见谢韫,如今这罪尚且还没定下,底下人也不好对他动粗。
谢檐道:“这可不是我分内之事,阿韫记得早点回家。”
谢韫又没理他。
谢檐也不尴尬,自在的拂了拂衣袖,站在了门边,又以兄长之仪嘱咐了句:“记得送人家姑娘回家。”
谢韫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略显烦躁的看向了他。谢檐笑意温和,走出了门。
净敛在谢檐走后才进了房门,装模作样的问了句:“公子,厨房备的有膳食,属下命人去给您端过来。”
谢韫拧了拧眉心,神色看着有几分疲惫,他道:“不必。”
净敛刚想提醒谢韫,桑窈就在隔壁厢房时,谢韫已经自己站起身来,阔步走了出去。
桑窈原先还以为自己得等好大一会,她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自己待会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以及谢韫叫她过来的原因。
她觉得应当不是来找她算账吧,谢韫这般日理万机的人,应当不会跟她计较这些吧。
应该不会吧。
她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倒完端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喝,房门便被倏然推开。
月色洒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两人四目相对。
桑窈心中一凛,连忙站了起来,因为太过心急,手里的杯子都没放下。
情况多少有几分尴尬。
她笑得不太真心,忍住心中的羞愧,然后灵机一动,上前把手里的茶水递到了谢韫面前,脱口而出道:“大人,请喝茶。”
这话说着怎么这么别扭。
她仰头看着男人万年不变的冷脸,等了半天,他也没有伸出手来。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僵硬,怎么感觉越来越尴尬了。
他不会不接吧?
他果然没接!
谢韫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她,然后坐在了椅子上,道:“醒了?”
桑窈默默又把杯子带了回去,然后坐在了他对面,闷闷道:“醒了。”
她低着头,默默捏着自己的手指。
谢韫面不改色道:“你中的春药,现在药效该过了吧。”
桑窈:“……”
至于吗至于吗,至于这样讽刺她吗?
她的头低的越发的狠,小声的为自己辩解:“就是他那个香,真的很不对劲啊,我感觉难闻死了,然后我又不大舒服,陆廷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我觉得也不奇怪,所以我就以为……”
说不下去了。
脸越说越红。
她抿着唇,不想再面对,转而道:“……这次谢谢你。”
谢韫道:“谢我什么?”
她一一细数,“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发烧了你还给我请大夫。”
男人声音平缓,似乎仍然耿耿于怀,望着她道:“什么发烧,你是中□□了。”
“……”
桑窈不理他,继续道:“也谢谢你来的及时,虽然你可能有自己的事,但是陆廷被抓起来了,他肯定就没法对付我父亲了。”
“还有呢?”
桑窈捏手指捏的更狠了,她在谢韫面前总是忍不住紧张,她觉得这点一定是随了他爹,因为她爹见了谢韫也紧张。
想起自己骂过谢韫的东西,更紧张了,简直恨不得当场失忆,少女声音低若蚊吟:“还有……”
“还有因为我发热了,给你造成了麻烦,很对不起。”
“我那时候神智不太清楚,可能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虽然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就是真的不记得了,但是万一我说了的话。”
“还请你不要介意。”
谢韫嗯了一声,问道:“你有说过什么吗?”
什么意思?
桑窈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心中一喜,他居然没听见?
可她明明记得他还回了她一句啊。
她小心试探:“……你没听见?”
谢韫同她对上目光,男人苍白俊美的脸庞看起来很正经,他对上少女满怀期待的目光,淡淡开口:
“我确实没听见你叫我大淫棍。”

这让人怎么回啊。
桑窈从来没觉得自己的人生这样漫长过,她恨不得上前去把谢韫的嘴捂住,但她不能这样做,所以今天她跟谢韫必须失忆一个。
隔了半天,桑窈抬起头来,用尽毕生演技懵懂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谢韫静静不出声。
桑窈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坏了,她继续自己的表演,虚弱的撑着脑袋,道:“实不相瞒,我感觉……我的病可能还没好,晕倒之前的事我好些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桑窈忙不迭点头,道:“真不记得了。”
“所以我要是说了什么不合适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就差没把求求你了写脸上了。
再说了,其实她也没冤枉他啊。
他天天夜里都在都在想什么,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她都失忆了,就让这事过去吧。
谢韫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想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肯定不会再继续了。
她都道歉了。
呜呜呜总不至于给他磕个头吧。
谢韫依旧是一张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冷脸,他双腿交叠,垂眸单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继而慢条斯理道:“那既然这样,我便说给你听听吧。”
桑窈傻眼了。
她微微张唇,很难相信谢韫居然就是这么斤斤计较。
“我看……不必了吧。”
谢韫微微颔首,道:“不必谢我。”
男人的声音冷冽,带着股不可言说的低沉,在静谧的房间里徐徐响起,竟然还有几分好听。
——如果忽略他说话的内容的话。
“我去时,你正坐在地上,声称自己中了□□,非要我救你。”
桑窈尴尬的笑着:“啊……是吗?”
“我本不想理你,但奈何你哭的太可怜。”
桑窈不满,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哭。
“众目睽睽之下又抱着我不松手,大有我不救你是誓不罢休之势,在场那么多人,神志不清的你就偏偏挑中了我,还道你的药除我以外无人能解——”
忍不了了,这男人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我哪有这样说!”她实在没忍住出声辩解。
男人沉默了。
“……”这破嘴啊!
桑窈默默闭上了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谢韫低头饮了口茶,然后将杯子放在手边,面无表情的赞叹道:“桑姑娘记忆恢复的很快。”
桑窈继续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又缩成了鹌鹑。
要不还是给他磕个头吧。
内心崩溃了半天,桑窈已经有几分麻木了。
她不知道谢韫今天怎么就那么碰巧过来抓陆廷,但她确实很感谢他,不小心冒犯他她也的确觉得很对不起。
可是她都道歉了,这人还要她干嘛啊。
总不至于要骂回来吧?
他到底什么意思,大半夜的不睡觉,跟她面对面坐着,就为了跟她算账?
当了半天的鹌鹑,桑窈小声道:“那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我怎么办嘛。”
“桑姑娘,请不要随便对我撒娇。”
桑窈哽住了,他想的好多。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关于这个问题,她已经懒得再辩解。
谢韫双手松散的扣着放在腿上,道:“不管怎样,今天的确是要跟你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桑窈道:“什么问题?”
等等,他不会是要跟她表明心意了吧?
桑窈突然紧张起来,她真的很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也曾下过决心以后就当那个册子不存在。
可是他这一本正经的架势的样子真的让人有点害怕。
桑窈的内心始终如一,她从未对任何人有过男女之情谊,私心里也并不觉得爱情是一种多么必须得东西。
在她的观念里,她最后必定逃脱不开要嫁人的命运,那个是矮是胖在她眼里根本无所谓,所以她才能没什么心理压力的过来找陆廷。之前谢韫一直未与她明说倒还好,这要是说了,她是答应还是拒绝啊?
按桑窈本身的意愿,她定然是不愿意的,可是谢韫这般位高权重,她的拒绝看起来也没什么用。
万一他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谢韫看着她,道:“桑姑娘,你喜欢我,是吗。”
他果然!
最后还是问出来了,他甚至直接跳过了表明自己心意的一步,直接问她的意愿。
这让人怎么回答?
说不喜欢的话,他真的不会恼羞成怒吗?
他的目光为什么可以那么坦然。
桑窈犹疑半天,最后试探着问:“我……可以不喜欢吗?”
匪夷所思的答案。
谢韫眉头稍蹙,不太理解。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他直接道:“不管你是否承认,我都希望你日后不必在我身上下功夫。”
谢韫生性就是个冷淡的人。
不仅是爱情,在他身上,友情与亲情都显得淡薄。
桑窈的目光同样怪异起来,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谁在他身上下功夫了。
“所以此前种种,我且不同你计较。”
他自觉已经给予这位苹果姑娘非常大的恩惠了,毕竟从一开始,她就借送茶之由在他面前展露风情,后来更是千方百计的同他接触,甚至还恼羞成怒骂过他好几回。
桑窈真的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太笨,没能跟上谢韫思维,后来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明白,嘟囔了一句:“你好奇怪,到底是谁在谁身上下功夫啊……”
谢韫听见了。
这个女人又开始倒打一耙了,这会装的倒是挺像。
桑窈烦了,她道:“我不就是骂了你两句吗,你至于气成这样嘛。”
“你要是不满意,直接跟我说想要我怎么办就好啦。”
她也不是骂了人不负责的人,到底是骂回来,还是磕个头又或者赔礼道歉不都是可以商量的嘛,怎么总跟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而且深更半夜,他们怎么也算孤男寡女,这样一直待着算什么事。
她低着头哼了一声,道:“大半夜不睡觉,老跟我待一起干嘛。”
“……”
他双目微阖,目光危险。
谢韫上次这么气到失语的时候,还是她诬陷他偷看她。
沉默了半天,谢韫道:“桑大人知道你嘴那么硬吗。”
桑窈下意识反驳,但还没等她说出话来,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净敛在外面万分不愿的出声道:“公子。”
谢韫目光还盯着桑窈,出口成冰:“说。”
桑窈被他看的有点害怕,莫名觉得他生气了,但他在气什么?
外面的净敛痛苦的想,他也不想打断你俩幽会,但是五殿下他真的控制不住。
“五殿下还是吵着要见您,现在房中的东西已经快叫他砸空了。”
谢韫站起身来,拉开门。
净敛没想到门开的那么快,不小心对上了自家主子冰冷的目光。
完蛋了,看起来气的不轻。
净敛连忙低下头,道:“公子,五殿下他……”
“连这都处理不了,你是废物吗?”
净敛呼吸一滞,道:“属下已经——”
谢韫越过他:“把嘴闭上。”
净敛闭了嘴,默默跟在他身后。
而此刻的桑窈,仍然不开心。
夜已极深,她原就生了病,也就只睡了傍晚那么一会,方才同谢韫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困顿了。
原先她想着找个机会同谢韫告别,然后回家的,结果这个男人二话没说就走了。
睡在这俨然不行,她还未曾出阁,怎可彻夜不归。
可若是直接走,又显得有些无礼。
谢韫脾气怪,说不定又会生气,所以她想着还是得同他说一声。
纠结片刻后,桑窈还是同方才那个小丫鬟一起又去找了谢韫。
净敛此刻正站在阶下,陆廷闹腾了一下午,这会终于如愿见到了他的主子,因未曾定罪,所以他们不好拿陆廷如何,但方才谢韫一过来,就让人把陆廷五花大绑。
在陆廷彻底安静下来后,才纡尊降贵的进去见了他一面。
他又想起了方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