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宁将一头青丝、散开了也照着主子那么搞,装男子挺好。
突然就觉得枷锁尽去,焕发新生,找到了方向!
她从屋里出来,外边一阵大风将门吹开!
是丁源回来。
扛着布,背着大包袱是衣服,又一包是针线,小心护着的是笔墨纸砚。
外边的雨不是太大,他戴了斗笠没穿蓑衣,包袱有点湿、看着没湿透。
丁源放下东西,摘了斗笠,额头不知道汗还是雨。
王素宁自觉的过来,要帮忙拿东西。
丁源冷不丁一看,多了个人?
这唇红齿白、看着挺伶俐的小厮上任,他才干了不到半天的活儿是不是要失业?
野蔓坐在那儿不想动,勉强动口:“这是我小厮宁子,以后这屋里的活儿归她,外边喂驴、跑腿等还是丁源去。”
丁源听明白了,也是应该的。
王素宁也听明白,屋里要干什么大概也知道,无非是收拾干净、伺候主子。
至于丫鬟变小厮,这样安全。
丁源在一边和客官报账。
野蔓让他坐下、喝碗热茶,又吩咐丫鬟:“把那纸笔拿出来,我要开方子。”又和丁源说,“若是不够了来和我说。回头再去抓药,弄个砂锅来,再多准备些柴。”
丁源记下了。至于这客官会开方子,不关他的事。
王素宁都看得出,主子身体不太好。
她拿出纸笔,又拿出砚台和墨锭。
至于墨床、砚滴、笔洗、镇纸等,暂时就不用了。
王素宁在桌上摆好,开始研墨。
这一套不是什么名砚、名墨,但用着还行。
大门关上,风雨关在外边,屋里就有特殊的氛围。
野蔓问:“你们谁知道人参的价格?二三十年以上的。”
王素宁暂停,看一下主子、再看一下小二。至于主子会开方子但不清楚人参价格,少想。
丁源应道:“小的听过一次,五十年的人参要三百两银子,还不好买。”
王素宁点头:“小的、听冯妈妈说过一次,二十两银子和白捡差不多。”
野蔓说:“她就这么喜欢白捡。”
至于王素宁在那儿白吃白喝一阵,也不欠秦楼什么。
过年要杀的猪没必要向主人磕三个头、感恩戴德。
野蔓拿出二百两银子给丁源:“你小心些,若是三五十年的人参能买到就买。”
丁源吓一跳!
这么大的事儿也交给他?
野蔓不在意:“用你就是跑腿的。若是被骗了最好能找回去。稍微贵点没关系。”
丁源大概有数了。
王素宁研墨更带劲儿了,这主子就是大气!
二百两银子的事,就算冯妈妈、也得小心。
王素宁能在她身边伺候,或许是福气。
墨磨的差不多,野蔓准备动手。
王素宁麻溜的给摆好。这虽然不是书房,但简陋些,有个桌子就能写。
桌子普通,但够平整,写东西完全没问题。
野蔓提笔,一共写了四份。
王素宁瞪大眼睛!
主子的字也太好了!这确实像会开方子,或许老大夫的字都没这么好。
野蔓写完,吩咐小二:“四张方子分开买,最好别让别家知道。药要的多,你可以让药铺一样一样分开包,别混到一块。”
丁源老老实实的听着。
有些人有稀奇古怪的要求,不算奇怪。
反正他也不知道,这客官看着也不像是坏人。
至于有什么不想人知道,他就不想知道。
王素宁看着小二的样子,琢磨着自己要怎么装小厮?
装的越像、越能蒙混过关。
秦楼抓人的事她有听过,想起来就害怕。一旦被抓回去、会很惨。
她也不可能主动回去,那就要躲到安全了。
王素宁看主子,一时却看不出男女。
男子和女子最大的区别,就是这样那样、可以意会。
野蔓打发了小二,又安排丫鬟:“那些布看到了?给自己做两身衣服,再给我做两身。别的衣服洗干净了。”
王素宁打开包袱,看这布还不错。
野蔓说:“那间房你住,女红会吧?”
中间放一张方桌,两边有两张椅子;两边靠墙各有一个高几,几张凳子。
中堂挂了一幅山水画,算不得名画,但也能看。
中间的方桌,能吃饭、能喝茶,能放东西,也能劈了烧火,抡着打架也行。
野蔓坐在椅子上,小孩但气势大。
王素宁站在一边、对着几匹布就觉得充实:“针线会、就是不太好。”
野蔓说:“那你先给自己做,反正是自己穿。”
虽然这不算什么好话,但王素宁听出别的味道。
如果是家里,有的穿才是关键!只要有的穿,谁都能将它缝起来!
王素宁一时后悔,学了别的乱七八糟,就没好好学这个。
她不像别的姑娘,有的七八岁或者更早被卖,秦楼能慢慢教。
她卖的时候都十二了,像今年就要推出,所以每天忙的、有时候一天学十个时辰。
她好在不笨,还能多睡一会儿。
她长得好,所以读书、练字,字也没写的多好。
野蔓站起来,开门。
王素宁忙问:“主子要做什么?”
外边风大、雨大,天是真黑了。
屋里灯亮,外边挂了一盏灯笼,在风里摇晃着,光线不足。
野蔓过来,看驴孩子。
这驴看着她可高兴了,撒欢。
野蔓拍拍它,去前边厨房,弄点吃的。
王素宁忙过来,烧火煮粥她会。
野蔓看着,小二真勤快,水缸挑满了水,放了有五斤米,大概二斤的面。
没菜,先不管,野蔓拿出一盘包子。
王素宁不知道哪儿拿出来的,但米下锅,将包子放在灶头一边,慢慢的也能热。
野蔓拿起刀,让丫鬟过来,欻欻,眉毛剃了。
王素宁觉得眉头凉了一下,抬手一摸,剃的可真干净。
野蔓说:“一会儿给你化装,再教你几句,你口音太重。”
王素宁过去烧火,继续煮粥。
她在知春馆的时候改过,但口音不好改。冯妈妈说她声音好听,不急着改。
现在就急着改了。
那谭翔麟在大街上、被挺多人看到,冯妈妈很容易会找过来。
谭翔麟不像真心救她的,未必会和冯妈妈好好交涉。
现在的主子、这操作、挺好,要不然谁知道冯妈妈会要多少银子?
有银子给自己留着不好吗?
王素宁看主子这样子,就算拿得出银子,不论自己吃人参、还是买衣服,都好过给冯妈妈。
王素宁说:“知春馆、姑娘很多,不差我一个。”
野蔓说:“不差你一个是一回事,你跑了、坏了规矩是一回事。若是谁都像你、跑了,那还能干?那必然是要给别的人一个震慑,让他们不敢跑。”
王素宁小脸在灶火下发着光,好像从懵懂到开蒙。
她是个小人物,但若牵扯规矩,就小不了。
王素宁说:“让大家都乖乖听话。”
野蔓点头:“本质上就是这样。”
粥差不多了,野蔓开始教。
发音有诀窍,对于野蔓老祖不是事儿。
在现代,她除了做医生,还掌握十门外语、十门方言,再学下去都没意思。
王素宁别的还好,这语言没天赋,对于麟州口音十分执着。
野蔓干脆拿一根布带绑住她喉咙,把下巴吊起来。再让她舌头伸出来。
画风有点奇怪?
王素宁觉得挺好玩的,她也来劲儿了,必须练!
野蔓回屋,拿笔墨过来,给她画眉毛。
王素宁默默找感觉。
野蔓画好,看着还成。毕竟孩子小,特征不是太明显。
女大十八变,有的女孩、小的时候假小子、大了能成大美人。
王素宁对着水瞅瞅,反正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败在口音那就、前功尽弃。
野蔓回到屋里坐着。
王素宁端了包子过来,又端粥过来。
这米不错,煮出来的粥很香,就差一碟咸菜了。
丁源拎着食盒过来。
王素宁忙接过去。
丁源从鼓鼓的怀里掏出一大包药,最后再小心的掏出一个盒子。
野蔓瞪大眼睛,有灵气,这么顺利就买回来了?
丁源将盒子放到她跟前:“在福宁药铺,有人想买又没那么多银子,所以他花五十两买了三分,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卖我了。”
野蔓打开来看着,不错!
虽然不如那竹节参,但也没坑人。
这参就能让她好的差不多,至少赶路不会倒下。
赶路不是小事,她外表不动,内里可不想这么着下去。
要不然几千里路下来,人真躺了,哪有精神办事?
客官满意,丁源就高兴了,继续忙去。
野蔓看着他走进雨里,真是老实。
再看丫鬟在一边瞅着,她有个主意。
王素宁打个寒噤,再看主子从厨房拿刀来,就更害怕了。
只见刀光闪过,王素宁都没觉得疼,比穿耳洞还效率。
再看刀上血迹,脸好像流血了,疼起来。
野蔓翻出几种药,碾碎了,给她抹脸上。
好疼!血都流到下巴了,王素宁觉得她要毁容。
野蔓问:“怕毁容?”
王素宁练口音、吐字不清:“不怕。”
野蔓说:“弄别的麻烦,这有个两天,留一道看不出多久的疤,路上也安全些。”
王素宁抓住重点:“疤不明显吗?”
野蔓说:“明显不是招人看?”
王素宁点头,没错!
野蔓洗了手,坐下来吃,吃完她还有事儿,唉,真不想出门。
这天儿,绝哔适合躲在客栈睡大觉,睡三天三夜。
王素宁也坐下来吃,她说话不清晰,喝粥都不太顺畅。
小二拎来的,除咸菜炒鸡蛋,还有黄花菜炖豆腐。
加上大肉包子,不要太完美!
吃饱喝足,野蔓就开始打盹,这样的日子太神仙了。
王素宁去收拾。
虽然在知春馆养了大半年,以前在家也干活,都没有现在好。
因为主子会熬药,王素宁再做些准备。完了继续练,还要做衣服。
有忙不完的事儿,知春馆被她扔在一边。
那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好父母、怎么会将女儿卖去那里?
这客栈、住的人不算少,但这边独院,附近的声音都被风雨声掩盖。
驴在棚子里偶尔发出声音,一个驴在异乡,不孤单。
绕出客栈,地上都是水;天黑透了,街上偶尔有灯光。
行人不少,不知道忙什么。有的打着伞有的穿蓑衣,有的坐着马车、驴车。
能坐车的自古就不一样,这天儿有车坐,风雨问题都不大了。
野蔓没去租车,靠自己两腿、飞奔。
客栈到城门不远,出了城门,到松山村大约三里。
宁州有名的松山书院,就在山上。
松山村在山下,受书院影响,发展出别样的氛围。
这样的风雨天,村里挺热闹。
时间不算早了,路黑的也看不清,但不少人奔向村里最大的方正酒店。
书院的学生平时不能随便出来,但不随便就能出来。
何况,秋闱在即,书院有一部分人去了,其他人都受影响。这种时候,来酒店一边喝着酒一边议论,是正确打开方式。
书院的副讲、助教等,一天教完了,这冷天也可以出来吃个热的。
书院里虽然有食堂,但哪里比得上外边浪?
在书院还得注意一些规矩、规则,山下虽然基本是书院的人、或有关的,到底是自在一些。
方正酒店,贤良方正,它确实方方正正。
四面四栋高二层的楼,一边有十丈;中间是空的,顶上算盝顶。
此时,楼上楼下、楼里楼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将气氛推向高丶潮!
儒士、嗓门一点不差,殿上和皇帝吵的时候,血溅三尺。
这些人风流起来,养一群美妾都是佳话。
有的妾聪明伶俐,多才多艺,不是一般人能想的。
所以,这是不同于平民百姓的氛围。
他们开口说的话,一般人都听不懂。
二楼一个雅座,此时气氛与外边不同。
年轻的儒生靠窗坐着,虽然一脸富贵,但不太经得起事,好像要从窗户逼出去。
逼他的、是一位小姐,此时的钱小姐咄咄逼人,不太是那个青莲味儿。
丫鬟站在一边,对小厮萧闲都很看不上。
怎么看都是不上眼,看他都是施舍,连蔡季宁也看不上眼,哪里比得上谭季文?
就说蔡季宁这张脸,扁平,若非蔡家有点银子,这脸扔在大街上都没人看。
何况,蔡季宁虽然是坐在那儿,那绝对没谭季文高!
他身上也没谭季文那种气质,真正的贵气,不是家世好就有的。
家世有什么了不起?哼!
钱雨桐换了一身,青绿色都不愿穿在蔡季宁跟前,他不配!红色虽然俗,他就配这个。
蔡文廷坐在那儿,都说不上话,局面完全被钱雨桐掌控。
他脸本来就不好看,不会有好看的时候。
钱雨桐想拍桌,反正酒店吵的,没有人会在意这儿。
但她有素质,可不想拉低档次,就对着蔡文廷嘲讽:“这点事儿都办不到?你有何用?”
丫鬟在一边跺脚:“蔡公子是完全不将小姐放在眼里了,莫非还能看上哪个狐狸精?”
钱雨桐突然怒斥丫鬟:“闭嘴!”再怒斥蔡文廷,“顶多给你两天,我要见到人!”
小厮在一边、弱弱的说:“钱小姐知道从知春馆赎一个人要多少银子吗?”
钱雨桐扑过来,一巴掌抽他:“我怎么会知道?”
小厮捂着脸,火辣辣的,好像被钱小姐长指甲给划破了。
丫鬟再补上一巴掌:“就你、还敢和小姐顶嘴?”她敢指责蔡季宁,“你家还能差这点银子?”
蔡家不就剩下银子吗?
要不是银子,还能逼着小姐嫁他这个废物?
钱雨桐对着蔡文廷扔下两个字:“两天。”
说完转身就走。和这废物多呆一会儿都折寿。
还要嫁给他,不啻于要命,钱雨桐怎么都不能太窝囊。
人活一辈子,总是要为自己争口气。一个秦楼的姑娘都敢逃,她竟然不能。
她想将人送回知春馆,只是谭季文那儿不好交代。
送回知春馆,他没准惦记,或者再想办法。给他赎出来,反正是蔡文廷去赎的,让他先留着。
就算蔡文廷看上那姑娘,她也不在意,一个废物有什么好在意的?
钱雨桐走的干净利落。
蔡文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着萧闲:“你脸怎么样?”
萧闲把脸怼到他跟前给他看。
屋里灯挺亮,那血挺吓人。
虽然这点血死不了人,但什么事儿、就要死人?
萧闲还小,半跪在主子跟前哭:“钱小姐不行啊。”
蔡文廷脸色变了一阵,抑郁:“你知道什么?”
萧闲跟着主子七八年,没什么不敢说的:“知春馆跑出来的人,那不得狠狠讹一口?咱府上可不是有银子,那钱家才是暴发户、靠着咱府上。”
蔡文廷气的灌酒。
萧闲不给他倒酒,还和他磨叽:“按说,主子的银子、将来不是夫人的?钱小姐压根没当一家人,她没想和你好好过。她看着清高,但钱家什么样儿?清高个屁!”
蔡文廷抬脚踹他:“你为着这一巴掌?”
萧闲抱着他腿、不怕:“奴才什么样人,主子不知道?奴才担心的只有主子。”
蔡文廷怒:“滚一边去。”
萧闲爬起来,看有人从窗户进来。
这窗户对着中间。
若是天好,中间有个台子,办个文会,热闹极了。
下雨的时候,窗外一样冷,穿过雨幕能看到那边的灯。
野蔓老祖进来,一巴掌拍蔡文廷的头:“可真绿!”
萧闲正警惕,被绿字震住了。
再看这人、又瘦又小,穿个松花绿绸袍子,淋了点雨,感觉更绿。
野蔓裤腿到脚湿的难受,招呼小厮:“去拿干布来,或者拿个火盆来给我烤烤。”
这个气势,萧闲开门,让小二来。
野蔓不管,继续拍蔡文廷的头:“你说你读书不行,这做人可不能含糊。她一个女子不怕丢脸,你在这儿自苦。有人会说你好吗?大家都在背后笑你!”
蔡文廷虽然坐着,感觉都比不速之客高。
但他气势完全被碾压,以至于要爆发了!
野蔓看他还有点血性,再添把火:“嘲笑你没关系,反正你不怕丢脸,但让父母跟着丢脸就是不孝!”
蔡文廷虽然扁平脸,但不难看,一双眼睛不算小,干净带着忧伤。
他就像一个面团,需要人好好揉,但面团也是有脾气的!
不孝,这罪名他担不起!
野蔓坐下来,拿着干布自己擦着,又让小二换一副碗筷。
虽然钱雨桐没用过,她嫌脏,让小二将菜都换了。虽然她吃过晚饭了,但跑这么远,得再补补,要不然太亏,晚上会睡不着。
小厮在一边瞅着,她裤腿像水里捞出来的,好奇的问:“你怎么这样过来了?”
野蔓看他一眼,没用的奴才:“这事儿难不成还大张旗鼓的来?你以为我和钱雨桐、谭翔麟那么不要脸?”
小厮眨眼睛。
野蔓脱了鞋子,把脚也擦一下,要不然很容易生病,她病应该都没好。
她一边和小厮说:“歼夫银妇,就算偷偷摸摸也是不要脸。你这奴才,什么都知道,还由着主子丢脸,主辱臣死不知道吗?”
小厮吓一跳,该浸猪笼的不是银妇?
蔡文廷、背靠窗坐着,回过神了,低沉的说道:“钱小姐只是和谭季文谈论……”
野蔓的眼神过于鄙夷,成功的让蔡文廷闭嘴。
野蔓还弯着腰弄脚着,过了片刻才直起腰,姿势摆正了,怼蔡文廷:“两人谈到床丶上去是不是都没事?这种鬼话都信,你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蔡文廷涨红了脸,他不信。
野蔓嗤笑:“你蠢,以为娶个才女、你就有才了?不过这正是蠢货干得出的。你蠢,难不成你未婚妻和谭翔麟好,你都能将自己代入谭翔麟?你真要这样,你娘只能当没生过你了。毕竟,生儿育女风险太大。”
蔡文廷忙喊:“我没有!”
野蔓嗤笑、如刀:“钱雨桐又不是你娘,你能顾着她、而让亲娘丢脸。你娘辛辛苦苦生你养你,竟然给钱雨桐生个好儿子。”
蔡文廷要气疯了!
小厮要跪下,献上膝盖!
小二来上菜,还是香菇炖鸡汤。
野蔓就能闻出来,这不是同一份。
新鲜的鸡汤,闻着就美。
小厮机灵,过来给不速之客舀一碗。香菇多、肉多、汤也多。
满满一碗都快洒了,可见他敬仰之情、非常的真情。
蔡文廷缓口气,又面团:“亲就是家母定的。”
野蔓放下筷子,吐出一块骨头,恨铁不成钢:“蠢死你得了!”
蔡文廷又红了脸,有点无措。
野蔓又不是他娘可不会宠着他:“你娘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吗?她在别人跟前不装吗?你蠢的是不是还帮她遮掩?你知道在遮掩什么吗?就算是你们的事,你得有本事处理!既然没本事,这可能让你娘给别人养便宜孙子的事儿,还不趁早和你娘说?还敢推到你娘头上?嫌你娘气不死!”
蔡文廷真吓到了:“怎么可能?”别瞎说。
野蔓冷笑,无药可救:“你哪天养着便宜儿子还能当亲儿子,你好样的。”
老祖吃鸡,和这种胎盘计较什么?
蔡文廷苦闷。
野蔓看着他的脸影响食欲:“你和钱雨桐在一块开心吗?有问题为什么不和你娘讲?连你娘都不信任了?”
老祖想想,又说:“你娘是想给你娶个好媳妇,但不是给你戴绿帽,是亲生的、不是后娘吧?”
蔡文廷红着脸,当然是亲娘!
野蔓十分嫌弃:“让你娘在背后被人嘲笑。”
蔡文廷嗫嚅着,说不出。
野蔓说:“一会儿就回家,和你娘说,看你娘信不信!还有,去知春馆赎人的事儿、和你娘说,看你娘会不会打断你的腿。你就这么听钱雨桐的话,她是你亲娘啊?”
蔡文廷咬牙,吩咐小厮:“一会儿回去。”
小厮激动的跪下来,要抱着他腿亲两口!
蔡文廷随身就一个小厮,但他在村里还有人。
小厮飞快去安排好,生怕主子反悔,回来又给不速之客弄好吃的。
野蔓看着,这小厮跑得快,脚步声还轻,骨骼应该不错。
萧闲跑回来问主子:“有黄精炖甲鱼,五十两银子,要不要?”
野蔓干脆:“要。”
蔡文廷瞪眼。
野蔓瞪回去:“与其喂一条喂不熟的狗,还不如请我。”
蔡文廷很有教养,不喜欢这么说人。
野蔓冷笑:“别的不说,拿几千两银子去秦楼稀里糊涂的赎人。你家银子不是你赚的、不心疼啊?有本事拿你自己赚的银子去孝顺你姓钱的娘,你就是不知人间疾苦。也看不到你爹娘辛苦,看不到他们头上的白发。你说这银子孝敬你亲娘、难道不香吗?”
蔡文廷聪明了:“几千两?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野蔓反问:“问这么多,你弄的明白吗?问问自己脑子、够用吗?”
蔡文廷气的眼冒金星!
野蔓老祖这一套、比钱雨桐用的还好。
钱雨桐多少还有些顾忌,老祖没有。
小厮端着一盆黄精炖甲鱼上来。
野蔓闻着这灵气,高兴,这个忙老祖帮定了。
帮蔡家的祖宗将这绿帽子甩了,便宜子孙也不能养。
虽然原书里,钱雨桐没结果,但蔡文廷显然坑了蔡家。
所以,老祖这甲鱼汤吃的心安理得。
小厮在一边高兴,问主子:“要不要喝?”
蔡文廷哪里还有胃口?他心乱如麻。脑子真不够用了。
想起和钱雨桐相处,她是一步步变到今天的样子。
也是从最开始小心的见谭翔麟,到现在胆子越来越大。
关键在于,她看不上他,蔡文廷也没觉得钱雨桐是仙女儿。
野蔓吃独食也没事,这份甲鱼汤不少,她慢悠悠的享受。
听着外边气氛极好,没什么人在意蔡文廷。
文人在一块,免不了就提到朝廷。
有人兴头上、激愤:“去年麟州,本来没那么严重!都是因为孟应阳,简直驱猪赶羊!”
有人清醒、忙劝:“小声点,孟太后是随便能说的?”
那真文人、喝高了:“为什么不能说?这事儿谁不知道?孟太后比郭太后差远了!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灾难!”
另一个喝高的、带着挺重的口音:“一家二十六口,八百亩田,竟然全部被逼死!男女老幼,惨无人道!”
蔡文廷看她,没吃过吗?五十两银子他也是心疼的。
野蔓脸不红心不跳:“钱雨桐要了你多少东西、钱家占了你家多少便宜、你还有数吗?你大方没关系,她压根看不起、还公然和别的男子勾搭,这必须有关系。别说你头上绿帽,你家哪天改姓了,你爱信不信。”
蔡文廷不是纯傻白甜。家族的兴衰、不少。
就说麟州,已经被孟应阳搞得人心惶惶。
宁州稍微好点,但谁知道呢?
蔡文廷没本事,但他不可能给家里添麻烦。没有家就没有他。
野蔓更衣回来,对于酒店的热闹、没工夫理,哪天闲了再来。
她再交代蔡文廷几句、还有小厮:“明天我再来,记得请我吃饭。”
蔡文廷茫然,明天还来做什么?
这理直气壮的,钱雨桐可比不上。
钱雨桐怎么能跟老祖比?野蔓说最重要的:“银子就别弄了,钱雨桐如果找你,你就说在想办法。有本事就怼她,没本事就由着她撒泼。”
蔡文廷抿着嘴,现在的钱雨桐是有点泼。那一巴掌打萧闲,其实就是打他。
萧闲要哭:“钱小姐岂止是泼,她拿谭季文改过的诗词去充才女。”
野蔓乐了:“谭翔麟非君子,给朋友妻改这种诗词有什么意思?”
萧闲点头:“可不是?清茗说谭季文母亲对他要求极高。出身低,该好好读书才是。”
野蔓笑道:“离家远了老娘管不着了,春风得意可以来个美人了,谭翔麟他银子不多但一张脸好,有人愿倒贴,又不用负责,十分的划算。俗称玩玩而已,始乱终弃反正还有个蠢货等着接盘。”
蔡文廷又红了脸。
野蔓笑道:“看着谭翔麟改过的诗词,对着谭翔麟关爱过的未婚妻,你竟然能受得了,不嫌恶心?”
蔡文廷受不了了,被她气的!
野蔓挺高兴:“明天记得请客。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准备着。”
萧闲机灵:“记下了。”
野蔓走了。
蔡文廷急着回家,这会儿可不早了。
酒店里有人遇到他。
书院里本来人就不多,大家基本面熟。
儒生喝高了,拉着蔡文廷问:“季宁,刚才和谁说话呢?我还以为是钱小姐。”
另一个起哄:“钱小姐几时和季宁一块?”
真有起哄的:“没见季文?”
有人就冷笑:“谭季文和我们可不是一路人。他将来要入阁拜相的。”
有人开玩笑:“钱小姐岂不是有福了?季宁也有福了。”
蔡文廷就我朝他骂了隔壁!
萧闲护着主子赶紧走,这些人更说不清。
反正闹起来都是蔡文廷没脸。
蔡文廷头一次觉得这么丢脸!再想着、他父母在外边可能这样,他就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