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鹄点头:“作为女儿,荣翠筠孝顺过朱三夫人一天吗?会再多顶个屁用!”
罗薇喊:“三小姐孝顺祖母!”
杜鹄点头:“行叭,罗氏和荣翠筠说的她不是朱三夫人的女儿,你们认假货去。把朱三夫人还给她亲生女儿!”
杜鹄发飙,有点她祖父的风范。
野蔓老祖拉她,吵什么?
杜鹄不吵,好声好气的和她说:“罗氏的侄孙女、和罗氏完全一样。癞(蛤)蟆一个个想上天。”
罗薇指着老祖:“她才是癞(蛤)蟆。”
老祖吃完了甲鱼,有人再端一盘虾来。
这白灼虾,看着就美。
野蔓老祖来给大家表演一下,歘欻欻眨眼工夫,一盘整齐的虾。
剥的够快,不担心时间长了影响口味。
摆放的好看不说,虾壳都摆出花儿。
一群人看呆了。
虽然老祖的手不好看,但她剥的好看,一点都不影响胃口,剥完、她手好像还挺干净。
杜鹄问:“是不是那家人吃、你在一边伺候?”
野蔓应道:“快吃。”一边平静的说,“家里条件是不错,但没多少好的。我忙完了厨房,还得喂猪、喂鸡、活儿多着呢。几天没喂鸡就有点手痒。”
杜鹄、杜鹃、一块吃虾。
不把自己代入喂鸡。
重阳其实是要吃螃蟹。
有人弄螃蟹来,都挺大。
野蔓老祖不客气,给大家拆螃蟹。
小娘子、小媳妇、丫鬟媳妇都惊叹,这是一场秀!
有小姐在一边问:“你在家没吃过、是怎么学会的?”
野蔓老祖站起来。
小姐们没明白。
下面,荣贻述和人还没讲明白。
不管什么事儿,辩起来都是三天三夜。
一群人惊叹:“荣三郎好厉害!”
野蔓老祖用浓浓的口音给荣贻述重复一段:“这是朱子的,在《松山集补编》。”
山上山下都愣住。
野蔓老祖趁机给大家背书。
背的特别有范儿,以至于一时没人打断。
读书是件神圣的事,何况是一个野丫头,好像很深奥。
罗薇不懂,就看荣贻述红了脸、很愤怒,她喊:“你说的什么?”
野蔓老祖应道:“朱玄字安国,前朝末年回到松山书院,书院诸儒为他编写的《松山集补编》。”
有儒生喊:“荣三郎前几天说的、和刚才小娘子背的好像!”
又一个儒生大笑:“我这儿正好拿到《松山集补编》。”
儒生遥遥向老祖行礼:“多亏小娘子替朱子正名!”
罗薇不懂:“什么意思?”
又一个小姐说:“你们串通好的?”
下面、儒生都笑坏了。
有人总结:“不怕他蠢,就怕又蠢又坏!”
众人愈发围着荣贻述。
荣贻述的脸已经没法看,挺不住了。
有人非要问:“一个野丫头怎么会知道?”
有儒生站出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读什么书?”
儒生都兴奋,这是不小的事儿:“朱子、大家都知道吧?”
读书人肯定知道,不学无术的不用管。
杜隼也读过书,声音洪亮:“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朱子字安国,却无力回天,还被贬,最后回到宁州。松山书院达到鼎盛时期,弟子无数。”
他家有过大儒,他喜欢读书,不只是为举业。
郦宗道好不容易搞来《松山集补编》,没想到小娘子算同道中人。
汪翱抢着给大家解释:“《松山集》是朱子自己编著,想必大家都读过。但后期他身体不好,弟子又觉得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因此在朱子病逝后,大家编了《补集》。因为一些原因,《补集》没有正式传下来。”
郦宗道赶紧说:“其实松山书院有。《松山集补编》比《松山集》更精彩!我还没读完。”
大家都在抢答:“荣侍郎在宁州多年,松山书院的藏书怕是见过。”
一群说许娘子的事、的普通人、说大白话:“也就是荣三郎有机会接触到更多。”
市井妇人嘲笑:“因为没传开,他还想当自己的?天呐,松山书院总有人会知道吧?”
无情的嘲笑:“荣三郎的才都是这么来的?”
“荣家的财都是这么来的?”
“就像荣家的小姐都是换来的。”
“荣家三夫人是强抢来的。”
荣贻述憋红了脸。
大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一群儒士给小娘子解释:“既然宁州知道,她为什么不能知道?”
杜鹄佩服的不得了!
野蔓老祖说:“就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听人说的,这不是听过就知道吗?”
杜鹃恍然大悟:“你说什么都会,是这意思啊?”
老祖无辜:“很难吗?我哥读书,我妹妹也读书,我很忙,偶尔听听就好了。”
噗!无数学渣吐血身亡!
杜鹄挺住:“你意思,你妹妹反复的读,对着你读、向你显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老祖说:“我哥读的时候我基本就会了。”
没妹妹什么事儿。
杜鹄抱着她要哭:“你真是太可怜了,你若是能好好读,还有那些才子状元什么事儿?”
才女都不稀罕说。
陈梦鲤说:“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杜鹄问:“你知道?”
罗薇不甘心:“在地里怎么可能听到?”
儒士嘲讽:“你不下地,怎么知道宿儒也不去?”
荣贻述身边的儒生、十七八岁的少年、实在无法接受。
那白白净净的儒生,拿着一本书过来:“你读完、背下来。”
杜鹄问:“凭什么?莫非你也和小娘子串通?”
儒生挑衅:“你是不敢?”
野蔓老祖让杨月接了书,在一边念。
郦宗道听着、作证:“这是新出的书,小娘子到钧都没几天,想必是没机会接触。”
杨月识字,读书没问题,虽然有的不太好理解。
野蔓老祖继续拆螃蟹,继续这场秀。
其他人都愣住。
静静的,不知道书和螃蟹怎么搭的上?
沈用贞突然觉得,自己好丢脸。比起神医太没用了!
几个纨绔在的位置是听不清,但看的清这情景,挺同病相怜的。
一个纨绔问:“小娘子喜欢吃什么?”
另一个问:“王玄道长出手没?能治好吧?”
纨绔最关心的是:“荣老爷好看了!”
沈用贞点头,那必须好看!
荣贻述丢的这脸,不小!至少十年内都没脸!
这真不是串通的,只要荣贻述这德性,只要小娘子有真本事,那就会有这一遭。
纨绔长得也好看,不用陈梦鲤那么美:“荣老爷应该感谢亲孙女,她指出来还好一点,若是让松山书院的指出来,那才有的闹。”
一群看笑话的懂,没错。
不说朱玄有多少徒子徒孙,就凭大儒的地位,荣贻述敢这么干,那能被儒家唾弃!
这人品已经完全碎了。
纨绔感慨:“以前看荣府三小姐,原来是个假的;荣府三郎,也是假的。”
众人面面相觑,笑的阳光灿烂。
小厮问:“真千金不是假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那、还真不一定。
一个乡下的野丫头,哪有这气度?
至于是不是见了阎王爷,这个没法证明。
有小厮注意到:“荣三郎说话的地方、到上面亭子、可不一定能听清。”
主子拍他头:“不是小娘子听见的,还真能串通?”
至于小娘子耳朵好,人家九世善人、老天宠着的。
现在,以亭子为中心,下面一片都安静。
杨月没读完,不需要。
几位儒生示意够了。
野蔓老祖放下手中的螃蟹,给大家背。
这时,玄真观都安静。
郦宗道、汪翱、很多儒生都肃然起敬。女子又如何?
罗薇终于找到机会:“你是不是不识字?”
野蔓老祖问:“我识字,罗氏还认不认我?”
这熟悉的一句,让罗薇恼羞成怒:“你做梦!”
野蔓老祖应道:“我今晚做梦,就找阎王爷。如果是他弄错了,亲生父母这种事儿,必须弄清楚。”
罗薇气的:“你吓唬谁?”
野蔓老祖问:“我见亲生父母,让你很害怕?”
杜鹄冷笑:“那可不?她心里有鬼当然害怕。”
又一个男子喊:“你巧舌如簧,以为说是就是啊?”
野蔓老祖说:“我以我亲生父亲的亲生父亲的名义起誓:如果我所言是假,那我祖父升官无望、发财成空、儿孙不孝、妻子非忠、一身是病、老来中风。”
正因为是真的,所以诅咒无效。
一群人给绕晕了。
就算绕明白,但大家都懂,这就是诅咒。
何况,荣家不认啊。
荣家不认→假的→荣佯要完。
这样强力的诅咒,就问荣佯认不认?
荣贻述赶紧跑了。
大家懒得管,反正荣贻述是钉在耻辱柱上了。
丢一个这么大的脸,朝堂上都能用来提醒荣佯。
教子无方、教孙子就这么窃大儒之学?
荣贻述多半要被国子监除名。
有儒生琢磨明白了,冲老祖喊:“你到底什么目的?你还是荣家人吗?”
郦宗道讲道理:“错在荣贻述,他不道歉就走,是他品行不端,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你们读书、修身、就是这么修的?国子监是这么教的?”
看他把国子监一块喷了。
郦宗道完全不慌,让小厮给小娘子送笔墨纸砚。
读书对她而言真不算什么,她现在的精神,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都是小意思。
《松山集补编》在张义家的书房就有。
就是说,张娥小娘子都看过了。
这补编,有些比较尖锐的,或者前朝末年了嘛,朱玄老头失望也好激愤也罢,不太适合公开。没被毁掉,是因为一部分是挺好。
或者说,不是东西不好,是有时候不适合。
一个人除非完全成圣,要不然总有不那么完美的。
当前用不用也是问题。选儒家、轻道家,那道家说的再好也没用。
或者有些东西修改、修饰一下,也挺好。
在原书里,男主干了这么一件事,给自己捞了不小的资本,能和朱子比肩似得。
现在,看,《松山集补编》有人拿到,能修改的大有人在。
男主都被踢出松山书院了,不知看到这书没有?就算看到,也不可能修改。
至于女主,剧情三年后才开始,现在还小。
虽然有人三岁就有故事,原书不写,有老祖什么事儿?
野蔓老祖也不针对女主,她就是想认亲娘,罗氏和荣佯挡在前边,其他人来其实都没用。
至于荣贻述来秀、把自己秀傻了。
有些人聪明了。
汪翱起头:“朱子后代在宁州,会不会和朱三夫人有关系?”
一群人惊讶:“不是吧?”
姓朱的可不少,荣家那边也没提过。
不过,大家怀疑了。
如果罗氏强抢民女后,发现朱氏是朱子的后代,大概和亲孙女一样,换掉、掩盖。
不行!一群人特别热心:“这事儿得好好查查!”
有人插话:“其实倪氏就知书达理,和荣侍郎唱和。”
“倪氏没才女之名,因为身份特殊,性格也安娴。”
“那罗氏必然不懂,所以嫉妒,让倪氏红颜薄命。”
“罗氏虽然不懂,但她会偷,抢了朱氏也不能善待。”
“朱子的后代落得如此……”
“据说和《松山集补编》有关。但无损朱子的德和才。”
好多大姑娘小媳妇看着老祖就稀奇了。
祖母是才女,生母是朱子之后,祖父怎么也是两榜进士。
杜鹄相信了:“荣家的一切都在你身上。一边种地都能将书背下来。”
别说了,告辞。
大家纷纷告辞。
夕阳西下,很多人还得回去好好理一理,荣贻述那绝对不是小事。
荣贻述回到家,躲进书房,彻底崩溃。
荣家地方小了,不能委屈书房,荣佯是两榜进士出身。
他很喜欢藏书,收集各种书,就放在这书房里。
有的堆着,一时拿不出来,都是因为地方小。
荣贻述觉得这地方都不能躲了。
他浑浑噩噩的走出书房,走到后院。
罗氏正听着媳妇回话。
媳妇挺害怕:“他们都说,那野丫头、是倪氏的种。”
“放丶屁!”罗氏大怒,“贱丶人!”
荣翠筠坐在祖母身边,心里很好奇;一边看荣贻述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温柔的笑道:“三哥。”
荣翠筠是真的美,不在于她穿什么;真的柔情似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谁都无法抵挡。
荣贻述有种异样感觉,只是现在顾不上。
荣翠筠和那些女子也不一样,她是端庄、大方的。
荣贻述觉得自己内心更黑暗,不能想。
罗氏招呼孙子:“干嘛这样子?都是那小贱丶人害的。”
荣贻述坐在祖母身边,和荣翠筠挨得更近了,闻着她身上的香气。
说实话,荣翠筠的长相、脸型到眼睛都美、和荣家不像。
罗氏教训孙子:“我孙儿堂堂正正、博学多才,多少人嫉妒,不要被贱丶人害了,叫她得意。”
荣贻述没听进去。
荣翠筠温柔的笑道:“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钧都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荣贻述变色,大步逃出去!
荣翠筠也变色,急忙追出去,一边喊:“三哥,这可是你七岁作的。”
七岁就有这才华,何况是现在?荣翠筠突然回过神,莫非?
荣翠筠反应极快,再念一首。
荣贻述停下来。
不为别的,是他不能这样,他是谁?
荣翠筠高兴,忙过去拉着他,将他往屋里拉,一边特大气的说道:“这些都是小道,三哥又不是不会,只是大丈夫不拘小节,谁在意那么多?”
罗氏坐在屋里没动,看着这情形直夸:“还是我孙女儿聪明!三郎你天天读书读糊涂了!还不好好和你妹妹学!”
荣翠筠坐在祖母身边,撒娇:“没有啦,只是三哥一向端正,哪里知道那些机巧?”
罗氏猛点头:“没错!”
荣翠筠又和荣贻述说:“这些都是小事,三哥将来要做大事的。祖父不是被弹劾?那说的又不是对的。”
荣贻述站起来,向祖母赔罪,向荣翠筠道谢:“多谢三妹妹。”
下人僵直。
荣翠筠坐的位置好,反应快,扭头就看祖父站在门口。
荣贻述慢一点点,看到祖父时,脸又红了。
荣翠筠斗胆上前,劝道:“不是三哥的错。”
荣佯问:“也不是你的错?你现在知道不是老子的种,你想过你亲生父母吗?”
荣翠筠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十分可怜。
荣贻述冲动:“这又不是三妹妹的错。”
荣佯点头:“你们都没错,那错的人、是谁?”
荣贻述张张嘴,看向祖母,又忙别开头。
荣贻述想说什么都说不出。
荣佯说:“罗氏你好样的,我孙子还知耻,你们两个不知羞耻的、又想带坏他!荣翠筠,老子不知道你本性坏,还是罗氏带坏的,在老子这儿就老实点!否则滚回乡下去!”
罗氏尖叫:“你说什么?”
荣贻述同时喊:“祖父!”
荣佯盯着他。
没说话。
荣贻述渐渐的软了,跪在祖父跟前。
荣翠筠忙过来,跪在祖父跟前。
荣佯刚软了三分,又硬了。
荣贻述看看三妹妹,斗胆和祖父讲理:“别送走三妹妹。她从小就是荣家的小姐,在家里已经习惯了,祖父若是将她送去别处,三妹妹怎么办?”
荣贻述再看看三妹妹,和祖父苦求:“三妹妹这么柔弱,万一有人欺负她,祖父真的忍心吗?”
有一瞬间,他想将罗氏的儿孙都打死!骨子里都像罗氏!
虽然荣贻述很像他,但不愧是罗氏的孙子,费半天劲儿也白搭。
荣佯一辈子快到头了。除了在外边忙,不就是盼着儿孙好?
荣佯转身就走。
荣贻述和荣翠筠都松一口气。
罗氏也松一口气,虽然又被气着!荣佯肯定是被倪氏勾的,贱丶人!贱丶人!阴魂不散!
夜风吹来荣佯冷冰冰一句话:“你被国子监除名了。”
荣贻述脸色大变,赶紧追上去:“祖父!”
荣佯并没停,边走边说:“你没错,你想她留下,如你所愿。”
荣贻述扑上去要抓祖父,他没错,为什么还除名?
荣佯停下了,回头,前边没后边亮,荣佯的眼睛好像更亮一点。
今晚的月色不错,虽然重阳节不赏月。
荣贻述升起一点点希望。
国子监入学条件很多。荣贻述这么优秀,自然是自己考进去的。但祖父还有荫生名额。
或许是孙子多,荣家六郎、七郎、八郎都是八岁,十郎荣贻遂七岁,反正这名额还在。
荣佯下令:“三郎不许再进我书房。”
荣贻述差点跪下去,他扶着墙。
又听祖父说:“十郎七岁了,明年正好送他去国子监读书。”
又听祖父说:“你祖母和荣翠筠那么会教,你去和她们学。”
荣佯终于大怒:“教了你这么多年,在国子监读书近十年,还能被愚蠢的毒妇糊弄!你就是没长脑子!你长老子这张脸,给老子丢脸!”
荣佯不想看到他的脸,拂袖而去。
就算荣家都不想呆,荣佯不是没地方去。
荣贻述惊呆了。
这块离他父母的院子极近。
荣青君从院子里钻出一个头,冷笑:“你那好妹妹,能让你回国子监吧?”
荣贻述看向她。
荣青君跑了。至于荣翠筠行不行都不是她的事。
程氏很怒!又不愿捶自己女儿,只能怨荣翠筠了。
荣青君胆子又大了:“祖父两榜进士出身,这是祖父根基,会不会让人怀疑?”
荣贻述进了院子,就听到这句。
他大概也明白了,虽然不想明白。
屋里,程氏惊怒:“你胡说什么?”
荣青君声音不大、胆子大:“祖父不是去赴宴了?谁知道又被人嘲笑什么?祖父不好了、咱家能好?”
程氏就气。
荣青君才气:“她荣翠筠不是咱家的种,随便说。”
荣贻述大怒:“闭嘴,和三妹妹有什么关系?”
荣青君冷笑:“是没关系,是你自己蠢!人家说什么就信!祖父不是已经说了,你和她过去!”
程氏拦住女儿,问儿子:“有别的办法吗?快想想办法。”
荣贻述怒:“你知道什么?”
他甩手走了。
荣青君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娘这是在关心你!”
程氏都气哭了。
荣青君骂:“野丫头都知道孝顺父母,他读了十年书还比不上。”
荣贻述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好像所有人都嘲笑他读书十年不如村姑。
月落、乌啼、大概有霜满天。
玄真观、靠外边。
野蔓老祖在屋里睡的正好。
大家送的那么多东西,都在一边整齐的码放好。
有种很充实、一夜暴富之感。
外边,有人撬门。
靠外边有房子上百间吧,都比较普通,门也普通,一脚能踹进去。
老祖这个门,之前就有人来想一脚踹了,现在也想一脚踹。
那撬门的、撬了半天。
后边两个都懵了:“你干嘛?装傻呢?”
玄真观的护院打着火把过来,将人都捆了。
那人挺凶悍:“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玄真观的护院没理,只和道长回话:“香油钱少了二千两。”
那还了得?这玄真观虽然不是豪门,但好歹和郭太后有关,至少能要到一个公正。
随便跑到玄真观来撬门,立即送去衙门。
屋里,野蔓老祖睡的挺好。
什么事都没有,可不是吃吃饭睡睡觉,长膘?
杜鹄和杜娟赶着午时过来,天还是挺好。
野蔓老祖起来,看杜家小娘子是天天来?
杜鹄就看她气色好,很是激动:“你再养养就好了。”
老祖恍然大悟。小娘子在玩养成,难得有成就感。
这和男子是一样的,老人也有被需要的需求。这体现价值。
就算最卑微的女子,像狗一样伺候继子,那也是觉得自己被需要,如果不被需要,就想方设法创造需要,来提升自己的价值。
丫鬟来回话:“安平侯府浦二夫人来了。”
和老祖有什么关系?
杜鹄也不理,等老祖收拾好,拉着她去山上的亭子里吃午饭。
外边,安平侯府的人一群,围观的一大群,在等着。
杜家一大群,武将的气势,强势的上了山坐下来再说。
樊清颦在一边喊:“一点教养都没有。”
杜鹄看一眼,樊清颦这么惨的还来?之前没被踹明白?
樊清颦疼的身上直哆嗦,她是来复仇的!
尤其荣贻述被毁了,樊清颦恨不能拿着刀和贱丶人拼命!
杜鹄拉着老祖,已经在亭子里坐好。
人很多,但没人抢去这位置。
安平侯府在摆姿势,就看邢家的苏夫人和二小姐、来凑热闹了。
邢小姐不讲究,随便的坐。
苏夫人也不讲究,随意的坐下。
邢家有带吃的来,摆开高几,摆的满满当当。像是来踏秋的。
这块秋景是好,虽然山上除了老树、别的都快被踩平了。
反正花花草草随时能种。而那边的湖秋天里美。
就算周围一大堆的人,反正有丫鬟媳妇拦着。
坐在中间的,还是能比较自在的吃。
苏夫人不在于吃,她是有点闲,又看小娘子有趣。
郭家的媳妇过来,给老祖送了人参鸡汤。
野蔓老祖看着,大半斤的人参真像萝卜了,这灵气特叫人馋。
杜鹄和郭家抱怨:“我家也有的。”
郭家的媳妇大气的笑道:“老夫人要吃,顺便多炖了一份,请杜小姐别介意。”
杜鹄也没那么小气。
邢家、很早以前大概和安平侯府差不多,现在就差多了。
苏夫人不想给浦夫人面子,毕竟这又不是她家请客,山上的地方也是真的不大。
浦夫人不识趣的自己走,非要在这儿折腾,那她折腾。
浦夫人想喊小娘子、怎么称呼都不够恰当。
再看小娘子、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混在丫鬟媳妇中间不丢脸吗?
不过,这正好给了浦夫人机会,她今天吃两顿,不饿。
野蔓老祖起得晚,这是早饭加午饭。
把郭家份的吃完,包括一叠金丝卷。
可是真好吃,灵气滋养着全身,老祖都有点迫不及待。
玩这些吧、挺无聊的,只是剧情没开始,老祖再玩几天。
杜鹃看着,老祖的脸上在发光。不论鸡汤有没有这么补。
人能活着当然好,以后也多一个有趣的人,杜鹃低声问:“这能治吧?”
野蔓老祖说:“也没影响。”
杜鹄点头:“看脸的、谁知道是不是好人?”
请她吃,多得很。钧都的美食也很多,这季节吃的很多。
老祖放开了吃,不怕。
这不是收割粉丝,多数是说好的。像杜家、也是沈家那边讲的。
一般的美食要不了多少银子,至于郭家,那也没事。
谁敢说是郭家安排的?郭家要动手,用得着这么麻烦?
郭太后随便开口,就够孟家受的。孟家都不敢随便撩她。
邢小姐看着小娘子,不知不觉吃多了。
再看,浦夫人终于上来了。
亭子里很挤,杜家给让了一点地方,安平侯府的丫鬟都过不来。
浦夫人坐在老祖身边,拿着帕子抹泪。
野蔓老祖没忍住:“你娘死了?”
浦夫人愣住。
老祖问:“还不回去奔丧?”
苏夫人忍住。
杜鹄笑道:“不是。”
野蔓老祖很正经:“那是谁死了,想让我和阎王爷说一声?”
浦夫人三十多岁,年纪正好,脸皮正厚,十分稳得住。
她长得也好,浓眉大眼、慈眉善目,给人十分亲切的感觉。
她身上穿着紫色披风,下面一条梅红刺绣马面裙。
不是太隆重的打扮,但在这场面就够了。若是太隆重就不够亲切。
浦夫人叹息一声:“你这孩子,你娘是怎么教的?”
野蔓老祖应道:“我娘教我做饭、教我洗衣,教我喂猪、教我喂鸡,教我砍柴、教我种地。”
浦夫人拉着她手、悲戚:“太可怜了。”
老祖将手硬收回来:“有手有脚有什么可怜的?你是没见过没手没脚的?见识太少了。”
杜鹄又怒又笑:“可不是?世上痴傻的多了,还有眼瞎的。”
老祖说:“我爹不喝酒不打人,不赌、家里安稳;我奶奶心善,经常怕我累着饿着,把她吃的给我,累了还帮我,教我做事。你娘没教过你吧?”
边上一位夫人笑道:“浦老爷好赌,不知道最近还赌不?”
野蔓老祖很认真:“那你太可怜了。我们隔壁村有个赌鬼,将老婆儿子都卖了。”
苏夫人笑着总结:“养父母将你养这么大,至少有养恩在。”
老祖应道:“我娘常说,姑娘家得勤快,去了婆家好过。要不然以后被婆婆磋磨,又不能像亲娘还顾着。”
杜鹄又怒:“你娘骗你的。”
老祖说:“我在家也还好,只是知道了身世,想着我娘也想我,亲娘养母都得孝顺。”
苏夫人点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