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by姗姗来糖
姗姗来糖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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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泠雾长舒一口气,苦笑道:“为何要怨,三年来你待我很好,给足了我想要的,换做别人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江苑放松的靠着车壁,沉声道:“可是这三年来你受得非议也不少。”
叶泠雾戏谑一笑,道:“这话我听着怎么怪怪的,我觉得你这几日不太对劲,瞧着多愁善感的,回去后我替你熬一碗红糖水吧?”
江苑一愣,无奈不语。
叶泠雾将盖在腿上毛毡毯往江苑腿上挪了挪,说道:“我在席上见到三姑娘了,本以为义无反顾嫁给心悦之人的她这些年应该会过得很好,谁知再见面却道物是人非,还记得我初到京城时,她犹如天边的白云,那般的轻轻盈盈,如今却心同槁木。”
江苑皱眉道:“关于裴家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裴家主君妻妾无数,家风放荡,想来三姑娘在裴家的日子不好过。”
叶泠雾道:“三姑娘为人傲娇,受了委屈不肯往侯府里说,奈何老太太,二叔母她们一样执拗,两方就只能别扭着。”
江苑轻声道:“自讨苦吃。”
叶泠雾眉头一挑,不悦道:“你倒是看得明明白白,我让你辞官归乡你为何不肯?”
江苑凝视少女半天,道:“那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叶泠雾屁股轻轻挪去几分,压着嗓子道:“朝廷如浑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只想着江家,你…你怎么说也该为我考虑吧。”
江苑失笑道:“我正年轻,如何能辞官,就算要辞,也该有正当理由。”
叶泠雾眉头紧蹙,不说话。
江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自从陛下病重后昭国便一直动荡不断,尤其是去年杨将军举兵谋反被平定之后,我此时辞官有愧于陛下对我的厚爱。”
叶泠雾缓缓抬眸,见江苑神色怅然,安慰道:“那便不辞官,但你得答应我不可参与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
“你放心吧,我没那个心思。”
“那就好。”
上元佳节当日,天微微亮,绒秀便领着小厮布置府内,府门大红灯笼高高挂,朱红大门贴着喜庆对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谁知午后宫里突然下达命令,皇帝病重禁喧闹,是以城内的烟花爆竹一应不准燃放。
转眼到了去灵安寺这一天。
叶泠雾起身,一推开花窗,庭院里的积雪已清扫干净,树枝上挂满了小红灯笼,寒风中有淡淡梅花香含着丝丝雪香。
叶泠雾还未来得及感叹,就被元桃每日照例端来的汤药打断了清早的好心情。
她无奈道:“又喝?”
元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当然啦,这可是绒秀姐姐亲自为主母去求的,不能浪费。”
叶泠雾皱眉,缓缓接过碗一饮而尽。
刚放下碗,就见青橘步伐匆匆的走进屋,“不好了主母,宫里出大事了。”
叶泠雾含着蜜饯,口齿不清道:“出什么事了?”
青橘神色紧张:“宫里传来消息,早朝时陛下突然晕过去了。”
叶泠雾杏眸圆瞪,伢然道:“晕过去了?”
青橘点了点头,回道:“是啊主母,听说陛下这一昏可把大臣们都吓坏了,还以为……幸好医官救治及时。”
叶泠雾眉头紧锁,没说话。
元桃一脸愁道:“主母,陛下病倒,那咱们今日还去静安寺吗?”
叶泠雾默了许久,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道:“陛下病重当然更要去寺庙祈福了,你快去收拾,别误了和故鸢姐姐,三姑约好的时辰。”
元桃福身应下赶紧出屋。
夜色暗涌,长华宫里里外外围了不少医官大臣,美人妃嫔以及皇子公主,饶是各自念头不同,依旧规规矩矩候在偏殿中。
皇帝虽保下一条命,却虚弱异常,尤其是方才醒来时连一句话都吐不出清楚。
几位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拿着手帕不住的拭泪,几个位份低的美人哭得更是伤心。
毕竟皇帝一死,她们这些刚进宫不久的妃嫔免不了殉葬,风华正茂的年纪谁肯死呢,只能边哭边默默祈祷皇帝无恙。
大臣们皆是垂着头,做出一脸悲伤状。
不多时,皇后被医官们簇拥着走出内殿,听见席上啜泣声烦不胜烦,低怒道:“哭什么,陛下的病已然控制住,还不到你们哭的时候。”
李尚书神色凝重,捋须问道:“皇后娘娘,陛下的病没事吧?”
皇后径直朝上首去,款款落座后才说道:“陛下的病不过是早年征战时留下的老毛病,养养便好了,诸位不必担忧,还请先出宫让陛下好些将养罢。”
众人听皇后这番话后欲言又止。
殿内气氛微妙。
沈湛起身,朝上首拱手道:“既然陛下无碍,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席上众人见沈湛就此离开,面面相觑,随即江苑跟着站起身道:“微臣不通医术,留在这不过是多做叨扰,既然陛下有医官们陪着,那微臣就先告辞了。”

“江大学士请留步!”
江苑踏出长华宫不久,东宫掌事太监急匆匆的便追了上来,她寻声回头,就见刘公公气喘吁吁靠在垂花门边上。
“刘公公这是有何指教?”江苑道。
刘公公摆摆手,讪笑道:“岂敢,岂敢,太子殿下有事找您,特让奴婢请您移步偏殿。”
“太子殿下找我?”江苑迟疑道,“不知是何事?”
刘公公神色为难道:“太子殿下只让奴婢请您过去,倒是没说什么事。”
江苑沉默片刻,自忖道:“既然太子殿下有事相告,那还请刘公公领路罢。”
长华宫偏殿在僻静的后庭,刘公公引着江苑一路往里走,过不及时便进了一间小殿。
皇后提倡节俭,长华宫殿内摆设并不奢侈,一应摆设装饰只以质朴端庄为要,简单明净。
满室弥漫着茶香,太子坐在花窗下正品着茶。
刘公公带着江苑走上前,抬臂作揖道:“太子殿下,江大学士到了。”
太子抬眸,笑容和煦:“江大学士快请坐吧,刘公公,你先退下。”
刘公公福身称喏后,连忙退出了偏殿。
“说起来自江大学士进入朝堂起,吾与江大学士还未好好说过话,江大学士年纪轻轻颇受父皇重用,在朝中似父皇左膀右臂,吾十分钦佩。”太子说道。
江苑莞尔道:“太子殿下过誉,微臣不过是尽臣子本分替陛下排忧解难罢了。”
“江大学士不必谦虚,要问父皇在朝中最信任的人是谁,你该是头一个。”太子缓缓垂下眼眸道,“如今父皇病重,朝中不少事宜都交由江大学士与翰林院打理,到底是做孩儿的无能,吾与几位皇弟不能和睦,是以不能叫父皇安心。”
江苑默然。
太子眸光一转,忽而道:“不说这些,今日吾找江大学士来是闲谈的。对了,听说江大学士似乎还有位妹妹?不知叫何名字?”
江苑浑身骤然僵直,怔怔道:“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问起家妹?”
太子笑容随意,回道:“近日有人给了吾一封画卷,卷上的是江大学士妹妹,说来奇怪,江大学士与家妹长得十分相似,吾好奇,便想问问罢了。”
江苑眉头紧蹙,轻声道:“家妹身子一直不好,养在老家未曾出过门。”
太子故作恍然的模样,说道:“原来是在老家养病,那怎么不接来京城呢?以江大学士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医官们必定尽全力救治家妹的。”
江苑不答,静静凝视着太子,少顷才回道:“家妹的身子孱弱,经不起大风大浪,养在老家最为合适。”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无声对视着,心里各有想法。
宫门重重,飞凤檐角的宫门下,宫门上的匾额以古朴弯曲的文字写了‘玄武’二字。
宁北侯府的马车停靠在塔楼之下。
四周静谧,嫌少宫娥来往,岳扬见沈湛出来,丢下缰绳翻身下马,迎上前抱拳道:“少主公。”
沈湛双手背负在身后,道:“你怎么来了?”
岳扬眉头紧锁着,说道:“洛城地境出现动乱,就在半刻前,护行的程家侍卫赶回京城寻求支援,二少夫人三姑娘还有……江家大娘子的马车遇上匪徒。”
沈湛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岳扬低下脑袋,继续说道:“护行侍卫拖住了匪徒,让武婢驾车继续赶往洛城,但匪徒来势汹汹,怕已快追上二少夫人她们了。”
话音刚落,沈湛已翻身上了马背,岳扬见自己的马就要被骑走,赶紧道:“少主公,属下怎么办?”
“你坐马车。”
说罢,沈湛勒紧缰绳便冲出了宫门。
同日午后。
三家大娘子乘坐驷马高车,程故鸢带了不少程家训练有素的侍卫护行,还带了六个仆妇照顾路上的起居。
过了狮子山便是洛城地境的林间小道。
临近黄昏,叶泠雾撩开暖帘就见天上飘着小雪,她悠悠道:“故鸢姐姐,咱们为何要去灵安寺烧香祈福,静安国寺离京城不也挺近的吗?”
程故鸢扫了眼身侧同样疑惑的沈盼儿,捂着嘴角笑道:“这每个寺庙求的不一样,灵验的也不同,灵安寺求孩子可是出了名的灵验呢。”
原本还懒散趴在车窗上的叶泠雾顿时挺直了腰背,回过头道:“求孩子?!!”
程故鸢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是啊。说说你们两个,这都成亲三年有余了还未有子嗣,你们不上心就罢了还让家中长辈操心,是以母亲就让我带你们两个来灵安寺求求菩萨。”
这里说的母亲自然是赵氏。
沈盼儿眉头一动,她本以为赵氏不在乎自己,没想到赵氏还惦记着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叶泠雾无言以对,心里暗暗腹诽:早知是求孩子,就不来了。
“这些日子京城外不甚太平,前两日望舒同我说早朝上几位将军说起洛城地境的几个县城似有动乱征兆,灵安寺临近洛城,我们这一去怕不会遇上什么问题罢?”叶泠雾道。
程故鸢岂是会受威胁之人,护着肚子飞起一脚踹在车壁上,马车随即晃动两下。
她言语豪横:“谁敢?!虽然我肚子大了行动不便,但是一脚踹飞两个照样不是问题!”
叶泠雾和沈盼儿被她这一大动作吓得浑身僵直。
不是怕遇上匪徒,而是怕真遇上不测,眼前这位孕妇只怕记不起自己还怀有身孕,就真刀真枪跟敌人拼起来。

夜色悄悄来临。
马车没能赶在日落前到客栈,只能将就在宽大马车内休息,好在马车内设精致,绒毯,暖炉,壁灯齐全,比起官道歇脚客栈的小厢房还要舒适。
马车旁守卫的侍卫打了哈欠,轮着前去换班,戌时一刻,山间响起了一阵诡异清脆的口哨声,不轻不重,却叫人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撕破了宁静的夜色。
接着,喊杀声乍起,无数条黑影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远看其阵仗不下二十余人,但都是跑来的,唯独只有两个一胖一瘦拿着火把的男人骑着马。
他们围着黑色面巾,穿着颜色不一的粗衣,从头到脚都透着股匪气,手上都拿着亮晃晃的白刀。看他们闹出的这么大动静,大概是这山中的土匪。
七八名侍卫纷纷亮刀护住马车。
这些侍卫可都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以一抵三不在话下,哪怕眼下围攻的人太多,也没输掉气势。
叶泠雾和沈盼儿还在惴惴不安时,程故鸢就已推开厢门便站了出去,气势丝毫不逊于护住马车前的侍卫。
要是换做旁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可程故鸢是何人,就算身怀六甲不能提枪拔剑,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官道上行劫持之事。”程故鸢扫视他们一番,没有丝毫怯意。
蒙面壮汉压了压三角眼,没说话,身边凑过去个瘦成杆子的中年人,压低嗓子道:“老大,她们就是宁北侯府的人,咱们不可放过。”
这波贼匪虽然只有三十余人,但呼呵起来声势震天,打斗更是凶悍彪猛,令人闻之丧胆,不像是山贼一类。
侍卫们骑马冲杀,他们懂得支起长矛拒马;待到近身搏斗时,匪徒们居然劈挡砍杀腾挪自如,各个都武艺不弱。
此处正是一座山林中间的夹道,两边皆是密林,两名武驾马的婢见来者不简单,为了保证三个姑娘和程故鸢腹中胎儿的安全,只能让侍卫继续抵御着,她们乘机带着姑娘们离开险地。
驷马高车不必普通马车来的轻便,更比不上只马,驾马的两名武婢只能尽力驱马朝最近的洛城赶去。
车身摇摇晃晃,车厢内的程故鸢脸色并不好看,叶泠雾见她满头密汗,忧心道:“故鸢姐姐,你可是不舒服?”
程故鸢摇摇头,勉强一笑:“无碍,咱们得快些赶到洛城。”
沈盼儿眉头紧蹙:“二嫂嫂别逞强了,那些人要是真冲我们来,咱们这辆马车怕是早晚都要被追上的。”
叶泠雾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郑重道:“这可怎么办,哪怕是照现在的速度,咱们离洛城起码还要两个时辰。”
程故鸢垂眸沉思,随即扶着肚子与外面的武婢商议了一会儿。
马车停下,两名仆妇扶着程故鸢踩着马凳下来,随即,叶泠雾和沈盼儿一前一后跳下马车。
此处不宜久留,武婢断后,沈盼儿和叶泠雾在前开路,两名左右搀着程故鸢,一行人没有丝毫迟疑的往林间深处去,而留在马车上的另一名武婢则继续沿着官道朝洛城方向赶。
山间处处是厚厚积雪,断后的武婢用手中长剑将几人留下的脚步印一一除去,洛城地境复杂,哪怕匪徒是常居此地的山匪,要想循迹找人也也并非易事。
不知跑了有多久,见到一缕炊烟缓缓飘向夜色,几人总算是找到一户居住在山间里的人家。
可还没来得及欣喜,程故鸢脸色越发难看,直到一口气喘不上来,靠着树桩缓缓跌坐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呻吟。
“故鸢姐姐!”叶泠雾惊呼。
借着月色,几人才堪堪看清程故鸢的裙摆上染上丝丝血迹,连同地上的雪一起染红。
沈盼儿骤然一惊,大哭道:“二嫂嫂!”
武婢心中发寒,蹲下身道:“少女君坚持一下,奴婢这就背您去那户人家里歇息。”
说罢,武婢又看向两名仆妇,神色诚恳道:“还请两位帮忙将少女君放在奴婢背上。”
程故鸢已痛得陷入昏厥,血一滴一滴落满了一路,触目惊心。
沈盼儿哭个不停,却不敢耽误事,见这户被篱笆围起来的人家院门紧闭,直接大声喊道:“有人在吗?!人命关天,还请救命!!”
过不了几时,茅屋窗户亮起烛光。
门吱呀一声从里推开,披着厚袄子的老婆婆探出一颗脑袋,望了望院门外的几个身影。
茅屋里烧着火盆,点着昏暗的烛灯。
炉子上烧着咕噜咕噜直冒烟的铜壶,武婢急匆匆端来从院子里打来的凉水,提起铜壶将热水倒进凉水里兑成温热后,由叶泠雾端着送进里屋。
里屋内,程故鸢躺在简陋的床榻痛得哭天喊地,沈盼儿跪在榻边不停给她擦着冷汗,两个仆妇还有老婆婆急得焦头烂额。
“遭了遭了,羊水破了!”李嬷嬷道。
沈盼儿怔了一下,浑身颤抖起来,恍惚间想起自己落胎的那个夜晚,屋子里冰冰凉凉的,她满身是血的躺在床榻上,只听见女使在耳边不停的吵闹着叫大夫。
等她从昏迷中再清醒时,腹中四个月大的胎儿就没了,连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
然而裴淮却在那晚之后半个多月没有回府,连一句慰问都没有,只有裴家哪些虚情假意惯了的长辈每日送来一两句安慰的话。
偶而她也会听见自己院里的下人议论。
说她蠢,出身高门大户却自甘愿意嫁进裴家,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活该。
说她瞎,裴家主君出了名的浪荡,裴家主母更是烟花柳巷出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裴家十一郎能是什么好货,也就只有她这种傻子才会为了这样的人与家中决裂。
说她天真,从小娇惯长大了侯府贵女,不知水深火热是何滋味,能有今天不奇怪,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够大度,没那个能力管住夫君就罢了,怀孕期间还不给夫君纳妾,不然自家夫君哪能惦记上外头的野花呢。

叶泠雾慌道:“婆婆,附近可有接生婆?”
老婆婆摊开手掌,为难道:“咱们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接生婆呀。”
李嬷嬷按着程故鸢痛得乱翻的身体,说道:“姑娘别担心,我们两个接生过孩子的,你们多去备些热水。这位老姐姐,还请你去找把剪刀来。”
“好好好,我立马去。”老婆婆连连点头。
叶泠雾跟着就要出屋,转而却见沈盼儿一脸颓然地呆坐在床榻边,神情悲伤沉痛。
她蹙了蹙眉,询问道:“三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盼儿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往外间去。
天微微亮。
叶泠雾一夜未眠,眼下吊着深深的黑青色。
仆妇还在里面照顾着,将近两个多时辰过去,程故鸢除了痛叫还是痛叫,期间叶泠雾进去瞧过,李嬷嬷说至少还要等至少一个时辰才能生。
武婢从铜壶里倒出一碗甜枣汤,递到叶泠雾面前,说道:“江大娘子喝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叶泠雾接过碗,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屋里没有沈盼儿的身影。她急切问道:“三姑娘呢?”
武婢又倒了一碗甜枣粥,回道:“三姑娘在外面,奴婢刚刚劝过,可三姑娘说什么也不肯进屋。”
叶泠雾皱了皱眉,起身出屋,就见沈盼儿站在柴房外望着山下的风景,寒风吹在她身上,豆绿色披风向着风的方向摇曳,散乱的发髻给此刻的她添了几分清冷感。
这不是叶泠雾记忆里的沈盼儿。
她眉头一蹙,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缓步上前道:“三姑娘在想什么呢?”
沈盼儿冷着脸,半晌没说一句话,就在叶泠雾以为沈盼儿不会回答时,却听她低声说道:“泠雾妹妹,我想明白了,若是这次能平安回去,我要与裴淮和离。”
“你…你要和离?”叶泠雾一时诧异。
沈盼儿垂下眼眸,自嘲道:“泠雾妹妹肯定觉着我很自私吧先,当初是我逼着父母同意这门亲事的,现在想要和离,大家怕是都会看不起我,都觉着我是个笑话。”
“胡说。”
叶泠雾正色道:“裴淮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们心里巴不得你能早早看清呢,你现在能想通和离,是再好不过事。”
沈盼儿愣住:“泠雾妹妹当真是这么想的?”
叶泠雾道:“当然了,我相信二叔母和二叔父若是知道你要与裴淮和离,肯定也开心。”
“可是……我…我对不起父亲,母亲。”沈盼儿哽咽起来,“当初我要是多听她们的话就好了。”
叶泠雾拧紧眉头,不语。
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哎呀,不好了!二少夫人出血了!”屋内传来仆妇的叫喊声。
沈盼儿和叶泠雾闻声赶紧回屋,正好碰上李嬷嬷端着盆子出来,叶泠雾只是瞄了一眼那水盆,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扶着门框才将将站稳。
——盆里血和水融在一起,浓浓的血腥味将这间不大的茅屋侵占。
一盆又一盆热水端进屋,一盆又一盆血水端出来,程故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掀翻这潦草的茅屋顶。
叶泠雾身上的紫色绒氅染了不少血,盘在头上的发髻松松垮垮,脸颊上还有烧热水时沾到的锅灰。
沈盼儿也没好到哪去,一面哭着一面替程故鸢擦汗,手腕上还有程故鸢痛到麻木后,指甲不小心划过的血痕。
两个嬷嬷更是一手的血。
武婢守在屋外,只听屋里除了程故鸢的哭喊声外,还有李嬷嬷教程故鸢生孩子如何用力的声音。
所有人的心都紧绷成了一根弦。
直到太阳从东边山峰露出一角,吵闹的茅屋里被一记婴儿的大哭声冲破屋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哎呀,好啊!好啊!是个女儿,是个女儿!”李嬷嬷高兴极了。
沈盼儿见床榻上程故鸢从孩子生出后便昏过去,连忙伸手紧张地探了探鼻息,感受到一丝气息,这才松下一口气,喃喃自语:“还好,还好……”
叶泠雾得知是个女孩后便走出屋,冰冷的寒风总算将她昏沉的思绪吹醒,她跌坐在沾满泥土的台阶上,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就在这时,凌乱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的山林。
叶泠雾浑身僵直,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与此同时武婢提起剑从屋里出来,说道:“姑娘,您先进屋。”
叶泠雾哪还有力气站起身,两只腿犹如灌了铅一般,目光直视着声源处,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呼吸都跟着停止了。
一队黑衣黑甲的人马冲破幽深林间,背着太阳散下的光沿着林间泥路往前赶。
叶泠雾瞳孔一震,难以置信道:“侯爷……”
为首的将领身着银色铁甲,淡金色的光如丝线般,织入他漆黑的甲胄,跳上他白皙的面庞,清癯俊美,难描难绘。
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间茅屋,眼瞧着他们就要驶远,叶泠雾不知哪来的力气,起身提着裙摆就往院外跑,站在竹编的篱笆前,拼尽全力大声喊道:“沈湛!!”
整个军队因为这一声大喊瞬间停止了前进,沈湛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往林间隐隐可看见的茅屋前那一抹紫色身影看去。
“少主公,是江家大娘子!”岳扬不合时宜来了一句。
沈湛冷睨了他一眼,驾马奔去,在距离紫衣身影五米之远处停下,随即丢下缰绳翻身下马,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就被冲上来的叶泠雾一把抱住。
娇小的少女紧紧贴在怀中,所有憋在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崩溃,哭着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我还以为我们会没命了,吓死我了……”
沈湛忽的怔住了,俊眸中似有水光闪动,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少女,喉头滚动了一下:“我来了,别怕。”
“你来了……你怎么才来,故鸢姐姐都从鬼门关走一遭了你才来。”
叶泠雾哭得口齿不清,明明上一句话还在怪罪沈湛来得不是时候。
沈湛无奈,轻声道:“对不起,来迟了。”
不远处马背上的岳扬吓脱了色。
什么情况?!
这就抱上了?!

第299章 小侄女
沈盼儿听见动静出来,就见叶泠雾领着沈湛进了茅屋院子,而篱笆外还有几十余黑旗卫。
她眉头一展,宛若看见救命的天兵天将,没等人进屋就拉着沈湛哭天抹泪道:“大哥哥……你们可算是来了,这荒山野岭的三妹妹快吓死了,二嫂嫂她疼了一夜,孩子幸好是生下来了……不然可如何是好……”
沈湛对她倒是十分耐心,安抚着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要不是一路上武婢留下了程家记号,我怕是也找不到这里来。”
沈盼儿擦擦眼泪:“哦,原来如此,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时,岳扬上前小声提醒:“少主公,二公子那边还带着人在另一座山林寻找呢,咱们是否快些赶回去与其他人汇合?”
“不行,不行,不行!”沈盼儿连连摇摇头,“二嫂嫂刚刚生下孩子歇下,咱们还不能走。”
叶泠雾附和:“是啊,故鸢姐姐身体虚弱,不宜舟车劳顿。”
沈湛点了点头,温声道:“那便等弟妇休息好了再离开。岳扬,你先行下山一趟告知二弟。”
“是!”岳扬抱拳应下,转身离开。
里屋内,程故鸢还在昏迷在床榻上,身上沾满了血渍,两个嬷嬷留在屋里照顾。外间,沈湛多番感谢这茅屋主人家,更是承诺这份人情日后必还。
老婆婆吓得连连摆手,就差给沈湛跪下了,毕竟她这一辈就围着这茅屋过,哪想过有朝一日能有恩于名扬昭国的宁北侯。
沈盼儿将小侄女抱出屋给沈湛瞧,小娃儿睁着大眼,对周围一切似乎都很好奇。
兄妹两人对这个小侄女十分喜欢,逗弄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累,若非小娃儿困睡过去,兄妹两人还乐在其中。
叶泠雾在一旁看见,偷笑不停。
太阳出来,林间总算不是灰沉沉的,院里积着厚厚的雪,叶泠雾用干净的雪烧了壶热水做汤婆子。
山里头比城里还要寒冷,没有小暖炉就只能多塞两个汤婆子进被窝,不然只靠两床棉被,程故鸢的身体只怕还是吃不消。
老婆婆做了简单的白粥端进屋,李嬷嬷感激涕零,道谢完连忙喂程故鸢喝下。
叶泠雾瞧着程故鸢脸色有所好转,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屋外传来马蹄声。
她刚踏出屋子,就见一匹枣红色骏马驶来,许是一宿没睡,马背上的沈辞脸色尽是疲惫,胡茬都没打理,将手上缰绳一丢,翻身下马就朝茅屋跑来。
“二哥哥!”沈盼儿抱着小娃儿凑上去。
沈辞简单看了一眼,问道:“你二嫂嫂呢?”
沈盼儿道:“在屋里歇息呢。”
沈辞温言,越过她两步踏上台阶,刚好碰上靠着门口的叶泠雾,两人皆是一愣,沈辞颔首道:“多谢表妹妹照顾家妻,此恩情来日……”
“二公子还是快进去看看故鸢姐姐吧,她昨晚遭了不少罪,心里肯定盼着见到你呢。”叶泠雾微笑着打断。
沈辞无言地点了点头,抬步往里屋去。
不多时,一辆四四方方华盖锦覆的驷马高车停靠在院外,而后就见厢门从里推开,赵氏急急忙忙的跳下马车,连车夫把马凳拿出来的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赵氏直奔着沈盼儿去,拉着她上下打量,蹙眉道:“没事吧,没事吧?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是受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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