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by姗姗来糖
姗姗来糖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关灯
护眼

话落,怀中的三哥儿突然挣扎着从叶锦晓怀中下来,屁颠屁颠的来到叶泠雾案几前,盯了盯糕点,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叶泠雾。
圆嘟嘟的小脸可爱极了。
叶泠雾笑着递给他一块糕点,三哥儿接过后又屁颠屁颠的找柳玉萍求抱抱。
柳玉萍一脸不耐烦,直接将他推给了叶锦晓。
叶泠雾看在眼里,说道:“素宴的事就麻烦大娘子吧,想来这渝州大人物您认识的是最广的,这下帖子的事交给您我也放心。”
柳玉萍心下微沉,大抵是心虚总觉得她的这番话另有所指,想了想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认识那些个商贾老爷,大姑娘可别难为我了。”
叶泠雾道:“这怎么是为难呢,去年父亲把家中成衣铺都托付给您了,若是紫萝布庄的生意起不来,成衣铺那也就不用盈利了,大娘子哪怕不为叶家不为我,就算只为了自己也该想想办法不是吗?”
屋内瞬间安静。
叶槐呈诧异地撑起身子,瞠目结舌道:“什么?大哥把成衣铺都给大娘子了?!”
合着叶家家业啥都没摊上的只有他们二房,结果他们还被柳玉萍这死娘们当炮灰使。
柳玉萍脸色突变,埋着头不敢吱声。
“原来二叔二婶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叶泠雾故作讶然。
顾氏气得脸色铁青,嘈道:“大嫂当真是好谋算啊,得了大哥的成衣铺还天天在我们面前哭诉,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委屈大了你呢。”
柳玉萍当即委屈起来:“弟妇可算是冤枉我了,成衣铺是在我名下,可是我却从未管理过,都是主君在打理的,再说了那成衣铺的生意少不了应酬,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本事啊。”
说着说着拿着丝绢就开始啜泣起来。
“又哭又哭,遇事就知道哭,哭哭哭的谁委屈还不知道呢。”顾氏压着嗓子吐槽。
柳玉萍揩了揩眼角,哭哭啼啼道:“这些年为了叶家我是操碎了心,二第和二弟妇是知晓的,但是叶家内宅的事我尚且能管管,可真要经营起成衣铺我哪有本事啊。”
众人缄默,三哥儿听见柳玉萍的哭声,跳下叶锦晓的怀抱就朝她扑了过去,奶声奶气的安慰起来。
叶泠雾皱了皱眉,说道:“元桃,青橘,庄子上不是有几颗橘子树吗?快带三哥儿去玩玩。”
元桃和青橘应下,上前诱哄起三哥儿,叶锦晓瞧见,不悦哼哼:“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怕三弟弟看到你欺负嫡母?”
叶泠雾淡淡睨了她一眼,回道:“大人谈话,小孩子在旁算什么事。”
叶锦晓翻了个白眼。
元桃和青橘将三哥儿又哄又骗的带下去,柳玉萍发现屋内没人在意自己,哭声跟着渐渐小起来。
一屋子人相坐无言许久。
“……素宴归根到底是要办的,毕竟叶家的生意还是要继续下去,大侄女别担心,这事啊交给你二婶也能办,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事就该帮衬着。”
叶槐呈思虑下来,发现不办这素宴,到最后捞不到丝毫好处的只怕是自己,这才转了心思。
顾氏闻言反应不过来,偷摸拍了一下叶槐呈询问他什么意思,结果叶槐呈连个眼神都不给。
叶泠雾莞尔道:“那就麻烦二叔,二婶了。”
柳玉萍见二房倒戈,心里不住咒骂。
这些年二房没少受她的恩惠,之前立遗嘱时,这两个就闷着不开腔把她和族中那些老不死的先当枪使,结果后来发现叶家家业他们连皮毛都沾不上就开始着急了。
今日明明是他们拉着她来找叶泠雾理论,到头来她却成了冤大头。之前魏斐口口声声答应要替她好好收拾叶泠雾这个贱人,结果跳出个宁北侯,这个贱人去了一趟京城当真是了不得了,前有大学士后有宁北侯,现在的她不仅浑身乏术,还得被二房这俩蠢货指摘。
有过一会儿,二房夫妇自称有事先离开了,不多时,柳玉萍故意支开叶锦晓让她去找三哥儿回来。
屋内又安静下来,柳玉萍眼眸隐有水光,打量着叶泠雾道:“如今我在这家里是真的说不上话了,大姑娘事事操劳的好,也难怪主君会把家业交给你呢。”
叶泠雾笑而不语,拿过一本就账簿不紧不慢道:“大娘子何出此言,我父亲在世时对您也未亏待不是?”

柳玉萍轻轻嗤笑一声,垂下眼眸。
跟了叶槐晟十八年,做小伏低看人脸色十八年,她才堪堪换来两年的正妻之位,在外人眼里她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家中奴仆表面阿谀奉承,实则都是看不起她的。
偏偏这样的日子她还能忍气吞声的过到麻木,只有麻木她才能骗自己全心全意去讨好叶槐晟,现在叶槐晟好不容易死了,她以为自己好日子总算是到时,叶泠雾又来了。
明明已经在京城已经有了大好日子,叶泠雾这个贱人还要跟她抢叶家家业。
柳玉萍放在膝上的双手悄然收紧,指尖紧到泛白不见血色。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当真比你娘还有一套。”柳玉萍缓缓抬眸,嘴角勾着不屑的弧度,“叶家这一大家子都各怀鬼胎,大姑娘不会觉得二房那俩败家的蠢货下帖,渝州商贾就能如约赴宴吧?”
叶泠雾道:“我当然不指望他们的。这些年二叔做生意亏得那些账,我看着就头疼,偏偏父亲还愿意用布庄的钱替二叔补上。好在父亲临终前还是清醒的,遗嘱上没把布庄商铺田庄分给他们,不然叶家就真没救了。”
反正撕破脸,柳玉萍也不再故作姿态,冷声道:“我为你父亲生儿育女,你父亲给我的那几家成衣铺是对我的补偿,想当初这座庄子还是你母亲生下你时,你父亲送给你母亲的,而我为他生了一双儿女,最后不过只得了几间铺子,如今你这个未在身侧孝顺过的女儿都能继承大半家业,要说狠心谁比得过你父亲。”
叶泠雾缄默,看着案几上用精致孔雀花盘摆放着的甜糕,微微出神。
记得去年叶槐晟进京前,临行还要带柳玉萍最喜欢吃的甜糕,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原来爱是会变的,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叶槐晟对待母亲也是这般无微不至,可是现在听柳玉萍这么一说,她才知道,有些人天生凉薄。
“大娘子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传出去毁了你贤惠的名声?”叶泠雾拿起一块甜糕,没有吃就仅是看着。
柳玉萍嗤道:“什么都没了,我还怕名声?”
叶泠雾轻笑一声,说道:“大娘子不是还有成衣铺吗?怎么就叫什么都没了。”
柳玉萍紧抿着唇不说话。
叶泠雾又道:“大娘子,紫萝山庄的生意做出下去,你的成衣铺未必能保得住,俗话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一家人虽然面和心不和,但也别让外人占了便宜。”
柳玉萍眉头一蹙,道:“大姑娘这话我怎么没听明白?”
叶泠雾笑了笑:“大娘子是聪明人,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呢,方才二叔说了,咱们紫萝布庄在渝州失了信,就算重新开张,渝州老板未必买账,但有一个人若是肯未叶家买账,那日后就好办了。”
柳玉萍心下微沉,表情凝滞道:“我怎不知渝州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叶泠雾道:“大娘子一介妇道人家不知道无可厚非,那人是渝州人称八爷的魏斐,前些日他来紫萝布庄要债,我见过一面,瞧着不像好打交道,若要请动他确实要花些心思,尤其是不久前叶家还欠了他不少银两呢。”
“......”柳玉萍神色微变。
正在这时,叶锦晓带着三哥儿回来了。
柳玉萍换了副温和模样,和叶泠雾道别后便离开了紫萝布庄。
指望着这些人是不成的,奈何叶泠雾还是未出阁姑娘,纵使跟宣嬷嬷学了再多手段,都得被诸多条条框框绊着。
元桃见叶泠雾回屋后,就一直呆坐在花窗下,望着窗外出神,忍不住上前道:“大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叶泠雾收回视线,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刚回渝州时明明不想掺和叶家麻烦事的,如今却是摆脱不得。”
元桃眨巴眨巴眼,笑道:“那是因为大姑娘在乎叶家呀。”
叶泠雾拧眉。
在乎?她在乎吗?
打从明白她被叶槐晟抛弃的时候起,她就不把自己当叶家人了,甚至连叶槐晟死的时候,她心中只有释怀和轻松。
刚刚她还在想叶槐晟是个凉薄的人,其实她也是个凉薄无情的。
从来只想着自己过得好,过得安生。
鹫悠阁别院。
柳玉萍一等邱妈妈关上门,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摔东西,噼里啪啦的廊上路过的女使听见了,忙低着头离开,生怕引火烧身。
邱妈妈也是怕极了,她还从未见过柳玉萍生这么大的气,她躲在角落里等柳玉萍发泄完,才敢上前道:“大娘子,大姑娘…是跟您说什么了?”
“她能说什么,”柳玉萍低吼道,“二房那两个王八羔子,今日把我哄骗着去找叶泠雾算账,说什么必让她下不了台,结果呢,被叶泠雾那死丫头三两句就拿捏住了,没用!”
邱妈妈郁郁道:“大娘子本来就不该信二房,他们就是见风使舵的,想主君快不行时,族中那些人来施压,他们何曾替你说过一句话。”
柳玉萍轻轻“呸”了一声,“没出息的货色。叶槐呈就该被他侄女拿捏,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成不了大器!”
邱妈妈皱眉道:“大娘子别气了,为二房那两个简直不值得,不如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柳玉萍忽然头疼,扶额道:“我还能怎么办,叶泠雾那死丫头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好运气,能让宁北侯在紧要关头替她还账。”
她抬起头,迟疑道:“……对了,宁北侯当真是为了朝廷正事来的渝州?”
“大娘子问我,我哪知道,不过幸好八爷将此事瞒了下来,还嘱咐了那日同去的商贾不准乱传,否则整个渝州要知道叶泠雾有宁北侯撑腰,岂非给足她猖狂的机会。”
“那个小贱人比她母亲还有能耐,她能攀上大学士这根高枝,估摸着是沈老太太的缘故,不然就凭她的家世身份,京城那些个达官显贵哪能看得上。”
邱妈妈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娘子,现如今最怕的事宁北侯呀,我今日去打听了,虽不知宁北侯去向,但他似乎还未离开渝州。”
柳玉萍眉头紧锁,沉默着不说话。

第263章 下帖
次日,日头渐高,晴空万里,庭院里冬日残余的腐朽凄凉尽数褪去,已有初春征兆。
“大姑娘,叶府送来了拟好的下帖名册,请您看看。”余叔捧着名册进屋,见江苑也在,连忙颔首行礼。
叶泠雾拿过名册,翻看道:“名单上大大小小人物不少,只是二叔二婶可都下帖了?”
余叔点头:“还没呢,二房那边说了这名册要先给您过目。”
叶泠雾抿抿唇,道:“让送名册来的叶府小厮回去告知一声,下帖后最好能得到他们的回单,如果能见到主人亲自得到回复则是最好。”
江苑看了眼叶泠雾:“你怕他们有人会不来?”
“叶家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来与不来都不怕得罪,虽不至于都不来,但若是与叶府生意最深的不来,那这素宴办了也没用。”叶泠雾忧道。
“没什么可担心的,该来的总会来的。”江苑语气轻松。
叶泠雾翻看完名册,皱了皱眉,抬起头问道:“余叔,魏府怎么没送贴?”
余叔一噎,道:“这…小的不知,不过主君在世时就与八爷不太合,估摸着二爷不请,也是知道就算写了贴也枉然。”
江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来不来是他的事,请不请是叶家的事,叶二爷不去下帖怎知人不来呢?”
余叔语塞,迟迟道:“话虽如此,可是……”
“让小厮回去告诉二叔,魏府的帖我亲自送去,就不劳烦他了。”叶泠雾打断。
余叔诧异的“啊”了一声,犹豫道:“大姑娘,您一个未出阁姑娘家,这怕是不太妥呀。”
“有何不妥,我虽未出阁却已定下婚事,何况我又不是只身前去。”叶泠雾目光瞥了一眼江苑,又说道,“余叔,你现在就去备马,下帖的事不宜拖着。”
余叔会意,连连点头应下,随即退出屋去备马车了。
江苑静静看着叶泠雾,无奈地笑道:“我何时说过要与你一起去了?”
叶泠雾神色不自然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我只要答应嫁给你,就不会再让我别琐事麻烦吗?”
江苑沉默了一会,看样子有些吃瘪,良久才“嗯”了一声,如实道:“我是答应了。但我没料到”你对叶家家业突然这么上心,难道仅是因为紫萝布庄是你母亲创办的缘故?”
叶泠雾模棱两可道:“差不多吧。”
江苑闻言勾了勾嘴角,没追问。
渝州二月底天气回暖,湖上的厚冰慢慢融化,不少鱼儿游出水面。
魏斐坐在湖中小亭中,盘着手上的核桃,笑道:“叶家给城中商贾下帖,要办素宴?”
身边的管家低声道:“渝州有头有脸的商户都拿到了请帖,以前和叶槐晟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也都下帖了,落款人的名字不是别的,正是叶槐晟的那位嫡长女叶泠雾。”
魏斐沉声笑了笑:“这叶泠雾真有意思,听说她去了一趟京城,就高攀上朝中一品重臣了。”
管家语气中隐有不屑,说道:“朝廷重臣又如何,文官注重清流,哪能帮她料理生意上的事。”
魏斐幽幽道:“话不能这么说,这叶家嫡长女既然有本事让宁北侯替她出头,让未婚夫婿在生意上帮衬一把又是什么难事呢。”
话音刚落,一外院小厮疾步跑了过来,颔首道:“八爷,叶家来人了。”
魏斐眉心一蹙,转过身道:“叶家,谁?”
外院小厮道:“叶家大姑娘,还有一位姓江的男子。”
魏斐怔了一下,不明意味地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刘管家,还不快点亲自迎人。”
刘管家麻溜小跑着往府外去,不多时,领着叶泠雾和江苑到湖中小亭,两人衣着皆是华贵,江苑看着一派文弱,却高叶泠雾半个脑袋不止,二人身高虽不至于小鸟依人,但在外人眼里却般配。
“江大学士,叶大姑娘,久仰久仰。”魏斐急忙上去打招呼,满脸堆着笑容。
叶泠雾朝他简单福身,说道:“那日见后本想着和八爷聊聊的,奈何八爷走得急,话都不曾说两句,今日小女特来拜访。”
魏斐摆手赐座,又让管家奉上茶水点心,说道:“哪里的话,叶大姑娘如今在渝州名声鹊起,你今日不来,我都会亲自登门拜访的。”
“八爷是长辈,理应我先来拜访的。”叶泠雾朝身后的青橘使了个眼色,青橘忙奉上一金色帖子。
叶泠雾笑道:“后日叶家设宴,还请八爷赏脸。”
魏斐一愣故作惊讶:“叶大姑娘和江大学士今日是亲自来送贴的?这可使得。”
叶泠雾道:“自然使得,八爷在渝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能来后日素宴的话,那才热闹呢。”
魏斐笑而不语,反倒是刘管家接过的请帖,气氛微妙,只见魏斐兀自斟起茶来,片响后,转而看向江苑道:“听说江大学士出身淮南名门,在朝中颇受陛下重用,是陛下跟前红人啊。”
江苑道:“为人臣子,为陛下殚精竭虑是应该的,哪有红人之说。”
“江大学士这是谦虚了,对了,还不知您和叶大姑娘的婚期可定下来了?”魏斐转移话题,压根儿不搭理叶泠雾。
江苑微有察觉,含笑道:“还没定下来,不过这事不急,待卿卿处理好叶家家业再回京也不迟。”
魏斐挑了一下三角眼,置若罔闻道:“看来江大学士是十分中意叶大姑娘呀,能为了她北上渝州,甚至还帮扶她操持叶家,此等情意着实令在下艳羡啊。”
叶泠雾见魏斐有意不理,心里顿时窝起一股气,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说道:“八爷,去年叶家拖货实在是抱歉,不知后日的素宴您能否赏脸,就当是我们叶家赔罪的。”
“后日呀......”魏斐犹豫地想了想,“后日我还有事,约着和人去码头看货,不过叶大姑娘放心,等我忙完了,立刻就去赴宴。”
叶泠雾语塞。
这人拐弯抹角的拒绝,还真好让她再多说什么。

虽已过了隆冬,但车厢依旧少不了火盆。
江苑拿着火钳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盆里的银炭,说道:“看来魏斐是不给面了,你有何打算?”
叶泠雾看着火盆里滋滋冒出的星火,烦躁道:“我能有何打算,哪怕昨日和大娘子说了那么多,让她看清二房的不可靠,她还是不愿意让魏斐松口,现在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江苑勾了一下嘴角,故作哀怨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本以为一步一步走到朝廷最高便能让他人青眼相待,结果来了渝州才知官商相轻有多严重。”
她难得俏皮地耸耸肩,“你可怪不了我不帮你。”
叶泠雾无言。
一日之间,关于叶家要办素宴的事传遍了整座渝州城池。
与叶家素日关系就好的商贾拿到请帖,没有任何犹豫便赴宴了,一是看在叶槐晟的面子,二是听说设宴的叶家嫡长女未婚夫婿是朝中重臣。
而那些本就不打算赴宴的人拿到请帖,脑袋就疼了,请帖只不过一张轻飘飘的纸,可是掂在手里,却感觉像是拿着一个千斤之重的秤砣。
“这叶家嫡长女还真是难缠啊。”渝州最大衣铺老板,李庆重重地将那张请帖甩在了桌上。
一旁的管家瞧见,颔首道:“主君,这叶家嫡长女有大学士,还有宁北侯撑腰,咱们不去的话,他日若有难怕是求不上啊。”
李庆粗哼了一声,回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是京城远在千里之外,咱们又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哪有求得上他们的时候,再说了京城那个官有几个是看得起咱们商人的。我听说叶家嫡长女领着未婚夫婿亲自去给八爷递请帖,结果人还不给面。”
管家蹙眉,想不通道:“按理来说八爷那人最爱攀交,不过是素宴罢了,居然连这个面都不给?”
李庆道:“这哪知道,不过看八爷上回找紫萝布庄要债的那阵仗,这两家.....估计是有私仇的。”
管家头疼道:“两方似乎都得罪不起,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李庆摇了摇头,“说打底咱们做生意更指望的还是八爷,既然叶家嫡长女亲自下帖他都不给面,那咱们还去什么。”
管家犹豫,心有顾忌道:“当真不去?那宁北侯......”
“宁北侯那是为朝廷办事,身有正事来渝州,看在叶家嫡长女服侍沈老太太那么久,才顺道替叶家嫡长女摆平麻烦的,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一万八千两叶家早晚要还给宁北侯的。”
李庆说罢,不屑地吐了口气:“这叶家要不是当年有宋芸,叶槐晟现在都还是个穷商人。叶家在渝州虽家大业大,但在京城那些个达官显贵面前算个屁,叶家嫡长女高攀上一个大学士就是祖上冒烟了,哪有本事能得宁北侯青睐。”
管家跟着吐了一口气:“主君说的有理。”
叶家雎鸠院。
顾氏忙的焦头烂额,偏偏回绝的帖子一个接着一个,搞得她憋着气无处发泄,闷着声等叶槐呈回来。
日头渐渐落下,叶槐呈染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进屋,刚踏进里屋半步,一个花瓶就砸碎在脚边,吓得叶槐呈一哆嗦,酒醒了大半。
“你你你...你这发的什么脾气?”叶槐呈结结巴巴道,“这花瓶可是卫老爷说来的,可值钱了!”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什么卫老爷,姓魏的没一个好东西。”顾氏啐道。
叶槐呈不知前后,跌跌撞撞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满意的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要说话就好好说,别没头没尾冲着我发气。”
顾氏突的站起身,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两日我忙的不成样子,你跑哪去鬼混了,你倒是答应得快,什么破事都要我来做。”
叶槐呈脑袋晕乎乎的,不耐烦道:“吵吵什么,我这不是为了叶家应酬嘛。”
“应酬?就你认识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能为叶家带来什么好处。”
顾氏吼完,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真是烦死人了,那些个衣铺老板个个谎称有事回绝请帖,明日要没什么人赴宴的话,叶家都要成笑话了。你说说,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呼噜声传来。
顾氏循声看去,就见叶槐呈撑着脑袋呼呼大睡过去,她气得啼笑皆非,只得低咒:“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叶家的!欠了你这个死鬼的!!”
翌日,素宴即将开始。
叶家上上下下提着一颗心,唯独柳玉萍那个院子里的人悠哉悠哉。
顾氏看见直翻白眼,气的牙痒痒。
外院厅堂换上了精致的楠木桌。
无数的女使在场内步伐轻快地穿梭着,紧张地做最后的布置。
今日,叶泠雾换上了精致罗锦锦袍,外罩着浅紫色狐绒大氅,发髻高盘,缀着一支金色镶珠翠的步摇,落落大方,尽态极妍。
柳玉萍端坐在正厅之中,看着叶锦晓逗三哥儿,丝毫不在意外面准备迎客的二房以及叶泠雾。
叶家府邸外,眼看还有一个时辰就快开席了,来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说白了就是些叶槐呈平日里结交的酒肉朋友。
余叔拿出手中的宾客单,朗声报道:“福盛酒楼王凳,到!”
“龙承坊扈三娘,到!”
“揽月坊大掌柜,到!”
“九斋三掌柜,到!”
“……”
元桃和青橘不懂,只要有人来就高高兴兴的,殊不知自家姑娘暗暗捏着一把汗。
“……大姑娘,您怎么了?”青橘后知后觉叶泠雾脸色难看,询问道。
“没什么。”叶泠雾皱着眉,面无表情。
元桃敛起笑容,茫然道:“大姑娘,有人赴宴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叶泠雾勉强一笑:“没有不高兴。青橘,你去厨房看看菜品弄好没,还有半个多时辰就开宴了,酒也得准备好。”
青橘福身应下,转身离开。
大门另外一侧,顾氏和叶槐呈正腆着笑脸迎客,虽然来得都不是大人物,但都是渝州老熟人,不能怠慢。

本该在码头点货的魏斐此刻正搂着个衣着单薄的姑娘。
隔着屏风,刘管家小心翼翼进屋,道:“八爷,叶府离开宴只差半个时辰了,渝州衣铺称得上名号的大老板没有一个赴宴。”
魏斐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姑娘肤白胜雪的锁骨,道:“李庆,霍二娘那些没去吧?”
刘管家垂首说道:“没去。”
魏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们那些人啊还算是识趣。”
刘管家道:“叶家那位大姑娘就算有本事高盘上朝中重臣,但渝州商圈还是您说了算,更何况她那未婚夫婿还是清流文官,孰轻孰重还是知道的。”
魏斐抬手轻轻撩起身上姑娘垂在胸前的青丝,闭着眼闻了闻,哑着嗓子道:“你身上的是什么香?”
“回八爷,是栀子香。”那姑娘羞涩道。
魏斐皱了皱眉,道:“这三月不到就有栀子香?”
那姑娘道:“奴家不知呢,这香是天香阁制成的,近月可红了。”
魏斐淡淡倒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道:“是挺香的,难怪啊,我就说你身上怎么有股和那婆娘一样的味道。”
那姑娘笑容凝固:“什么婆娘呀八爷,您是不喜欢奴家这香?”
魏斐沉默。
一众女眷先引入花厅,女使端上茶果点心和各色时新小吃,众人便说起话来,屋内珠光宝气。
因是素宴,不管是来客还是女使都穿着朴素,服侍茶水点心的女使都穿着一色的白青花袄,束着不同颜色的锦绦腰带。
一时间,高阔花厅里欢声笑语,衣香鬓影,人头攒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说到一块儿去,没得高门那些个陈规旧矩。
而另一边的男宾则有二房招呼,至于柳玉萍那一院子的人就是甩手掌柜,躲在梢间里静静听热闹。
邱妈妈疾步进厅堂,穿过花厅传来的热闹,直直朝梢间里去,见柳玉萍正逗着三哥儿,上前道:“大娘子,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
柳玉萍抬眸,幸灾乐祸道:“这还没到开宴时辰,人就来的差不多了?我方才瞧着,渝州衣铺的那几个大老板可还没到呢。”
邱妈妈憋着笑道:“是没到,奴婢估计他们也不会来,毕竟八爷那边都不卖情面,他们那些个老滑头知道该怎么办。”
柳玉萍笑着叹了口气,说道:“可怜了咱们大姑娘,辛辛苦苦半个素宴没人赏脸,日后这生意只怕更难做喽。”
邱妈妈更着笑呵呵道:“只要叶家在她手上起不来,族中那些老人岂肯罢休,必定又是要来闹的。”
外头花厅里笑声不断,柳玉萍听着甚是刺耳,嗤道:“只要她过得不好,我就畅快,现在她还笑得出来,走着瞧吧,有她哭的时候。”
邱妈妈道:“大娘子放宽心,有八爷在,大姑娘早晚都得把叶家家业拱手交上。”
柳玉萍眉心微微蹙了蹙,道:“这事我知道,只是她把叶家家业交出来后才是麻烦的,我答应了魏斐以叶家三分之一商铺做礼,要是出尔反尔的话……”
接下来的话她没明说,邱妈妈也明白。
“走吧,在这坐着不是个事。”柳玉萍起身朝花厅去。
花厅内谈笑正欢。
“看看今日偌大素宴,大姑娘一个人就可以操持,大娘子啊,叶主君把叶家家业托付于大姑娘也不无道理。”一挽着垂髻的女眷捂嘴笑道,眼睛故意扫过上首的柳玉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